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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朴归真(人猿泰山第二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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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希望第四条小船,也就是克莱顿和珍妮乘坐的那条小船已经得救。希望很快就会有舰队沿海岸进行全面的搜索,寻找他们的下落。游艇上所有的枪支弹药都放到了坦宁顿勋爵的小船上,因此这帮人不但可以自卫,而且可以打些比较大的野味。 
  只有阿尔奇米迪斯·波特教授最让大伙儿不放心。他确信女儿被过往的轮船搭救之后,便不再为她的安全操心了,而是一门心思扑在他的科学研究上。博学多识的教授认为这种研究是他唯一的精神食粮,外部事物的变化对他毫无影响。 
  累得筋疲力竭的塞谬尔·菲兰德先生对坦宁顿勋爵抱怨说:“波特教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以管束,不,简直没法儿管住他。您瞧,今天早晨。我有半个小时没注意,回来时老头儿就没影儿了。先生,你能猜到我是在哪儿找到他的吗?在一条小船上!他在离海岸半英里远的地方拼命地划船呢。先生!我搞不清楚地怎么会划得那么远,因为他只有一只桨,正在大海里打转转呢! 
  “一位水手划另外一条小船带我去找他,我让他马上上岸,教授大发雷霆。‘什么,菲兰德先生。’他说,‘你可真让我大吃一惊。作为一个有学位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轻率地打断别人的科研工作?在热带地区度过的这几个夜晚,我一直对天体进行仔细的观察,并且推算出一个全新的星云假说。这个假说毫无疑问将在科学界引起震动。我要去找一本关于拉普拉斯①星云假说的极好的专著。我知道这本书在纽约一家私人藏书室里。菲兰德先生,你的干扰无可挽回地推迟了我的研究工作。因为我刚要划船找那本册子。’我说得口干舌燥,好容易才把地劝回到海岸上,还差点儿动了武!”菲兰德先生最后说。 

  ①拉普拉斯(Pierre Simon,Marquis de,1749—1827):法国天文学家及数学家。 

  斯特朗小姐和她的母亲在丛林的猛兽多次袭击面前表现得相当勇敢。她们也不像别人那样,轻易地相信珍妮、克莱顿和瑟兰恩先生已经得救。 
  珍妮·波特的女仆艾丝米拉达一天到晚眼泪汪汪,她觉得命运之神把她和她的“可怜的心肝儿”分开实在是太残酷了。 
  坦宁顿勋爵仍然是个心胸开阔的乐天派,乐呵呵的男主人总是给他的客人们寻找安慰和快乐。对于游艇上的船员,他仍然是个正直、坚定的指挥员。在所有重要问题上,坦宁顿都享有绝对权威,在任何紧急情况下,他都可以很冷静、很聪明地领导大家,把丛林里的生活安排得井然有序,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假如这18位组织得很好、又比较安全的“难民”们看到南面几英里之外那三个衣衫褴褛、惶惶然如惊弓之鸟的“难友”,绝对认不出他们便是先前那三位衣着考究、一尘不染,在“阿丽丝”号上欢笑、嬉戏的乘客。 
  因为食物越来越难找到,克莱顿和瑟兰恩先生不得不穿过带刺的灌木丛,到藤蔓缠绕的密林深处搜寻,结果衣服撕成了布条,他俩几乎赤身裸体了。 
  珍妮·波特当然用不着为采集野果而艰难跋涉,但她的衣服也已经破到无法缝连的地步。 
  无事可做,闲着无聊,克莱顿就把他们杀死的小动物的皮子积攒起来,针到树干上,一有空就又刮又剧,终于“鞣”制成比较软一点的皮革。现在,身上的破衣烂衫已无法遮体,他便拿尖尖的刺当针,纤维结实的茅草或者动物的筋作线,缝制出一件粗陋的衣服。 
  这是一件长及膝盖的没有袖子的皮坎肩,用许多张不同种类的小动物的皮子拼凑而成,样子古怪、奇特,还散发着一股兽皮的臭味儿,绝对算不上一件合乎理想的衣服。虽然条件艰苦,处境悲惨,珍妮·波特看见他穿上这件衣服之后那副滑稽的样子,还是忍俊不止,开心地大笑起来。 
  后来,瑟兰恩也不得不给自己缝这样一件原始人穿的衣服。他们赤裸着双腿,满脸胡子,看起来完全是人类祖先的化身。 
  大约两个月之后,第一场大灾难降临到他们头上。这场灾难的“序幕”差一点儿突然结束了他们之中两个人的痛苦——那是丛林里结束生命的残忍、可怕的方式。 
  瑟兰恩得了“丛林热”,躺在大树上那个隐蔽在枝叶里的小窝棚里。克莱顿到几百码以外的从林里去寻找食物。他回来时,珍妮·波特跑过去迎接他。而他的身后偷偷摸摸地跟着一头狡猾、阴险、狠毒、老迈、龌龊的狮子。它体力不支,因捕捉不到比它跑得快的动物,整整三天没见一点儿荤腥。这几个月,它能够吃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为了捉到容易捕获的猎物,离它经常出没的地方也越走越远。现在它终于发现了造物主创造的最软弱、最没有抵抗能力的动物,老狮子努玛马上就可以美餐一顿了。 
  克莱顿全然不知死神近在眼前,钻出丛林,穿过那块林中空地,径直向珍妮走来。他已经走到她的身边,离藤蔓缠绕的密林大约有100英尺。这时,珍妮从他的肩膀望过去,突然看见茅草中露出一个棕黄色的脑袋和一双凶狠的黄眼睛。眨眼之间,一只巨兽已经鼻子唤着地面,悄悄地走了出来。 
  珍妮吓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她那突然瞪大的眼睛,惊恐的、一动不动的目光清楚地告诉了克莱顿正在发生的事情。他连忙回转头瞥了一眼,立刻着出他们已经陷入绝境。狮子离他们不到30步远了,而他们离树上的窝棚大约也是这样一个距离。克莱顿手里有一根很结实的粗树枝,但他心里清楚,对于这头饥饿的狮子,这无异于一支挂着软木塞子的玩具气枪。 
  努玛由于饥饿越发变得贪婪、凶狠。它早已懂得寻找猎物时,无论大声咆哮还是低声啸吟都无济于事。可是现在它有绝对的把握,似乎感觉到,那柔软的肤肌正在自己有力的爪子下颤动。于是,它张开利爪,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咆哮,把它长久郁积在心中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快跑,珍妮!”克莱顿大声叫喊着,“快,跑到窝棚里去!”可是她那因恐惧而麻痹了的肢体很难对此做出反应。她呆呆地站在那儿,面色苍白,眼巴巴地看着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死神一步一步逼近。 
  瑟兰恩听见雄狮的怒吼爬到窝棚口,看见树下这可怕的情景,吓得来回直窜。还用俄语向他们尖声尖声地叫喊。 
  “跑,快跑!”他叫喊着,“快跑!你们要是都死了,这鬼地方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的神精似乎彻底崩溃了,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瑟兰恩的哭声吸引了狮子的注意力。有一会儿,它停止怒吼,向那棵大树投去探询的目光。克莱顿无法忍受这种巨大的恐惧与痛苦,背朝着那头猛兽,抱着头等待着。 
  恐惧中珍妮拾起头瞥了他一眼。他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如果非死不可,为什么不能像一个堂堂男子汉,勇敢地面对死亡呢?不论多么没有用处,也应该举起手中的木棒,朝那野兽的脑袋打过去。如果是人猿泰山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呢?面对死亡,他难道会不去英勇顽强地战斗到最后一分钟吗? 
  现在狮子已经蹲下来,准备猛扑过来,用它那残忍的黄牙结束他们年轻的生命。珍妮·波特跪下来祈祷着,闭上一双眼睛,生怕看见那可怕的最后一刻的情景。瑟兰恩因为身体发烧,十分虚弱,昏了过去。 
  时间由秒变成了分,漫长的分似乎又变成了一个永恒。可是那头猛兽还没有扑过来。由于恐惧造成的痛苦几乎使克莱顿失去知觉。他的两条腿颤抖着,再有一会儿就一定会瘫在地上。 
  珍妮·波特无法再忍受下去,慢慢地睁开一双眼睛,啊,这难道是在做梦吗? 
  “威廉,”她轻声喊道,“瞧!” 
  克英顿努力控制着自己,吃力地抬起头,转过脸向那头狮子瞥了一眼,接着便惊喜地叫了起来。原来那头狮子蜷缩着倒在他们的脚下,已经死了。一支沉重而锋利的长矛从它的右肩刺进去,横穿身体,刺透了它的心脏。 
  珍妮·波特站了起来。克莱顿向她转过脸,看见她有气无力、踉踉跄跄,似乎要从他身边走开。他怕她摔倒,连忙伸出两只胳膊抱住她,让她的头紧紧贴着他的肩膀。他想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就弯下腰吻她。 
  姑娘把他轻轻地推开。 
  “别这样,威廉。”她说,“在刚才的瞬息之间,我似乎度过了一千年;在死亡面前,我似乎突然懂得应当怎样生活。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可是我再也不能忍受虚伪的忠贞酿成的冲动后,促使我对你做出的承诺;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承诺将我陷入的无法自拔的处境。 
  “刚才,在生命的最后几秒钟,我懂得了这样一个道理;企图继续自欺欺人,或者再接受做你的妻子的建议——假如我们还能回到文明世界——都是十分丑恶、十分可怕的。” 
  “为什么?珍妮!”克莱顿大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种完全出乎天意的对我们的营救怎么会改变你对我的感情?你是神经太紧张了,明天你就会好的。” 
  “此刻,我比一年来的任何时候都更接近于自我。”她回答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使我又一次想起世界上那个最勇敢的人,想起他给予我的爱。可惜等我意识到,我也真诚地爱着他的时候,一切已经为时太晚。结果,是我使他又一次远离文明社会。现在,他死了,我再也不会嫁人了。是的,我当然不会嫁一个比他怯懦的人。我当然不会因为丈夫的懦弱而时时为一种轻蔑的感情所折磨。你理解我吗?” 
  “是的。”他回答道,低着头,满脸羞愧。 
  第二天,便降临了一场更大的灾难。 


22、泰山得宝
  天完全黑了之后,女祭司拉才带着给泰山的食物和水回到“死屋”。她没有点灯,两只手摸着日久年深、砖石剥落的墙壁,一直走进小屋。热带地区的月亮从石头通气孔,洒下一缕清辉,把“死屋”照得朦朦胧胧。 
  泰山听见有脚步声向他走来,连忙在小屋最里面的阴影里蹲下来,直到认出来人是那位姑娘,才向她迎了过去。 
  “他们气坏了。”她开口使这样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祭坛上逃走。现在欧帕城已经派出50个人找你去了。除了这间‘死屋’,他们把这座大庙搜了个遍。” 
  “她们为什么不敢来这儿?”他问道。 
  “这儿是‘死屋’。已经死去的人都来这儿礼拜。看见这个古老的祭坛了吗?如果发现有人走进这间小屋,那些早已死去的人就会拿他祭奠一番。所以我们的人对这儿从来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大伙儿都知道,一踏进‘死屋’的门槛,那些正等着的鬼魂们一定会把他抓住,作为牺牲品供上祭坛的。” 
  “你为什么不怕?”泰山问道。 
  “我是职位最高的祭司。只有我可以免除那些鬼魂的惩罚。我有时候还从外面的世界带一个活人,来祭奠他们。因此,我可以自由出入‘死屋’。” 
  “为什么鬼魂们没把我抓走呢?”泰山觉得她的信仰太荒诞不经,便放意逗她。 
  她迷惑不解地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回答道: 
  “高等女祭司的责任是讲授、解释那些比她聪明的人们定下来的信条和教义。至于她是否必须相信这些信条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一个人越了解他所信仰的宗教,就越不相信它的教条。而活着的人们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我们信奉的这个宗教的内涵了。” 
  “这么说,你在帮助我逃走的时候,只是怕被你的信徒们发现你原来口是心非?” 
  “就是这么回事。死的已经死了,他们不能给活人带来损害,也不可能给活人带来帮助。因此,我们必须完全依靠自己。我们行动得越早越好。你知道,要想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给你送来一点食物是很困难的,想经常偷偷摸摸干这种事儿,那就更难。走吧,在我必须回去之前,让我们试试看到底能够获得多大程度的自由。” 
  她把他领回到祭坛下面那间密室,又从那儿拐进好几条走廊中的一条,黑暗中泰山弄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条。他们沿着那条弯弯曲曲的通道摸索着,走了十分钟,才到了一扇紧闭着的铁门前面。泰山听见她摸摸索索掏钥匙,然后是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最后门吱吱咯咯地响着敞开了,他们走了进去。 
  “明天晚上以前,你就藏在这里,保证平安无事。”她说。 
  然后她就走了出去,关好门,又加了锁。 
  密室里一片漆黑,泰山的眼睛虽然训练有素,也穿不透那浓密的黑暗。他伸开两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直到手指触到一道墙壁。然后,沿着密室的四壁慢慢地转了一圈。 
  这间密室大概20英尺见方,地板是混凝土抹成的,墙壁和地面都是用砖石砌成的,根基则用大小不等的花岗岩垒成,虽然没有用灰泥抹缝,因为垒得精巧,倒也结实。 
  泰山第一次沿墙壁走的时候,以为这是一间只有门,没有窗户的古怪屋子。可是第二次又仔细摸索着走了一遍以后,他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了。他在与门相对的那堵墙的正中停下,站在那儿好半天一动不动。后来他朝一边走了几英尺,又回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了几英尺。 
  他又绕密室走了一圈,一尺一尺地、十分仔细地摸着四堵墙,最后又在引起他好奇心的那个地方停了下来。毫无疑问,这儿和别的地方不大一样。他清楚地感觉到,只有这儿的墙缝里能吹进新鲜的空气。 
  泰山一块一块地摇晃着砌成这堵墙的花岗岩,终于发现有一块是松动的。这块石头大约十英寸宽,突出的部分高六英寸,厚三英寸。泰山又取下好几块同样形状的石头。这堵墙的这个部位看起来都是用这种方方正正的石板砌成的,不一会儿,就取下几十块。他伸出手摸索着找第二层石头,惊讶地发现,他那条长胳膊所及之处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只花了几分钟便把这个口子拆得足可以让自己钻过去。眼前似乎有一缕极其微弱的光线。他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向前爬着,爬了大约15英尺——也许这正是墙壁基础部分的平均厚度——前面突然塌陷下去,他伸长胳膊向前摸索,什么也够不着。泰山爬在墙壁边缘,把整个身子探下去,也还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最后,他抬起头向上望了望,看见一片圆圆的、星光闪烁的天空。人猿泰山又踮起脚尖儿,伸长胳膊向上摸索,发现墙壁都向竖井的中心收缩,越往上,内径越小。这个事实表明,根本不可能从这儿逃走。 
  就在他坐在那儿绞尽脑汁想这条奇怪的通道和通道终点这个竖井的性质和用途时,月亮照到了头顶上面那个圆形的井口,洒下一道柔和的银辉。泰山一下子弄清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竖井。因为在下面离他很远的地方,朦朦胧胧现出粼粼水波。原来他爬进了一眼古井。可是欧帕城的居民们为什么要把这眼古井和他藏身的那个地牢似的密室这样联结起来呢? 
  月挂中天,月光从井口倾泻进来,照亮了古井,泰山看见对面的墙壁上也有一个洞口,心里想,从这个洞口钻进去,会不会找到一条逃路?他觉得至少值得试一试,于是拿定主意立刻行动。 
  他马上回到刚才拆开的那个洞口前,钻过去把石板一块一块地搬过来,然后从密室外面将墙重又砌好。他刚才拆那个洞口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些石板上积满厚厚的尘土。这说明,即使这座古老建筑里的居民们知道这条秘密通道,也有好几代人没从这里走过了。 
  把墙砌好后,泰山又回到那口古井。从这儿到对面井壁上的洞口大约15英尺,对于泰山,跳过去易如反掌。因此,他很快便钻进对面的通道。通道很窄,他生怕前面再有竖井,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一步一步向前爬行。 
  泰山大约摸索着走了几百英尺之后,便走上一溜向下的台阶,沿台阶下去,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再往前走大的20英尺,通道变得平坦起来。没走多远,一扇沉重的木头门挡住他的去路,这扇门在泰山这面用粗重的木棒顶着。泰山觉得他肯定到了通向外面的出口处。因为门闩也好,顶门杠也罢,目的都是防止有人从外面闯进来,这似乎足以成为泰山这种设想的根据,除非它通往一座监牢。 
  门闩上积了很厚一层尘土,这就进一步说明这条通道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他推开粗重的门闩,木头大门的折叶因为多少年没有转动,吱吱呀呀发出刺耳的声音。泰山站在门口侧耳静听,生怕半夜三更,这不常有的声音惊动了大庙里的人们。后来听见没有动静,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发现自己进了一间很大的房子。这间房子靠四堵墙一层一层撂着许多形状古怪但大小完全一样的金属锭子。他用一双手摩挲着,觉得这些锭子有点儿像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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