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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翅膀-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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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地在那椅子上坐下,两个膝盖高高地耸起,老胳膊老腿立刻觉得不自在起来。不
行,人是不会缩小或还原的,不论形体或心灵。而水分子分解之后,还可以变为氧
原子和氢原子。郑子云摇头。
  陈咏明立刻睁大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以为郑子云看到了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郑子云拍着陈咏明的背:“没什么,没什么。你太累了,休息得不够,精神就显得
紧张。”
  陈咏明紧紧地咬了咬牙根,腮帮子上立刻鼓起两道肉棱。
  然后,他们又转到新盖的宿舍楼前。真快,仿佛楼里的人已经在这里定居了一
百年。小小的阳台上,晾着破破烂烂的、五颜六色的被单、衣物,堆放着早就可以
扔掉的旧烟囱,以及从地震棚上拆下来的破竹竿、破木头、破木板、半截子砖头…

  郑子云立刻转身。他匆匆地瞥了陈咏明一眼,又赶紧地把眼光移开,觉得不自
在起来。仿佛这破破烂烂的一切,全都跟他有关。无论如何,总比两三家住一套房
子,一脚、r子伸别人被窝里强多了。郑子云只有这样安慰自己。就是这样,恐怕
陈咏明把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了。郑子云深知这里面的艰辛。
  郑子云跑过许多工厂,他常感到,了解一个工厂,有时像了解一个人一样,只
听别人的介绍是不行的。到车间里走一走,立刻就可以摸到整个工厂的脉搏。郑子
云注意到在说到产值啦,利润啦,计划完成情况啦这些数字的时候,陈咏明根本不
看笔记本。这些随时都在变化的数字,全装在他的肚子里。说实在的,这样的厂长
不多。
  车间里有一种让人兴奋的、一环紧扣一环的节奏感。看不见聊天的、看报的、
溜达的、躲在工具箱后面睡觉的。郑子云看见一位车工和一位铣工正在交接活,两
人对照着一张什么纸单子,认真地和加工件查对着。他走过去,见是一张油印的“
工序转移单”,随即问陈咏明:“这单子都能认真填吗”
  “这和均衡生产、计划生产有关。不但全厂有生产计划,车间、班组、个人都
有。每个月上旬、中旬、下旬,甚至每日各生产多少,都有严格计划。计划就是命
令,谁不完成也不行。上道工序交来一百个活,下道工序必须承认,互相签字画押,
如果到了第三道工序只剩下九十九个活,就得查一查,那一个哪儿去了这样,从
原材料进车间,第一道工序到最后一道工序,谁也捣不了鬼去。成品是多少,废品
是多少,成品率是多少,都很准确。这不但加强了每个人的责任感,而且每个人都
知道自己每天是否完成了任务。”
  郑子云点头。又问:“你们这里,对奖金问题怎么处理呢”
  “我们的体会是,搞好奖励,根本问题在于管理。自从一九七八年七月上级批
准可以发放奖金以后,大家很高兴。因为过去中层干部一点权也没有,光靠政治动
员行不通。随之而来,又出现了新问题,奖金得评,怎么才能评得合理呢那时候,
管理还没跟上,谁完成了多少生产任务质量如何没有标准,没有数字出来讲话,
只能靠印象。因而一评奖就吵架,闹得不团结,人人心里不服气。‘你一等,我二
等,我比你差在哪儿咱们得说道说道。’班组长月月为评奖伤脑筋。所以奖励办
法一执行,也逼着我们搞管理,班组长必须说得出来,谁比谁好,好在哪儿。我们
搞了一个奖励标准,月底把各项数字一公布,自己能算出来该不该得奖.用数字说
话。这么一来,奖也不用评了,会也不用开了,架也不用吵了。”
  郑子云问:“对不愿意拿奖的人怎么办呢”
  “有些家庭经济情况好的,一开始不愿意拿奖金,他们觉得何必为五元钱累死
累活呢。针对这种情况,我们修改奖励办法,同时也进行教育:作为一个工人,完
成任务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奖金是分配的再分配。你拿工资就应该完成任务,你完
不成任务,不但不能得奖,连工资也不应该全拿。我们规定,确实无故,比如不是
床子坏,料也有,没有病……完不成任务的,扣工资百分之五,由于个人完不成任
务影响班组的,扣百分之十,影响车间的扣百分之十五。”
  “没有人提抗议”
  “有过。说:‘罚我不行,有这规定吗’我问:‘我规定你可以不完成任务
吗…
  “工厂怎么敢批准这个办法”郑子云着实为陈咏明的大胆而惊讶了。
  “因为我们有一套办法跟上来,确实可以证明他是无故完不成任务。比如床子
不好,设备维修组应在‘设备维修报告单’上签字,证明床子确实有问题。病了
有大夫的病假条。刀不好有刀具组签字:‘他要的那个刀,我没供给他,停车多
少小时。’都是板上钉钉,死的。扣他一分钱、一角钱也叫扣。他是没完成任务的,
不光彩的。到现在,还没有找党委吵闹的,因为他说不出话来,他自己还得在一切
必要的报告单上签字。这是不留情面的。当然,也有一些补救的办法。比如,我们
规定,废品率超过指标两倍要扣工资。每个工种的废品率不一样,如果规定是百分
之一,那么到百分之三就要扣工资。而废品率是按工时计算的,虽然达到百分之三,
要是想办法加班加点多干,相应的,废品率就又会降下来。损失歙又挽回了。”
  “对后方班组,比如电工、刀具、维修、科室管理人员怎么办呢”
  陈咏明感到郑子云问得很在行,而且看出他很有兴趣,便耐心地说个仔细:“
过去,工人床子坏了不着急。有些人还说:‘停床子才好呢。停两天,我溜达两天。
’这套奖惩办法订出来之后,一停床子,他急了,影响他完成任务。虽然扣不了工
资,可拿不上奖了。
  现在,他积极找设备维修组修床子了。由于我们过去对设备维修组没有考核办
法,修床子可去可不去,床子一停两天过去了,人们得‘三请三邀’,大家叫他们
‘设备大爷’。刀具组也是这样,人家没刀了,他们也不想法子。于是,我们搞了
一个‘每月全车间所有设备平均停台不超过两小时’和‘每月单机停台不超过十二
小时’的规定,超过两小时和十二小时,扣设备维修组全组的奖金。一个月没出现
设备停台,每人给加二元钱。刀具组如果没出现因刀停台,也给每人加两元钱。这
样,维修组每人每月可得奖金十八九元,国家和个人利益结合起来了。过去他们没
事就溜溜达达,现在马上就修,为了把维修时间缩短,他们把设备分配到人,哪几
台由哪个人负责,出了事,停台时间长就找他。他们还抓紧时问对易损件搞配件制
造,利用休息时问搞二级保养,搞预防工作,不让床子出问题。当然,对工人来说,
很重要的一点是集体荣誉感,不愿意因为自己而影响大家。有的人不愿意拿奖金,
班组长还帮助他拿,拽着他拿。“
  “没遇到什么阻力吗”
  “哪儿能没阻力刚开始执行的时候,一个维修组长找我们吵了七次架。他说
:‘你去访问访问全国、全市的工厂,有没有对维修、刀具、后勤组下工作量的。
要是有,你罚我,我认头。要是没有,你罚不着我。’我说:‘你们是愿意干不干
都一个样、每人每月五元钱基本奖呢,还是愿意多劳多得你能代表全组的工人说,
就是愿意干不干都一个样吗’他没词儿了。” 


第二十一章 
 
  这一切,都和陈咏明上任之前大不一样了。郑子云还记得陈咏明上任前,他和
陈咏明那次交底的谈话。郑子云笑眯眯地想:还好,陈咏明没让他吓倒。
  郑子云还想问些什么,但他看出,陈咏明很累、很累,干燥的嘴唇上,还爆裂
着一层干皮。
  “嘭”地,一个篮球从球场上飞了过来,直捣郑子云的脚后跟,差点绊了他一
跤。只听见篮球场上发出几声带着歉意的“哎哟”
  声。这些年,“对不起”这样的字眼,在人们的词汇里已经很难找到。也有哧
哧笑的,自然是笑他的笨拙。郑子云回头,正好和跑来捡球的吴宾打了个照面。吴
宾站住了,感到意外和突然地咧着嘴巴。他打量了一下陈咏明和郑子云的神态,立
刻猜到了郑子云大致的身份。
  郑子云笑着伸过手去:“你好,还认识吗”
  吴宾用那只沾着泥土、被汗水濡湿了的大手和郑子云紧紧相握:“当然认识。”
并且回过头去,朝球场上吹了一声口哨,那伙人立刻跑了过来。原来都是在“新风
饭店”吃饭时见过的。
  陈咏明奇怪:“你们认识”
  郑子云简单地说了个大概。然后对杨小东说:“正好,我要找你。”
  “找我”杨小东根本不明白他和郑子云之间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对,找你。过些日子,部里准备开一个思想政治工作座谈会,我想请你参加,
谈谈你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体会。”
  陈咏明大笑:“你真找对人了。”
  杨小东诚惶诚恐:“您别开玩笑了。我连党员都不是,还谈什么做思想政治工
作。您还是找我们的车间主任吴国栋去吧。”
  “就是你们背地里骂的那个车间主任”
  吴宾说:“对,开会就得找那号主儿。部里召开第一批工业学大庆先进单位大
会的时候,他就参加了。还在首都体育馆作过报告,讲过学习体会。四菜一汤吃了,
高级宾馆住了,中央领导同志也接见了,厂里给他吹了个够。他一张嘴就是现成的,
还保险不会给您捅娄子。”
  郑子云对陈咏明说:“你昕听,这是批评你呢。”
  陈咏明也不相让:“不也是批评部里吗”
  杨小东说:“再说,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郑子云说:“就把你们那天在饭桌上说的事,再说一遍就行。
  吴国栋同志嘛,也请他参加。“他转向陈咏明,”采各家之长嘛。“
  郑子云说罢,便朝停着一排新汽车的停车场走去。杨小东一伙人不由得跟着他
向前走。郑子云对他们已不陌生,在“新风饭店”的邂逅,彼此留下的好感,超越
了地位、等级的界限。
  郑子云随手拉开第一辆汽车的车门,用手指头抹了一下司机的座位,车座上立
刻现出一条清晰的指痕。“密封性还不大好啊。
  耗油量多大“他问陈咏明。
  “一百公里耗油十五到十六公升。”
  “日本同样型号的车一百公里耗油量是十二到十三公升。”郑子云不是提出批
评,他只是信口比较一下。他知道,这不一定是陈咏明厂里的问题。一辆汽车,许
多部件的配套产品是由协作厂供应的,并非所有的部件都由本厂生产。现在各厂的
情况是长短不一,协作厂不一定都能按你的质量要求提供配件。

  郑子云这句话,引得陈咏明又一次升起那个欲望——成立一个联合汽车公司,
把所有的协作厂组织起来,大家在管理上取长补短,统一管理、组织生产,使散兵
游勇式的生产具有更强大的生命力、竞争力。也许,我们会超过日本。为什么不能
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呢郑子云坐进驾驶室,问道:“谁要不怕死,就上来跟我兜一
圈。”
  陈咏明并不阻拦郑子云。他听说过,郑子云会开汽车,有时在偏远的山区,交
通警查得不太严的地方,还和司机轮换开车。
  吴宾跳了上去。他喜欢郑子云,觉得他通情达理、实实在在,大概不只坐在办
公室里划圈。吴宾心里,还有一丝自谴:他过去对部长们下的定义未免绝对了一点。
同时他想,万一老头不行,可以帮他一把。
  吴宾斜眼瞟着,郑子云那只穿着棕色袜子,千层底布鞋的脚,沉着地踏下去了。
启动了。“行!老头子还真有两下。”吴宾看着郑子云转动方向盘,倒车,拐弯,
驶出停车场,沿着工厂里的柏油马路兜圈子。
  “那个姓吕的小伙子怎么没见着”郑子云问吴宾。
  “盖房子的时候摔伤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呢。”
  郑子云显然受了震动,把车子停在路边。侧过头来,严肃地盯着吴宾的眼睛。
气氛显得紧张起来。
  “情况怎么样危险吗”
  “肝破裂。危险期已经过去了。”
  “会留下残疾吗”
  “医生说不会。”
  郑子云缓缓地转过头去,看着前方。“为什么安全措施不够,还是安全教育
不够”
  “工程快完了,大概心里有点急。”
  郑子云说:“这种事总是有征候的。八成事先应该看出来,工程快完的时候,
每班班前讲话要特别强调安全,加强检查。”
  “厂长一直盯在医院里,到小吕脱离危险期才走开。”
  “这件事,群众有什么反应吗”郑子云这才把车子重新启动起来。
  吴宾警觉地看了郑子云一眼,有一会儿工夫没说话。郑子云立刻感到一种疏远
的气氛从吴宾那儿冒出来,并且在他们之中漫开来。他微笑了,他感到吴宾很爱护
他们的厂长。即使吴宾不说什么,郑子云也明白了群众对这件事的态度。
  “不一样。有幸灾乐祸的,这多半是几个带点官衔的人。一般群众都能谅解。”
吴宾还是照实说了。
  “这车,加速过程还是太长。”郑子云转了话题。
  直到亮起灯盏的时分,陈咏明才送郑子云回城。两个人都累了,谁也不再说什
么,车子里,气氛显得很沉闷。陈咏明随手打开了放在右手座位上的录音机,音乐
响起来了。
  郑子云随口说出:“肖邦的《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
  陈咏明也不回头,眼睛盯着黑黝黝的前方,悠悠地说:“念中学的时候,我拉
提琴拉得废寝忘食。我爱音乐,它是艺术王冠上的宝石,我也曾想过当物理学博士
……可是我却当了厂长。”接着,他轻轻地笑了笑,那种有点苦涩的回味的笑。
  郑子云默然。
  他的一生,也像闪电一般在记忆里迅速地闪过……不知怎么,想起了精卫填海
的故事。
  陈咏明忽然把车子打到马路边停下,打开车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大地复苏
的气息,让人想到,树枝上,芽苞正在拱出表皮;青草正在冒出地面;小虫子从冬
眠的洞穴里伸出自己的触须……很快就会有雷声和雨点。
  陈咏明和郑子云走出汽车,两人一言不发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没有月亮,夜是漆黑的。
  陈咏明说:“冬天,星星好像离我们远一些,而夏天,星星就显得近得多,也
亮得多。有月亮的时候,就看不见星星,有星星的时候,就看不见月亮。”
  “你喜欢星星还是月亮呢”
  “月光下,即使穷凶极恶的东西也显得温柔了,而且还有一种朦胧的神秘感,
而星空却给人一种孤独感。你会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你和那无垠的苍穹是相通的。”
  郑子云体味得到,人所害怕的不是受到伤害,而是受伤之后的荒凉孤寂之感。
他自己呢,有多少次也是这样仰望过寒冷而寂寞的星空啊。
  陈咏明的语气里,带着冷峻的固执:“有人要查我的账,说我胆子太大了,一
定是扣了应该上交的利润给工人盖房子、盖养鸡场、挖鱼塘。我没底儿的话,胆子
大得起来吗汽车厂过去的账乱透了,几任厂长,投有一个查过账。我一本本地查
了,三项基金根本就没有动用过。这个底儿,没有一任领导知道,连财务也不知道。
  现在,国家不是允许三项基金捆起来用吗退一步说,就算我用二百万元钱给
大家盖房子,算得了什么有些项目上下马一浪费就是几个亿,谁也不负经济责任。
要打官司就打吧,我不相信我打不过。就算我摊人了成本又怎么样,现在哪个厂不
这么干要查大家都查。如果不让这么办,国家就拿出个解决的办法来。我给国家
上交的利润一个不少,还超额了呢,能犯多大的法在现行体制下,采取一些‘变
通’办法,解决厂里的主要矛盾,有什么不可以呢“
  郑子云并不答腔。他知道,像陈咏明这样的人,需要的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
理解和支持。为这样的人担心是多余的,对他能不能坚持下去,不应该怀疑。
  “您还记得我进厂之前,您和我的那次谈话吗”
  “记得,当然记得。”
  “当时厂子里的情况,您比我清楚。刚来头一个月,我收到几百封群众来信。
其中百分之七十是呼吁厂领导给职工解决生活问题,百分之二十是其他问题。有关
生产方面的只有百分之十……
  这不能怪群众,生活问题不解决,他能有多少心思用在生产上谁能一扑心思
跟你走,你算老几你再有能耐生产也上不去。生产上不去,工人生活安排不好,
企业管理不好,我这个厂长要负责任的呀!“
  “群众来信你都看吗”郑子云插问。
  “当然看。因为你可以从这些信里看出群众在想什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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