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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房子-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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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琼觉得奇妙极了。她哭哭笑笑,一年四季都泡在水里。她的体型被水的压力和阻力左一
拍,右一拍,上一压,下一压,前一挤,后一挤,锻造得更加匀称,肌肉更加结实。皮肤比
原来黑多了,但更光滑,更有色泽,还有点东南亚人的韵味。亦琼对自己的身体是颇为得意
的,她很欣赏自己穿着游泳衣的健美。

    她决没想到,她想生孩子的梦想,在她坚持了两年冬泳后,被那个死婚击得粉碎。碎得
那样叫人猝不及防,那样叫人头晕目旋。她遇到一个身体有病的男人,不能同房睡觉。她抑
制不住内心的狂暴,一人关在屋里满地乱滚。她想有孩子,用她的血,她的肉,她的聪明才
智去铸造他(她)的身体。那是她活着、活过的一个凭据。待她老来化着一缕轻烟,扶摇直
上去数火葬场高烟囱砖头的时候,她会轻轻悄悄,毫无痛苦地放弃自己的独立存在,因为她
所关怀的事情,有她留下的孩子继续进行下去,红尘中有她的身影。

    孩子是她理想的翅膀,希望的种子,他(她)将代她在这个世界呼吸。如今她的翅膀被
剪断,种子被粉碎,呼吸被窒息。她空有子宫不能播种,空有乳房不能哺育。她的脉搏的每
一次跳动,都使她感到那是她的子宫在收缩,她的皮肤的每一个折皱,都使她看到那是她的
乳房在枯萎。人类伟大的子宫,果实累累的乳房,竟在她这个拼命想创造的女子身上荒芜了
。这让她想着,心痛得来象打吊针滴盐水滴一样,颤悠悠的直甩。她的心在哭泣,哗哗地淌
着血泪。她哭她的孩子不能出世,他(她)生生地被他(她)的母亲扼杀了,永远永远不能
来到这个有悲有喜的人世。

    她没想到在九寨沟的珍珠滩,那天使之吻再次唤起了她对生命的热忱和对孩子的渴望。
她感到奇怪,难道她还对生孩子没有死心?她怎么还不接受教训,还对生孩子抱着痴痴的想
头。现在看来,她拼着命也要离婚,在她的下意识里,就是为了争取为人妻母的权利。她选
择到九寨沟来旅行,看来也是大有讲究的了。九寨沟有水,亦琼与水是早就结下不解之缘的
。水里有她的希望,水里有她梦想的孩子。那是生命之水,生育之水。

    那一次,她为离婚受着法院的困扰和威胁,产生轻生的念头,想在游泳池里把自己淹死
。她任其身子往下沉,水偏偏把她往上托。她呛了两口水,对水又砍又杀,回报她的是不软
不硬的水的反弹力。水不要她死。起码,她在水里死不了。“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
莫之能胜”。她似乎看到了水的幽默与本性。水是她生命的原汤,给她复活与新生。她的孩
子也将诞生在水里。

    五彩池是九寨沟最小的一个海子,它在九寨沟的最高山头上。由于山顶的水源不足,海
子不断干涸,五彩池就象一口大锅里的锅底的水一样,只有两个游泳池那么大小了。阳光照
着湖水,变幻着各种不同的颜色,因而被称为“五彩池”。"蓝色、绿色、黄色、金色……
不对。蓝色、绿色、红色、紫色、青色……还是不对。红色、黄色……”亦琼站在池边,看
着池水变幻不定的颜色,怎么数也数不准确。人的命运不也常这样倏忽变化吗?她掷了一粒
石子到水里,池水的颜色又有了新的变化,一圈一圈的涟漪,又使她看到了天使之吻。她禁
不住心动,到岩石背后去换上随身带着的游泳衣,纵身跳进了五彩池。

    虽是八月盛夏,高山里的湖水还跟冬天里的冰水一样寒冷刺骨。她又体验到了冬泳的滋
味。周身都是针刺般的疼痛,她张着嘴,哈着气,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全身麻木,皮肤失去
了知觉。她在麻木中感到周身热乎乎的寒冷和辣乎乎的凉意,更有在这原始汤中才能体会到
的身体的轻盈与洁净。斑斓的色彩,纯洁的水质,人生就象这五彩池湖水一样色彩缤纷,同
时又保持着最纯洁的本色。亦琼迅疾地挥动胳膊,两腿打水,向前游去。游上一圈,她摆脱
了疼痛感对她的控制,五彩的涟漪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吻遍她的全身。她踩着水,咧着嘴笑


    她爬上岸,冻得周身通红,五彩池水为她涂了一层淡彩。她已不年轻,但水给了她青春
。“熊猫党”的伙伴对她敢于下到水温不过摄氏1、2度的湖水里游泳,惊讶万分,却不知
这是她几年冬泳的劳绩。当听说她已经35岁了,也就是说,比他们整整大15岁时,姑娘
小伙一起大叫起来,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两天跟他们一起游山玩水的张老师比他们大那么多,
而且还有一个8岁的孩子,在上小学。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这孩子是亦琼的鬼扯。她不愿回答别人没完没了的闲问——结婚了吗
?孩子多大了?——干脆说她有孩子了。

    不过她会有孩子的。她看见她的孩子的精灵在九寨沟里飘忽不定,就象那英国童话里的
顽童彼得·潘一样,在空中不停地飞呀飞,他在寻找他的小母亲。她听见小精灵在呜呜咽咽
地唤着母亲:妈妈,妈妈,你干嘛要躲着你的孩子?别的小孩都在大地上欢乐歌唱,唯有我
,妈妈,你的孩子却在空中飘荡。我没有筋骨血肉,我感到自己好轻好轻,好冷好冷。妈妈
,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铸以血肉,回到家中?

    亦琼不觉有些哽咽,她不能给孩子以体魄,这是她最痛心的事情。她张望着空中,对她
看不真切的孩子说,快了快了,孩子,你别急。不要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你有你自己独特的
经历。

    你老是快了快了,你都说了两年了,还不见你行动。

    妈妈离婚就是行动,妈妈不离婚就可能永远没有你,我就永远当不了你的妈妈呀。

    为什么?

    因为和妈妈离婚的那个人不能和妈妈一起共同创造你的血肉之躯。

    妈妈离婚已经好几个月了,干嘛还不接我回家?

    还要等待。

    等待什么?

    等你爸爸。

    爸爸?我会有爸爸?

    真是一个傻孩子,没有爸爸,怎么会有你?

    要是爸爸不回来呢,就一辈子不会有我吗?我就一辈子飘在空中吗?

    会回来的,到了那一天,爸爸会来叩妈妈的门。

    你也去叩爸爸的门吧,就可以快一点了。

    好的好的,我也去叩你爸爸的门。然后我们一道把你接回家来。

    会有这么一天吗?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亦琼感到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向她召唤,那是爱的力量,是她对生命的热爱,她决不可以
灰心丧气,决不可以摧残自己。一路上她在心里默念着,会有的,会有的。只要你不绝望,
就会有的。

    她肃立在原始森林前,这是九寨沟仅存的一片原始森林了。在进九寨沟之后,亦琼就见
路边有不少被砍倒的原木横七竖八倒了一片,有的已经腐烂了。大片的树墩却是新砍伐的痕
迹。听说九寨沟被划为国家保护的自然景观,当地人连夜砍树,一心想卖大钱。可是交通不
便,这些原木根本运不出去。唯有这片在沟里的林子,免遭了人类的乱砍乱伐。

    黑压压的林子仿佛朝亦琼倒过来。她禁不住后退一步,运足内心腾升的勇气来抵御大林
莽对她的压迫感。那些长得笔直的树木,双手合围才能抱住。林子里的光色很暗,偶尔有一
抹阳光透过树隙,照着林木,斑斑点点。千百年来结成板块的厚厚地衣,好似棕毛垫子,又
象焦稣稣的锅巴肉片,踩在上面嚓嚓直响。

    仰头望天,脖子太酸,她索性躺在地衣上,望着遮天盖日的树梢,舒展四肢,凉丝丝的
自然之气在她筋骨间川流不息。她闭着眼睛,心里痒痒的,享受极了。要是这样得天地之灵
气,让她有个孩子该多好哇,那她得睡着了,也笑醒了。她就这样久久地躺在莽林里,任思
想自由飞翔。

    亦琼对她“乌有乡”的孩子是很有想象,也很有感情的。这是她这个人的一种很独特的
体验。别的知识女性,说起生孩子淡得很,惟恐生孩子影响了事业,影响了自己的发展。她
则不然,还真的想生孩子,这也许是受了她母亲的影响。母亲总说,哪有女人不要孩子的,
那不象巫婆了?哪有生孩子不辛苦的,变个人光享福了?有了文化就说生孩子是农民思想,
那以后的人都有文化了,就都不要孩子了?劝别人不要孩子的人,不是自己都有孩子吗?拖
累是拖累,可是也没有象你们说的那样拖得来一点不能做事。只要有根苗苗,还愁他不长?


    亦琼在梦想里勾画她的那根苗苗,可就从来没有勾画过带给她苗苗种子的那个男人。她
从来没有梦想过爱情,想象她要追求什么样的理想爱人。她的脑子里少一根爱情神经,冤枉
还是讲外国文学的大学教师。

    是什么使得她不谈爱情,不追求爱情呢?这样的问题,对亦琼来说,是比写论文还要难
的。她回答不了。

    她压根就没见过爱情,从小到大,她的生活环境,似乎都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爱情打动
过她,吸引过她,使她暗自羡慕得不得了,以至发誓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去亲自实践一下。


    她的父母是没文化的工人,说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成天为生活操劳。并且,母亲是
耻于在父亲面前做出娇气的样子的,她一辈子都没有娇气过。亦琼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父母同
住一间房,更别说有什么亲热的表现了。

    直到离婚后,亦琼和母亲拉家常,她才知道母亲在生了他们四姊妹以后,父亲就结扎了
。那是50年代中期,男性的结扎手术不过关,父亲结扎后就失去了性功能了。亦琼算了一
下,那时母亲刚30岁,父亲也才30多一点,他们就没有性生活了。母亲说,当时政府号
召结扎,工厂开会动员,已经生了四个,不结扎不行。厂里结扎了一大批,都出现了这个问
题。很多家发生打架离婚,哭哭闹闹,一个厂象开了锅一样。

    亦琼问母亲,你怎么没有和爸爸离婚呢?

    母亲说,死女子,问妈妈这个问题,也不嫌丑。我和你爸生了你们四个,要一起抚养你
们,还离什么婚?再说也不能怪你爸,他不结扎,就是我结扎。你爸也命苦,没结扎好,老
是滴滴答答流水。

    亦琼可怜她的父母,她似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那么凶暴,要打母亲,母亲为什么那样坚
决支持她离婚。她和她的父母,作为人的一部分生命都死过一次。

    宁子的父母该是正宗的知识分子,世代书香了,可是亦琼也没有见过宁子爸妈有什么缠
缠绵绵的感情表现。尽管宁子妈是一个说话风趣的人,但对宁子爸则是不苟言笑的。宁子爸
在妻子面前,连出气都怕响了。

    宁子爸没有活到给他恢复名誉的那一天。临终时,他抓住宁子妈的手,连说,解放台湾
,解放台湾!宁子妈也抓住老伴的手,哽哽咽咽说,解放台湾,解放台湾。她知道老伴这一
生的冤屈,可是她控制不了对他时不时发火,她心中的苦水水没处倒呀。

    亦琼没有见过实实在在的爱情,她也就不去憧憬它,懒得费那个神。她以为爱情都是书
上写的,是外国文学才有的,在她生活的现实中没有。就是古典名著《三国演义》、《水浒
传》也是不写爱情的。写的是桃园结义,“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
足断,安可续?”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中,唯有矮脚虎王英谈过爱情,但他受到众好汉的嘲
笑。看来,爱情对这个民族都是一件奢侈品。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亦琼既然没有爱情的追求,她怎么可能得到爱情的结晶呢?
就算有了孩子,她又能幸福吗?她的精神园地里竟有这样一个荒芜的死角!

    亦琼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婚姻悲剧所在,她在林木间自得地盘桓。越往森林里走,光色越
来越暗,远远传来熊猫党人的相互呼唤,她也呵呵地大声作答。

    突然间,她心血来潮,竟招魂似地高声大叫“亦——琼——,亦琼——,会——有——
的——,会有的——!”

    她紧张地倾听那林莽中的回音,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那远处传来的回声“亦——琼—
—会--有——的——”,尽管声音微弱,但亦琼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她抿着嘴对自己笑
了。



 


                           第十五章 错位            


    亦琼从九寨沟旅游回来,她从门口信袋里取出好几封信,都是她不在学校时来的。有一
封北京来信,抬头仍象亦琼的亲朋好友那样称呼她“亦琼”,但信末的署名“连英”,亦琼
却是陌生的。她怎么也想不起连英是谁。

    连英在信里说,在文琦那里看过她的信,并要来亦琼的地址,给她写信的。亦琼就想,
连英是文琦的女友了。

    文琦是亦琼的好友,她们结成朋友是非常偶然的。1985年冬,亦琼正在打她的死婚
官司,她去深圳参加一个学术会。在大厅听报告,她的钢笔没水了。她正不知怎么办好,后
排有人轻轻拍她的肩头。她回过头去,看见陌生的她,热情的笑脸,正对着她点头微笑,手
里递给她一支圆珠笔。亦琼接过笔,也对她一笑。就在那一刻,亦琼觉得心都充满了笑意。
她有了一个学界朋友,遇到一颗友爱的心。

    散会了,亦琼把笔还给陌生的朋友。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她知道了她叫文琦,学文学
的博士,从北京来。她们坐在一张桌子吃饭。亦琼见她买两份肉菜,心里便想,这也是一个
爱吃肉的人。不觉自个儿笑了。因为她自己是很馋肉的。她从不吃零食,但喜欢吃肉。不吃
肉就象大脑缺氧一样难受,熬夜都没有精神。

    文琦抬头见亦琼望着她笑,以为是笑她买两份肉。有些不好意思说,北方学校的伙食很
差,油水很少。到南方就买两份肉菜了。

    亦琼见她误会了,忙说,我也喜欢吃肉。我作的联想全都跟肉有关。我小时候用脚趾在
稀泥上去压,做黄泥猪肝,一片片地从脚趾缝里冒出来,象猪肝极了。说罢,还咽了一下口
水,好象还真馋一样。把个文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亦琼就又知道了文琦还爱笑。笑起来,
胖胖的脸变圆了,嘴巴咧得很大,映得整个脸都很明朗。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和善,很好
相处的人。

    亦琼觉得她和自己有些相象。只是文琦要高大些,粗壮些。再后来,亦琼才发现更多的
相象是她们的经历。她们同月生日,文琦比亦琼小两岁,也当过知青。她们是同一年读工农
兵大学生的。后来亦琼在工厂做干部,文琦在中学做教师。恢复高考后,文琦是第一届硕士
研究生,亦琼是第二届硕士研究生。后来都在高校教书。就在亦琼陷入死婚官司泥淖的时候
,文琦在上博士生。她早已是四岁儿子的母亲了。

    亦琼到深圳参加学术会时,她的离婚还没有解决。因而她的情绪不是很高昂,外表显得
很平静。她着一条牛仔蓝裤,一件黑色的飘柔短衫,头发波浪式的披到肩下。每天早上,她
独自拎着一个包,到游泳池游泳,个把小时后,披着一头湿发回来,去食堂吃早饭,象个独
行侠一般每日操她的早锻炼,晚锻炼。这是她冬泳养成的习惯,走到哪儿,都带着游泳衣。
文琦把她注意上了。也可以说,亦琼一来开会,她就注意上了这个不爱说话,独自游泳的女
子。她在来开会前,就风闻亦琼离婚的事情。自然谣传是对亦琼不利的。说她是个武则天式
的人物,欲望强。她听着,没有去细想这回事。她读过亦琼早期写的论文,觉得很有才气。
这次开会,名单上发现亦琼来了,她就在一旁细细打量。怎么看,怎么也不象一个风流娘儿
们。不仅和与会的男士不来往,就是和同性也说话不多。那天开会,亦琼坐在文琦的前排,
没墨水了。这是天赐的要让两个女学者手拉手的良机,在那历史性的一刻,文琦拍了亦琼的
肩头,把笔递给了她。亦琼回头接了笔,会后她去找文琦。从此亦琼有了一个朋友了。

    

    文琦有一种天然让人信赖的亲合力。在会上,亦琼就很依恋文琦。她把她的事都告诉文
琦了,还把她哥哥老大的事也告诉文琦了。她们坐在招待所前的石阶上,谈心到深夜。文琦
说,老大是一个卡夫卡式的的小人物,你怎么不把你哥哥写出来?亦琼才知道,文琦不仅做
学问,还搞创作写小说。

    后来亦琼都感到奇怪,她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她家的事,怎么见了文琦就有一种倾诉的渴
望呢?她把这归于是上天把文琦送来给她做朋友的,所幸她悟到了其中的奥妙,她向着文琦
迎上去了……

    文琦有很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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