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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宁娜(上)〔俄〕列夫.托尔斯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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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 但是她还是那样,她的姿态还是打动他的心,令他在生理上感到舒爽和兴奋,心里充满了狂喜。 他吩咐他那从二等车厢跑来的德国听差拿着行李先走,他自己走到她跟前。 他看到夫妻刚一见面的情景,并且凭着恋人的洞察力注意到她对他讲话时那种略为拘束的模样。“不,她不爱他,也不会爱他的,”他心里断然了。在他从后头走近安娜。 阿尔卡季耶夫娜的那一瞬间,他高兴地注意到她感到他接近了,回头看了一下,可是认出他来,却就又转向她丈夫。“您昨晚睡得十分好吗?”他说,朝她和她丈夫一并鞠躬,让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以为这个躬是向他鞠的,他认不认得他,就随他的便了。“谢谢您,很好呢,”她回答冰。她的脸色露出倦容,脸上那股时而在她的微笑里时而在她的眼神里面流露的生气,现在已经不见了;但是一刹那间,当她瞥见他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虽那闪光转眼就消逝了,可是他在那一瞬间却感到了幸福。 她瞟了丈夫一眼,想弄清楚他认不认识弗龙斯基。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不满意地看了弗龙斯基一眼,茫然地回忆着这个人是谁。 在这里,弗龙斯基的平静与自信,好像镰刀砍在石头上一样,碰在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冷冰冰的过分自信上。“弗龙斯基伯爵,”安娜说道。“噢!我想我们认得的,”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冷淡地说,伸出手来。“你同母亲同车而去,和儿子同车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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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好似每个字都是他赏赐的恩典。“您想必是来休假的吧?”他说,不等到他回答,他就用戏谑的语调对他的妻子说:“哦,离开莫斯科的进修你恐怕很难过吧!”

    他这样向他妻子说,为的是使弗龙斯基明白他要和她单独在一起,于是,略略转向他,他触了触帽边;可是弗龙斯基却对安娜。 阿尔卡季耶夫娜说:“期望获得登门拜访的荣幸。”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用疲倦的眼睛看了弗龙斯基一眼。“欢迎,”他冷淡地说。“我们每星期一招待客人。”随后,完全撇开弗龙斯基,他向他妻子说:“巧极了,我恰好有半个钟头的空余时间来接你,这样我就可以表一表我的柔情,”他用同样戏谑的口吻继续说。“你把你的柔情看得太了不起了,我简直不能领受啰,”

    她用同样的戏谑口吻说,不由自主地倾听着走在他们后面的弗龙斯基的脚步声。“但是那和我有什么相干吗?”她暗自说,于是开口问她丈夫她不在候时谢廖沙可好。“啊,好得很呢!

    Mariete说他很可爱,并且……很抱歉,我说这话可能会让你有点伤心……他可并没有由于你不在而感到寂寞,像你丈夫那样。 但是再说声merci,亲爱的,因为你赐给我一天的时间。 我们的亲爱的‘茶炊’会高兴得很哩。(他常把那位驰名于社交界的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称作‘茶炊’,因为她老是兴奋地聒噪不休。)

    她屡次问起你。你知道,如果我可冒昧奉劝你的话,你今天该去看看她。 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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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她多么关怀人啊。就是现在,她除了操心自己的事情以外,她总是关心着奥布隆斯基夫妇和解的事儿。“

    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是她丈夫的朋友,是个彼得堡社交界某个团体的中心人物,安娜通过她丈夫而同那团体保持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可是你知道我给她写了信。”

    “但是她要听一听详情。如果不太疲倦的话,就去看看她吧,亲爱的。 哦,孔德拉季会给你驾马车,就要到委员会去。我再不会一个人吃饭了,”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继续说,已不再是讥讽的口吻了。“你不会相信你不在我有那么寂寞啊……”

    于是他紧紧地握了她的手许久,含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微笑,扶她上了马车。

    三十二

    家中第一个出来迎接安娜的是她的儿子。 他对家庭女教师的呼喊置若罔闻,下了楼梯就往她跑去,欢喜欲狂地叫起来:“妈妈!妈妈!”跑到她跟前,他就搂住了她的脖子。“真的是妈妈,我告诉过你!”他向家庭女教师叫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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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儿子,也如她丈夫一样,在安娜心中唤起了一种近似幻灭的感觉。 她把他想像得比实际上的他好得多了。 她不能不使自己降到现实中来欣赏他本来的面目。 但就是他本来的面目,他也是可爱的,他长着金色的鬈发、碧蓝的眼睛与穿着紧裹着双腿的长袜的优美的小腿。 安娜在他的亲近和他的爱抚中体验到一种近乎肉体的快感,而当她遇到他的单纯、信赖和亲切的眼光,听到他天真的询问的时候,同时在精神上又感到慰藉。 安娜把多莉的小孩们送给他的礼物拿出来,告诉他莫斯科的塔尼娅是怎样的一个小女孩,以及塔尼娅多么会读书,并且还会教旁的小孩。“哦,我没有她那么好吧?”谢廖沙问。“在我眼中,你比世界上什么人都好哩。”

    “我知道,”谢廖沙微笑着说道。安娜还没有来得及喝完了咖啡,就通报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来拜访了。 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是一个高个子的胖女人,脸色是不健康的黄色,长着两只美丽的沉思似的黑眼睛。 安娜很喜欢她,可是今天她好像第一次看出了她的一切缺点。“哦,亲爱的,您采到了橄榄枝吧?”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一进入房门就问。“是的,一切都了结了,但是事情也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严重,”安娜回答。 “大约我的belesoeur也太急躁了一点儿。”

    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虽然对于一切和她无关的事情都感到兴味,可是却有一种从来不耐心听取她所能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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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味的事情的习惯;她打断安娜说:“是的,世上充满了忧愁和邪恶呢。我从来没象今天这样苦恼过。”

    “啊,怎么一回事呢?”安娜说,竭力忍住不笑。“我开始感到毫无结果地为真理而战斗有点厌烦了,有时候我几乎弄得无可奈何哩。 小姊妹协会的事业(这是一个博爱的、爱国的宗教组织)进行得很好。 但是和这些绅士一道,便什么事都做不成,”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带着讥讽的、听天由命的语调补充说。“他们抓住一个思想,把它歪曲了,然后又那么卑俗无聊地谈论它。 仅仅两三个人,你丈夫就是其中的一个,能懂得这事业的全部意义,而其余的人只会把这事弄儿糟。 昨天普拉夫金写了封信给我……”

    普拉夫金是侨居国外的一介有名的泛斯拉夫主义者,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述说了这封信的大意。接着伯爵夫人又告诉了她一些反对教会合并运动的不愉快事件和阴谋,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因为她那日还要出席某团体的集会和斯拉夫委员会的会议。“这自然同以前毫无两样;但是我以前怎样没有注意到呢?”她自言自语。“莫非她今天特别气愤?不过真好笑;她的目的是行善,她是基督徒,但是她却老是怒气冲天;她总有敌人,而且那些敌人也都是假基督同行善之名哩。”

    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走以后,又来了另一个朋友,某长官的太太,告诉了她城里的一切新闻。 到了三点钟,她也走了,答应来吃晚饭。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还在部里。 安娜,剩下一个人,照顾她儿子吃了饭(他是同父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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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吃的)

    ,整理好东西,看过了堆积在她桌上的书信和便条,写了回信,就这么把饭前的时间度过去了。她在旅途中所感到的无端的羞耻之情和她的兴奋全都完全消逝了。 在她习惯的生活环境中,她又感觉得自己十分坚定,无可指责了。她惊异地回忆起昨天的她。“发生了什么呢?没有什么!

    弗龙斯基说了些傻话,那本来是容易抑止的,而我回答得也很得体。 对我丈夫说出来是不必要的,而且不可能的。 说出来反而是小题大做了。“她想起她怎样告诉过她丈夫,彼得堡有一个青年,是她丈夫的部下,差一点对她求爱,以及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怎样回答她说凡是在社交界生活的女人总难免要遇见这种事,他完全信赖她的老练,决不会让嫉妒来损害她和他自己的尊严。”这样何必说出这件事儿来呢?

    真的,谢谢上天,没有什么好说的!“她自言自语。

    三十三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四点钟从部里回来,但是如常有的情形一样,他没有来得及进来看她。 他先到书房里面去接见等候着他的请愿的人们,在他的秘书拿来的一些公文上签了字。 在用餐时(老有几个客人在卡列宁家用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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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老太太,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表姐、一位局长和他的夫人、一位被引荐到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部下工作的青年,安娜走进客厅来招待这些客人。 五点整,彼得一世的青铜大钟还没有敲完第五次,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就进来了,穿着佩戴着两枚勋章的礼服,打着白领带,由于他吃了饭马上就要出去。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生活中的每分钟都给分配和占满了。 为了要按时办完摆在面前的事,他严格地遵守时间。“不匆忙,也不休息”是他的格言。他走入餐厅,和大家打了一个招呼,就急忙坐下来,对他的妻子发笑。“是的,我的孤独生活就结束了。你不会相信一个人吃饭有多么不舒服呀。”(他特别着重不舒服这个字眼。)

    吃饭时他和妻子聊起了莫斯科的事情,露出讥讽的微笑,对她询问了一下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情况;但是谈话大体上是一般性的,涉及彼得堡官场上和社会上的各种新闻。 饭以后,他陪了客人们半个钟头,又隐含着微笑和妻子紧紧地握了握手,就退了出去,坐车出席会议去了。 安娜那晚上既没有到那位听见她回来了就邀请她去赴晚会的贝特西。 特维尔斯基公爵夫人那里去,也没有去那晚上她原已经定好了包厢的剧场。她不出去主要是因为她打算穿的衣服还没有做好。总之,安娜在客人走后忙着收拾服装时,她感到非常懊恼。她本来是一位很懂得怎样在穿着上不花许多钱的能手,在去莫斯科之前她拿了三件衣服交给女裁缝去改。 这衣服要改得叫人认不出来,并且三天之前就应该做好的。 结果两件衣服还没有动手,而其余一件又没有照着安娜的意思改。 女裁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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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解释,不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安娜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她过后一想起来还是感觉得惭愧哩。 为了要完全平静下来,她走入育儿室,和她儿子在一起消磨了整整一个晚上,亲自安置他睡了,给他画了十字,给他盖上被子。 她没有到外面什么地方去,把晚上的时间那么愉悦地在家里度过,觉得高兴极了。 她感觉得这么轻松平静,她这么清楚地看出来她在火车上觉得多么重要的一切事情,不过是社交界中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罢了,她没有理由在任何人或者是她自己面前感到羞愧。安娜拿了一本英国小说在火炉旁坐下,等待着她丈夫。正九点半,她听见了他的铃声,他走入房间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她说道,把手伸给他。他吻了吻她的手,坐在她身旁。“大体上说来,我看你的访问很成功吧,”他对她说着。“是的,很成功哩,”她说,于是她开始把一切事儿从头到尾告诉他:她和弗龙斯基伯爵夫人同车旅行,她的到达,车站上发生的意外。 接着她便述说她开头怎样可怜她哥哥,后来又怎样可怜多莉。“我想这样的人是不能饶恕的,虽然他是你哥哥,”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严峻地说。安娜微微地一笑。 她知道他说这话只是为了表示对亲属的体恤并不能阻止他发表他的真实意见。 她知道她丈夫这个特点,而且很喜欢这一点。“一切都圆满解决,你又回来了,我真是高兴哩,”他继续说。“哦,关于我那项议会通过的新法案,人们有什么谈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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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关于这个法案一无所知,她想起自己竟会这么轻易地忘记他多么重视的事,良心上觉得很不安。“相反地,这儿却引起了很大反响,”他露出得意的微笑说。她看出来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想要把这件事最使他愉快的地方告诉她,因而她用问题去引他讲出来。 带着同样的得意的微笑,他告诉她因为通过这个法案他取得的喝彩。“我非常,非常高兴哩。这证实对于这个事情的合理而又坚定的观点终于在我们中间开始形成了。”

    喝完了第二杯加奶油的茶,吃完面包,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就站起来,往书房走去。“今晚哪都不去,难道你不会觉得闷吗?我想?”他说。“啊,不!”她回答,跟着他站起来,陪伴着他通过这房间走到他书房去。“你现在读什么呢?”她问。“现在我在读DucdeLile,《Poésiedesenfers》,”他回答。“一本了不起的书呢。”

    安娜微微一笑,好似人们看见他们所爱的人的弱点微笑一样,于是,挽住他的胳臂,她把他送至书房门口。 她知道他晚上读书成了必不可少的习惯。 她也知道虽然他的公务几乎吞没了他的全部时间,可他却认为注意知识界发生的一切值得注目的事情是他的义务。她也知道他实际上只对政治、哲学和神学方面的书籍发生兴趣,艺术是完全和他的性情不合的;可是,虽然这样,或者毋宁说正因为这样,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从来没有忽略过任何在艺术界引起反响的事儿,博览群书不仅成为他的需要,更成为了他的职责。 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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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在政治、哲学、神学上面,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时常发生怀疑,加以研究;而是在艺术和诗歌问题上,特别是在他一窍不通的音乐问题上,他却抱着最明确的坚定的见解。他喜欢谈论莎士比亚、拉斐尔、贝多芬,谈新派诗歌和音乐的意义,这一切都被他很清晰精确加以分类。“哦,上天保佑你!”她在书房门口说,书房里一支有罩的蜡烛和一只水瓶已经在他的扶手椅旁摆好。“我要给莫斯科写信。”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又吻了吻它。“他毕竟是一个好人:忠实,善良,而且在自己的事业方面非常卓越,”安娜在返回到她的房间去的时候这样对自己说,好似是在一个攻击他、说决不可能有人爱上他的人面前为他辩护一样。“可是他的耳朵怎么那么奇怪地支出来呢?

    或许是他把头发剪得太短了吧?“

    正十二点钟,当安娜还坐在桌边给多莉写信的时候,她听见了平稳的穿着拖鞋的脚步声,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梳洗好了,腋下挟着一本书,走到了她面前来。“是时候了,是时候了!”他说,浮上一种会心的微笑,就走入寝室去了。“他凭什么那样看他呢?”安娜想,回想起弗龙斯基看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那种目光。她脱下了衣服,走进寝室;但是她的脸上不仅已经丝毫没有她在莫斯科时从她的眼睛和微笑里闪烁出来的那股生气,相反地,现在激情的火花好似已在她心中熄灭,因为激起这大花的人似乎离她正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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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弗龙斯基离开彼得堡去莫斯科的时候,把他在莫尔斯基大街上的那幢大房子留给他的朋友与要好的同事彼得里茨基看管。彼得里茨基是一个青年中尉,门弟并不十分显贵,不仅没有钱,并老是负债累累,到晚上总是喝得烂醉,他常常被监禁起来,因为做了各种荒唐可爱、不名誉的丑事,可是僚友和长官都很宠爱他。 十二点钟从火车站到达他的住宅的时候,弗龙斯基看见大门外停着一辆他十分熟悉的出租马车。当他还站在门外按铃的时候,就听到了男性的哄笑声,一个女性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和彼得里茨基的叫声:“假如是个什么流氓,可不要让他进来!”弗龙斯基叫仆人不要去通报,悄悄地溜进了前厅。 彼得里茨基的一个女友,西尔顿男爵夫人,长着玫瑰色小脸和淡黄色头发,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绸缎连衣裙,光彩夺目,她用巴黎话聊着闲天,如一只金丝雀一样,她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屋子,这时她正坐在圆桌旁煮咖啡。 彼得里茨基穿着大衣,骑兵队长卡梅罗夫斯基,大约是刚下了班跑来的,还是浑身军装,他们坐在她的两边。“好!弗龙斯基!”彼得里茨基叫着,跳了起来,啪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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