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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回家 作者:窦红宇-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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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喂! 安大泉一接通就没头没脑问,叶小丫你昨天是怎么搞的? 怎么不开机? 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找了你一整天! 单位也不在,单位说你请假了! 是请假了,怎么? 有事? 叶小丫抬头望了望正要铺洒下来的阳光,觉得满眼都是阳光。
    有事? 难道你不知道昨天有什么事吗? 安大泉像是被一口气噎着,半天没缓过劲来。
    不知道。
    那昨天是什么日子你总该不会忘吧? 昨天是什么日子? 我的天! 安大泉在那边一声长叹,说,昨天是你爸宣判的日子! 你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呀! 叶小丫叫了一声,又忙转身看看四周的动静,问,不是说明天吗? 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正准备去呢! 我怎么会弄错呢! 都宣判了我怎么会弄错呢? 呀! 叶小丫又叫了一声,问,都宣判了? 那谁在他身边? 我! 安大泉停了停,又说,对不起,小丫,我找不至U 你。
    叶小丫听安大泉这么一说,眼泪就跟着簌簌往下掉,怎么拾也拾不完。
    你在哪里? 安大泉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哭。
    我在,我在教委宿舍。我在我家! 叶小丫说。
    你等着,我来接你。安大泉像是边说边踩下了油门。
    父亲被判了五年。可父亲看上去挺高兴的。父亲一坐下来,就说,我算了一笔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五年也就是一千八百二十五天,我一天看一页书,五年我才看一千八百二十五页,我一天看两页,五年也才看三干六百五十页。要按两百页一本书算,我五年也就看十八九本书,要按三百页一本算,就更少,也就十一二本,所以,我还得抓紧时间,我要一天看三页。
    爸爸。叶小丫喊了一声,眼泪跟着往下掉。你瘦多了! 叶小丫说。
    瘦? 对,是瘦了。父亲像是不愿意被打断,自己接着说,可要是在过去,你怎么想瘦也是瘦不下来的。我还算了一笔账,五年,我要是十天思考一个问题,也才一百八十多个问题,不够! 时间根本不够! 远远不够! 你知道,小丫,一个人一生有几个五年? 又有几个五年是安静的? 是没人理你没人请你吃饭没人求你办事没人要你赔着笑脸也没人在你旁边赔着笑脸的? 如果一个人一生只用思考一百八十个问题,如果一个人一生只遇到一百八十个问题,那这人生就太简单了! 你说是不是?叶小丫点点头,安大泉也跟着点点头。
    父亲接着说,可怎么可能呢? 一百八十个问题,我又算了一笔账,一个人一年就算只解决十个问题,那一百八十个问题也只用十八年就解决完了。剩下的时间做什么呢? 太简单了! 这样的人生简直太简单了,简单得就像一张天大的白纸,上面只写了可可怜怜的一百八十个字。怎么可能呢? 要是这样,这人不就太奢侈、太幸福了吗? 要是这样,这人不就太明白了吗? 可有的人一辈子只想一个问题。安大泉傻乎乎地插一句,立刻,就被叶小丫一脚踹在小腿肚上。
    那个人要么是傻瓜要么是天才! 父亲直愣愣地看着安大泉,说,可是你既不是傻瓜也不是天才,知道吗? 我们是凡人,凡人是什么知道吗? 凡人就是每天都被那些傻瓜和天才看不见的琐事和问题纠缠的人,凡人就是要去解决那些天才和傻瓜不想解决的问题的人。父亲紧接着一挥手,像是不愿意再扯远,说,总之,我只想说,这五年,太难得了,我要好好思考的问题也太多了,时间根本不够! 远远不够! 父亲想了想,又说,我已经给自己列出了第一个问题,我怎么才能在五年后变得比从前更强大? 父亲看了看安大泉,说,你知道吗? 这是一个大问题,这个大问题后边又有无数个小问题,这无数个小问题后边还有无数个更小的问题。
    你比如瘦的问题。父亲看了看叶小丫,说,这也是这个大问题中的一个小问题。我算过一笔账,五年,如果我每天坚持跑一公里,五年也才跑了一千八百二十五公里,如果我每天坚持跑两公里,五年也才跑了三千六百五十公里。比起万里长征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我知道,我老了,我连这三千六百五十公里都跑不下来了。我算过,我一天最多能跑一点二公里就不错了。
    爸爸,你……叶小丫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叶小丫的眼泪一下让她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她望着父亲,她想从心里狠狠掏几句什么话来讲给他听,她觉得现在只剩下话了,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话在她的生活中还有如此重要的时候。
    可父亲却狠狠一挥手,像是小时候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父亲说,你别打断我! 你也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你以为我疯了是不是? 你以为我傻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我没那福气! 我今天跟你们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们,我是在认认真真想问题,我就是想利用这段时间认认真真想想问题! 一个人,能认认真真数数自己走过来的路,那是他的福气,福气啊! 可是爸爸。叶小丫抹了抹眼睛,接着说,你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吗? 你真的就像你说的这样看得开了吗? 我是担心你,我是想你好。
    嗨! 父亲一下在椅子上摊开了身子,接着,又飞快地缩起,弓着腰,眼睛死死盯着叶小丫,说,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们知道吗? 到了这个地步,人是最看得开的。我就是因为看开了我才这样说的,我才这样想的,我才想这样做的。
    你知道吗? 父亲朝叶小丫这边拱了拱,使劲咽了一臼吐沫,眼睛里突然亮起一层奇异的光,说,我每天跑步看书想问题,就是为了出去后做一件事。你知道吗?我要去看你妈! 我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她! 我已经憋了很久了,我想跟她说说话,我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你知道吗? 她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她笑起来也是你笑的样子,她哭起来也是你哭的样子,她就是睡着了,也是你睡着的样子。父亲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父亲的声音像是在天上飘。
    爸爸。叶小丫喊了一声,也朝前拱了拱。虽然隔着一张桌子,但她还是感觉到了那种偎依的滋味。
    父亲好像也感觉到了,他朝前迎了迎,像是把女儿拥在怀里。那一刻,他好像有点情不自禁。他说,你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妈她在哪里,住在什么地方,我这儿,还有她的电话号码。
    真的! 叶小丫感觉自己心里有一个地方一阵颤抖,接着,浑身就这样颤抖开来。真的! 她喊,她感觉她只会这样喊了。
    父亲点点头。父亲此时就像一个魔术大师,控制着叶小丫所有的期待和想象。他说,真的。
    那你快告诉我! 叶小丫一把抓住父亲的手,父亲的手软软的,宽厚而又博大,像是掌握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秘密。
    在马赛。河边。一栋楼。她告诉我说有三层。父亲说,你记着,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个电话号码。
    叶小丫的心里一下就印上了那串数字。叶小丫的心里一下就被那串数字塞得满满的。直到警察老张轻轻敲敲她紧挨着的桌子,说,时间到了。
    叶小丫站了起来,接着,她又马上坐了下去。
    她一把拉住父亲的手,使劲往自己这边扯。爸爸。她喊,你一定要好好的! 爸爸! 父亲好像没有她那么激动。他拍拍她的手,站起来,边往回走边说,那当然,我明天就开始看书跑步了,我明天就开始想第一个问题了。
    是警察老张一路把他们送出门的。在看守所院里的那两棵树前,叶小丫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来,递给老张,说,这是我父亲的生活费,暂时先拿着,要是用完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老张接过钱,说,那你们得等一等,我得去办个手续,开个单子。
    不用了。叶小丫说,你看着办就行。
    这怕不行。老张的脸一下黑下来,他想了想,才说,你们不知道,过两天你父亲要转到监狱服刑去了,不在看守所了,我管不了了。但我会把这钱跟着转过去的。所以,你们必须跟我去办个手续。
    那……叶小丫愣了愣,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看看站在一旁的安大泉。
    老张一下笑了起来,说,姑娘,我知道你对你父亲感情好,像这样活生生把人分开的场面,我老张见得也多了,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老张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知道吗? 这守人送人是我老张的职责,你不必为这个给我老张上这个紧箍咒。这钱我帮你拿着,到时候该怎么给你父亲还怎么给你父亲,你要是真想结交我这个朋友,那你就去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一定办。叶小丫感觉院里那两棵树正在她的头顶飘啊摇啊。
    你爸原来不是教委主任吗? 我想,不管怎样,你们认识的人都比我多。我有个侄女,今年要读高中了,可我就是找不到人把她弄个好点的学校。你们想想,她成绩好,我不想把她耽误了。
    行。叶小丫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她立刻这样对自己说,不管费多大的劲,都行。
    在看守所的那扇新刷了防锈漆的大门旁,老张又把叶小丫拉到一旁,对着她的耳朵说,告诉你一件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的事,你父亲将被送到第二监狱服刑改造,监狱长是我的同班同学。
    第二监狱? 在哪儿? 叶小丫看看那扇刷着新漆的大门,似乎已经看见了那个监狱。
    新县。老张说完,折头就走。
    4
    傻笑。从看守所回来的路上,安大泉边开车边这样说。
    你知道什么! 叶小丫还是笑。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知道你现在是在高兴对吧? 而且,不是一般的高兴对吧? 你知道吗? 你这样的笑,我可是从来没见过。
    笑还有没见过的? 叶小丫仍在笑,露出了全部的牙。
    安大泉也笑了起来,说,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笑分多少种吗? 你经常的笑只是咧咧嘴皮,像是别人没见过笑你咧咧嘴皮笑给别人看样的。还有,就是冷笑,冷冰冰的,你还不如不笑呢。谁见过你这样真真实实的笑一回? 从心里笑到脸上。我估计,可能就我了吧。
    那不就美死你了! 叶小丫笑得脸红晕了起来。
    美? 当然美! 安大泉喊了一声,朝方向盘使劲拍了一巴掌,突然就真的感觉到了一种美滋滋的东西从心里拔节似的往上长。长一截,他的心里就明亮一截,长一截,他的心里就宽敞一截。直到那种明亮和宽敞随着一阵明亮的风,朝他轻轻拂来,直到那种明亮和宽敞随着一群横过马路的人宽敞的笑在他眼前荡漾开来,他才又喊了一声,小丫,走,喝酒去! 不去! 叶小丫收起了笑,说,我要回家。
    回家干什么! 不是高兴吗! 这人高兴了就得喝酒! 我不喝酒! 叶小丫的神情突然变成一个握紧的拳头在安大泉的眼前晃,她说,今后,永远都别想叫我一再喝酒了! 那干什么? 安大泉问。
    回家! 我要打电话! 现在,沉静如水。安大泉已经被她赶走了,窗帘还没有打开,阳光还没有进来,站立在周围的,只有那些柜子、茶几、鱼缸、音响和门,只有那些从来都不出声的东西,只有那种从来都不晃动的气息。好像一切都在等待,好像一切都在聆听,好像叶小丫就这样便听见了母亲在那幢楼里的脚步声。母亲从宽大的沙发上一跃而起,母亲披在肩上的一条色彩斑斓的披肩滑落在晶亮的地板上,母亲在阵阵电话铃声中朝她扑了过来。
    她一把抓起了电话,她一口气拨出了那串数字。
    她喘息着,等待着,那一瞬间,电话里每一点细微的响动,都会在她心里拖出一条巨大的划痕。
    喂。是一个中国男人的声音。
    喂。叶小丫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样往下说,就问,你那儿是哪里? 我这儿是法国。那个男人的声音文质彬彬的,叶小丫甚至突然就感觉到一双修长的手和一个清癯的身影。你哪里? 那个男人轻声问。
    我这儿是中国。
    中国? 我也是中国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个南方姑娘,对吗?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叶小丫使劲点点头,她忘记了她是在对着黑皮沙发点点头,她说,我想找,找一个人。
    谁? 那个男人在那边静静等待着。
    我……我母亲。叶小丫说完这句话,浑身一阵颤抖。
    你等等。那个男人像是一阵停顿,又像是一阵寒寒率率的忙乱,好一阵过后,他重新拿起了话筒,问,你母亲? 你母亲是谁? 我们这儿从来没有住过女人。
    怎么? 叶小丫心里一紧,忙问,我打错了吗? 叶小丫又冲那个男人重复了一遍电话号码,问,你那儿是这个电话吗? 嗯。那个男人像是点点头。
    那你那儿是不是马赛? 是。
    那你那儿是不是在一条河边? 是不是一幢楼? 是。
    这就奇怪了! 叶小丫想了想,就把电话朝下压,压到一半,又忙拿到嘴边,说了声,对不起,再见。
    再见。那个男人好像舒了一口气。
    叶小丫直起身来。那一刻,她突然心静如水,突然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5
    她决定就这样守下去。守住电话,守住那串数字。她觉得只要守住了家里的这部电话,就守住了那串来自天边外的神秘的数字,她甚至觉得只要守在这部电话边,就守在那条遥远的河边了,就守在那条遥远的河边的那幢小楼门口了。
    一想到这里,叶小丫的心就忙乱开来,一想到这里,叶小丫整个人便在家里忙乱开来。
    她先是翻找出一块洁净的毛巾,在电话边站了站,想了想,又折身走到水龙头前。扭开来的时候,她发觉水龙头漏了,朝外滋滋喷她一身的水。她不管,俯身凑了上去,就着水,使劲搓揉着那块毛巾,她想,她要把那部电话擦得亮亮的,像是想象中母亲明亮的脸和母亲见到她时明亮的神情。
    擦完了电话,叶小丫又找来一块漂亮的布。那块红底的布上印着一串一串金色飘动的五线谱,仿佛叶小丫心里就要飘出的歌。她把它折叠整齐,然后,轻轻盖在了那部电话上,仿佛轻轻披在了母亲的肩上。
    接着,她就开始擦沙发、茶几和鱼缸。大片大片灰白的尘埃被大片大片飞快地抹去,叶小丫觉得像是正在抹去心里大片大片污迹斑斑的往事。沙发和茶几在她的挥动中慢慢透亮起来,那一刻,她觉得她的心也在她的挥动中慢慢透亮起来。她站在那个干枯的鱼缸旁想,只要她这样不停挥动下去,整个屋子就可以变得崭新,她整个人就可以变得崭新了。崭新,现在,这是一个多么令她心动的词,这是一个多么值得期待的词啊! 她想,她要让一切都变成崭新的,她完全可以让一切都变成崭新的。她想,她要在这样的崭新中开始自己真正的等待和守候,她想,只有崭新,等待才能像等待一样安稳地坐在沙发上。
    她马上又找来了扫帚和拖把。现在,只剩下地板了,现在,她要把地板擦得光亮。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她知道,当地板上的灰尘也被大片大片抹去的时候,洁净就会在房屋之中大片大片铺展开来。她迫不及待地想,洁净就是一张光亮舒适的床,她一躺上去,整个世界就会静悄悄睡去,她一躺上去,所有的梦就会静悄悄朝她涌来。在水池里冲洗拖把的时候,她还一个劲笑了起来,她想,一个人要是能对着光亮的地板生活一辈子,那该多好啊! 只是,水龙头好像彻底坏了。朝一旁喷出去的水越来越多,能冲在拖把上的水越来越少,叶小丫皱了皱眉,不得不停下来。她看看拖把,又扭扭水龙头,水龙头这时连扭都扭不动了,看样子,只能赶快找人来修了。叶小丫忙扔下手里的拖把,折进客厅,找起电话来。
    她拿着电话拉开门,来到楼道里。楼道的墙和楼梯的台阶上,贴满了修水龙头、下水道和抽水马桶之类的小广告,一眼看上去,它们就像一张张不知疲倦的嘴,冲每一个从楼道里经过的人叫唤着。叶小丫随便朝墙上扫一眼,看准一个电话,拨了过去。要接通的时候她突然想,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帮家里做一件事了。这种想法顿时让她的心饱胀起来,像一块扯满了风的帆。
    修水龙头的人很快来了。见到来开门的叶小丫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立刻愣了愣,狠狠盯了她一眼。这让叶小丫觉得那个男人似乎不是来修水龙头的,而是来要债的。叶小丫在心里寒了寒,便吼起来,进来呀! 你到底修不修呀! 不修我另外叫人啦! 那个男人一闷头走了进来,之后,便神情古怪地看着叶小丫。
    叶小丫愣了愣,也狠狠盯了他一眼,抬手一指,说,喏,那就是水龙头! 男人一声不响地朝水龙头走去,很快,他的背影就被喷出来的水浸湿了。很快,他“砰砰砰”干活的样子就让叶小丫的眼神软了下来,接着,心也安稳了下来,就走向挂在衣架上的皮包,伸手进去,摸出了钱。
    活很快就完了。那个男人提着钳子出来的时候,浑身湿淋淋的,这样,他古怪的神情也湿淋淋的。他就这样湿淋淋在客厅里瞅来瞅去,似乎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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