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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通鉴论-清-王夫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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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国之大患。天子大臣不能坐受其困,则委之监军以決行上意,故曰不容已也。然而其军必败,未有爽焉者矣。
    监军者而与将合,则何取于监军?而资将以口实,曰:夫监军者,目击心知而信以为必然矣。监军者而与将异,于是将不能自审其进止,以听之与兵不习、于敌不审之人。传有之曰:“将得其人,而使刚愎不仁者参焉,则败。”监军者,非必刚愎不仁也,而御史者,以风裁无惮于大吏,持文法以责功效者也。责功效者必勇于进,则刚;持文法而无所惮,则愎;居朝端、习清晏、而不与士卒之甘苦相喻,则不仁。业任之以刚愎不仁之任,虽柔和之士,亦变其素尚而勉为決裂。且柔和之士,固不乐受监军之任;其乐任者,必其喜功好竞以尝试为能者也。
    且夫朝廷之使监军,其必有所属意矣。天子有欲速之心,宰相有分功之志,计臣恤馈之难,近寇之荐绅冀驱逐之速;将虽无养寇畏敌之情,而在廷固疑其前却;操此为虑,则自非少年轻锐、挟智自矜、以傲忽元戎者,固莫之使也。无敢死之心,无必胜之谋,无矜全三军之生死以固邦本之情,抑无军覆受诛之法以随其后,如是而不挠将以取败也,必不得矣。乃其设之之繇,则惟将各有其军,而天子大臣不能固信之也。
    唐初府兵方建,军政一统于天子,授钺而军非其军,振旅而众非其众,故虽武氏之猜疑,而任将以为矣。非武氏之能将勿贰,李孝逸、程务挺以分阃立效之元戎,杀之流之而不敢拒命,则亦无所用监军为矣。非武氏之能将将也,府兵定、军政一、而指臂之形势成也。然其始府兵初建于用武之余、而兵固竞,则将可无兵,而唯上之使。一再传而府兵之死者死、老者老矣,按籍求兵而弱不堪用矣,势必改为召募,不得不授将以军矣;故监军复设而中人任之,庸主忮臣所不容已之乱政也。夫任将以军,而精于择将,慎于持权,天子之明威行于万里,而不假新进喜功之徒、挠长子之权,夫乃謂之将将;唯西汉为能然,岂武氏所可逮哉?
    〖五〗
    涉大难,图大功,因时以济,存社稷于已亡而无决裂之伤,论者曰“非委曲以用机权者不克”,而非然也,亦唯持大正以自处于不挠而已矣。以机权制物者,物亦以机权应之,君子固不如奸人之险诈,而君子先倾;以正自处,立于不可挠之地,而天时人事自与之相应。故所謂社稷臣者无他,唯正而已矣。孔融之不能折曹操以全汉者,忼慨英多而荡轶于准绳者不少,操有以倒持之也。周顗、戴渊密谋匡主而死于王敦,几以亡晋,夫亦自有咎焉。愤而或激,智而或诡,两者病均,而智之流于诡者,其败尤甚。虽有奇奸巨憝杀人如莽之气焰,而至于山乔岳峙守塞不变之前,则气为之敛,而情为之折。呜呼!斯狄梁公之所以不可及也。
    或曰:“公之所以得武氏之心而唯言是听,树虎臣于左右而武氏不疑,此必有巽人之深机,以得当于武氏,而后使为己用。”考公之生平,岂其然乎?当高宗时,方为大理丞,高宗欲杀盗伐昭陵柏者,公持法以抗争,上怒洊加而终不移;及酷吏横行之际,为宁州刺史,以宽仁获百姓之心;再刺豫州,按越王贞之狱,密奏保全坐斩者六七百家,当籍没者五千余口免之;此岂尝有姑尚委随而与世推移以求曲济之心乎?其尤赫然与日月争光者,莫若安抚江南而焚淫祠一千七百余所。是举也,疑夫轻率任气者亦能为之,而固不能也。鬼神者,即人心而在者也,一往而悍然以兴,气虽盛,心之惴惴者若或掣之,昧昧之士民,竞起而挠之,非心服于道而天下共服其心者,未有不踟躇而前却者也,故曰赫然与日月争光者也。繇此思之,唯以道为心,以心为守,坦然无所疑虑,其视妖淫凶狠之武氏,犹夫人也,不见可忧,不见可惧。请复庐陵,而树张柬之等于津要,武氏灼见其情而自不能违,岂有他哉?无不正之言,无不正之行,无不正之志而已矣。
    或曰:“公苟特立自正,无所用其机权,则胡不洁身不仕,卓然而无能浼辱;乃姑事之而后图之,则抑权也,而非正也。一曰:武氏无终篡之理,唐无可亡之势,天下愦愦弗之察耳。三思、承嗣以无赖小人淫昏醉梦而结市井椎埋之党,逐声狂吠,庸人视之,如推车于太行之险,大人君子视之,一苇可杭之浅者也,秉正治之而有余,何为弃可为之时,任其爚乱,以待南阳再起,始枭王莽于渐台,而贻中原之流血乎?天下无正人而后有妖乱,丛狐山足以惑人之视听,武氏亦犹是而已。范我驰驱,无求不获,公亦坦然行之,而何机权之足云!
    〖六〗
    夷狄之蹂中国,非夷狄之有余力,亦非必有固获之心也,中国致之耳。致之者有二,贪其利、贪其功也。贪其货贿而以来享来王为美名,于是开关以延之,使玩中国而羡吾饶富,以启窃掠之心。故周公拒越裳之贡,而曰:“德不及焉,不享其贡。”谓德能及者,分吾利以赉之,使受吾豢养,而父老子弟乐效役使以不忍叛也。不然,贪其利而彼且以利为饵,惑吾臣民之志,则猝起而天下且利赖之以不与争;且其垂涎吾锦绮珍华而不得遂者,畜毒已深,发而不可遏也。契丹、女直皆始以贡来,而终相侵灭,其必然者一也。贪不毛之土,而以辟土服远为功名,于是度越绝险,踰沙碛、梯崇山、芟幽箐、以徼奇捷;不幸而败,则尾之以入,幸而胜,而馈相寻,舟车相接,拔木夷险,梁水凌冰,使为坦道。贾曰:“我能往,寇亦能往。”推此言之,我能往,寇固能来,审矣。故光武闭关,而河、湟巩固。天地设险以限华夷,人力不通,数百里而如隔世,目阻心灰,戎心之所自戢也。中国之形势,东有巨海,西有崇山,山之险,不敌海之十一也。然胡元泛舟以征倭,委数万生灵于海岛,而示以巨浪之可凌,然后倭即乘仍以犯中国,垂至于嘉靖,而东南之害为旷古所未有。巨海且然,况山之蹠实以行、相以进者乎?铲夷天险以启匪类之横行,其必然者又一也。二者害同,而出于贪君佞臣不知厌足之心,一而已矣。
    吐蕃之为唐患,祸止于临洮,则专力以捍之也犹易。武氏欲发梁、凤、巴、蜑,自雅州开道以击之陈子昂曰:“乱边羌,开隘道,使收奔亡之众为乡导以攻蜀,是借寇兵而为贼除道,举全蜀以遗之也。”其言伟矣!事虽暂止,而此议既出,边臣潛用之以徼功,严武、韦皋虽小胜而终贻大害。明而熟于计者,见终始之全局,洞祸福之先几,可为永鉴。然而后世君臣犹不悟焉,天维倾,地极坼,有自来矣。
    〖七〗
    陈子昂以诗名于唐,非但文士之选也,使得明君以尽其才,驾马周而颉颃姚崇,以为大臣可矣。其论开闲道击吐蕃,既经国之远猷;且当武氏戕杀诸王、凶威方烈之日,请抚慰宗室,各使自安,撄其虓怒而不畏,抑陈酷吏滥杀之恶,求为伸理,言天下之不敢言,而贼臣凶党弗能加害,固有以服其心而夺其魄者,岂冒昧无择而以身试虎吻哉?故曰以为大臣任社稷而可也。
    载观武氏之世,人不保其首领宗族者,蔑不岌岌也,而子昂与苏安恒、朱敬则、韦安石皆犯群凶、持正论而不挠;李昭德、魏元忠、李日知虽贬窜,而终不与傅游艺、王庆之、侯思止、来俊臣等同受显戮。繇是言之,则武氏虽怀滔天之恶,抑何尝不可秉正以抑其妄哉?而高宗方没、中宗初立之际,举国之臣,缩项容头,以乐推武氏,废夺其君,无异议者。乡令有子昂等林立于廷,裴炎、傅游艺其能雠奸慝以移九鼎乎?
    夫人才之盈虚,视上之好恶。无以作之,其气必萎;无以檠之,其体必戾。乃武氏以嗜杀之淫妪,而得人之盛如此;高宗承贞观之余泽,有永徽之初治,而流俗风靡,不能得一骨鲠之士,何也?善善而不用,恶恶而不去,目塞而闇,耳塞而聋,其足以挫生人之气,更甚于诛杀也。人之有心,奖之而劝,故盛世之廷多正士;激之而亦起,故大乱之世有忠臣;废鍼石以养癰,而后成一痿痹之风俗,则高宗之柔闇,以坏人心、毒天下,剧于武氏之淫虐,不亦宜乎!灭唐者,文宗也;灭宋者,理宗也。唐之复兴于开元,尚太宗未斩之泽与!不然,何以堪高宗三十余年曀曀之阴邪?
    〖八〗
    策贡士于殿廷,自武氏始。既试之南宫,又试之殿廷,任大臣以选士,不推诚以信,而以临轩易其甲乙,终未见殿廷之得士优于南宫,徒以市恩遇于士,而离大臣之心。故至于宋而富郑公欲请罢之,其说是已。虽然,勿谓贡士之策异于汉武之策问贤良也。贡士之取舍,人才进退之大辨,轻于其始,则不得复重之于后。天子以天之职求天之才而登进之,使委之有司,弗躬亲以涖之,则玩人而以亵天,其弊也,士愈轻而贡举愈滥,又奚可哉?有道于此,付试事于南宫,而所拔者缄其文以献之上,上与大臣公阅而定其甲乙,庶乎不疑不亵得进贤之中道,惜乎富公之言不及此也。
    士之应科而来者,贤愚杂而人数冗,故授之所司,以汰其不经不达之冒昧;而天子亲定其甲乙,则以崇文重爵,敬天秩,奖人才,而示不敢轻。此亦易知易行之道,而自武氏以来,迄千余年,议选举者,言满公车,而计不及此者,后世人主之心,无以大异于武氏也。夫武氏以妇人而窃天下,唯恐士心之不戴己,而夺有司之权,鬻私惠于士,使感己而忘君父,固怀奸负慝者之固然也。后世人主,承天命,缵先猷,作君作师,无待私恩以固结,而与大臣争延揽以笼络天下,顾使心膂猜疑,互相委卸,不亦誖乎!天子而欲收贡士为私人,何怪乎举主门生怀私以相市也。此朋党之所以兴,而以人事主之谊所繇替也。
    〖九〗
    王莽之后,合天下士民颂功德劝成篡夺者,再见于武氏,傅游艺一授显秩,而上表请改唐为周者六万人,功若汉、唐,德若汤、武未闻有此也。孟子曰:“得乎邱民为天子。”其三代之余,风教尚存,人心犹朴,而直道不枉之世乎!若后世教衰行薄,私利乘权,无不可爵饵之士,无不可利囮之民,邱民亦恶足恃哉?盗贼可君,君之矣;妇人可君,君之矣;夷狄可君,君之矣。孔子曰:“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后世庶人之议,大乱之归也。旦与之食,而旦讴歌之;夕夺之衣,而夕诅咒之;恩不必深,怨不在大,激之则以兴,尽迷其故。利在目睫而祸在信宿,则见利而忘祸;阳制其欲,而阴图其安,则奔欲而弃安。赘壻得妻,而谓他人为父母;猾民受贿,而讼廉吏之贪污。上无与惩之,益进而听之,不肖者利其易惑而虫之,邱民之违天常、拂至性也,无所不至,而可云得之为天子哉?
    以贤治不肖,以贵治贱,上天下泽而民志定。泽者,下流之委也,天固无待于其推崇也,斯则万世不易之大经也。
    〖一○〗
    逸民之名,君子所甚珍也。商、周历年千岁,而鲁论授以其名者七人,则固与汤、武颉颃,为不世出之英,流风善世,立清和之极,非其人岂胜任哉?辞禄归老,保身家,要美名,席田园之乐,遂许之为逸民,则莽可为周公,操可为文王,朱泚、黄巢逐无道之君可为汤、武矣。
    武攸绪者,武氏之族,依逆后而起,无功可录,窃将军之号,冒安平王茅土之封,与攸暨等乘武氏之篡,拥衮冕而南面称孤,凡六年矣。唐之子孙杀者囚者殆无遗类,而攸绪兄弟以皇族自居,不知此六年之内,何面目以尸居于百僚之上,而犹自矜曰恬澹寡欲,将谁欺乎?官扈卫而位侯王,虽极天下之多欲者亦厌足矣,犹曰寡欲,将必为天子而后为多欲邪?盖至是而武氏之势已浸衰矣,三思、承嗣淫昏而非懿、操之才,武氏知天下之必归于唐,而意已革,踰年而中宗召返东都矣。攸绪畏祸之且及,引身以避祸,席安荣尊富于嵩山之下,兔脱禄、产之诛,福则与诸武共之,祸则全身以违众,就小人而论之,三思、承嗣之愚犹可哀矜,而攸绪之狡尤甚矣哉!使三思、承嗣而为曹丕、司马炎也,攸绪俨然以懿亲保其社稷,其肯就峰阴溪侧冬茅椒而夏石室乎?予之以隐逸之名,名何贱也?以法论之,免其殊死可尔,流放之刑,不可曲为贷也。
    〖二〗
    知人之哲,其难久矣。狄公之知张柬之、敬晖,付以唐之宗社,何以知其胜任哉?夫人所就之业,视其器之所堪;器之所堪,视其量之所函;量之所函,视其志之所持。志不能持者,虽志于善而易以动,志易动,则纤芥之得失可否一触其情,而气以勃兴,识以之而不及远,才以之而不及大,苟有可见其功名,即规以为量,事溢于量,则张皇而畏缩,若此者,授之以大,而枵然不给,所必然矣。
    夫以宗社之沦亡,而女主宣淫,奸邪窥伺,嗣君幽暗,刑杀横流,天下延颈企踵以望光复,此亦最易动之情矣。则欲立拔起之功,以反阴霾之日月,似非锐于进取者不能。狄公公门多士,而欲得此义奋歘兴之人,夫岂难哉?然前此者,李敬业、骆宾王以此致败,徒以增逆燄而沮壮夫之气,其成败已可睹矣,故虽有慷慨英多捐生效节之情,公弗与也。张柬之为蜀州刺史,奏罢姚州之戍,瀘南诸镇一切废省,禁南夷之往来;敬晖为卫州刺史,突厥起兵,欲取河北,诸州发民修城,晖不欲舍收获而事城郭,罢使归田;公于此乃有以得二公之器量,而知其可以大任焉。
    持之不发者,藏之已固也;居之以重者,发之不轻也;敛之以密者,出之不测也;不为无益之功名者,不避难成之险阻也。故武氏任之而不疑,群奸疑之而不敢动,臣民胥信其举事之必克,而乐附以有成,善观人而任之者,于此求之而失者鲜矣。
    〖一二〗
    读文王世子之篇,而知古者天子诸侯之元子日侍于寝门,而损益衣食皆亲执其事,无异于庶人之父子;天性之恩,既不以尊位而隔,孝养之礼,抑且以居高而倡,乃当大位危疑奸邪窥伺之日,受顾命、传大宝,亦相与面授于衽席之侧,德不偷而道立,道不失而祸亦消,皇哉弗可及已!
    后世子道之衰,岂尽其子之不仁哉?君父先有以致之也。宫嫔多,嬖宠盛,年已逾迈,而少艾盈前,于是不肖者以猜妒怀疑,即其贤者亦以嫌疑为礼。太子出别宫,而朝见有度、侍立有时、问安有节,或经旬累月而不得至君父之前,离析毛里之恩,虚拥尊严之制,戕性斁伦,莫之能改。故其为害也,父子不亲而谗闲起,嬖宠怙权而宦寺张。秦政之于扶苏,晋惠之于太子遹,隋高之于太子勇,坐困于奸贼,召之不为召,诬之不能白,杀之不能知,而祸乱极矣。
    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绝父之慈,禁子之孝,尚安足与问祸福乎?无已,则如崔神庆之请于武氏,太子非朔望朝参,应别召者,降手敕玉契,以防奸慝,此三代以下仁衰恩薄必不可废之典也。神庆之言此者,虑诸武之假旨以召太子而害之也。其人虽不肖,其言之为功亦伟矣。不然,夜半一人传呼,而太子蹈白刃以瘖死,何从而知其真伪哉?后世人君处疏暌疑贰之势,防奸杜祸,建为永制可也。
    〖一三〗
    罪者,因其恶而为之等也,而恶与罪亦有异焉。故先王之制刑,恶与罪有不相值者,其恶甚而不可以当辜,其未甚而不可以曲宥,酌之理,参之分,垂诸万世而可守,非悁悁疾恶、遂可置大法以快人情也。
    武氏之恶,浮于韦氏多矣,鬼神之所不容,臣民之所共怨,万世闻其腥闻,而无不思按剑以起,韦氏之恶,未如是之甚也。然以罪言,则不可以韦氏之罪加之武氏。法者,非以快人之怒、平人之愤、释人之怨、遂人恶恶之情者也;所以叙彝伦、正名分、定民志、息祸乱,为万世法者也。故唯弑父与君之贼,自其子之外,人皆得而杀之;苟其为枭獍矣,则虽他恶无闻,人无余怨,而必不可贷。
    玄宗起而斩韦氏于宫中,允矣。凡唐室之臣民,尝以母后事韦氏者,无不可手刃以诛之。若武氏,则虽毒流天下,歼戮唐宗,恶已极,神人之怨已盈,而唐室之臣曾改面奉之为君者,不可操刃以相向,况中宗其子而张柬之其相乎?无已,则锢中宗于房州、废豫王为皇嗣之日,犹可诛也。中宗归而受皇太子之封矣,柬之奉太子以诛幸臣,非可杀武氏之日矣;迁之别宫,俟其自毙,行法如是焉可耳。许柬之以杀武氏,旦北面而夕操戈,奉其子以杀其母,而曰“法所宜伸也”,乱臣贼子,因缘以起,何患无言之可执,而更孰与致诘乎?
    恶武氏者,责柬之之不行诛,求快恶恶之心,而不恤法之伸诎,又何取焉。唯加以则天皇帝之称,而使三思等仍窃禄位,则失刑矣。文姜非躬弑而但与闻,哀姜与弑而所弑者其子,春秋不夺夫人之称,许齐桓之讨哀姜,而不使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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