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喂,如果你在国内怕这怕那的不开心,不如你出国到国外说不定能赚大钱,我也
和你一起出国,你还能同我在一起,娶我,生几个孩子……或者不娶我也行,只要两人
在一起就行。”情绪恢复之后,修娟又不着边际地开始讲起话来。
看着女孩儿痴人说梦似的偎在自己腿上说的话,杨子居有一种悲从中来的感觉。他
苦笑了一下,说:“国外不好混,你以为都能像《北京人在纽约》那样混成大款衣锦还
乡呢。我有个同学在加拿大混了四年,穷到最后连一个肾都卖了,回国时还掏出一大叠
印有‘XX公司董事长’的名片装阔,多不容易呀——出了国混不出来下场是最悲惨的,
又没钱又没面子。”
“那不一定,我爸在挪威开的公司就很赚钱。要不,你跟我爸干,到北欧去,好不
好?”
杨子居看着修娟那张未经风雨的脸,不知怎样说才好。“你爸要知道你和我这样,
说不定找几个黑社会杀了我。”
“嘻嘻,你怎么那么心虚,你什么也没干呀,怕什么嘻嘻,如果你真干了什么事,
我爸说不定会找人阉了你。”她说着竟自捂嘴吃吃笑了起来。
杨子居假装严肃,没接她的话茬儿。
修娟本来坐在地上倚着杨子居的腿,她忽然转过身,半跪着,双眼湿润,脸也一下
子红了起来。杨子居避开她的目光。她挺直上身,把双臂紧紧缠绕在杨子居的颈上,迫
使他不得不低下头来。少女那从未修整过的两条美丽的眉贴在他的嘴唇处。他闭上眼睛,
听见她从胸腔深处发出的低声叹息。女孩嘴唇凑上来,狂热地伸出舌头猛抵他紧闭的牙
齿。他全身产生出一种因快乐而发生的轻微晕眩和麻痹,张开嘴同女孩接吻。少女柔嫩
的肌肤发出的馨香令人陶醉,一时间他似乎入一种甜美温柔的巨大穹窿之中,周围的一
切声响全部消失了。整个脑海中只有在金黄色浮尘中若隐若现的少女那张倩美的面庞。
修娟那生涩、猛烈的亲吻激起他的欲望,他紧紧地抱住她,怀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快乐心
情吸吮着,似要把一个灵魂吸入自己的体内一样。修娟散垂下来的几丝头发在吻之中缠
在舌头上,这使得他在像梦境一样的美妙深渊中跌落的过程中惊喜地体会到尘世的真实
感,带着少许类似悔恨的喜悦,他完全沉浸到一种无他的境地中……“当当当,”房间
的门被粗暴地敲打着,推拍着。“咖啡,热咖啡,热咖啡,”修娟的姑姑高声在门外叫。
杨子居如梦初醒般地推开修娟,心在狂跳,恐惧地望着咚咚作响的房门……
九
栾军拉着杨子居一道,刚在某大学管理学硕士报名处报了名。
他扬着手里的单子,春风得意。“子居,烦老兄你在考试时替我捉回刀,论文嘛两
年后我花钱到大学找个傻B帮我写一篇,到时候咱也是硕士出身了,名片上这么一印,
保准发出去让人刮目相看。”
“唉,现在什么都能拿钱买,你真好,一堂课不用上,一次试不用考,用公司的钱
这么一交,两年后就是毕业证硕士齐全的研究生!唉,想当年我坐了三年冷板凳,跟孙
子似的给导师打了三年杂才熬上个硕士文凭,太不公平了!”杨子居发着牢骚。
“嗨,此一时,彼一时嘛。如果你心里不平衡,我再找个博士帮你报名,学费本公
司付,怎么样?”栾军斜眼打量着杨子居。
“哼,把我当什么人了,帮你考回试就混你几万替我交学费,我是那种人嘛?如果
你真替我垫补了钱,不知道以后怎么找补回来呢,算了吧。”杨子居笑着说。
“我们上班时间概不见客,请你二位下班后再来。”
杰尔巴公司前台的一位女秘书神色严肃,拒绝把栾军的女友从里面办公室叫出来见
他。
“瞧你这鸡巴德性,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白领丽人?噢,瞧我们不是香港脚,
不是冤佬,你就牛B哄哄!你连外面逛悠的野鸡都不如,人家那些鸡接个客铁定要收钱,
你呢,不过是你公司香港老板不花钱的包养鸡,睡了你至多每月加你几百港币工资,你
还美不滋滋地白以为让港澳同胞用过,狂了你不是,疯了你不是!”栾军火气特别大,
把外资公司的女秘书骂得狗血喷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栾军继续得理不饶人,他伸手
拿起女秘书桌前打开支着的一张贺年卡。“瞧,祝你圣诞快乐!现在都几月份了,还舍
不得扔,准是香港老板送的吧,摆在这里天天看着心里舒坦,拿到照相馆过层胶跟首饰
放在一起保存起来呀!”
栾军劈头盖脸一席话,那女秘书一句也没接上茬,噎得脸上红了青,青了紫,嘴唇
一个劲儿哆嗦就是说不出话。杨子居在接待台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显然心里觉得栾军
有些过分,但也觉这帮外资公司女秘书女咨客之类太傲,应该煞一煞她们的势利之气。
“哟,彩丽,我刚刚报考完工商管理硕士,顺道来看看你。”
栾军在短短几秒种忽然换个人似的,语气柔和,文质彬彬,一副上进好青年的样子。
外资公司的一个保安员见栾、杨两人人模狗样又气势汹汹,不知什么来头,在刚才栾军
和女秘书争吵时进去把他的女友找了出来。
栾军的女友嘴唇很厚,颧骨很高,皮肤很黑,杨子居简直不敢相信来军竟找了这样
一个女孩儿当他的女朋友。栾军手上有一本他自己称之为“鸡名册”的电脑记事簿,上
面随便找个女孩儿来都会比这人漂亮得多。杨子居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蹊跷,栾军是个有
一千张脸还不止的城市滑头。在歌舞厅小姐面前他冒充自己是香港人,在香港人面前他
声称自己是大陆高级干部子弟,在干部子弟面前他说自己是巨商富贾的后人。总之,杨
子居无数次目睹栾军大言不惭地说谎吹牛,在生意场上他纵横捭阖,什么都敢说,什么
都敢做,而且什么都能做出来。有一次两人到内地打通一老干部的关节,他在那位老红
军出身的正直的老人面前竟然还能作出一副本性木讷、说两句话就脸红的一副可爱样子。
“喂,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女朋友长得丑是不是?”栾军一面发动汽车,一面神色
诡秘地对杨子居解释。“操,知道那闺女家里多有钱吗?七千万!七千万呀,她爸是个
土老财,搞地产开发暴富起来的。家里只有俩女儿,大的已嫁出去了,陪嫁是一个两千
万固定资产的公司,那大女婿是个傻大黑粗的运动员,操,运气好,捡了个金……就看
我运气怎么样了,钓到这条大鱼,还愁以后的日子!真把这土豪的闺女弄到手,我也弄
他两千万出来开个公司,到时你当老总,我当董事长,咱就折腾起来看吧。”栾军沉浸
在成功的喜悦遐想之中。
“依你的手腕和魅力,这丑小鸭准能搞掂。”杨子居由衷地奉承着栾军。
“NO,NO,”栾军摇摇头,“别以为土老财是傻冒,人钱多了脑子也跟着精明起来,
肯定许多人打他女儿的主意,那小妞和她爹心里肯定明镜似的……我得跟她玩感情,让
一家人觉得我是个有志有为的年轻人。你以为我弄那硕士文凭是为了图那张纸出去吹牛,
NO,NO,我是提高自己在土老财一家心目中的地位。”
杨子居心中佩服,不住点头。
“小妞爸那么有钱,她为什么还要上班呢?”杨子居忽然提出个问题。
“你太不理解有钱人了。天天让那小妞儿在家呆着岂不闷死!
送她上大学吧,她土老财爸爸又害怕大学色鬼大多搞大他女儿的肚子,你知道啦,
国内国外的大学那些闲得难受的小子多的是,憋出叉来,简直就是个火坑,富人女儿怎
能进那种火坑?这家外资公司的老板是土老财的朋友,小妞反正闲着,天天到公司上上
班打打电话看看杂志,周围有许多人才不觉得闷。”
见识栾军对女人的那种心机杨子居自愧弗如。栾军没有任何道德感,也就没有任何
心理压力,活得舒舒服服,不像自己前怕狼后怕虎,窝窝囊囊的,栾军是真正的时代宠
儿。
杨子居屏住气,集中精力不使自己疲倒。金卫红汗水涔涔,膝盖用力顶住床。她一
时扭动着头,汗珠散落在杨子居脸上,令他一阵紧张,生怕注意力转移而抵挡不住金卫
红排山倒海的情潮。
女人的咬肌开始滚动,表情像是忍住临近的巨大痛苦一样,她双手紧抠住杨子居肩
膀,一张圆脸洗了芬兰浴一样红涨。杨子居咬着牙,受着那抠入皮肉的尖利指甲。他闭
上眼,脑海中浮现了修娟倩美的脸……金卫红趴在身边,一只健壮的胳膊搭在他的脖子
上,半闭着眼舒服地喘息着。空气中荡漾着汗味和其他粘膜器官发出的暧昧味道。杨子
居扭转头,力图不使自己的厌恶情绪为女友发现,然而,即使他闭上眼睛,女人那母蜂
一样黄腻的皮肤仍不时闪现。床边的地上,金卫红两只38码的粗跟鞋刺目地撂放在那里,
紫红色的鞋同褐色的地板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一种咄咄逼人之势。
“你还真行。”
金卫红炯炯有神的两只眼珠子使杨子居想起某种动物鼓胀油腻的厚嘴唇,也不知这
种联想自何而起。
说着话,女人伸手攥住的物事,威胁似的手上暗暗使劲,同时,她鼻孔中哼出几声
冷笑。
杨子居坚决而又沉默地拿开她的手,他感觉到女人凌辱和报复的意味,在愤怒之中,
他有一种悲戚的感觉——没有爱的性真是太肮脏了。他忽然明悟到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
在这无所事事的和平年代,值得为一种所谓的较好一些的生活牺牲纯真的情感吗?
十
由于思虑过多,杨子居只觉脑子里面一阵阵发热发紧,太阳穴上的血管狠劲地跳。
公司许总经理同他摊牌,一个月后就要派他到澳门任公司驻当地办事处主任,想到自己
即将被放逐到那个除了赌肆还是赌肆的地方,杨子居从心底哀叹自己算是完了。“小杨,
上次跟你谈过话后我以为你会同金市长的女儿言归于好呢,谁想你……唉,我一直以为
你是个聪明人……小杨,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对咱整个公司都有影响……”总经理当时
完全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不快。“现在你去求小金还来得及,真的,只要你哄好了金大
小姐,公司副总的位子马上是你的,也用不着被发配到澳门那个远地方永远窝下去……
唉,我反正话全跟你挑明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杨子居经过反复权衡,下了无数次决心,终于决定低头了。殊不料,他打了几次电
话,金卫红均推托自己有事,吊得他上不来下不去,最后几近哀求,金卫红才勉强同意
在自己家里见他。
杨子居按门铃时就感觉到市长家那种衙门口似的巨大压力,他内心忐忑不安,知道
迎接自己的将是金卫红阴沉的面色,或许是一顿母女合演的双簧羞辱戏,他咬紧牙关,
心一横也豁出去了,在公司奋斗了几年才有今天,眼看着一切即将失去,不得不令他寒
彻心肺。他眼下不仅懊悔认识修娟,更后悔的是结攀了市长千金——后果是两个极端,
不是天上就是地下,倒不如在公司凭资历自己慢慢往上混稳当。
金家的保姆也满脸马云,平时那灿烂的笑脸和银铃一般“杨先生来了”的寒暄一丝
全无,领条狗似的径直把他带进客厅。金卫红正眉飞色舞地与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眼镜的
男人坐在沙发上热情地交谈什么,显然是她故意安排好以此来刺激杨子居的。见他走进
来,金卫红站起身,落落大方地给两人介绍。“噢,这位是刚从日本留洋回来的曲博士,
这位是市外贸公司的杨子居先生。”
“幸会,幸会。”
姓曲的博士刚从日本回来不久,又鞠躬又点头,礼貌得过分。
同时,他又弄不清杨子居同金卫红两人是什么关系,一时间有些慌乱,站在那里不
知如何是好。
“曲博士,你先去我屋里呆一会儿,我同杨先生谈点事儿,一会儿我就来。”金卫
红同博士讲话口气极其亲热,杨子居心中油然升起一阵冷笑,然而这种轻蔑与不屑很快
就被几近恐惧的沮丧压了下去。
杨子居干坐了几分钟,他不知如何开口才好。金卫红坐在沙发上,仰着脖子,居高
临下地欣赏他的窘态。
杨子居抬头看着金卫红那张不苟言笑的嘴脸,忽然觉得一切皆匪夷所思。真难把面
前这张官式文章样的正经面孔同在床上那张因兴奋而扭曲、滴涎的脸联系在一起。
想起女人同自己的床第之亲,杨子居才在战战兢兢之余升起几分勇气。
“……我……我和修娟没有什么……修娟是那女孩儿的名字,想必你知道……”嗫
嚅半晌,杨子居力图开门见山。
金卫红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满含轻蔑,饱满得几近肥厚的嘴唇撇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而且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话一出口,杨子居
就感到自己的解释苍白极了,同时心中生出一丝对修娟的负疚感。他现在如同一个变节
分子一样,主动把自己同女孩儿之间的事向另一个人坦白出来,面对压力,人不能不昧
着良心行事。
“这么说来,你对那小姑娘是一种纯洁的意淫罗——”金卫红猫要耗子似的角戏弄
的语调说,那个“罗”字拖得特别长。
杨子居真想跳上去砸扁这张得势欺人的脸,但一想到自己将被放逐到一个嘈杂、闭
塞的半岛上某座建筑物的办公室,他的愤怒马上化成气蒸发了。
“别咬后槽牙自己心里暗发狠,”金卫红声音阴阴。“算你小伙子有本事,什么人
都敢瞒,吃着碗里看着盆里的,你以为我是谁你就敢这样欺负我!告诉你,算你走运,
幸亏那小姑娘快十七岁了,如果岁数再小一些,看我不告你诱奸未成年少女!”金卫红
闷了多日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爆发出来,整张脸变得紫红紫红,特别狰狞可怖。
“我和修娟确实没什么事情……她那么协…”杨子居小声辩解着,同时,他心中掠
过一丝庆幸,暗想金卫红发过脾气后会饶过他,放他一马。
“你怎么啦,病了?”
看见杨子居头发散乱,面色颓唐,修娟放下手里的包,很关切地问。
“我在电话里不是不让你到这里来吗?你怎么又来了!”
杨子居虚火攻心,冲着修娟低声嚷道。他此刻真巴不得这个生性敏感的女孩马上赌
气离开,以此为契机,逐渐地疏远她,即使弥补不了和金卫红之间的裂痕,至少也可以
消消她家里人的气,或许市长夫人高抬贵手放过他,免去被发配在外的厄运。细想一下,
他又觉得自己挺卑鄙,竟用小自己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动起心机来。
“瞧你,眼睛红红的,肯定没睡好觉,不发烧吧?”修娟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她没理会杨子居的温怒情绪,小妇人似的走近前嘘寒问暖,用手探试他的额头。自从那
天两人接吻,修娟便形成了一个心理定势,觉得自己理所当然成了杨子居的女友。女性
天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在某种心理定势或古怪借口的驱动下,她们会忽然变得成熟而
且宽容,甚至能在危难关头保持极大的韧性和毅力。
杨子居索性躺倒在床上,拉过条被子盖住身体,闭起眼睛。
修娟开始蹑手蹑脚地收拾房间,脚步很轻地在四周走动,惟恐惊动杨子居。越是这
样,杨子居越觉心理负担沉重。他忽地又坐起身,裹被子点着一支烟苦着脸猛吸。修娟
挨着床沿坐下,表情怯生生的望着他。
“你以后真的不能再和我来往了。”良久,杨子居艰难地说了第一句话,随后,他
就简单地介绍了当前自己的处境。
修娟先是很吃惊。
“你怎么这么胆小呀,你还没和那市长家的女儿结婚,干吗那么怕她!大不了辞工
不干,跳槽另换个地方。”
“你确实年纪太小,把事情想得太容易……”杨子居本想向她解释毕业后在这公司
苦干的辛苦以及成年人得失之间的比较权衡,但他想了想终于止住口,觉得她不能也不
会理解这些事情。
“唉,反正咱们不能一起相处了,我比你大十一二岁,你还是个孩子,这事传到哪
里都不好,别人会怎么看待我?”
望着杨子居那张因连日的忧心忡忡忽然显得苍老的脸,修娟一时间想哭,泪水迅速
地涌上,她咬紧牙又忍住了。在她相对纯净的世界里,确实还没有多少世故的成分,也
许港台言情小说看得太多,她总以为面前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人会像电影里的男主角
一样和她浪漫地生活在臆构的场景中,似乎从未有想象到他会有如此因艰辛的生活而引
起的颓唐沮丧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