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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七辑)-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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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红毛笔,10页稿纸的空白处都被写满了,他要做的就是在电脑前将讲话稿整理一遍。
    又要加班了。同事走过来说。
    彭远树笑笑说,就加班吧。彭远村只能这样笑着说,不带丝毫抱怨的情绪。在办公
厅,他长得出色,自然就成了大家关注的人物,他哪怕有一个细小的动作,却可能被当
作大事。比如有人一天不上班也没人发现,他缺席一小时就被人留心上了。在机关如果
没有什么想法也就算了;可年轻轻的在机关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想法呢?他必须处处让自
己小心谨慎,尽量以笨拙和弱者的形象出现在同事中,使自己每取得的一点成绩都让同
事觉得他是在艰难地进步。
    一个出色的小伙子写的文章,毫无例外地被领导改得面目全非,这是一个强烈的反
差,同事觉得不能袖手旁观了,似乎袖手旁观就是极端的不负责任。他们围过来给彭远
树出主意,甚至要把绝招亮给他。
    彭远树听着。他想,如果他们不是驴子,那他们应该看出领导修改的价值。可他们
看不出来,他仔细研究过他们写的文稿。他们或者摸着领导的心思,用领导的口吻写,
使得领导以为错拿了以前用过的稿子;或者把自己的思想、从别处搬来的别人的思想强
加在领导名下,使得领导以为错拿了别人的稿子。真正的文稿应该是这样,把自己和领
导有机地结合,使领导对文稿既似曾相识又觉得陌生,似曾相识让他觉得是自己的,陌
生又让他产生新鲜感、沉浸在创造的兴奋之中。这样的文稿常常令领导回味,领导发觉
自己情不自禁就在一个高度上,这时候他才会想文稿是谁起草的。几次下来,领导就会
重视起草的人了。秘书最大的希望不就是被同事忽视被领导重视吗?同事说了一通就各
归原位。如果他真是一头笨驴,听了他们莫衷一是的话只会更加不知所措。一头笨驴在
一条道上走已经方向不明了,突然出现那么多条道路,它大概只能绝望地坐以待毙。他
们看起来是帮忙,实际上是给他心里添乱。他笑了笑。他不怪他们,谁不想进步呢。
    彭远树刚在电脑上找到这篇文章,腰问的BP机震动了,他撩开衣服,液晶显示屏上
出现的是一个手机号码。他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他的同学黄臻。
    晚上六点,我开车来接你,在老地方。黄臻说。
    彭远树没有多说就搁下了电话。他在小事上也不放松自己。同事几乎都自找门路搞
来手机,他也从一家私营企业得到赞助,但他平时不开,从来不当众拨打,以至于大家
把他归为没有手机的一类中。没有手机还怎么混?他有BP机,都是让它震动而不让鸣响,
这样他就可以悄悄的把事情处理掉。晚上六点,他从省政府食堂的边门出去,又在黑黑
的树阴不走了近百米。那里有一辆“奔驰”在等他。
    黄臻研究生毕业后去上海浦东白手起家,从他的“奔驰”上就可以猜到他现在搞得
如何。他年前来过一次,围着省政府绕了好几圈才找到彭远树指定的地点。
    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了。黄臻说。
    反腐败,大家都盯得紧。彭远树说,我哪里不希望你把车直接开进省政府?
    黄臻偏过头说,不过,即使不反腐败,你也要谨慎,为自己,也为我们。
    为你们?彭远树问。
    二十年后还不是我们的天下?我们同学中也算是各个岗位都有人了。黄臻笑着说,
你小子千万不要腐败,你要是缺钱花,我给你。
    你的钱要是来路不明怎么办?
    你放心,我绝对合法经营。
    “奔驰”疾速行驶在道路上。通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在黄灯亮起的一刹那,黄
臻毫不迟疑地冲了过去。交警只是看了一眼,如果这辆车挂着苏北的牌照,那他会拦下
它,能把车主的祖坟都盘问出来;现在这辆卒是上海的,就不太好办了。他还没拿定主
意,车已经一掠而过。
    彭远树看到交警的脸像一张白纸飘过,他敢肯定,交警的第一反应是咒车毁人亡。
交警上岗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记车牌号,他们对这些车牌号敬而远之也恨之入骨,车牌
号是身份,是地位,是通行证,也就是对交警的鄙夷不屑。车路过市科技会堂,他悄悄
笑了一下。今天是上课的日子,李京京一定心不在焉地坐在里面。

                                      四

    天说热就热了,仅仅是一个星期的工夫,这座城市就完成了冬天到初夏的过渡。一
件衬衫、一条领带,外套一件薄西装,这是男人们的模式;女人们则用各式套裙,连衣
裙打扮自己,城市立即就轻松、多姿多彩起来。
    李京京和彭远树坐在街边公园里。公园里曾经亮过灯,不知不觉地就一盏一盏地碎
了。管理人员意识到公园里亮灯是愚蠢的做法,现在就让公园暗着,公园里像陈列以爱
情为主题的雕塑一样,一对一对的男女做着不同的姿势,长久不动。
    李京京是下决心才约彭远树的。她椎给彭远树电脑打印的一张纸条:下课后到公园
里找我。然后就起身向外走,心神不宁地在公园门口等。最坏的打算就是彭远树不赴约,
那她从下一次起就不再来上课,就把彭远树忘掉。
    李京京今年二十六岁,这个年龄还没有被婚姻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她到出版社两
年,大家对她不摸底,却又自作聪明地认为她不可能没有男朋友,她在家里老三,大哥
结婚生子了,二姐结婚生子了,她的婚姻就不那么迫在眉睫,而大嫂总说,结婚有什么
好?家是房子里养的猪。二姐总是说,女人发昏才结婚。一个人的婚姻如果不被单位和
家庭重视,就可以从容不迫了,那场异国恋情还在波及她。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喜欢
捞现成的,女人却容易用想象来充塞时间。而且她不想像其他女人那样一毕业就急着把
自己嫁出去,她要攒够条件,也要等某一个男子也攒够条件,如同她要想买一条大鱼,
就要有足够的钱;同样,她要长成一条大鱼,等对方有足够的钱买她,婚姻就是这么一
回事。
    但是李京京现在无法从容了。彭远树没有太太,没有女朋友真是万幸,却不能保证
彭远树身边没有女人,她要抓紧时间和机会。
    李京京的约会在彭远树的预料中。这一预料变成现实的一刹那,他还是有些慌张。
他第一次见到李京京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感到了她发射出来的信息,余光告诉他李京京
先是一层一层地挑剔,之后是绵绵不绝地欣赏。当然他不好有什么表示,他不知道课堂
里有没有熟悉他的人,也不知道课堂里有没有李京京的同事。作为省级机关的工作人员
和一个已婚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尤其要慎重。而且他如果立刻就搭上她的信息,就显得
他轻优了。外语水平很好的他也打算只上第一节课和最后一节课,但他当场改变了决定。
和李京京不同的是,他并不是每次都来,而是在李京京快捻的时候突然出现,使李京京
被一次又一次的惊喜顶起来,居高不下。
    这个给你的女朋友。
    对不起,我没有女朋友。
    那这个给你的孩子。
    孩子?哪来的孩子?
    没有女朋友,太太总有吧?
    你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李京京打探彭远树的底细,彭远树在前两个问题上如实回答,在第三个问题上避实
就虚,即回答了李京京的问题,又绕开了一个障碍。已婚男人和异性交往,最大的障碍
就是自己的妻子。他看到喜悦一下子就布满了李京京的脸。
    彭远树认为自己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好像自己深看对方一眼就能使对方心旌摇动、
方寸大乱。因此,他十分恐惧突如其来的爱情,额外的爱情更多是给当事人带来麻烦甚
至灾难。为了证实自己的魅力,他内心深处又渴望爱情接踵而至,好在工作性质把他限
制了。一个人想得到江山就必须放弃美人。得到了江山才能得到美人,虽然所谓的江山
离他实在太远。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男人有的是希望。他什么都预料到了,只是有一点
偏差:他以为李京京是已婚女人——其实严格他说,李京京与已婚也差不多,一些女人
发了昏才结婚,结了婚才清醒,清醒后就想在婚姻外找些补偿。补偿得到后又可能发昏
地离婚、结婚,他不急,因为辅导班横跨了大半年的时间,他把主动权交给李京京。一
个不想负任何责任的男人,最明智的办法是将主动权交给昏了头的女人,使自己成为受
害者,这样就可进可退,实际上是真正的主动权在握。这并不是说彭远树是情场老手,
他是把情场当成了机关,机关就是引而不发。以退为进、步步为营。他虽然进机关时间
不长,但经验的多少并不和时间长短成正比,一切全靠悟性。
    天气虽然刚热,不知名的虫子就开始活动了,在黑暗中飞来爬去。彭远树只是轻晃
着腿驱赶它们,不粗俗地去拍打,李京京在他对面不远的地方只是一个轮廓,两只眼睛
在轮廓的上方闪着漂亮的暗光。他很自然就想起妻子方小岑。方小岑现在一定是坐在沙
发上看没完没了的港台电视连续剧,手里打着没完没了的毛衣。
    彭远树和方小岑是同乡,两人一起从乡初中考人县中,又一起考人同一所名牌大学。
读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同学们就拿他们说笑,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他们就不公开说话
了,互相看一眼就脸红。这一眼就把什么都看穿了,他们看到了终端:他是她的丈夫,
她是他的老婆。在县中,他们一个月回家一次,每次都是彭远树在车站等方小岑。到了
大学没人顾得上笑他们了,两人在没有其他熟人的情况下就经常在一起,经常在一起又
妨碍了他们结识其他人,丰富的爱情只剩下一个共同的主题:将来结婚。大学毕业,方
小岑和他商量,他考研究生,也争取留在省城。她找中学联系工作。一个名牌大学学生
让中学受宠若惊。
    这样工作比较单纯,我可以全力支持你,将来有了孩子,我就有时间带了,而且还
有寒暑两个假期。方小岑如同在宣布作战计划,我还可以通过学生家长帮你安排工作。
    毕业后没多久,方小岑就找学校领导做工作,让她和彭远树领了结婚证,两人住在
一起,可以减少许多分开。彭远树研究主毕业,方小岑果然托另一个班的学生家长帮忙,
使他到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办公厅很快给了他们住房。随后,方小岑以没受过师范教育,
教不了学生为理由调到图书馆做管理员。
    两个必须牺牲一个,方小岑说。
    现在,爱情和婚姻从彭远树的眼前掠过,他弄不明白哪里是爱情哪里是婚姻,就像
一个分不清骡子的哪一部分是马哪一部分是驴。他看清楚的是李京京坐在他面前,一个
与方小岑截然不同的女人!他想,如果还有挑选的余地,那他毫不犹豫会挑选李京京,
再傻的人也会要一块金子而不要一块铜。当他有这个想法和比喻的时候,他的心刀剜一
般的疼痛。他觉得对不起方小岑,方小岑成为铜而没有成为金子,很大程度是为了他。
方小岑原来是很有前途的,从中学到大学一直是团支部书记。图书馆管理和看电视打毛
线的方小岑,现在一定以为省政府办公厅秘书彭远树在加班呢。她总是希望彭远树加班,
加班意味着将无官无职的日子抢先过掉。
    好在我和李京京要进行的是爱情而不是婚姻。彭远树望着夜空想。他问李京京,有
什么事吗?
    没事。李京京说。现在她发觉自己对主动并不在行,主动了第一步却不知道下一步
该怎么办。在上一个爱情中,总是以那个外籍教师为主,也总是那个外籍教师主动。她
只好用霸道得天真的语气问,难道没事就不能和你坐坐吗?
    我没说不能。
    就是。
    彭远树在脖子上又摸到一个虫于。大会越来越热,虫子会越来越多。下回要选一个
好地方,比如说去“黄金时代”。

                                      五

    歌舞厅中央的几盏暗灯像萤火虫,这样的光亮对四周的火车坐席式的卡座一点不起
作用。
    李京京和彭远树在黑暗中面对面坐着,舒缓的音乐低声响着,如同溶洞深处流动的
暗河。
    不时有三个人从李京京和彭远树的卡座前走过,一个肯定是坐台小姐,一个当然是
我小姐的先生,还有一个无疑是领班。舞厅门里的右角,一群小姐围坐在一根红烛周围,
脸如同充了血。有客人进来,她们的脸从烛火旁向后挪,让脸若明若暗,使客人既能挑
选她们,又始终搞不清她们究竟是谁。
    彭远树通过黄臻知道了这个叫“黄金时代”的歌舞厅。“奔驰”稳稳地泊在不远处
的文化宫车场,他发现黄臻走的是一条最直截的路。黄臻好像比他更熟悉这座城市。他
们摸黑坐进卡座,黄臻和领班低声嘀咕。领班走后,两个人影走来,一个坐到黄臻那一
边,一个香气扑鼻地坐到他的腿上。他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后
来他发现自己是多余的,腿上的那个人替他办了。那个人的手摸过他的头发、脸、下巴,
仿佛是一只小鳖向下爬,爬过胸口,爬过小腹。他全身紧张得像花岗岩。那个人的手小
心地探着,他想起小时候拨开一批批树枝树叶捣鸟窝的情景。他猛地站起来,又从口袋
里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招呼没打就走了。他在奔驰车边发现刚才抽出的是一张一百
的,就有了吃亏的感觉。
    你怎么先跑了?黄臻过了十二点才从里面出来。
    不行不行,彭远树笑着说,没有感情怎么行?
    黄臻笑着说,有感情反而坏事。
    我去搞人家的老婆,彭远树看到黄臻容光焕发,人家也去搞我的老婆怎么办?
    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你只是消费者而不是第三者。黄臻熟练地倒车。
    黄臻又说,“黄金时代”这样的歌舞厅很安全,没有相当的后台就不敢这样做。即
使有人冲进来检查,歌舞厅只有卡座而没有包厢,场面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无非就是
手在什么位置。

    要把手抽出来还不快?彭远树说。
    黄臻笑着说,你怎么早没有这种想法?
    彭远树心里多少有些反悔。欲望像一只老鼠藏在心底,一旦放任它,它也会满世界
乱跑,找配偶无节制地繁衍。只是他这样的人轻易不会放纵它,而且也极少有机会放纵。
他在机关工作,机关是什么地方?现在能放纵了,却又给它戴上了镣铐。
    你给了多少小费?黄臻问。
    彭远树说,一百。
    你这种情况,给五十或者不给都行的。
    黑暗中抽一张,哪里知道是多少?
    黄臻一定要把小费的钱补给彭远树。
    “黄金时代”隐隐散发着潮湿的霉味,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气息。彭远树机械地坐
着,身体的另一部分又十分机警,随时准备对付突然亮起的灯。他在回忆刚才进门前后
有没有被熟人看见。他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他记住的人也许不多,记住他的人不会很
少。
    一个男人在音乐里唱着,由于声音很低,男人的歌声像梦吃。从旋律中听出是刘德
华的《记不住你的容颜》。彭远树想了一下,他能在大街上一眼认出李京京,但他现在
记不清李京京的容颜,虽然李京京就在他对面。方小岑仿佛笑吟吟地在黑暗中,像一只
虫子啃着黑夜的叶子,叶子啃完了,天就亮了。他有些紧张。
    我去一下洗手间,彭远树说。
    李京京看见彭远树晃了一下就消失了。她拢拢头发。她现在才感受到歌舞厅的暧昧,
暧昧中飘荡着色情。她听到了身前和身后的卡座中令人心跳的各种声音。她想起门内右
角的一群姑娘。她们在她进来的时候复杂地看着她,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容貌和气质让
她们嫉恨,现在觉得那些目光是一把匕首。这里是她们的地盘,她抢了她们的一个生意。
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彭远树带她到这里来,如果彭远树经常来这里,那他的拘谨又怎
么解释呢?她忽然发觉她和彭远树之间找不到什么根据。
    彭远树没有能走进卫生间,卫生间被里面的人顶住了,连一间吸烟房子被里面的人
顶住了。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把李京京带到这种地方来也许是潜意识在作怪。他回到卡
座,李京京在黑暗中幽幽地看着他。
    这个地方不错。彭远树说。
    李京京问,常来?
    不,这是第二次。彭远树说,他说了前次来的情况。
    李京京说,你看满街都是洗头房、音乐茶座、音乐酒吧。
    彭远树没说话。现在男人的去处多了,女人赚钱的地方也多了。
    李京京说,你带我到这种地方。
    对不起,我只想到这地方没有蚊虫,也不受天气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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