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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匆匆,去,也是匆匆。
左涤尘扼腕。“本来以为你唱红脸,我唱白脸,好歹能多留他一刻的。”
傅青麟郑重其事地将那片碎布收藏了,道:“现在这样最好。你没有让人追踪他吧。”
左涤尘皱眉摇头。“可惜。没能来得及安排。他的轻功太好,要直接追踪他,又不被他察觉,不可能的。”
傅青麟点头。“这样最好。”
左涤尘将掉落在地上的地图卷了起来,放回桌上。“你怎么看。”
傅青麟颓然。“应该是真的。”
左涤尘很不赞同地看着他。
“她消失了三年,现在却出来,应当是被局势所迫。晋国现在是一盘散沙,而她是唯一能捏合起这盘散沙的人。抛开她自己的谋略,还有以前的部下对她的忠诚不谈,京昭这个名字,现在在晋国的号召力,对我们就是很大的威胁。要拿下晋国,京昭此人,我们一定要除掉。而要除掉她,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她没有死,却一直隐姓埋名,那么三年前那一场,她肯定也没能全身而退,如今的她,不一定有自保之力。现在晋国各地的军队都无异动,再从傅汉卿的装束话语判断,他们应当还没有和京昭从前的部下有太多联系,不趁她势单力孤,除掉她,以后就难有机会了。”
傅青麟低头。“我明白。”
“当年傅汉卿可以一掌逼出你体内的软筋散,今天姬京昭没有死,肯定也是得了他的帮助。如果我判断无误,现在她依旧要依赖于他,给她当保镖,替她联络众人。如果你能留下他,也就是断去了她的一臂。如果你能策反他,姬京昭便死定了。哪怕再不济,跟踪他,找到他们的落脚之处,也是大有可为。京昭肯定不能离他太久,那么他们的巢穴,一定不远。”
傅青麟的头垂得更低了。“我知道。只是,你也看到了,他不肯给我机会。”
左涤尘冷冷道:“如果再有一个机会呢。”
傅青麟诧异地抬起头来。
左涤尘的嘴角有讥嘲的笑意。“今天,你犹豫了。”
傅青麟苦笑。“换了是你,你能不犹豫?”
初见傅汉卿的那一刻,他的确是激动了,失态了。几年前的旧事,是他心中一直隐隐作痛的一道伤痕。
然而,那毕竟只是一道伤痕,而不再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起兵攻入晋国的那一天,知晓当年那件事情的人,便从此再不能以此轻蔑于他了。那积聚了几年的郁闷,自然已经转化为神清气爽,扬眉吐气。甚至,回想一下当年,也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而对他来说,最完美的结局,应该是他还能拯救他的恩人,傅汉卿,于水深火热之中,然后延他为上宾,一生精心照顾保护,不让任何人再敢欺辱。
可是,偏偏,来的,是这样一个傅汉卿。
一个于他有用,有害,甚至是他的敌人,成了他的对手的傅汉卿!
情何以堪?
他不需要他的报答。因为不需要他报答,从道义上讲,傅汉卿还可以用那沉重的恩义,要挟他,逼迫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作为报答。
欠下一份报答的主动权不在自己的恩情,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对于一个刚刚扬眉吐气,以为从此过去那段经历,已经是自己炫耀的资历的人来说,更是痛苦。就算是对方并没有寻求报答之意,那种心灵的压力,还是很痛苦。
难受归难受,痛苦归痛苦,要他毫不犹豫地,立时恩将仇报,算计于他。他也不能。
左涤尘劝解道:“其实,真说起来,你也没有欠他什么……”
傅青麟摇头打断了他。“这个你就不必说了。”
他慢慢将左涤尘放在桌上的地图打开,抚平刚才被他践踏褶皱了的地方。
“从五年前那天起,大家就没有停过这样劝我。我的父母,我的叔叔伯父,姨妈舅妈,兄弟姐妹,哪个不曾开过口。你还能说出什么新鲜的花样来。”
左涤尘哑口无言。
抚摸着那些皱褶,傅青麟的心,一点点地,郁闷沉重了起来。
小楼传说 同人 男宠篇(棕黑色著) 【续六十一】雁去无踪
章节字数:2725 更新时间:07…11…23 18:51
傅青麟慢慢将左涤尘放在桌上的地图打开,抚平刚才被自己践踏褶皱了的地方。
“从五年前起,大家就没有停过这样劝我。我的父母,我的叔叔伯父,姨妈舅妈,兄弟姐妹,哪个不曾开过口。你还能说出什么新鲜的花样来。”
左涤尘哑口无言。
抚摸着那些皱褶,傅青麟的心,一点点地,郁闷沉重了起来。他低声说道:
“虽然我知道,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得,但我一直,还是放不下,还是想了解他的处境。”
说到这里,他瞟了左涤尘一眼。
“你护送他去晋国时,我就曾经试图动用家族的力量去探查,看你有没有善待他。但是却被家人拦阻了下来。”
左涤尘微觉尴尬。
“那时候,他们对我说……”傅青麟脸上讥诮之色渐浓。“他的身份低贱,长相狐媚,本来就是个害人的货色。他那个人,从小就惹下了多少祸事,魅惑了多少正人君子,如果不是傅家家风淳正,宽容大度,他早就被乱石砸死了。能替了我去晋王那里,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也是傅家给他个机会,让他这个一无是处的贱种,能报答几分傅家的养育之恩,这样他在傅家享受的这些年,也不会过于折了他的福分,来世他也许能投个好胎。”
“后来,他被迫离晋入秦,我很难过。可是那件事情,傅家是引以为耻的。大家很是怨恨,恨他竟然不自尽。你可知道,当时有多少人,在我面前,替我悲痛,替我不平,说他居然丝毫也不想想自己可是我这个‘傅家千里驹’的替身,那样的不知自爱,不知廉耻,以男色侍人还乐在其中,他那个天生的贱骨头,真是太不要脸,太对不起我了。”
“等到三年前,他带着昭王,杀出秦营,大家很是震惊沉默了一阵。”傅青麟又瞟了左涤尘一眼。
左涤尘略有不安。三年前的事情,对于他,也是很大的震动。他甚至曾经不由自主地担心,那个人会回来报复于他。虽然理智告诉他,那不可能,可那几天,他还是没有睡踏实的。
傅青麟哼了一声。“然后,他们义愤填膺了。他们骂他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首先没有尽到本分伺候好晋王,等于背叛了梁国傅家。然后他又投入秦王的怀抱,背叛了晋国。最后他居然又为了一个背叛了晋国的女人背叛秦国。我傅家数代忠义,怎么出了这样一个软骨头的杂种,幸好傅家有先见之明,从小就看出了他的本质,没有将他的名字录入家谱,否则更是奇耻大辱啊!”
傅青麟已经笑出声来。“那时候,我已经学会了不替他辩解什么了。可他们还是每每要拍拍我的肩膀,关怀地说,麟儿啊,你还是太幼稚,太单纯了,所以这些事情,你还是难以理解,难以看清啊。”
傅青麟看定了左涤尘。“所以,你不必再劝我什么了。你能说的,他们都已经说过了。我觉得,他们说得都很有道理。我的确还是太幼稚,太单纯了。我的确是还没有办法,和他们一样无耻!”
傅青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将他刚刚抚平的地图在手中又抓成一团。
“所以,我才说,现在这样,最好。你要做什么准备,就去做。我会当作看不见。如果,他下次还来找我,我会想尽办法多留他一段时间,让你能够从容布置,也尽量让他喝下你给他准备的茶水。”
傅青麟又垂下头去,声音干涩。“他是不会为了自己,去伤害任何人的。就算被他看穿,他也不会伤害我。所以你尽可放心大胆,不必顾忌我的安危。我是还没有那么无耻,可是我知道,自己有野心。我十有八九抗拒不了那种诱惑。”
傅青麟再次将那饱经蹂躏的地图展开来。“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再次见到他,无论我是选择拿下他,还是不拿下他,事后,我都一样会很难受。”
忽然,傅青麟颤抖了一下,脸上失去血色,疾步冲出门外。
左涤尘武功已毁,耳目远没有他灵敏,自然听不到那一声稍微粗重了些的呼吸。但是他也知道事情有异,连忙跟了出去。
帐外阴影中,一个人形,缓缓显露了出来。
“叔……叔叔……”
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上,傅青麟的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声音微弱得如同猫叫。
他听到了。他全都听到了。
傅汉卿的神色倒是不见起伏,还是和方才一样,有些疏离,有些漫不经心。
“青麟,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回来了。”
“叔叔!”傅青麟紧咬了嘴唇。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
其实,刚才傅青麟的坦白,对于傅汉卿来说,不是毫无触动的。
不过,看惯了人性黑暗一面的他,自然不会因为傅家对他的无情无义,还有傅青麟的最终抉择,而感到悲愤,痛苦,或者不可思议。
傅青麟在意图算计他,背叛他,利用信任和亲情,来伤害他。而他被触动却是,傅青麟他,居然会为打算伤害他难过。他还会觉得自己无耻。
的确是,多么纯洁幼稚的一个孩子啊。
所以,当他按照答应了京昭的,悄然折返,偷听他们在他传话走后的对策决断时,呼吸竟然乱了一拍。
而且,还在离开前现了这次身。
“青麟。”他用那双清澈见底,未曾沾染怨恨的眼,看了他。“那是正常的。你不必难过。我很感动。再见。”
等傅青麟终于回味出他话里的意思。傅汉卿已经离去了。
连他的身形所带起的,混合了青草气息的夜风,也已经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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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汉卿有些心急。听了傅青麟和左涤尘的对话,他才真正意识到,京昭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她筋脉俱断,武功尽毁,这三年一直都要依赖他输入内力才能维持生命。她身体十分虚弱,现在也不过才可以勉强行走活动,又没有和雁翎高层接上联系,身边根本没有人保护。哪怕没有旁人打扰,这几个时辰没有他输入内力给她,她恐怕都已经支持得很吃力。如果此刻她的行踪被发现,那可怎么得了?
也不由得暗自奇怪。她考虑事情,向来周全。好不容易挣扎回一条命来,却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让他这个保镖轻易离开?让他办的事情,也不是多么紧急。
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多想,现在却感觉出不对劲来了。他越奔越快,轻功已经极致,还是忍不住一提再提!
终于冲回他们落脚的院落,急忙推开房门。
屋内空无一人。
却有一张宣纸,被门外卷进的风吹起,从桌面上飞起来,落在傅汉卿的脚边。
傅汉卿将那张纸拾了起来。
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几乎看不出执笔者的软弱无力:
“三年相护,累君良多。
无以为报。
今日京昭得归雁翎,君勿以为念。
从此相忘天涯,唯愿君一生平安。
昭。”
傅汉卿愣愣地站在那里,许久,心里忽然感到……空虚?
小楼传说 同人 男宠篇(棕黑色著) 【续六十二】咫尺天涯
章节字数:3159 更新时间:07…11…24 10:52
习惯的力量真的是很可怕。
三年前,为了保住京昭的性命,傅汉卿每个时辰要为她输近半个时辰的内力。对于傅汉卿这个嗜睡的家伙来说,这项工作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最初那段时间,因为怕自己睡死过去,误了时间,每次他都要将燃着的小松枝什么的绑在手指上才敢闭眼。这样万一他没能及时清醒,松枝烧尽,火苗便会燎到他的手指。一个手指烧过,换另外一个手指,开始那一个月,他左手的五个手指被轮流烧到燎泡累着燎泡,不成样子。因为有好几次,松枝烧到在他手上,又烧到熄灭掉,他也醒不过来。还好京昭的求生意识强烈,他那数次耽误,京昭都硬撑了下来,没有松掉最后一口气。
那时候,傅汉卿是多么地希望京昭能快点好转,他好能快点离开她啊。如果那时候京昭伤好离开了,他会是多么轻松快乐啊。可是经过了这三年时间,朝夕相处,这三年时间,习惯了心思时刻悬系在她身上,现在,忽然间,她消失了,他自由了,而他,除了轻松,却更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点亮屋内的油灯,傅汉卿四下扫了一眼。虽然以他的能力,借助月光,足以夜视,但还是在明亮的灯火下,看得更真切些。他们一路躲躲藏藏,没有什么随身的行李。屋内此时也是空空荡荡,傅汉卿只从枕头下,翻出了一包银子。那是他们从某人的长眠之地摸出来的盘缠。京昭都留给了他。
看着包里那一片单纯的灿烂,傅汉卿的嘴角便向上弯了起来。
小楼的电脑,忽然感应到了微弱的,属于阿汉的精神力波动。但是在它能确定阿汉的位置之前,这种波动,又消失了。
傅汉卿轻松地越过低矮的围墙,到了他们那个院子的……隔壁。
隔壁的院落,不算小,正中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桐树。该是普通人家,不懂得讲究。院子里种下桐树,夏天好乘凉,结下的桐子油份大,炒熟了正好给孩子充饥解馋。需要时砍伐了,锯成板子,又是好木料,最是实惠。然而这四边中一木,可不是个“困”字,但凡沾点书香铜臭的门户,是断断不肯如此布局的。
院子角落,小小一间简陋的柴房。四面漏风,破败不堪。
进得门去,仔细察看,很轻易地就发现了那堆散乱得有些不正常的柴禾。
拨开去,依着左左右右上下上上下的顺序,按动下面掩盖的四块方砖。
柴房另外的角落,有轻微的机簧声。
走过去,掀起几块粘合在一起的地砖。
露出一个小小的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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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中,伸手不见五指。京昭盘膝而坐,静静调息。
傅汉卿传了她行功之法,可她天生属于思虑重的人,同样的功法,她集聚内力远不能达到傅汉卿那种效果。勉强集聚起来一点,又立刻被她那破败不堪的经脉奢侈地挥霍掉。
但也聊胜于无吧。
一直这样静坐调息,虽然离开了傅汉卿,她应该也可以坚持到第四天。
四天之内,雁翎的人,应该有能看得懂她留下的标记的人,得到汇报,知道她留下标记了。
他们应该可以及时找到她。
她只要在这样黑暗的,狭小的,憋闷的,寂静的地方,过四天就可以。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过四天就可以。
很安全。很简单。
可是,她的心,为什么止不住怦怦地跳。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发冷。她……怎么会……在害怕?
因为,这种黑暗,憋闷,寂静,曾经那样无情地拘束了她,将近一年啊。
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全身瘫痪。
唯一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有希望的,是那个人的体温,触摸,是那个人源源不断输进来的内力。
因为他不肯放弃她,所以她不能放弃自己。
可是,现在,她是一个人。就算她明白,现在她的情况和两年前不一样,还是抑制不住那种毫无道理的恐惧和绝望,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要将她吞噬,挣扎不出。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温暖的身躯,环住了她。
一只熟悉的,温热的手掌,贴住了她的气海,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
京昭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崩溃了。
永远的理智,永远地压抑自己的情绪。该做的事情,无论多么艰难,也一定要去做到。冷酷无情,对他人,也对自己。
那个人,叫京昭。这三年的苦难,这个叫京昭的人,一直是微笑着面对。自持,自强,不自怜,不难过。
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坚强,已经一点一点,被磨损到了几乎无法再维持。
只要黑暗中,一点她没有防备到的温暖,忽然间,那一种酸楚,便从心里直撞上来。
她转过身去,紧紧抱住了那个人。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用他温暖的身体,封堵住自己不听话的哭泣和奔流的泪水。
傅汉卿身体僵硬,不知所措。只能暂时放弃输送内力,也紧紧抱住她,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她的脊背。
感觉到他的笨拙和不自然,泪水不停地流的京昭,却还觉得好笑。
好笑,泪水却仍旧止不住地流。
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