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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武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哈克看着武那丹堪比锅底的脸色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娘希皮的小娘们，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竟敢让万岁爷伺候她？！”武丹愤愤不平的嘀咕道。
哈克朝前面的马车望了一眼，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您是为这个不痛快啊？人家父女俩的事，你不平个啥？人家女儿爱撒娇，爹也乐意宠着，你一个外人，你管得着吗你？”
“什么父女俩？！我呸！”武丹低声咒骂一句，“你这两宿没有给万岁爷值夜所以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两天一直是睡在万岁爷屋里的！”
“什么？！”哈克大声惊呼。看到另一侧的慕云朝他投来奇怪的一瞥后，忙压低了声音道，“武大哥，这事您可不能乱说啊！这关乎万岁爷的声名和格格一个女儿家的清誉呐！”
“什么我乱说！这事在万岁从宫中带出来的大内侍卫里都传遍了，也就是你小子这两天请了假，所以还蒙在鼓里。前两天，那个福清格格忽然半夜来找万岁爷，然后就赖在万岁帐中不肯走……”
“这怎么可能呢？”哈克一脸不信，“女儿家的脸皮可是薄的很。别说是义女，就算是亲生女儿也没有十五岁还赖在父亲房里过夜的！”
“哼，”武丹冷笑一声，“女儿家的脸皮？你看咱们的福清格格像是有脸皮的正经女儿吗？我承认，她是有些不寻常的本事，可就因为她那不寻常才更证明她就是个妖孽！长的就是一张红颜祸水的脸，迷了万岁爷的心！”
“嘘……”哈克见武丹越说声音越大，连忙堵住武丹的嘴说道，“武大哥，这话你和我说说就罢了，可千万别跟营里其他人说啊！不然，到时侯吃了暗亏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为什么？”武丹面有不解的问道。
哈克朝慕云瞟了一眼，见他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才神秘兮兮的对武丹说；“你是不知道，自葛尔丹一役之后，军中很多将士都把福清格格奉作神明。谁敢说人家‘青莲仙子’一句不是，多少人都得跟他拼命！”
“青……青莲仙子？”武丹有点反应不过来，“那是啥？”
“哎呀，你咋忘啦？福清格格当初从天而降的时候不就是自称是青莲仙子吗？”哈克有些着急的提醒武丹。
“奥～”武丹愣乎乎的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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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丹！你干什么吃去了！”康熙在车里等了武丹半天也不见他回来，于是生气的撩帘大喊道，“拿个东西也这么慢！”
“恩……讨厌，吵死了。”福清被康熙给震醒了，十分不高兴的在康熙怀里打滚。发簪在她不安分的动作下顺势滑落到车板上。青丝如瀑，令康熙有一瞬间的失神。
很快，康熙便清醒过来，换上一副极温柔的神色说道，“吵醒你啦？”
福清坐起身来，睡眼朦胧的看了康熙片刻，然后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一头又扎回到康熙的怀里，闷闷的说道，“呵呵~你在我身边，真好……”
康熙宠溺的帮福清顺着头发，任她像条小虫子似的在自己怀里打滚。
“对啦，我们走到哪了？”福清猛地坐起身来，在康熙还没来得及阻拦的时候就撩开了帘子向外面望去，这下正好跟窗口的武丹撞了个对脸。
武丹看着福清光天化日的披散着头发就探敢出头来，脸一下子就憋得通红。他忙低下头不去看福清，只硬邦邦的双手递过皮草说道，“格格，您的毯子。”
福清刚伸出脑袋就跟武丹撞了个眼对眼，她挑剔的看看武丹的头顶，带着两分找茬的语气说道，“干嘛不抬头？你好像对我很不满嘛～”
“奴才不敢。”武丹依旧低着头举着那毯子。
“我喜欢看着人的眼睛说话，把你的头给我抬起来！”福清厉声说道。
“格格，您能否有两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武丹终于忍不住愤愤的抬起头来嘲讽道，“您这样披头散发的的出现在人前本来就不对，怎么还能硬逼着奴才一个男人看您这幅衣冠不整的样子呢？”
“啊？”福清有丝茫然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她有衣冠不整吗？除了头发刚才不小心散开了，其他地方都很整齐啊……
“武丹，你说话要记得自己的身份，福清纵有不是，也不是你能说的！”康熙威严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同时，他大手一伸，把福清捞回自己怀里，放下车帘。
福清坐回康熙怀中，惬意的顺手拈起扎子上的话梅放进自己嘴里。吃完梅子，又故意伸出丁香小舌在自己的唇上慢慢舔过。
康熙看着眼前旖旎的画面，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福清偷眼看到康熙的神色，心下暗笑不已。看来，阿玛也不过是寻个常人罢了……
“喂、喂、喂，外面的人听着。”福清敲敲车门板，大声对外面喊道，“等晚上我们进了城，大家都要换个称呼了，恩……我们这一行人就扮作南下收账的一群生意人。你们管阿玛叫老爷，管我嘛～就叫夫人……”
“什么！”武丹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凭什么叫你夫人？！”
素伦也心说不妥，遂小心翼翼的说道，“格格，我看还是称呼您小姐好了……”说完，拿眼暗看康熙的反应。
可惜，康熙的反应就是毫无反应。
“不行！”福清断然否决道，“如果称我为小姐的话，晚上投店时会很麻烦，太惹人注目了！”
“投店时会很麻烦？”素伦面有不解，“恕奴才愚钝，不知格格是什么意思？”
“你真笨！”福清鄙视的看了素伦一眼，“如果我和阿玛以父女相称，但是晚上却睡到一间房里，不是很让人奇怪吗？”
饶是素伦定力好，此时眼角也不觉抽动了几下，原来你也知道父女俩睡一起很奇怪啊……可是他可不敢这么说，只好继续一边给康熙打眼色一边向福清劝道，“既如此，格格就不要与皇上一间屋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福清理直气壮地说，“不抱着阿玛我会睡不着的！当然，阿玛不抱着我也会睡不着的！”说罢，撒娇的晃着康熙的手道，“你说对不对，阿玛？”
“对、对、对，福清说什么都对。”康熙摇摇头无奈地笑道。
“不知廉耻……”武丹冷叱一声。
“混帐！”康熙大怒道，竟敢这么说他的宝贝，就算是跟随他多年的侍卫也留不得！他断然下令道，“素伦，把武丹拿下，就地正法！”
此话一出，连福清都吃了一惊。素伦和哈克更是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磕起头来，直喊着，“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啊……”
偏偏武丹依旧跟头倔驴似的站那儿不动，高昂着头完全不理会拼命给他使眼色的素伦。
康熙看着他那副全然无悔意的样子更是生气，他愤怒的伸出手直指武丹，“拿下他！谁都不准求情！”
“哎～阿玛您消消气，您跟他较什么劲儿啊，我都不生气……”福清软软的身子往康熙全力绷直的胳膊上一靠，轻松的就按下康熙的手。百炼钢竟就这样全化作了绕指柔。
康熙的胳膊顺势环住福清的身子，低下头心疼的对她说道，“这个狗奴才竟敢这么说你，那福清说我们该怎么处置他呢？”
“呵～”福清无所谓的一笑，她随手拉起挂在康熙腰间的玉佩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他说什么了？啊……对了，说我不知廉耻！可他也没说错啊，在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的眼中，我的所说所作的确够得上这四个字了。可是……”福清坐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面对着康熙笑道，“那又怎么样呢？廉耻算什么？它呀~看不见也摸不着，我饿了，它不能当饭吃；我冷了，它不能当衣穿；我闷了，它也不能陪我聊天解闷。它什么用都没有，所以……我不需要廉耻，我只要阿玛就够了！”
就在素伦、武丹、慕白都被福清这篇‘廉耻无用论’给震的七荤八素之时，康熙与福清却相视而笑。两人眼里，都是旁人永远也读不懂、插不进的深情密语……
马车又再次起行了，奇异的，连最不识相的武丹此时都保持了安静。
因为就在方才康熙与福清默默对视的时刻，所有人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在那两人身边仿佛真的结起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俩锁在了里面，又将其他所有人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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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依稀传来女子轻微却坚定的声音，“阿玛，我一辈都不嫁人哦～”
“好，一辈子不嫁。”
“那……等回宫以后，我还要和你住在一起。”
“好，还住一起。”
“你一辈子都不可以丢下我！”
“好，朕……一辈子都不丢下你！”
康熙的声音内，溢满了众人从未听到过的温柔与幸福。
素伦微笑着抬起头来。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金色的日光在白云、蓝天的映衬下竟褪去了扎眼的光环，只余下……令人舒适的色泽。
“阳光既然如此温暖，我们又何必非要关上窗户呢？”素伦对着武丹意有所指的说道。
武丹若有所思的看看天上，又透过飘动的帘子看看马车内的一片温馨景像。果然，完全不同的情景却有着同样沁人心脾的温度。
武丹长舒口气，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她，真的能成为乾清宫的太阳吗？”
…………
卷二 兼济天下 一袋馒头引发的血案
马车出发了半月有余，终于赶到了安徽、山东、江苏三省交界处的一个小镇——丰镇。“丰”，意喻收获，富饶。而现在眼前呈现在康熙等人面前的景象，却实在是与富饶挂不上边。
入目所及，到处都是被水泡着的土地。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幼树，歪七扭八的的散落在已几乎不能被称之为路的路的两边。天空也仍旧阴沉沉的，并不会因为人间的灾难而破例赏赐一缕奢侈的阳光，给予人们一点温暖。
那些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难民或仍在挣扎着前行，或已躺倒在了路边了无生气。不少尚有余力的青壮年却跪在路边嚎啕大哭，然后，撇下自己的老父老母娇妻弱儿，独自离去。
武丹愤愤不平的看着，又一个青年在对着自己的老娘磕了三个头以后便把气喘郁郁的老人扶到路边，然后自己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出了两个字，“畜生！”
福清斜靠在马车内冷眼瞧着怒火冲天的武丹，面露轻蔑的的幕云，一脸不豫之色的康熙，终于忍不住对着武丹轻哼出声，“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哦？”素伦不很赞同的看着福清说道，“格格难道认为武丹说的不对吗？这些人简直是没有良心！抛下了生他养他的父母，每日为他洗衣做饭的妻子，嗷嗷待哺的幼童，就这样独自谋生去了！这种行为难道还不是畜生之所为吗？”
“就是！”武丹一扬拳头接茬道，“根本就是连畜生都不如！这些人死后都不怕下地狱的吗？！我真想上去给他们一脚！”
“连畜生都不如？想上去给他们一脚？”福清冷笑，又把头转向康熙和慕云道，“你们呢？也这么认为？”
慕云等不及康熙说话便抢先开口道，“本来就是！他们的良知根本就是让狗给吃了！就算是条狗都还知道有口吃的就去喂给自己的崽儿呢！哼~还不如条狗！”
福清摇头叹口气面对着康熙问道，“阿玛你呢？也是这么想的吗？”
康熙皱了下眉头，斟酌着说道，“危难之中抛下家人这种做法的确非君子作为啊……这些丢下了生他养他的父母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依我看，他们以后的每一天，都将要活在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悔恨中了……”康熙见福清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遂奇怪的问道，“难道清儿不是这么想的吗？”
福清的眼似乎失去了焦距，漫无目的的散落在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身上，每一个人身上。“良知？君子？呵呵~这些玩意实在是太奢侈了……”
“奢侈？什么意思啊？”武丹一脸茫然地说。
见康熙等人都是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福清抿了下唇，不答反问道，“你们都挨过饿的吧？挨饿的滋味儿怎么样？”
听到是这种问题，康熙、武丹、素伦对视了一下，不禁都尴尬的掉转了目光。
福清看看几人的反应，轻笑出声，“怎样？不太好过吧？”
“那么……”她又接着问道，“在我没有到草原给你们送粮食之前，你们又担心过自己会饿死在那茫茫的绿野中吗？”这次，福清将问题尖锐的直接抛向康熙。“阿玛？你有担心过吗？”
康熙不自在的偏过了头，不吭声。
但福清却不肯放弃，她执拗的走到康熙面前，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阿玛，你有害怕过自己会饿死在西蒙那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吗？恩？”
康熙看着福清坚持要他说出答案，只好无奈的含糊应了一声，“唔……”
福清这才把头转了回去，再次将目光胶着在那些可怜的难民身上。“那就是了……他们啊~和你们一样，也是一群凡人。也会怕挨饿，也会怕死。像良知这种高级的东西，只有能保证自己会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啊……”
一时间，几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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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的时候，一只干枯蜡黄的小手怯怯的拽上了素伦的袖子。
“哥哥，你能给俺点吃的吗？俺奶奶就要饿死了……”一个浑身上下哪里都小小的，仅有两只毫无神采的大眼的小女孩可怜巴巴的问道。
“不行！快走！走！这儿没吃的！”就在素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福清已经怒吼出声，一把推开那个女孩。
瘦弱的身体哪里禁得住这一推？猝不及防下，小女孩毫无意外的跌倒在了地上。
奇异的，她竟毫不哭闹，似是早已习惯了似的。默默地爬起来，扭过头，往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武丹猛地冲上前拉住女孩，“我这儿有吃的！”说着就从马上拿下一袋馒头，全部塞到了她的手里。
“你疯啦你！”福清惊呼出声，就要上前去夺。
“你不要太过分了！”素伦早在福清推倒那个小姑娘时就已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看她竟还要去夺那袋馒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跨前一步挡在福清身前，“她一个小孩子又能吃你多少？你至于这样么？！”他一边拦住福清一边还不忘对那小孩微笑着嘱咐道，“没事的啊孩子，拿去吃吧。”
“就是的，就是的。”武丹咧嘴一笑，大掌拍上女孩的头，“吃吧啊，我们车里还有好多呢~”
福清的眼光顿时满是惊恐之色，然后，这目光就在此时定格。
那女孩愣了一下才不可置信的打开手上的布袋，往里一望，真的是满满一袋的馒头！
她兴奋的举起了布袋，对着灾民的方向大喊，“爷！娘！你们快来看啊！这个大哥哥给了我一袋馒头哎！他还说他们车里还有好多吃的呢！”
小小的童音真的实在算不上嘹亮。但这一声喊，无疑是在那些已饿到绝望的灾民心中投下了一刻惊雷！他们绝望的眼睛中霎时燃烧起了对生的渴望！
片刻工夫，马车就被黑丫丫的灾民围的密不透风。很快，他们便从低声的乞讨演变成了疯狂地哄抢！在上一刻还可怜巴巴惹人同情的难民们，这一刻竟都化身为了野兽！只是在遵循本能一般的，奔跑，厮杀，争夺……
福清被一个大汉如同拎小鸡儿一样的给从马车上硬拽了下来。推推攘攘间，很快就被挤到了人群的外围。
刚站稳脚跟，福清便听到马车中央位置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男人惨叫声。
福清只觉脑中‘轰’的一下，天旋地转！难道……是……阿玛出事了？
这个念头把她吓坏了，她立刻跟疯了似的又拼命往人群中挤。“阿玛！阿玛！是你吗？你在哪啊……呜呜……阿玛！”
“主子，不要进去！里面危险！”就在福清奋力往前挤的时候，慕云一把拉住了福清的手吼道。
“你放开我！我要进去找我阿玛！给我放手！”福清此时已完全失去理智，不管不顾的对慕云大喊。
“不行！”慕云坚持的将福清往外拖，“里面现在这么乱，怎么能找人？！我们还是……呃！主子……你？”
慕云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胸前的福清的手。刚才，她竟打了自己一掌？！
拖住福清的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