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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并没有转头看我。
我咬紧了唇,不甘心地摇他的手臂,“彻,你看看我,我是青青,是青青啊……”
“小青姑娘,没用的。”
杨婶在身后劝我,“韩公子这段日子醒的时候比之前多了,但脑子一直不清醒,饭和药也喂得进去,可是想让他说话就难了……”
我的手禁不住握紧成拳,问杨婶,“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韩公子身上的伤已好了,现在这个样子许是被什么迷住了心智,不是药石可医,只能慢慢来……”
杨婶见我只拉着韩彻,呆呆地不说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对了,前几天韩公子曾经说过话的——不过是又吵又叫的,嘴里直嚷嚷着要别人把什么铃铛还给他,他那个样子特别凶,像变了一个人,真吓死我了……”
我眉头一动,“铃铛?”
“我老婆子耳朵背,也没听清,听着好像是个铃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的目光从杨婶移到韩彻身上,看着他此刻平静如水的面容,不相信他会骤然凶狠起来和人争抢什么;不过,我也记了起来,之前有一次,韩彻也是突然叫喊,凶神附体一样,要抢回什么东西。
……是铃铛吗?
我苦苦搜索着记忆,不记得韩彻曾经对我说过他有什么铃铛,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什么东西特别宝贝。那我和杨婶见他发狂的样子,是因为病中神志不清造成的吗?
想了半天,仍然不得要领。
韩彻呆愣无神的样子让我心疼,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所幸倒还平稳,心下稍安。收回手时不小心碰到韩彻身上的被子,将它掀起一角,韩彻的半个身子露了出来。
我忙凑近要帮他掖好被子,无意中一瞥,看到韩彻身上的衣衫。
一时呆在那里。
淡淡的月白色,当时是我精心选的衣料,又亲手绣的淡藕色扣子配上的,这件衣衫做好了,韩彻喜欢的很,一直贴身穿着。失火那夜,我亲眼见到韩彻抱着我时穿的便是这件衣衫。只可惜当日他大约是动作太急,把一粒扣子掉了下来,落在我衣襟里,失火的第二天我醒来,看到那粒扣子,因那扣子是我亲手绣的,十分难得,便一直留着,思量着哪天再为他缝上。
之后我回杨柳坞看韩彻,他当时已换了衣服,后来的一段日子因为事情太多,我倒把这件事忘了。今天见韩彻又换上了这件旧衫,我便自口袋内拿出那粒绣扣,打算把扣子缝好。
手还没触及韩彻的身体,却突然看到个淡淡的身影罩了下来。
我的心一沉,回头,燕无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32劳而无功
他的身子背着光,半边面孔隐藏在阴影之中,沉声道,“青儿,回去了。”
我心里一紧。
昨日和燕无双说好,我可以回来看韩彻,但因现在疫病泛滥,却不能在外久留,我今天是看看便要回去的。
可是,说归说,我一见到韩彻便什么都忘了,恨不得留在他身边亲自照料他;至少,多看他几眼也是好的,哪能说走就走的!
我看向燕无双,见他的目光定定落在韩彻身上,眼神晦暗不明;再回头看韩彻,自我进来到现在,他便一直是那个样子,如同蒙了灰尘的眸子直直望着窗外,对我和燕无双的注视无动于衷。
见韩彻这样,我心里一阵难过,又有些怨恨燕无双:虽说是他允我出门又亲自陪我过来的,但只看一眼就走,和望梅止渴有什么区别?
燕无双,这是存心折磨我呢!
我的目光眷恋地缠绕在韩彻身上,脚下一动不动;燕无双把视线移到我身上,再度开口,“走吧。”
我用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身子仍是不动,看着床上的人,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气。
杨婶见了忙过来安慰我,“小青姑娘,别难过小心伤了身子。等这疫病过去,你再回来不就成了?”
我心知也只能如此了:便是我不肯,燕无双也有的是法子要我回去。于是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我问,“小豆子……”
“你上次回去,第二日王府就让人把药送来了。小豆子现在已经好了。”
我垂下眼帘,看着身旁那人绣着龙纹的衣袍下摆,心里冷笑了一下:这又是燕无双的手段了——他知若不送药过来,小豆子有个好歹我必怨恨他;给了这药,我便又欠了他人情。他倒是会算计!
自认识燕无双到现在,我零零散散也不知欠了他多少份人情,却从没见他向我讨要过,谁知道他打着什么念头,想怎么炮制我呢!
我于是用力眨了眨眼,把那些潮湿的泪意强压下去,郑重地托付杨婶好好替我照料韩彻,怕看到韩彻我便舍不得走了,我连头都没敢回,便快步出了屋子。
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我身心俱疲,垮着脸,一言不发。
燕无双倒是来了兴致,硬迫着我喝了些水之后,伸手托起我的下颌,“青儿,为何不说话?今日出门不高兴吗?”
我看了燕无双一眼,便把头扭过去,摆脱了他的手。
却听燕无双低低笑了一声,“才刚好些,倒会闹脾气了。”
我抿紧了唇,仍不说话。
“有力气闹脾气,说明身子好了。青儿,你之前答应我的事,现在可以兑现了吧?”
我的眉一挑:答应?我之前答应过燕无双什么了?
……
“……你病好之后,要答应我件事。”
“不能是伤天害理,不能是我做不到的。”
“不伤天害理,你做得到。”
“……好。”
……
我猛地转过头,惊疑不定地望着面前的人:刚才我还想着燕无双留了那么多人情干嘛,没想到就现世报了——燕无双,他这是来讨债了?
燕无双漆黑的眸子里含着深深的笑意,“想起来了?”
我冷冷地看着燕无双,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显得镇定,其实心里已经开始不安起来:燕无双这个人太会算计,估计他当时说那番话时便想好了会有今日之事,我那时走投无路,他说什么是什么,现在便要被他牵着鼻子走,真是趁人之危!——只是不知,他会要我答应什么?他现在贵为王爷,有什么得不到的,要我答应的必定是只有我能办到的事。
只是……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没有特别过人的技能;只有我能办到的事,莫不是……陪寝?
我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眼睛睁得老大,紧张地瞪着燕无双,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后缩,想着离他越远越好。
燕无双早把我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知是不是猜出了我的想法,明亮的眸子看着我,唇角微微地扬起来,“青儿,我要你陪我……”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燕无双,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真想不到他竟会是个十足的禽兽!
“……去江南。”
我藏在身后准备拿东西丢燕无双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燕无双,他刚才说了什么?
……
“……青弟,将来若有可能,你最想去哪里?”
“江南。”
“好,便是江南……”
……
我的眼睛呆呆睁着,望着面前的人,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燕无双的目光一直没从我脸上移开,他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认真,声音也温柔的不可思议,“青儿,和我去江南。”
我愣愣看着燕无双,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好像又和之前那个人重合在一起。
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疼;感到车厢里好闷,让人喘不上气。
半晌,我慢慢摇了摇头,“不。”
燕无双扬眉,“嗯?”
“我不想去。”
燕无双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换个要求,随便什么,我都答应你……这个不成。”
“我只要这个。”
“燕无双,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
燕无双看着我,笑容里带着一丝讽刺,“青儿,你就这么想我?”
我一时无语,看着燕无双俊美的挑不出瑕疵的容貌,不知为什么,心里的那丝疼痛慢慢扩大了。
我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开口,“燕无双,你不要把以前的事和现在纠缠在一起。我是说过想去江南,但那是要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去,便是现在你强带着我去了,我也不会欢喜,更不会感激你,你何必做这种劳而无功的事?”
“劳而无功?”
燕无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幽黑的眸底翻腾着黯沉的火焰,“刚才那个人躺在床上,和死人有什么区别?你日夜想着他,跑了这么远的路只为看他一眼,这叫不叫劳而无功?”
我被燕无双那番话诘问得答不上来,心里又疼又气,颤着声道,“那不一样!彻……他一定会好的!”
一定会好,便是他现在对我视而不见,日后必定会明白过来;必定还像以前那样,趁我不注意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我一跳——他说过要带我去江南的,怎么会骗我,怎么会不醒过来!
我紧紧咬着唇,凶狠地瞪着燕无双,几乎要用目光在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燕无双看着我,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他道,“那个人怕是被什么魔障魇住了,失了心神,普通的药不会管用的。我倒是有药,可以治他的病。”
我听了心里一喜,差点就要开口求燕无双,但抬头看到他的神色,便强迫自己压抑住了激动,淡淡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救他?”
“你说呢?”
我心里升起一阵厌倦,“燕无双,你也只会拿我夫婿的事要挟我。”
“你可以不理会。”
我咬了咬牙,迎着他的视线道,“好,只要你肯拿药救我夫婿,我便和你去江南……”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我立在船头,听着耳畔打渔女那轻越的歌声,眯起眼睛,欣赏面前的湖光山色。
我和燕无双说好,他拿药救韩彻,我便和他去江南。燕无双倒也痛快,回府后便命人将药带去了杨柳坞;于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过天来,便打点行李,和燕无双一起下了江南。
一路上自不必说,以燕无双的权势,即使便衣微服,也早有人将行程打点得舒舒服服的;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接受就好,日间又不时有飞鸽传书,带来韩彻的消息,我知他吃了那药后果然有所好转,这几日白天醒来的时候多了,心里稍安。
只是,除此之外,便也没什么了。
出门远游,本是件乐事,但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去才好;江南虽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可是带我去的人不是韩彻,便是再好的风景,我也提不起兴致。
至于燕无双,我现在一句话都不和他说,便是眼神接触,也尽量避免。
白日里,我会一个人站在船上,把江南的莺红柳绿尽收眼底;晚上,我便关上门躲在屋子里,把白天看到的都用笔记下来。
我已想好了,江南,是我和韩彻早就说好了要去的,现在韩彻虽然来不了,我便将自己看到的记录下来,回去后讲给他听,也算是我们两个一起来过了。
薄雾里隐约出现座桥,似断非断,横在眼前。
我知那便是断桥了,早听过关于此桥的传闻,今天终于有机会亲见了,禁不住心里一阵雀跃。
正待凝神细看,感觉到有人站在身后,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我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燕无双的耐性极好,我不说话他便也沉默,这一路来我们说的话也没几句。但是今天,因为那座桥,我破例开了腔。
我说,“燕无双,那座桥以前真的断过吗?”
燕无双冲我笑笑,“不知道。”
我的眉挑起来,“你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
燕无双仍是笑笑,没说话。
我撇了下嘴,向桥那边抬起下巴,“那上去看看,是断是连,眼见为实。”
燕无双轻轻摇头,“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多多提供的关于江南的诗词。
《菩萨蛮》韦庄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33喻古讽今
这么长时间来,都是我反对燕无双,从没想过他也会有对我说“不”的时候。
我觉得燕无双是成心的,于是瞪着眼睛看他。
燕无双看我一眼,淡淡道,“那桥的名字不好。”
我的嘴张了张,说不出好气还是好笑:燕无双,居然还信这个?
我说,“名字有什么要紧了,这么多年,多少人走上去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妥,既然到了咱们就上去看看——喂,你放开我!”
船已靠岸了,我心急地就要上去,却被燕无双一把拉住了手。我甩了几下没挣脱,以为燕无双是要拦着我,心里一恼,声音不觉高起来。
燕无双的眸子里有一丝无奈,“我和你一起去。”
断桥。
断桥原名段家桥,相传是过去一位姓段的好心人搭建的。后人为了纪念他,便将桥命名为“段家桥”。因“段”“断”谐音,后来就被人叫做断桥了。不过,真正让这桥出名的,还是白蛇许仙那段凄美缠绵的爱情故事。
燕无双说那桥的名字不好,我知道是因为民间传说白蛇许仙初次相会便在断桥,因为桥有个“断”字,后来两人的姻缘诸多不顺。不过,我倒觉得无所谓:这种事,向来是信则有;再说,和我上断桥的是燕无双,又不是韩彻,我才不在乎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呢!
我上了断桥,在桥上来来回回走了几次,想象着当年那对著名的冤家在桥上相遇时的样子,猜测他们有可能在哪个位置相遇,又在哪个位置携手,最后我停在桥头最高的地方,心满意足地看着桥下的游船和岸上的游人,觉得“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用在这里真是再贴切不过。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四处张望着,想看看雷峰塔在哪儿。
燕无双一直站在一旁,含笑看着我走来走去的瞎转悠,等我终于靠着桥栏停住了,他才走到我近前,拿水给我喝。
我走了这半天路,兴致高起来,边喝水,边指着远处,“燕无双,那边就是雷峰塔对不对?”
燕无双眯起眼睛看了看,点点头。
“当日,那白蛇真的被压在塔下了?”
燕无双又点了点头。
“那后来,也是她的儿子考中状元,然后才把她救出去的?”
燕无双微笑,算默认了。
“那许仙呢?白蛇出去后还和他在一起吗?”
燕无双慢慢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我的眉不满意地皱起来,“燕无双,你故意的!——你一千七百岁,怎么会不知道当年的事?告诉我有什么要紧,我又不会去乱说!”——顶多回去八卦给韩彻。
燕无双玩味地看着我,“当年那事发生时我确实在,但不是当事人,故而并不清楚最后的结果——青儿觉得会如何?”
我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远处薄雾中笼罩的塔,又看了眼面前的人,“许仙于白蛇有恩,白蛇就要以身相许来报恩,倒也没什么错。但她也太傻了,被许仙害得那么惨,压在塔下很多年,她欠他的也够还了,我想不出白蛇还有什么理由,出来后仍旧还和他在一起。”
燕无双乌黑的眼睛定定看着我,“青儿说她傻?”
“反正是不聪明——那许仙摆明了不爱她啊,还和别人一起陷害她一次两次三次,然后又要上山做和尚和她划清界线,到后来开塔救她的也不是他,她还对他死心塌地,不是傻是什么? ”
燕无双看了我半晌,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被燕无双看得有些不自在,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上个桥都怕三怕四,然后说话也吞吞吐吐,我问他问题都被他丢回来问我。
其实刚才我的话没有说完,我还想说,许仙不肯和白蛇在一起,多半还是因为人妖殊途,他心里有顾忌;就好比我现在对着燕无双,虽然他现在幻化的样子风度翩翩,但我知道他实际是狼,心里还是会觉得别扭——不过我才不会傻到把这些对燕无双说呢。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我兴奋地看着面前的人,“燕无双,你能喝雄黄酒吗?”
燕无双看着我,有些无奈,“青儿,我是狼,不是蛇。”
我也觉得这问题有点傻,面皮上便有些发烧,但仍是忍不住好奇,于是又问,“那……有什么是你不能碰的?你们也总会有天劫的吧?”
燕无双的眉抬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青儿为何对这些这么感兴趣?”
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虚,于是假意装作不在乎,撇了撇嘴,“不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