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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介意,我万分的愿意、愿意。你求吧,求吧,向我求婚吧,这对我是天大的幸福,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获得如此大的幸福。”慧想起了肚子里的孩子,脸上顿时流满了幸福的泪水。
慧过于迫切的表态,让闻森又犹豫起来:“可是你真的不介意吗?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爱情却属于另一个女人。”
慧流着热泪用力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慧倒是想介意,可是她却没有能力介意,因为她是那么爱闻森,闻森的才气、人品,闻森忧郁的气质、俊朗的形象,闻森独特的魅力,都让她无力回挡。她想,要想拥有一个满意的丈夫,成为闻森的妻子,接受这点带着缺憾的现实又算什么呢?
因为时间关系,慧没有来得及告诉闻森,她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她想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马上就要成为闻森夫人了。
慧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幸福,心中像百花盛开。而这幸福竟然全归功于她肚子里那个她还没有见过面的孩子。要不是这个孩子自作主张地存在了,当初她收到闻森寄来的书时,是不可能再主动给闻森打那个电话的。因为闻森曾经让她那么地伤心,尤其是伤了她的自尊心。当时,她只是为了证实一下闻森是不是一个无情无意的人,才拨打了那个电话,结果却拨来了自己的幸福——她期望中的爱情和婚姻。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悦,一下火车就跑去告诉了女友:“嗨!
你听着,我要结婚了。“
“你说什么?你要结婚了?”女友慢吞吞地说,“上了趟北京你就神经了?”女友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话是真的。
“嗨嗨嗨!你干吗不相信?我真的马上就要结婚了!”慧异常兴奋地喊道。
“你、你和谁结婚?”女友漫不经心地翻着慧的皮箱,她想看看慧有没有帮她捎回她要的好看的服装。
慧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无比幸福地说:“嗨,你好好听着,我,要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结婚了。”
“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难、难道说你真……真是怀——怀孕了?!”女友再次把嘴巴张得像要吞下一个什么东西。
“是的,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幸运的是这个人竟然没有太太。”
“你爱上了一个人?!你竟然爱上了一个人?可你昨天好像还说过,上帝没有为你创造一个让你爱、让你嫁的男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呀?”女友像是看见天和地翻了一个个儿似地大呼小叫地问。
“是的。可是上帝太伟大了,他不仅为我创造了这个男人,还为我创造了一个美丽的奇迹!”
慧用最快的速度办妥了结婚所需要的所有手续赶到北京时,闻森却显得犹豫不决起来。慧不知道,其实在他刚向她求婚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于是,他竟像个耍赖的小孩子那样,做出一副要变卦的样子说:“既然我们决定要结婚了,干吗要这样急呢?”此时,他并不知道慧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他满脑子里想着的是,也许就在这一两个月内,舒卉说不定就会回来了。
“可是用不了几个月,你就可以做父亲当爸爸了。”慧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突兀方式,告诉闻森她已经怀孕的喜讯。
“当爸爸迟点早点没有关系嘛。”闻森显然没有听明白慧的意思,他继续说道,“要和我结婚的话,我还有个条件,不知你是否能够答应?”
“什么条件?”慧紧张地问。
“我必须告诉你,我还有一个你可能无法接受的条件。”也许是慧急于结婚的迫切心情,损伤了一些慧在闻森心目中的好感,他竟面带严肃而又无情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舒卉,或者说舒卉能自己回来,我们就必须要离婚。”
慧怎么也没有想到,闻森会提出一个如此残酷无情的条件。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就算她再爱闻森,闻森再有魅力,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她也不可能答应。她不仅会扭头就走,甚至还可能对闻森“呸”上一口。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会动了,为了让这个没有商量就擅自到来的生命有一个合法的爸爸、完整的家,慧放下自己高贵的尊严,怀着一点侥幸,带着一点乞求,甚至有点可怜兮兮地问:“如果,如果我们有了……”
慧是想问闻森如果他们有了孩子,他是不是可能改变条件。可是闻森却不等慧把话问出来,就把话抢过去说:“无论我们有了什么,哪怕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很深的感情。只要是我能找到舒卉,而且舒卉又愿意再回到我身边,我们就必须离婚。所以,你现在不答应和我结婚还来得及。”
慧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望着闻森那股英俊而带着忧郁的令她无法阻挡的魅力,只好点点头说:“好吧。我如果全答应了,你是否马上就和我结婚?”
“不。”闻森态度坚决地说,“如果结婚的话,必须也得再过个两年三年。”
“为什么?”慧绝望地问。
闻森此时真是从心底里后悔他曾主动向慧求过婚,因为舒卉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他真希望慧不接受他的条件,为此哪怕被慧抽上几个耳光,讹诈大笔钱财他都在所不惜。只要慧别接受他的条件,他可以为他的毁约付出任何代价(如果那次口头的求婚也算婚约的话)。于是,闻森冷冷地说道:“因为我心里爱着的女人不是你,我想在我结婚前再去找找她。”
慧此时已经忘记了别的,心里只想着她的孩子,于是急不择言地喊道:“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我不想在他出生的时候,没有—个合法的爸爸!”
“你说什么?”闻森惊愕地问,“你肚子里的孩子?什么孩子?
谁的孩子?“
“你的。”慧流着眼泪说,“就是那一次,我怀上了你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我就不可能再和你有任何的联系了。
即使收到你寄的书时,我也不可能再给你打电话。“
“这不可能,不可能。”闻森面带震惊和疑惑说,“我和你只上过一次床,而且我们认识也不过只有四个月,你怎么会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呢?”
慧定定地看着闻森,感到自己也无法彻底地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其实她是已经没有心情向闻森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一向清雅高傲的慧,对自己的自尊能如此被闻森无情地扒光并践踏在脚下后,还能这么平静、这么容忍地站在他面前也不能理解了。只见慧咬咬牙,耸耸肩,明明是身心里膨胀着一股想要歇斯底里地骂他或者是抽他耳光的冲动,行动上却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似地说:“那好吧。我不和你结婚了。我回去了。”说完,慧提起自己的皮箱,敞开闻森家的门,向楼下走去。
闻森竟然没有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下楼送慧的意思。
慧提着沉重的皮箱往楼下走时,就像是走在一个阴天下雨的梦里。她一边下楼一边想回去抽闻森的耳光,可自己的脚步却越走越快,最后竟快速地向楼下跑了起来,就像是她刚刚离开的地方,有一个可怕的病毒在那里,她不跑陕一点,就会有生命危险。
慧打了一辆车来到了火车站,她很顺利地买到了一张卧铺票。
慧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心里对闻森的恨简直超过了地球的重量。应该很凄惨,应该很悲伤。可是她命令自己,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她对自己的眼泪说:“等一会,你们等一会,等我坐到车上的时候,让你们痛痛快快地一次流个痛快。”
可是当慧躺在火车上的时候,做好了痛哭一场的准备的时候,虽然感到内心里痛苦,觉得自己受到的伤害是破天荒地大,眼泪却半滴也没有流出来。一向都很聪慧的慧,对所发生的这一切事,像是迟钝得一时还无法反应过来似的,脑子里在反复不停地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是不是一个噩梦?若不是噩梦的话,回去后怎么告诉女友?我的辞职报告有没有被批准?同事们会怎么议论我?他们一定会以为我平时都是假正经,原来我不过也是一个婊子?
我该怎么办?要不我就不回去算了。凭我在哪里也能找到一份工作。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不行,我必须得回去。可是回去后,人家会怎么议论我?我不管了,说不定这真的是一个噩梦。闻森没有理由这样对待我,他也不可能这样对待我。慧这样想着,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却是生生地痛着。
“怎么回事?”慧像吃了迷魂药一样,不明白自己的腿怎么会瘴。
对所发生的事情,一时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的慧,怎么也没有想到,当火车已经到了站,她准备提着皮箱下车时,闻森竞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闻森显得很高兴地说:“嗨呀,我可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没有上这趟火车呢。”
“你走开!混蛋、你这个大混蛋!……”慧歇斯底里地狂喊着。
闻森大吃一惊。
其实,在众目睽睽下,用这种态度对待闻森,连慧自己也出乎意料。
慧喊累了时,就和闻森那么彼此面带惊讶地看着对方。一些上下车的旅客也面带惊讶和好奇地看着他们。
突然,火车再次启动了。当慧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下车时,已经来不及了。这时闻森慢慢地走近慧,又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他说:“慧,对不起。你先、先坐下好吗?”
慧的眼泪顿时千军万马般地奔泻在她美丽的脸上。
闻森慌乱地拽出手帕想把慧的那些泪水擦干,却总是无法做到。闻森是在慧走了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冷漠和无情,会极深地伤害对他一往情深的慧,于是决定要追上慧去安慰几句,解释几句,可是当他在火车站没找到慧时,便索性上了这趟慧回家的火车。现在面对慧的狂怒和喷涌的泪水,他更加意识到自己对慧的伤害有多重。知道仅凭自己的安慰和解释已经不可能解决问题。于是当天,闻森便带慧去了山青水美的蒙山,去了他和舒卉相识、相知、相爱的蒙山。
傍晚,同样是在那块著名的望海石上,伴着轻柔的晚风,闻森甜蜜而又忧伤地向慧讲述了他和舒卉的故事。
慧被闻森的故事深深地感动了,她说:“闻森,你就娶了我吧。
我不在乎您爱不爱我,反正我爱您也崇拜您,但请您要爱我肚子里的您的孩子。他真的是您的。“
闻森说:“好吧,如果您真的不介意我的心中永远爱着舒卉,她永远是我的爱人的话。”
“不,我不介意。”慧说着,泪流满面地扑进闻森的怀里。
闻森为了慧肚子里的孩子,就在蒙山和慧举行了婚礼。
新婚之夜,慧递给闻森一个装饰精美的小盒子,装作乐哈哈的样子说:“闻森,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如果你愿意,可以打开看看了。”
闻森当时就把盒子打开了,里面有一张字条:闻森:如果舒卉真的会回来,或者有一天你能找到她,我会悄悄地离开。
永远爱你的慧
闻森从纸条上抬起目光,面带惊讶和感动地看向慧时,慧带着一脸的泪水,灿烂地笑着说:“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闻森紧紧地将慧搂进了怀里,什么也没说。
可是,两年之后,当舒卉真的找来的时候,闻森却带着慧和他们的女儿,对舒卉视而不见地从她的身边走过去了,到他们曾经相遇、相知、相爱的蒙山去庆祝他和慧的结婚纪念日了。舒卉的心碎了。
二十四
经过了漫长的旅途之劳,舒卉带着疲惫和绝望回到了家中。
婆婆看见舒卉回来,不但没有显出高兴和放心,反显出几分慌里慌张的模样。婆婆边帮舒卉倒水边说:“不是说好要多、多陪俺孙儿几天吗?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妈,这些天把您累得够呛吧?”舒卉边打量着屋子边说,“妈,我雇来的钟点工呢?”
“嫌咱家活累主动辞了。”婆婆躲闪着舒卉的目光说。
“噢,那妈您快歇会吧。等会我做午饭去。”
“你别,你、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还是你先歇会。我去给你煮点面条去。”
“那好。”舒卉答应着来到了她和金川的房间,婆婆也神情慌张地跟了进来。
舒卉看见金川正熟睡在床上,他们的房间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去而显得零乱,反倒比能干的她在家时显得规整洁净了许多。于是她回头给了婆婆一个充满感激的微笑,说:“妈,那我先歇会了。”
“哎,我去给你煮碗面条。”
舒卉吃过面条后,本来想帮婆婆喂喂金川,但看他睡得正沉,又看家中一切都好,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她想金川这个没心没肺的狗汉奸,竟然知道孝敬他妈。自己在家侍候他时,什么时候也没见他大白天睡过这样的长觉,而且院子里也没有晾晒尿布,看来这些天他连尿床的毛病也改了。唉,金川呀金川,你为什么就欺负我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呢?唉,你这个该天杀的狗汉奸。
舒卉就这么想着,迷迷瞪瞪中竟沉沉地睡着了。这也难怪,虽然她在火车的硬卧车厢里躺了那么长时间,她却几乎连一个小时的觉也没有连续起来睡着过。这绝对不是因为车厢里人多声杂的原故,也不是她又犯了严重的折磨人的失眠症,而是因为她的思绪总是围绕着闻森在转。她不断地交叉着想着闻森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而且那种想是一种遐想。舒卉自己总是在一个个曲曲折折的故事中,扮演重要的女主角。比如在闻森还在忍饥挨饿地卧在北京的某一个小窝里搞创作时,她就已经认识了闻森,并且成了他的恋人。虽然那时候他们很贫穷,但闻森是一个才子,自己是一个佳人。这时,一个在全国很叫响的杂志社主编,帮助舒卉发表了闻森的书稿。闻森成了著名的青年作家,但从此却对她产生了深深的误会,并且还曾当众羞辱舒卉。但舒卉对闻森的爱情感动了那位主编,主编出面证明了舒卉的清白。闻森追悔莫及,捧着九百九十九朵黄玫瑰来请求舒卉的原谅。经过他再三赔礼道歉,她终于原谅了他。他们很快举行了婚礼,踏上了愉快而又浪漫的蒙山之旅。
舒卉躺在家里的床上,再次进入了那种凄美而又令她心驰神往的幻想。将近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当她突然醒来时,她首先意识到的是,自己太对不起婆婆了。自己出去这么多天,婆婆一个人在家里照顾金川已经很累很累了。自己已经回到家里了,怎么还沉浸在这种虚无飘渺的幻想中呢?我必须马上冷静下来,让还在空气中飘浮着的理智立即回到这无奈的现实中来。可是当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时,发现金川竞还是如她回来时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她怕惊醒金川,悄悄地穿好衣服来到客厅。她在收拾得纤尘不染的客厅里没有看见婆婆,便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婆婆正静静地坐在一盖帘包好的饺子旁发着呆,听见舒卉叫了一声妈,她似乎是吓了一大跳的样子。婆婆一下站起身来,神情紧张地说:“哦,卉儿,你醒了?我、我为你包了饺子。
你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去煮。“
舒卉吃惊地说:“妈,你包了饺子?”
“是呀,”婆婆说,“是你最爱吃的米豆馅的。”
“谢谢妈。妈你歇会儿,我来煮。”说着舒卉已经抢过了婆婆手中的饺子。
舒卉边往锅里下饺子边说:“妈,咱留下点吧,等金川醒了再煮给他吃。”
“都煮了吧,这些天你也累了,都煮了你多吃点。”
“还是留下点吧,金川最爱吃饺子了。”
婆婆的声音突然显得苍老而又悲凉:“都煮了吧,他、他已经不吃了。”
不了解内情的舒卉没有多想,以为婆婆只是累了。她说:“他已经吃过了是吗?妈,你一个人喂的他吧,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见。”
婆婆竭力回避着舒卉的目光说:“你、你累了,睡得沉。”
舒卉满怀感激地望着婆婆:“妈,你该叫醒我的,你一个人又要喂他,又要包饺子,多累呀。好,我都煮了,你也多吃点。”
舒卉把煮好的饺子端上餐桌,叫婆婆过来吃饺子时,婆婆却只是痛苦地摇头,舒卉突然发现婆婆已经泪流满面了。
舒卉吃惊地问:“妈,你怎么了?”
婆婆已是泣不成声,心里想让舒卉一个人先吃饺子,却哀痛地说不出话来。舒卉摇晃着婆婆,问:“妈,你怎么了?妈,你说话呀!妈,你别吓我呀,妈,你到底是怎么了?……”
婆婆被一种巨大的悲痛笼罩着,只顾泪落如雨,除了撕心裂肺地摇头恸哭,已经没有语言表达能力。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向舒卉袭来,她扔下手中还没有来得及品尝的饺子,不顾一切地向金川的睡房冲去。
“金川!金川……”舒卉高声地喊着,声嘶力竭地叫着……
此时,婆婆却显得格外地镇静了,她拿起电话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