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旧地重游-第3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之辈”;有时还发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捷克人天生就是优秀的马车夫,如此而已。”然而他的心却远离尘事了;而他想的就在这儿,就在此时此地,他一味地想心事;除了为生存而进行孤独的挣扎外,他也再没有力气进行别的斗争了。 

我对那个每天都和我们在一起的医生说:“他有一种要活下去的了不起的意志,是不是?” 

“你想这样来解释吗?我看还不如说是对死亡的极端恐惧。” 

“难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噢,亲爱的,有区别。你知道,你从恐惧中汲取不到什么力量。恐惧使他精疲力竭了。” 

仅次于死亡,他最害怕的就是黑暗和孤独,或许因为这两者像死亡一样。他愿意让我们在他的房间里,让一盏盏灯在那些塑像中间整夜点着;他不希望我们多说话,但是他却喃喃自语,声音很轻,以致我们常常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他所以要讲话,我想是因为只有他自己的声音才是他能够信赖的,只有说话的时候,他才确信他还活着;他的话并不是说给我们听的,也不是给任何人听的,而是给他自己听的。 

“今天好些了,今天好些了。现在我能看见壁炉那个角落里,那个清朝大臣手拿着金铃铛,他脚底下那棵歪歪扭扭的树繁花盛开。而昨天我头脑混乱啦,把那个小宝塔也当成人了。不久,我就会看到那座桥和三只鹳了,我还会分辨出那条道路在哪儿通到山上去。 

“明天会更好些。我们住在家里的时间长,结婚却晚了。七十三岁的年龄并不算很大。朱莉娅奶奶,我父亲的姑姑,活到了八十八岁,是在这儿生的,也是在这儿去世的,她没有结过婚,曾经在灯塔山上看到过特拉法加角战役的炮火,她总是把这个地方叫作‘新房子’;这是他们在育婴室或者在打仗时给这房子起的名称,不识字的人记得很久以前的事情。你们现在在乡村教堂附近还可以看到那所旧房子;他们管那片田地叫作‘城堡山’,是霍利克家的地,坑坑洼洼,有一半荒废了,地里都是茂密的荨麻和荆棘,太深了,无法耕种。他们把房屋的根基挖出来,把石头运去盖成这片新房子;朱莉娅奶奶出生的时候,这所房子已经有一百年了。这些石头就是我们在城堡山废了的洼地中的根;也是在荆棘和荨麻丛中的根;而且在那个旧教堂和附属小教堂里的墓穴丛中,没有教会人员唱诗。 

“朱莉娅奶奶知道这些墓穴,跷着二郎腿的骑士啦,穿着马甲的伯爵啦,跟罗马参议员差不多的侯爵啦,石灰石,雪花石膏,还有意大利的大理石;她曾经用她的乌檀木手杖敲打过那些饰有纹章的盾牌,还把盔瓣做成花环放在老罗杰爵士的墓上。那时我们家是骑士,自从阿金考特战役就成了男爵,在乔治王朝,荣誉更大。他们是后来的,却要先垮下去;男爵爵位仍然保留下来。如果你们都死了,朱莉娅的孩子就要用他那些出生在全盛时代以前的祖先的名字来取名了;在那个全盛时代,是剪羊毛和广袤的麦地的时期,是欣欣向荣、大兴土木的时期,那时侯沼泽地排干了,荒凉的原野开垦出来了,当时一位祖先建了一所房子,他的儿子就在上面加了一个穹顶,儿子的儿子又给房子两边添上厢房,筑上河堤,拦住河水。朱莉娅奶奶眼瞅着他们建起那个喷泉来,这座喷泉装置运来以前就已经很古老了,在那不勒斯的太阳下曝晒了二百多年,在纳尔逊时代用军舰运回来。不久这个喷泉就会枯干,直到雨水给它注满水为止,水池里的落叶就漂浮起来;在几池湖水上面芦苇会蔓延开来,又缩小。今天好些了。 

“今天好些了。我一向十分注意起居,保护自己不让冷风吹着,应时令的菜肴吃起来也有节制,喝的是上等的红葡萄酒,睡觉盖我自己的被单。我还能活很长时间。我五十岁的时候,他们让我们下马,把我们送上前线;年纪大的都留在基地上,这是命令,可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的紧邻沃尔特·维纳布尔斯说:‘亚力克斯,你的身体和那些小伙子一样棒。’我当时确实是这样;现在我还是这样,只要我还能够呼吸。 

“没有空气。丝绒帐下一丝风也没有,当夏天来临的时候。”马奇梅因勋爵说着,他已经完全忘却了那根深叶茂的谷物,渐渐胀大的果实,吃多了的蜜蜂在他的窗外闷热的下午阳光里悠闲地寻觅蜂巢,“当夏天来临的时候,我就会下床,坐在户外,更舒畅地呼吸了。 

“谁会想象得到,所有那些小小的金做的人物,那些在自己的国家里都是些绅士的人,不呼吸还能够活这么长时间呢?就像煤层里的癞蛤蟆,在矿井下面的深处,无忧无虑。天晓得,他们为什么要给我挖一个洞?难道一个人就得在自己的地窖里活活闷死吗?普伦德,加斯顿,给我把窗户打开。” 

“窗户都敞开着呢,老爷。” 

一只氧气筒放到他床边来了,上面有一个长长的软管,一个面罩,还有洋他可以自己操作的小活塞。他老是说:“里面空了;护士瞧吧,没有什么气出来了。” 

“不,马奇梅因勋爵,里面满极了,请看这个球形玻璃管里的气泡就知道了;压力也很足,请听,你没有听见里面发出的嘶嘶声吗?马奇梅因勋爵,试着慢慢呼吸,要从从容容地,这样你就会得到好处了。” 

“像空气那样自由,大家都这么说——‘像空气那样自由’。而现在却把我的空气装在一只铁筒里给我。” 

有一次他说:“科迪莉娅,那个小教堂怎么样了?” 

“爸爸,妈妈死了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它关闭了。” 

“那小教堂是她的,是我送给她的。我们一向是我们家族里的建筑者。我为她建的这座小教堂,就建在亭子背阴的地方;那是在旧围墙后面用旧石料重建的;这是建成的新房子的最后一部分,也是第一个消失的。在战争爆发以前一直有一位牧师。你们还记得他吗?” 

“那时我还太小呢。” 

“然后我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个小教堂里祈祷。这教堂是她的。这是她的地方。我从来没有回来打搅她祈祷。人们都说我们是为自由而奋斗。我获得了自己的胜利。这是罪过吗?” 

“我想是的,爸爸。” 

“在向苍天呼喊复仇吗?你想想,这不就是他们把我关在这个洞穴里,带着一罐空气,伴着沿着墙站着的、没有空气也能生活的黄皮肤的小人们的原因吗?你是这样想的吗,孩子?不过风不久就会来的,也许是明天,到那时我们又可以呼吸了。坏事对我倒成了好事。我明天会好些。” 

就这样,直到七月中旬,马奇梅因勋爵躺着奄奄一息了,为活下去而进行的挣扎把他拖得完全精疲力竭。后来,由于预计不会迅速恶化,科迪莉娅就去伦敦到她的那个妇女组织看看有没有什么“紧急情况”。这天马奇梅因勋爵的情况突然恶化了。他默默地躺着,一点儿声息也没有,费力地喘着气;只有他那睁着的眼睛,不时扫一扫屋子四处,表示他还有知觉。 

“是不是快不行了?”朱莉娅问。 

“这可没法断定。”医生回答,“当他快要死的时候,很可能就像现在这个样子。他也许还能从现在的发作中缓过来。关键是千万别打搅他。一点点惊扰也会是致命的。” 

“我要去找麦凯神父。”她说。 

我并不诧异。整个夏天我看出来她想的就是这个。她走了以后我对医生说:“我们必须制止这种瞎胡闹。” 

他说:“我的责任是管病人的身体。我的责任不是同人家辩论活着好还是死了好,或者争论一个人死了以后怎么样。我只是想方设法让他活着。” 

“你刚才说的是,任何惊扰都会置他于死地。而对于一个怕死的人来说,比如就像他这样怕死,难道还有什么能比给他带来一位神父——这位神父又是他有精力时曾经赶走的——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事吗?” 

“我想,这也许会置他于死地。” 

“那么你还不加以制止吗?” 

“我没有权利制止任何事情。我只能提供意见。” 

“卡拉,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愿意使他不快乐。现在只有一个希望了;希望他不知不觉地去世。但是我还是愿意这儿有一位神父。” 

“那你可不可以好好劝劝朱莉娅让神父别进来——一直等到他不行了才来?那以后神父进来也就没有危害了。” 

“我会请求她让亚力克斯快乐,好吧。” 

过了半小时,朱莉娅带着麦凯神父回来了。我们大家在图书室里见了面。 

“我已经打电报告诉布赖德和科迪莉娅了,”我说,“希望你能够同意,等大家都到齐了以后再说。” 

“他们要在这儿就好了。”朱莉娅说。 

“你不能单独承担责任。”我说,“其他的人都反对你。格兰德医生,请你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告诉她。” 

“刚才我说看到神父引起的震惊,可能会置他于死地;如果不惊吓他,他也许会熬过这次发作。作为一个医生,做任何惊扰他的事情,我一概反对。” 

“卡拉,你呢?” 

“朱莉娅,亲爱的,我知道你是想尽力把事情办得很好,可你要知道,亚力克斯并不是一个信教的人;对宗教的态度他向来是嘲弄的。我们万万不能趁着他现在身体虚弱的机会,以此来安慰我们自己的良心。如果他没有了知觉时麦凯神父再到他跟前去的话,那么就可以用妥当的方式把他安葬,是这样吗,神父?” 

“我去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医生说完就离开了我们。 

“麦凯神父,”我说,“你也知道你上次来时马奇梅因勋爵是怎么对待你的,难道你以为他现在可能改变了吗?” 

“感谢上帝,靠神的恩典,是可能改变的。” 

“也许如此,”卡拉说,“在他睡着了的时候你可以溜进去看看,对他念念赦罪文;他不会知道的。” 

“我见过许多男男女女去世,”神父说,“我从来没见过谁在临终时刻会不愿意我在身边。” 

“可是他们是天主教徒啊,而马奇梅因勋爵除了名义上,根本就不是个天主教徒——无论如何,已经有很多年不是了。他是一个天主教的嘲弄者,卡拉就是这么说的。” 

“基督来召唤的不是善人完人,而是要罪人来忏悔。” 

这时医生回来说:“没有什么变化。” 

“喂,医生,”神父说,“我怎么会惊扰什么人呢?”他先是把他那漠然的、纯洁的、乏味的面孔转向医生,随后又转向我们,“你们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这件事情很小,没有什么排场。你知道,我没有穿专门的服装。我就像现在这样去。他看过我现在的打扮。没有什么使人惊恐的。我只打算问问他是否对他自己的罪孽感到追悔。我希望他做出很小的一点同意的表示;不管怎样,我希望他不要拒绝我;然后我就祈求上帝饶恕他。然后,虽然这一点并不很重要,我还希望给他举行涂油式。这没有什么,只是用手指碰一碰,只是从这个小盒里蘸一点油,看,对他完全没有害处。” 

“哦,朱莉娅,”卡拉说,“我们应该怎么说呢?让我去跟他讲一讲吧。” 

她去了中国式客厅;我们默默地等着。在我和朱莉娅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不一会儿卡拉回来了。 

“我觉得他并没有听见,”她说,“我认为我知道该怎么向他说的。我说:‘亚力克斯,你还记得从梅尔斯蒂德来的那个神父吗。他来看你时,你非常任性。你伤了他的感情。现在他又在这儿了。我希望你就看在我的面上见见他,做个朋友。’但是他没有回答。如果他失去知觉,那么看到一位神父也就不会让他不高兴了吧,是不是,医生?” 

原来一直默默地站着不动的朱莉娅这时突然移动了。 

“医生,非常感谢你的劝告。”她说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承担全部责任。麦凯神父,现在请你来看看我父亲吧,”她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就带着神父向门口走去。 

我们大家也跟着去了。马奇梅因勋爵还像我早晨看到时那样躺着,不过这时他的眼睛阖上了;他的双手放在被单上面,手心向上;那个护士的手指在给其中一只手诊脉。“请进,”她乐观地说道,“你们现在不会打搅他啦。” 

“你是说……” 

“不,不,但是任何事情他都注意不到了。” 

她拿起那个氧气装置凑到他脸前,只听见床边逸出的氧气发出嘶嘶声。 

神父向马奇梅因勋爵俯下身去,为他祝福。朱莉娅和卡拉在床脚边跪下来。医生、护士,和我就站在他们身后。 

“现在,”神父说道,“我知道你为你一生中种种罪恶深感悔恨,是不是?如果能够,请你做个表示。你悔恨了,是不是?”可是病人什么表示也没有。“努力回忆你的罪恶吧,对上帝说,你已经悔恨了。我就要给你举行忏悔仪式了。当我给你举行仪式的时候,请告诉上帝你因为违犯了他的旨意而悔恨。”接着他开始用拉丁文念叨起来。我听出这些话是“以天父的名义我宣布你无罪……”我看到神父划十字。这时我也跪下来,并且祷告:“啊,上帝,如果真有上帝,请宽恕他的罪恶吧,如果真有罪恶这种东西。”这时躺在床上的人睁了睁眼睛,发出了一声叹息,这种叹息我以前认为是人们临死的时候发出来的,但是他的眼睛动了动,所以我们看出他的身上还有生命。 

这时我突然感到渴望有所表示,即使只是处于礼貌,即使只是为了我爱恋着的那个跪在我前面正在祈祷的女人。她祈求的就是一个表示。我看,要求的事情很小,只是承认收到了一件礼物,在人群里点点头。我的祷告更加简单:“请上帝宽恕他的罪过吧”和“请上帝使他接受你的宽恕吧”。 

祈求的是那样微不足道的事情。 

神父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那只小银盒,又用拉丁文念叨起来,同时用一小团蘸了油的东西碰碰这个临死的人。他干完了他该干的事情,就收起小盒子来,念诵起最后的祈祷。突然马奇梅因把手移向自己的额头;我以为他感觉到了圣油的触感,要把油揩掉。“啊,上帝,”我祷告,“千万别让他这样做。”但是完全不必担心,那只手缓慢地移到胸前,又移到肩膀,马奇梅因勋爵做出了划十字的表示来。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所请求的那种表示并非一桩小事,也不是一种随随便便的点头招呼,这时我想起儿童时代听到的一句话来,圣殿的帷幔从头到底被撕开。 

事情过去了。我们站起来,护士又去弄那个氧气筒,医生俯下身检查病人。朱莉娅小声对我说道:“你送麦凯神父出去好吗?我在这儿待一会儿。” 

门外麦凯神父又变成了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单纯、和蔼的人了。“喂,你瞧,这件事看起来很美,我以前一次又一次看见过。魔鬼抵抗到最后一刻,然而神恩对他是浩荡无边的。赖德先生,我想你并不是一个天主教徒,可是你至少会因为女士们得到宽慰而高兴吧。” 

我们等司机的时候,我猛然想起麦凯神父应该得到举行仪式的报酬。我颇为狼狈地问他。“喏,赖德先生,不必操心,这是一种快乐,”他说,“不过无论你赠送什么,在我这样的教区里都是用得着的。”我发现我的皮夹子里还有三个英镑,就把这些钱给了他。“唷,你实在太慷慨了,上帝赐福给你,赖德先生。我会再来的,不过我认为那个可怜的人会不久人世啦。” 

朱莉娅一直在中国式客厅里,直到傍晚五点钟,她的父亲去世,证实了神父和医生的那场争执双方都是正确的。 


到这里,我来谈谈我和朱莉娅之间的最后一些零碎的话,我的最后的回忆吧。 

朱莉娅的父亲去世后,她在他的遗体旁边待了几分钟。护士到隔壁来宣布去世的消息,这时我从敞开的门向里面瞥见了她一眼,她跪在床边,卡拉坐在她身旁。过了一会儿两个女人一块走出来,朱莉娅对我说:“现在不。我要带卡拉上楼去她的房间,以后再说。” 

当她还在楼上的时候,布赖兹赫德和科迪莉娅从伦敦赶来了;最后当我和朱莉娅单独见面的时候,像是年轻的、秘密的恋人。 

朱莉娅说:“就在这个阴暗的地方,在这个楼梯拐角——用一分钟来告别吧。” 

“经过这么长时间就说这么一句话。” 

“你已经知道了吗?” 

“从今天早晨起;从今天早晨以前起;从今年一年以来。” 

“到今天早晨我才明白。啊,亲爱的,但愿你能够理解。这样我就能够忍受分离了,或者说,能更好地忍受了。我得说我的心已经碎了,如果我相信心会碎的话。我不能跟你结婚,查尔斯,我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你今后怎么办?” 

“就这样下去——一个人过。我怎么知道今后怎么办呢?你了解整个的我。你知道我这个人不是会伤心一辈子的人。我一向很坏。很可能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