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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露你的马脚。不然就要对你不起。”恨得个陆兰芬又气又笑,咬紧了牙齿,把他搡了一搡。秋谷趁势走进房去,回头望着兰芬咳嗽一声,急得兰芬远远的向他摇手,又合掌当胸朝他拜了几拜,似乎央告他的意思,章秋谷方才微微的点了一点头。兰芬放下了心,跟进房来。
方子衡问道:“你们同到外房说些什么?”兰芬一笑不答。秋谷道:“你们贵相知将我调到外房,不过要打听打听你的家世,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正说着,只见金汉良也高高兴兴的走进房来。随后客人先后都到,写了局票,起过手巾,方子衡邀客入席,陆兰芬亲身斟酒,甚是殷勤。
不多一会,相帮叫局回来,把金小宝的局票带回,放在台上,说:“金大少叫金小宝勿来,说谢谢哉。”众人相顾错愕,都看着金汉良的面色,看他说出什么来。正是:落花有意,犹开半面之妆;流水无情,不逐胡麻之饭。
要知金小宝为甚不来,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蓝桥咫尺旧雨不来 芳草天涯王孙归去
且说金汉良叫了金小宝的局,小宝回说不来,方子衡也觉得十分诧异,多看着金汉良的面色,想着他下不来台,定要发作一场,重写局票去叫。不料金汉良不慌不忙,面上也没有一些愧色,竟是若无其事的一般,慢慢的说道:“我昨天在小宝院中,小宝这两日受了暑气,我就料他今日未必出来,果然今夜不能出局。这原是我自家不好,不应就去叫他。”众人不料金汉良说出这一番遮掩的话来,一个个十分好笑,却又不好说明,只含着笑看他的神色。
金汉良见无人应接,自觉脸上也有些发起热来,只得又向方子衡说道:“小宝的为人却甚是和平,没有一些时下倌人的习气。兄弟深晓得他的性情,他却也不把兄弟一定当做客人看待,差不多就像自家人的一般。所以他偶然有些差错之处,兄弟也并不怪他。今天他一定是撑不起来,才回了兄弟的条子。
若换了别的时候,只要他勉强得来,兄弟去叫他的局,万没有不来的道理。”
方子衡虽然是个外行,然而毕竟是个世家子弟,终不像金汉良的草包,听了他这一派怯排场的说话也觉好笑。章秋谷更觉得胸胃中作恶起来,皱着眉头瞪了金汉良一个大大的白眼。
暗想:这样的东西,怎么也到应酬场中现眼,亏他这般老脸,叫局不到,还说出这般混摆架子的话来!待要骂他几句,却想起来与自家无涉,不必去做这冤家,便忍住了,只在鼻子眼里笑了一声。
那金汉良不知好歹,索性把喉咙提高了一调,高谈阔论起来道:“不瞒你们众位说,金小宝在上海滩上是一个有名气的倌人,排在四大金刚之内。你们请想,要不是他色艺兼全,那里数得着他呢?兄弟此番到了上海地方,也不过要闹些名气,所以就做了小宝,没有再去做过别人。小宝的看承兄弟,也是竭力张罗,十分巴结。论起小宝的为人来,虽然没有什么脾气,却总有些红倌人的性情,往往一个不高兴,免不得就要得罪客人。独有我做兄弟的到了小宝院中,无论如何烦恼,总是笑面相迎,从没有得罪过一句。”说到此处,又笑嘻嘻的低声说道:“就是攀相好的时候,也没有花费什么银钱,那许多要好的情形真是一言难荆想众位在这件事儿之内都是些过来人,也用不着兄弟细说的了。”这一席话尚未说完,台面上的一众客人早已笑声盈耳。金汉良全然不觉,还在那里手舞足蹈的数说金小宝如何要好,那样多情。
章秋谷实在忍不住了,把桌子猛然一拍,哈哈大笑道:“金汉兄,你还认着金小宝和你真心要好,敢是在那里做梦么?
你上了他一趟轿子,他就敲你四十块钱的竹杠,还说了你无数刁尖刻薄的话儿。这也还罢了,今天你好好的叫他的局,竟自谢了不来,上海地方可有这般规矩?你是小宝的恩客,尚且这般相待;那不是恩客的人,又当怎样?岂不更要受他的糟蹋么?他吃了堂子饭,要是这样的得罪客人,也不必什么生意了。
金汉良兄,我倒有一言相劝,你既然不懂,不必满口胡吹,还是少说些儿为妙。这是我的金玉良言,你却不须动气。”
这几句话儿,把一个惯吹牛屄的金汉良说得顿口无言,羞得面红耳赤,那头上的汗就如荷叶上的露水一般往下乱滴。众人见了金汉良这般局促的情形,又听了章秋谷这样发松的说话,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金汉良愈加着急,拿出手巾来揩了头上的汗珠,又不住的用扇子乱扇,看他那个样儿,好生难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忽然又逼得面皮紫胀,口内发起喘来,一刻之间,就露出许多怪象,最苦的是白白的被章秋谷这般打趣,不敢认真。众人笑了一回,毕竟方子衡是个主人,见金汉良急到这般模样,有些过意不去,朝着众人连连摇手,止住笑声。
金汉良过了老大一回,方才渐渐的回过两色,暗暗的切齿痛恨秋谷,却又无可如何,只得搭讪着向方子衡笑道:“既然小宝不来,我却没有别人可叫,台面上未免寂寞了些,只好借重方子翁和我代叫一个的了。”方子衡道:“也不必另外再叫别人,你看台面上的局已到齐,你自己拣个中意的倌人,转一个局过去不好么?”金汉良听了,便四围看了一遍,见倌人、大姐、娘姨等挤得密密层层,却仔细看来,没有什么好的。只有章秋谷背后坐着一个倌人,约有十八九岁光景,柳眉贴翠,檀口含朱,妙丽无双,容华绝代,正在那里遮着扇子和秋谷密谈。金汉良暗想:这一定就是什么陈文仙了。却为方才被秋谷无故骂了一顿,不好意思转他的局。对面方子衡看了,已知其意,便唤秋谷道:“章秋翁,有人要转一个文仙的局,不知可肯割爱么?”秋谷失笑道:“奇了!倌人挂着牌子,无论何人都好叫他的局,怎么问起我来?难道我有什么不肯么?”回头对陈文仙道:“你只管坐过去就是了。”方子衡和金汉良大喜。
不料陈文仙听秋谷叫他转局,登时沉下脸来,把身子一扭道:“倪一帮里向客人勿做两个格,耐末无啥稀奇,倪倒呒拨格号规矩。”秋谷一笑,金汉良又碰了一个钉子,连方子衡都不好意思起来。金汉良气得呆呆的,半晌不言。还是方子衡怕他下不来台,叫兰芬去转个本堂局,坐在金汉良肩下。兰芬勉勉强强的去坐了一坐,仍旧回来。
方子衡见台面甚是冷落,便鼓起兴来,要摆三十杯的庄。
陆兰芬不许,瞅了方子衡一眼道:“勿要实梗嗫,晏歇吃醉仔,倪搭是无拨啥人来浪替耐吃酒。”方子衡道:“我就一人独吃,不用你们替代何如?”兰芬也笑道:“倪勿要嗄。”就把方子衡手内的酒壶夺去。方子衡再三央告,陆兰芬只是不许。合席的人都笑起来。章秋谷笑道:“我来同方大人讲个情儿,许他摆了十杯拳庄罢。”兰芬还不肯应,秋谷打着苏白笑道:“耐也就是实梗仔罢,勿要来浪做啥格生意经哉。”大家哄然又笑。
兰芬听了,急把酒壶放下,瞪着眼睛,一手指着秋谷道:“耐格号人末,实头……”兰芬说到此处,自觉有些碍口,顿住不说。秋谷也忍笑无言。方子衡却不甚明白,只把酒壶取过来,先斟了五杯,便要和章秋谷搳拳。方子衡却却的连输五拳。兰芬咕噜道:“难生来等耐自家去吃,吃醉仔勿关倪事。”方子衡果然直着喉咙灌了五杯,便又去寻别人对搳。一时叫来出局的倌人,会搳拳的一齐出手。霎时间红飞翠舞,玉动珠摇,那手上带的金玉腕钏,互相摩击,铿锵作声。方子衡看了大乐,秋谷也微微而笑。丝哀竹急,履错钗横,红粉两行,金钗十二。
方子衡左顾右盼,骇瞩流光。
正在乐不可支之际,忽见留在栈内的一个家人满头大汗闯进房中,后面跟一个信差模样的人,手中拿的像是一封电报。
方子衡不觉呆了一呆。果然那家人走近面前垂手回道:“家内来了一封电报,不晓得是什么事情,请老爷过目。”就向那信差手中接过电报,递在方子衡手中,两人便退了出去。方子衡拆开电封看时,那知都是洋码,并未翻出,涂鸦书蚓的就如天书一般,一个字也认不得。便又叫了家人进来,要叫他带到局里去翻。章秋谷向他摇手,问陆兰芬道:“你们可有官商便览的历本么?”兰芬应声道:“有。”即叫娘姨取来,送在秋谷手内。秋谷向方子衡要过电报,一字一字的翻了出来。不多时早已翻好,取笔写出。秋谷略略一看,皱皱眉头并不言语,即便交与方子衡。子衡接过看时,只见那一张报纸上写着道:上海名利栈方子衡,父病重,速回常,万勿迟误。铨。
方子衡看了登时变色,半晌说不出话来。众人看他神色惨淡,知道家中有了变故,一齐拥上前来看了电报,一个个闭口无言,默然相对。还是章秋谷道:“既是你令尊病重,你自然该应连夜赶回,这里如有什么不了的事情,我尽可代你料理,你也不必心慌。”方子衡听了,方才立起来道:“这个自然,好在我在此间没有什么大事,可以立刻动身。但是今天苏州的轮船已经开了,我想只好到轮船局去和他商议,单雇一只小火轮,一直拖带回去,你道好么?”秋谷连声道是。
陆兰芬听得方子衡的父亲病重,立时就要赶回,也吃了一惊,却一刻之间也想不出什么主意,只紧紧的拉了方子衡的手,看着他的面孔像要说话,却说不出什么来。章秋谷见他如此,料想他们一定还有什么体己的话儿要说,况且方子衡此时心思已乱,大家不好久坐,章秋谷第一个立起告辞,又淡淡的慰劝了几句,便先走了。
秋谷走后,大家也一哄而散,单剩了方子衡和陆兰芬二人。
陆兰芬拉着方子衡同向榻床躺下,悄悄问道:“阿是唔笃老太爷来浪生病,叫耐转去?”方子衡点一点头。兰芬又道:“价末耐明朝阿走介?”方子衡道:“我想明朝一早就走。”兰芬着急道:“耐阿好耽搁一日。”方子衡摇头。兰芬便欠身凑到方子衡一边枕上,推开烟盘,脸贴脸的问道:“耐就要转去末,倪先起头说个闲话,耐阿是勿记得哉。”方子衡又摇摇头。兰芬把一点朱唇凑着方子衡的耳朵,道:“耐倒底阿记得,说嗫?”方子衡停了半晌,方才开口道:“我此时心上实在不得主意。你想家内来了电报,叫我立时回去,我此刻的身体还在上海,不能飞到常州,家内的情形现在也不知道怎样,叫我的心上怎生好过,那里还想得出什么主意来?你的事情,只好我下次再来的了。”兰芬听了,假作发极道:“耐实梗说起来,是耐来浪想搳脱仔倪,再讨别人哉啘。倪一句闲话说出仔口,总归是耐格人,好好坏坏搭耐来浪一淘,故歇倪生意末也勿做哉,大家才晓得耐要讨倪转去,耐倒想要搪脱仔倪,要倪下节再做格断命生意。耐想想看,倪再有啥面孔来浪上海滩浪见人?耐要倪随便那哼,倪总无啥勿肯。耐要搳脱仔倪,叫倪再做生意末,倪就是死仔,倪格魂灵也要寻着耐格!”一句话尚未说完,已止不住泪流满面,宛转娇啼,春深眉黛之愁,红掩灵芸之泪,回眸掩面,悲不自胜,把个方子衡的心上搅得就如乱丝一般,又有些怜惜起来。究竟那老父的死生抵不得美人的情重,不知不觉的早把他父亲病重丢在一边,打叠起许多的软语深情,陪着笑面着实劝慰。兰芬一面把方子衡两手推开,一面还呜呜咽咽的掩面而哭,又道:“耐再要来骗倪,耐格闲话啥人来听耐嗄。”说罢又哭。
方子衡被他哭得柔肠百结,凭你如何解劝,只当作没有听见的一般。方子衡急了,勾着兰芬的肩项轻轻问道:“依你要怎么样呢?只要你说出口来,我总依你就是了。”兰芬听了,方才趁势慢慢的收住了哭声,却还口中咕噜道:“耐搳脱仔倪,倪是不过死仔末哉,也无啥希奇,只要耐自家摸摸良心,阿对倪得起?”方子衡只是讪讪的笑了两声,又问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兰芬不答。经不得方子衡千求万告的,勉强把他拉了起来,又用手巾替他拭干眼泪,兰芬方才,隆慢的说道:“依仔倪格心浪末,故歇就跟耐转去,不过倪搭再有几化债户勿曾开销,耐明朝就要转去,总归勿成功,叫倪陆里来得及?耐去仔又勿见得就来。倪过仔该节,下节定归勿做生意格哉。勿做生意末,住来里上海做啥?生来只好跟耐转去哉啘。倪想起来,勿如耐先转去仔,留一个当差格住来里倪搭,等倪舒齐好仔,同俚一淘到常州来,耐说阿对?”方子衡听了,觉得果然不差,心上十分欢喜,把那家内的事情一时间就撇在九霄云外,竟自携着兰芬一同归寝。
看官请想,方子衡起初接了家中电报,想要连夜赶回,总算他天良未泯;后来被陆兰芬两行珠泪、一片虚情,哄得他把一个病重的父亲也置之不顾,反和着陆兰芬两人同到温柔乡里,携云握雨起来。正是:多情神女,飘烟抱月之腰;无赖襄王,暮雨朝云之梦。
欲知方子衡究竟何时回去,且听下回。
第四十一回 骂瘟生西楼惊好梦 唱骊歌南浦黯销魂
且说方子衡本来急欲回家,被兰芬灌了一阵迷汤,竟把一个病危的老父丢在家中,全没有一毫着急的念头,也不想赶回家去。他二人倒趁着雨后新凉,珍簟初铺,碧天如水,竟是鸳鸯并宿,翡翠双栖,春深玳瑁之床,香暖合欢之枕。陆兰芬更拿出全身手段,枕边软语,被底风情,说不尽的山盟海誓,倒风颠鸾,把一个方子衡哄得如入黄河之阵,如穿九曲之珠,千变万化,不可端倪,一个身子觉得飘飘荡荡的,说不出那心中的快乐来。
良宵易度,一刻千金,早又是红日满窗,晓风入户,窗外有许多鸟雀在那里钩輈格磔的群噪弄晴。方子衡和陆兰芬香梦初回,模糊未醒。方子衡睡在枕上,见陆兰芬睡意惺忪,春情满面,酥胸半露,星眼微开,那一种娇憨的态度煞是可怜。方子衡待要起来,却又踌躇不忍,把枕头挪了一挪,重复并头睡下。陆兰芬正要收服方子衡的心,见他如此,正中下怀,自然的软语喁喁,殷勤相对。他二人一个是秋娘未老,一个是季子多金,果然似漆投胶,如鱼得水,不觉重又霍然睡去。
看官试想,上海堂子里倌人,那一等勾魂摄魄的功夫可利害不利害?凭你有些主意的人,不落他的圈套便罢,若要落了他的圈套,就免不得被他们哄得个神志昏迷,梦魂颠倒,甚至败名失操,荡产倾家。古今来多少英雄才子,到了这一个色字关头,往往打他不破,英雄肝胆变做儿女心肠,辜负了万斛清才,耽误了一生事业,你道可怕不可怕?
闲话休提,只说章秋谷昨夜辞别了方子衡,仍到陈文仙家住了一夜。午刻起身,梳洗已毕,想到方子衡昨日接了电报,今天不知曾否动身,有些放心不下,要到陆兰芬处去看看他。
文仙叫他吃了饭去,秋谷不肯,文仙再三挽留,秋谷只得坐下。
文仙知他爱吃雅叙园的京菜,便暗暗叫娘姨下去,令相帮去叫了几样菜、一壶酒来。不多时已是来了,娘姨便一样一样的搬了上来。秋谷看时,见是一盆生拌腰片,一盆糟鸭,一碗虾子扁尖,一大碗生川火腿汤。秋谷皱皱眉头道:“为什么要去叫这许多?”文仙忙笑道:“阿唷!二少勿要客气,倪搭就是请耐勿到,格两样菜勿中吃格。”秋谷也不禁笑了。文仙自己过来斟酒,就坐在下首相陪。秋谷要文仙同吃,文仙因章秋谷是个极熟的客人,并不推托,却因天热不敢吃酒。恐怕呛坏了喉咙,只陪着秋谷吃了半碗饭。秋谷因急于要到兰芬院内去探望方子衡,随便吃了几杯酒就不吃了。吃了饭,洗一把面,穿上长衫急急到兰芬家来。
那知进了大门,一直走上扶梯,楼上相帮喊了一声,只有一个粗做娘姨走到楼梯边来招呼秋谷。秋谷一脚跨进穿堂,见两个大姐都靠在榻上打盹,静悄悄的不见一人。秋谷心中疑惑起来,想是方子衡已经走了。正要问时,两个大姐听得脚步声音走进客堂,晓得有客人来了,连忙揉一揉眼睛,一骨碌扒起身来,见是章秋谷,笑嘻嘻的低声说道:“二少!阿是看方大人格?方大人搭仔倪先生两家头才朆起来。二少房里去坐嗫。”秋谷听了,更加诧异,随口问道:“方大人昨日没有走么?
你们可晓得他几时动身回去?”一个大姐叫做巧宝的,抢先笑道:“方大人昨日来浪说今朝要动身转去,难末拨倪先生说仔一泡,方大人倒好格,听仔倪先生闲话,今朝勿转去哉。”
章秋谷听了,真是没头没脑,摸不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暗想:“定是兰芬放出功夫,把方子衡迷住,要叫他慢些回去,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大的敲他一下斧头。但是方子衡昨天说得明明白白的,要去单雇轮船连夜赶回家去,怎么忽然变起卦来?
难道为了一个陆兰芬,就连他自己的生身老父病在垂危也置之不顾?这岂不竟是禽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