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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去的是一家科技公司,至少从名字上看是科技公司,因为公司的全称叫撼天雷科技开发有限公司,就在华强北,非常近,如果会走,步行也可以。
大约是跟昨天对比的缘故,给娄丽琴的感觉今天太近了。但是,同样是对比,也让娄丽琴感觉是这个科技公司太小了,小到一共只有两间房子,五六个人,办公桌子还是旧的,如果不事先说明,根本就看不出是家公司。
但是,公司小也有小的好处,昨天在王子塑胶厂,接待她的最高首长是人事部主管,今天在这里,上来就是老板亲自接待。根据《应聘指南》介绍,凡是直接接受老板亲自接待的,应聘成功的概率就比较大。
“你的材料我看了,”老板说,“非常对口。”
娄丽琴听了吓一跳,敢情这样的小公司也打算开发航天技术?但是她只是心里吓一跳,并没有表现出来。不但没有表现出来,而且还装作非常认真非常认同的样子微微点点头。
老板并不知道娄丽琴的心理反应,这时候见娄丽琴认真地点头,兴致大增,所以继续说。
老板说:“我们正在开发太阳能技术。现在我们的航天器主要靠自身携带燃料推进,燃料自身的重量甚至超过航天器的重量,这样,在穿越大气层的时候,大部分燃料消耗在自己身上了,就好比开汽车去新疆,如果是自己带油,拉的货还不如带的油多,不合算。现在我们的航天器只是围绕着地球本身运转,问题还不大,如果走的更远,比如像美国的幸运者和欧洲的猎兔犬二号那样探索火星,去的时候可以,回来怎么办?中国的航天技术不能走美国俄罗斯和欧洲的老路子,要绕过月球,直接奔火星,不但能去,而且还能回来。其实路近路远一回事,比如开汽车,既然你能把汽车从深圳开到广州,就能把汽车从广州开到北京,关键问题是解决燃料问题。最好能在路途中解决燃料供给问题,汽车从深圳到广州或者是从广州到北京一路有加油站,航天器从地球到火星路上没有燃料补充站,所以,我们开发的重点是太阳能,具体地说就是如何高效地充分利用太阳能。让太阳能作为路上的推进动力。”
娄丽琴本来是当闲话听的,但是听着听着就发觉这个老板也不完全是瞎扯,难道他们真的能开发太阳能?
“您是学航天的?”娄丽琴问。娄丽琴这样问,有跟老板套近乎的嫌疑,比如想跟老板攀上校友关系,但也表明她认可老板讲的某些东西,至少说明娄丽琴对老板讲的东西蛮感兴趣。
老板笑了。是那种不好意思地笑。
“没有,”老板说,“只是喜欢罢了。”
娄丽琴眼珠子转了两圈,说:“我觉得您的想法非常好,其实只要能开发出高效太阳能转换装置,不仅能用在航天器上,其他地方也可以用。”
“对对对,”老板说,“我就是这样想的。但是说航天器好,这是个概念问题。说航天器便于将来公司上市。”
娄丽琴脑子里面继续转圈子,转好了之后,说:“如果这样,我真可以帮您推荐一个人。”
“谁?”老板问。
“我们班班长,”娄丽琴说,“他比我学习成绩好,三次当选三好学生,专业知识特棒。”
老板愣了一下,问:“男的女的?”
“男的。”娄丽琴说。说完之后就有疑问,太阳能开发还管男的女的?
“哎呀,男的就比较麻烦,”老板说,“不瞒你说,我们并不是招聘开发人员,你也看出来,凭我们目前的条件也完成不了开发。我们这里主要是搞管理,或者说是搞资源整合,具体的开发工作可以委托给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去做,比如可以委托你们学校做,而我们自己主要是管理和整合。”
“管理和整合?”娄丽琴问。
“管理和整合,”老板说,“就是把各种资源进行有效地整合,为我们所用。而我们自己主要是出思路,出概念,并且让这些概念发挥作用,能用这些概念贷款,还能让公司上市。”
“股票上市?”娄丽琴问。
“对,”老板说,“如果在中国上市有困难,可以在美国上市,美国纳斯达克,你知道吗?”
娄丽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也确实不知道。不仅不知道纳斯达克,甚至还不知道什么叫利用概念贷款,利用概念上市。学校里面哪里学过这些东西?
娄丽琴在这样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有点难堪,毕竟,这是在面试,老板说的东西自己居然一无所知,所以有点难堪是必然的。但是,老板好像并不介意,不但不介意,反而还很更高兴,就像是学生终于找出一个问题把老师给问住了一样高兴。
“美国的纳斯达克跟中国的二板市场差不多,”老板说,“二板市场你知道吗?”
娄丽琴还是摇摇头,一板她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二板?所以非常惭愧。
老板继续高兴。既然继续高兴,那么就继续说。
老板说:“二板是相对主板来而言的,其实就是专门的科技股市场。主要特点是不像主板市场那样要求公司有三年以上的经营业绩,关键是看公司未来的发展,看公司的成长性,所以思路和概念尤其重要。但是目前中国的二板市场还没有开,美国已经开了,美国的二板市场叫纳斯达克。”
娄丽琴茫然地看着老板,像听天书。但是,她已经将老板前后讲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如此,内容虽然听不懂,但是道理似乎明白了一点。比如娄丽琴把老板说的二板市场主要看未来的发展,跟他讲的“出概念”联系在一起,似乎明白了一点道理,但是仍然不是很清楚。
“那您为什么说男的就比较麻烦?”娄丽琴问。
娄丽琴这样一问,反而把老板问茫然了。
“我是说为什么不能推荐我们班长来。”娄丽琴只好提醒。
“哦,对了,”老板说,“我说了,我们关键是管理,是整合,整合各种资源,所以我们不是招聘开发人员,是招聘管理人员。”
“我们班长的管理能力比我强呀。”娄丽琴说。说的比较天真,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
老板愣了一下,说:“管理是一套班子,不是某一个人。我们现在这套班子里缺少一个懂专业的女大学生,所以我们觉得你的条件比较合适。”
娄丽琴没有说话,而是认真地看着老板。
老板见她还没有明白,只好做进一步补充。
老板说:“我们所做的工作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涉及到公共关系,有个女同胞方便一些。再说管理工作千头万绪,需要有一个人专门负责文书档案和资料管理,女孩子心细一些,而且还要懂专业。”
老板这样一说,这个工作就非娄丽琴莫属了。
“如果我来,您具体安排我做什么工作,待遇怎么样?”娄丽琴问。娄丽琴这样问,就表明她在北京的几次应聘还有昨天的面试没有白经历,说明她已经知道双向选择的道理了。
“从基础做起,”老板说,“你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有什么实际经验,对于我刚才说的很多东西你好像还没有完全掌握,所以,你眼下首要的任务是学习,是了解情况。至于工作嘛,可以先作为资料员,如果我有什么公关活动,你也可以参加,这样你就可以了解和掌握第一手情况。”
“待遇呢?”娄丽琴问。
一提到待遇,老板好像木讷起来,与刚才的侃侃而谈形成鲜明对比。
老板说:“目前我们公司还处在创业阶段,所以工资待遇普遍不是很高,但是我们准备搞职工持股计划,将来公司要是上市了,人人都是千万富翁。”
老板这段话的前半部分低沉含糊,后半部分高亢清晰,仿佛声音是从扬声器里面发出来的,而一开始扬声器的接触不怎么好,后来突然又好了一样。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具体的待遇,”娄丽琴说,“至少,这样我还安排我的消费标准。”
娄丽琴这句话说的比较得体,其实也是从《面试指南》上学来的,那上面说,这样问具体的待遇不会让老板难堪,同时,《面试指南》上还说,当你用到这句话的时候,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基本上就可以不考虑跟这个老板打工了。不过即便已经决定不在这里做,问清楚也没有坏处。
老板进一步木讷,仿佛扬声器的电路又接触不良了。费了很大的劲,鼓了半天勇气,老板说:“试用期八百。”
说着,还做了一个手势,就像老电影上鬼子在说到八路军时候的手势一样。
娄丽琴马上就想起昨天王子塑胶厂说的试用期一千二百。
“是不是包吃包住?”娄丽琴又问。
“中午免费供应工作餐,”老板说,“住宿自己解决。”
娄丽琴又想起昨天王子塑胶厂那边说的包吃包住。所以几乎可以肯定是不在这里做了。遂礼貌地告辞,说回去考虑考虑。
第二章下午更离谱
6
下午更离谱,别的不说,单说面试地点,居然不是在公司,而是在酒店。一开始在酒店的咖啡厅,后来竟然改在酒店的客房。
下午面试的单位叫宇寰国际投资公司。本来,娄丽琴最不看好的就是这家公司,主要原因是娄丽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外语学的不好,一见到“国际”两个字,想对方就是个跨国公司,肯定得用外语面试,所以就有点怵,再加上自己是学工的,关于什么是投资,也只是在做毕业设计项目论证部分接触过一些皮毛,并且当时娄丽琴的主要精力放在其他课程的补考上,所以就是这点皮毛也还打去不少折扣。但是,娄丽琴身上或许真有徽商的血统,天生就有商业头脑,知道货比三家的道理,想着既然已经接到面试通知了,并且另外两家都面试了,再多一家也无妨,大不了就是不被录用,所以还是来了。
去面试之前,娄丽琴照例先打电话联系,主要是问清楚公司地址。
“应聘的?”对方问。
“应聘的。”娄丽琴说。说的声音还比较甜,或者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比较甜,因为对方是个男的。因为是打电话,所以展示自己光彩一面的重担就全部落在声音上了。
“什么时候通知你面试的?”对方又问。
“昨天,”娄丽琴说,“哦,前天,前天电话通知我的。”
对方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忆前天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
“娄丽琴。”
对方继续停顿,这次仿佛是跟旁边什么人交流了一下。
“扬州女孩?”
“对对对,我是扬州的。”娄丽琴说。说的很兴奋,仿佛是在孙志刚事件暴光之前,晚上出来散步遇上查暂住证的,但是恰好自己的暂住证没有带在身上,眼看就要被带走,突然,又意外地从内衣口袋里把暂住证翻出来一样,有一种自己的身份终于得到确认时的喜悦与兴奋。
“你现在在哪里?”对方问。
“华强北。”娄丽琴说。
“正好,”对方说,“那你就过来吧。”
“哪里?”娄丽琴问。
“格兰德大酒店,二十四楼咖啡厅。”对方说。
娄丽琴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格兰德大酒店在哪里,但是拿不定主意是现在问对方还是放下电话后问路人。
“就在华强北,”对方主动说,“赛格大厦旁边。”
赛格大厦娄丽琴是知道的,那么高,像放大了的比萨斜塔,抬头一看就看见。再往近一瞧,格兰德大酒店竟然就在眼前。难道是天意?
娄丽琴的心情好起来。
在乘电梯上楼的时候还想,深圳就是深圳,酒店的咖啡厅设在二十四楼,不像内地,大酒店的咖啡厅不是一楼就是二楼,最多就是三楼,哪里有咖啡厅在二十四楼的。再一想,还是深圳人务实,华强北这个地方寸土寸金,大酒店的一至三层与其用来装门面,不如租出去做商场,如果开咖啡厅,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卖一百块一杯肯定没有把楼面租出去赚钱,而如果咖啡卖一百块一杯,要么一天接待不了两个顾客,要么客人埋单的时候要骂娘,但是作为一个星级酒店,又不能没有咖啡厅,于是干脆把咖啡厅建在二十四楼,反正二十四楼就是做成客房也不见得有生意。
出电梯,先是拐了一个弯,进入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很长,就像大学里放射性实验室的走廊那么长,以至于娄丽琴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正当娄丽琴犹豫是不是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迎宾小姐,紫红色绒面旗袍,胸前还斜挂一条《智取威虎山》上杨子荣主持百鸡宴时候披的礼带,热情而礼貌地将娄丽琴迎进去。
进来之后才发现里面空间蛮大,而且朝西的整个一面是透明的,采光和视角都不错,只是娄丽琴担心夏天西晒怎么办。
“您是不是找顾先生的?”迎宾小姐边走边问。步伐很轻盈,语调忒亲切。
娄丽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敢确定接电话的那个人是不是姓顾。
“我是来面试的。”娄丽琴说。
“面试的?”迎宾小姐问。并且问着,脸上本来已经绽放的笑容立刻退下去不少,脚下的步子也像当年日本鬼子的坦克陷进了马莱半岛的泥潭,顿时失去了活力。很快,就彻底停了下来。脸上的热情被霜打了一样。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座位上站起一位先生,问:“是不是娄小姐?”
“是。”娄丽琴说。说的声音蛮大,仿佛是等待大赦的犯人终于听见自己的名字,藏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欣慰。
“对不起,这边请。”迎宾小姐说。说着,脸上又春暖花开,阳光四射。
娄丽琴感叹迎宾小姐这碗饭也不是好吃的,单就这十几秒的时间之内来回变化两个季节,没有经过专业的刻苦训练是做不到的。
娄丽琴终于像获得特赦一样地坐下了。
“你就是娄丽琴小姐?”刚才站起来给她解围的那个人问。现在听声音,也就是接电话的那个人。但是,这么短的时间,难道接完电话之后是飞过来的?娄丽琴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没有好意思问。后来在深圳的时间长了,娄丽琴才知道,深圳人一般有两部手机,一部是平常的手机,“13……”开头,还有一部市话通,单向收费,不但收费跟座机一样,号码也跟座机差不多,所以,面试通知上留的电话,或者说刚才娄丽琴打过来的这个电话,其实不是座机,而是市话通。
“对,”娄丽琴说,“您就是顾先生?”
“对对对,我姓顾。”对方说。
这时候,顾先生旁边的几个人微笑着打量娄丽琴,但从他们的表情又看不出是考官还是应聘的。
“是这样,”顾先生说,“老板正在下面跟客户谈点事,过一会儿就上来。这是我们公司的刘总、王总、方总。”
娄丽琴立刻把自己的脸变成洛阳牡丹,按照顾先生的介绍,挨个热情地笑着点头。
“刘总好,王总好,方总好。”
几个被称为“总”的表现是百花齐放。其中有一个在接受娄丽琴问候的时候傲慢地微微点了一下头,其傲慢态度像发达起来的新贵对待乡下来的穷亲戚,仿佛点头的幅度大了穷亲戚就会得寸进尺,所以必须控制点头的幅度。另一个则非常热情,热情得有点过分,像不得志的下岗工程师在校友会上看见已经当上市长的老同学,这时候见娄丽琴主动跟他打招呼,赶紧回礼,回礼的方式是学着娄丽琴的样子,也是点头,也是笑,并且还像接受别人敬酒的时候一样,差一点站起来。最后那个人更绝,简直就是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像刘老老见到贾母,情不自禁地搓起手,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暗示娄丽琴应当把手伸给他。
娄丽琴并没有把手伸给他。她觉得不对劲,当老板的没有文化不足为奇,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第一代老板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既然能够熬到今天,没有文化也有文凭了,没有文凭也有见识了,不可能这么没有自信。可转念一想,如今称“总”的未必是老板,刚才顾先生已经说了,老板在下面跟客户谈事情,既然如此,那么这几个就不是老板,没有自信很正常。于是也就不打算多想了,还是等见到老板再说吧。
在等待老板的过程中,这几个“总”的眼睛一直盯着娄丽琴。刘总的脸有点向后仰,仍然是傲慢地看着娄丽琴。王总一如既往地热情,热情地笑着,这时候已经由校友聚会变成相亲,而娄丽琴就是相亲的对象。至于那个方总,还是在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