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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世连-读风萧萧-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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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永别了,但是,请你记住,我有你一样的心,一样的情感与爱,会永远爱着你;有你一样的记忆与思想,永远回忆你,想着你。”
“算了吧,你有什么爱,你有什么情感!”
“但是我的卖淫不过为生活。”
“生活,什么生活,虚荣,阔绰,钱,钱,钱!”
“你不要这样说,我有家,母亲是父亲手里舒服惯的,我有三个弟弟在读书,这是事实。但是这同你说有什么用,再会吧,×,哪一天忘掉我,哪一天是你的光明,那么祝你早点忘掉我。我希望你早点回老家去,那面有爱你的母亲与家,会补救你这里的创伤。再会,希望你宽恕我,宽恕我你自然会忘掉我的。”她把三千法郎放在桌上,拿起手套走了。走出了门以后还伸进头来,眼睛挂着泪珠说:“再会!”
我颓然倒在沙发上,万种情绪在我血液里沸着,我晕了过去。



第二天,我的病复发了,厉害得头都抬不起来。
十点钟的时候,吉卜赛姑娘来了。
“怎么样,我的话证实了么?”
“……”但是我没有回答,她一见我脸孔血红地病在床上呻吟,她大大惊慌起来。后来她把我送到了市立医院。
医院里我足足住了两个星期,病终算好了,但是健康还没有恢复,我又搬到先前一个旅馆里去。那时我虽然还是念念不忘于潘蕊,但是我下了铁一般的决心,不去看她,实在也没有法子去看她,因为最要紧是金钱,而我手头的钱已经没有了。于是我写信给伦敦、柏林、慕尼黑……各处的朋友,希望他们汇给我一笔款子,可以让我买一张船票回家。这是一切都完的时候,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早点回到家乡。我满心填塞着沉重的乡愁。
这样一等又是一星期。在这一星期中我意识到旅途生活的糜费!我在马赛没有一个朋友,眼看手里的钱已经用尽了。
大概第八天第十天吧,各处朋友的回信都来了,异口同声告诉我手边经济拮据,爱莫能助。这样我就陷于悲惨的境遇,一方面我自然写信给国内的亲友。但这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期限,而生活是每天每时需要钱的。
那时候我才了解了罗拉——这个吉卜赛姑娘的热情,她一次一次不待我开口就给我钱,到了一个月的辰光,前前后后也拿了她两三千法郎了。
不久,国内的亲友的回信来了,说是一时实在拿不出钱,等几个月以后或者有办法。
于是情形越来越凄惨,我搬到一个最经济的地方去住,但是经济尽管经济,生活还是要生活。那时吉卜赛姑娘一个人竟代替了我十个好友的职责,她借我钱,劝慰我,这样每天悄悄地等那日子过去。
于是白天去了是夜,夜去了是白天。最后我开始写一点东西,向报上去投稿了。虽然勉勉强强把生活度过去,但是我是越来越消沉起来。
有一天,那位吉卜赛姑娘来看我,一进门就说:
“你的钱汇到了么?”
“没有。”我说。
“那么你不愿意做一点买卖吗?”
“买卖,没有本钱做什么买卖!”
“只要你肯,你可以做。”
“是一种职业么?”
“不,在你只能说是买卖。”
“但是我没有这份能力怎么办?”
“有的,我知道你有的,只要你肯。”
“那么为什么我会不肯呢?”
“一定肯,是不是?”
“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买卖?”
“昨天我在总会里为一个美国富有的女子算命,我同她讲起你同潘蕊的故事,她非常惊奇,她想见见你;我同她说如果她答应应出六千法郎,我可以来接洽。”
“六千法郎,见见我?”
“自然也要到什么饭店去。”
“啊!你的意思是叫我卖淫!这是什么话!”我生气地离座了。
“你又是傻了!又不是叫你做这个职业,只是一次。有了六千法郎,你就可以回家。我完全为你着想,老实说,这次我的介绍,并不要你什么佣金的。至于你欠我的钱,我现在当然也不要,你回国寄给我就是,你的书籍行李,你钱寄来,我就可以替你赎出带给你的。”
“卖淫,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你这种传统的小资产阶级的道德观!我们吉卜赛是决不拘泥这种小节的,这是生活,你晓得。肉体的出卖,等于劳力,于你高贵的爱情有什么损失? 一次就可以解决你目前一切的问题,为什么不干?否则你有什么办法?萎靡不振 地耽在这八层楼屋顶上;要是再生起病来又怎么办?”
“……”我在沉思。
“而且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数目固然不少,那位姑娘也很上等,而且非常美丽,这种事,在她也不过是一时的好奇!”
我没有说什么,沉思着,十分钟之后,我终于答应了她。
她去了,夜里九点钟打电话给我,叫我十点钟到茜蒙娜四百廿二号房间去。十点钟的时候,我终于到了那边,我说不出那时候的心境是酸是辣,正如一个不会演讲的人登台去演讲,呼吸迫促着,心跳着。在房间门口站了许久,最后我终于敲门了。
“进来!”
我进去了,但是不见一个人。有问句从浴室里出来:
“你是黑头发的男子么?”
“是的。”我嗫嚅着说。
“那么,请先睡在床上吧,把衣服脱光了。”我奇怪我那时候会同犯人一样,或者是小学生一样的完全服从着,等我睡下了大概有十分钟辰光,浴室的门匙忽然响了,有命令的声音随着出来:
“把电灯熄了,请你。”
我没有反抗,把电灯熄了。于是我看见一个影子过来,我骇得正如在深谷见了一个鬼。
“你把衣服脱光了没有?”
“是的。”
她慢慢走近床边,突然,她把我的盖被掀掉了,随即开了电灯。
“嗬!是你!”
我定神一看,我惊慌得不觉叫起来。前面的女子会是潘蕊。
“啊!你也来卖淫了!”她庄严而冷笑地说。
“……”我闭了眼睛,没有说什么。
“回答我,先生。”
“是的,为你六千法郎。”
“我不想嫖一个自以为高超而来卖淫的男子。”她说:“去你的,那六千法郎拿去。”
我起来了,没有说一句话,穿好衣服,我说:
“谢谢你,太太。但是我不收你这笔钱!”说着我回过头来要走,一切的情绪我压抑到这里已经到了限度,头一回过来我的眼泪已经流到嘴唇。
但是她忽然拉住我,把我推到沙发上;她坐在我旁边,说:“亲爱的,原谅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说什么,伏在她的膝上哭了!
“现在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样开始卖淫的。”她也哭了,又说:“说,亲爱的,说你还是爱我的,并且已经原谅我了 !”
“只要你肯原谅我,我爱!”
“我怎么会不原谅,你的卖淫是我害你的。”她哭着说。
“不,我要你原谅上次我对你的侮辱与责骂。”
“自然,我原谅你。我一直没有怪你,后来你进医院了,我不敢再来扰你,我只好向罗拉打听你,叫她照顾你。”
“……”我没有说什么,愣在那里。
“大家把过去忘了吧,亲爱的,让我们计划未来。”
“……”我不知是感激还是什么,我的泪不断地流……



经过了一夜的缠绵温存,我回到了我的寓所。下午,我精神非常焕发,安详,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阳光,静听下面传来一二声汽车的声音,心里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就在这时候,吉卜赛姑娘进来了。她说:“怎么样,已经买到船票了么?”
“船票?”
“船票,是的。”她有点生气似的说:“你有了六千法郎又不想走了么?”
“我哪里来六千法郎?”
“昨夜的买卖。”
“买卖?”我愉快地说:“你以为我同潘蕊间可以有买卖的关系么?”
“为什么不可以?”她面孔十分死板:“这买卖是我接洽成的。”
“但是你没有同我说明是潘蕊。”
“潘蕊同别人有什么分别?”
“我爱着她,也所以我因此赌输五千法郎。”
“这是以前,但是现在……”
“爱情是专一而永久的。”
“废话,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爱她?而且这许多日子你没有见她……”
“她杀死我,我也是爱她的。”
“低能的孩子,”她叹气,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把一个卖淫的女子当作了神来膜拜,来毁灭你的一生吗?”
“朋友,”我严肃地说:“从今往后不许你侮辱她是卖淫的女子!”
“为什么?每个嫖客都在这样说!你能够都禁止吗?这不是侮辱,这是事实,对你,我曾经用钱证明过这是事实。而你也是承认过的。”
“但是这是过去了。”我说:“从昨夜起,她是我的爱人,我的伴侣,她在我心中,恢复了神圣尊贵高洁的地位。”
“啊,原来你一直爱着她。”她喟然了:“我为你打算怎么样回到你日日盼望的故乡,怎么样从你牺牲过的地方赚取这笔盘费,而你竟把买卖当作了浪漫史。把下流的生活当作了爱情。”
“请你不要这样说。”我平静地一半同情一半感激地说:“我永远感谢你对我的友情,但是对于潘蕊,你这样终是不应该的。”
“为什么不应该?”
“你叫我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你有什么对不起她?”
“她爱我,你承认么?”
“这或许是的。”
“那么你叫我骗她肉体与金钱,又叫我离开她,这在她不是痛苦的事情么?”
“你真是中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孩子!”她喟然叹息了,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受的是什么教育,会弄得这样不合时代。老实说,我是什么都替你们打算过的,她爱你,那么让她享受你一阵,你想家,你需要回去,那么让她帮助你。在你的心中,我分析有两种情绪,一种是爱她,一种是恨她,爱她让她给你享受,恨她让你在你失足处对她原谅。从此你们互相带着对方的爱与美在不同的世界上做人,这难道是不好么?”
“但是你不知道这份爱。”我说:“这份爱已使我们无法分离,我们已经计划好将来,计划好永远不分离的将来。”
“这是笑话。”她笑了:“好,随你们去,我从此不再管你们。我希望你还我你向我借的款项。”
“借款?”我说:“你又是钱!”
“钱,自然的,我需要,正如你也需要一样。”
“但是我现在没有,我决定回国后就寄你。”
“即使你不拿潘蕊的六千法郎,你问她借点可好,我需要着。”
“我怕她也会少钱用的。”
“你说潘蕊少钱用,这怎么会?她有无尽的财源。”
“无尽的财源?”
“是的,至少在这七八年当中。”
“你是指她青春么?指她卖淫的生财么?”
“……”她点点头。
“但是我们昨夜有约,她决不再干这件事了。我们就要结婚,结婚后她同我一同回国……”
“结婚?你说你们结婚?”
“是的,结婚,结婚后我们一同回国。”
“你是说要带她去了。”
“是的,这就是真正的永久的爱情。”
“……”她半晌没有说什么,但最后她笑了。
“这难道是可笑的事情么?”
“我笑你的爱情,爱情用结婚来求永久,这是我第一次才听到。”
“第一次才听到?”我真奇怪她会不懂得结婚的意义。她似乎并不注意我的问句,接下去说:
“而且你们这样的结合!”
“你说什么?”我觉得她的话有点轻视我们的意思,所以我有点不服气了。
“你以为你带走潘蕊是爱她么?她是一个道地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女人,生得漂亮,出入交际场,生活在她是一团火,她浪漫惯,奢侈惯,需要无谓的应酬,希奇的刺激给她兴奋。她可以同你安定过家庭生活么?你带她到家庭,已经不容易,带她到你们的故国,过死板的家庭生活,这会使她快乐么?这等于你带热带鱼到北极,叫她过寂寞的冰冻的生活一样,要是她不同你决裂,她定会哀怨地老起来,死下去……”
“这不是吉卜赛的女子所能懂的,”我笑着说:“这是爱情,爱情可以将魔鬼点化为天神,爱情可以改北极为赤道,爱情会使我们在最苦的生活中感到甜。”
“爱情,你要说爱情,那只有在吉卜赛民族中可以永生,只有我们流浪的生活是爱情新鲜的空气与阳光。爱情同生命一样,不是皮箱里可以带的,不是房间里可以关的,养一份爱情,等于养花,它要我们天天替她换新鲜的水,天天让她接触新鲜的空气与阳光,死关在那里即使它不会飞去,但是它要死去的。”她骄傲地发挥她的哲学:“老实告诉你,你不要自私,以为不管你能不能给她快乐,只要她给你占有了,供给你快乐就是,不错,她有最美的容姿,最好的肉体,但是当你不能给她快乐时,她也没有快乐给你了,你知道么?这是爱情的条件。”
“这些都是你们吉卜赛的思想,朋友。但可惜我们不是吉卜赛人,不然倒是很好的格言。”我讽刺她说,迟缓地抽上一支烟:“现在让我告诉你一点书本的知识,你以为对于环境不适应,就可以使生命死么?对的,但这只能够用到动物为止,对于人类是不适用的,人类的特点就在创造,过去有力的巨大的动物,因为地理上的变化,气候上的不宜都淘汰了,但是人类,在最冷的或者最热的地方,最干燥的或者最潮湿的地方都活着,这就是人会创造,人会利用物质,人会用电灯使黑暗变成光明,人会用兽皮用火炉使寒冷变成和暖,人会用电扇冷气使炎热变成清凉,所以靠着我们的爱情,你尽管放心,我会使热带鱼在北极里生长与快活,我会使相思树在北极里结红豆。”
“是的。”她说:“你说的都对,但这创造只有吉卜赛人可以说这句话。只有我们这个民族,知道用物质在创造爱情。像你这样是只会利用爱情去创造生活的。不错,你或许会在北极里创造热带的环境,但是你可以牺牲一切去创造这个环境来养爱情吗?”
“为爱,我为什么不肯?”
“你这个幼稚的孩子!”她冷静而微喟地:“实在说,你对她的爱是什么?无非是她的最美的容姿与甜人的性惰,但是青春是不留人的,寂寞容易使人枯老,等着吧,你不久就会厌倦她,假使她在最近不厌倦你的话。”
“这是侮辱我们了!〃”我说:“请你停止这些老生常谈吧,老实告诉你,朋友,我们后天就结婚,婚后就动身回国了。”
“明后天,那么钱呢?你已经收到你国内的汇款了么?”
“潘蕊有。”
“潘蕊的,啊……我知潘蕊有,那么为什么不能先还我这笔钱呢?”
“老实同你说,朋友。”我说:“对于用潘蕊的钱让我们结婚,出钱做我们盘费,我已经不愿意了,我怎么好意思再叫她垫钱还我的债呢?”
“……”她似乎在想别的。
“那么你难道不相信我一回国就寄你么?”
“我自然相信你这点。”她说:“但是……”
“好的,我回国前设法还你。”我突然这样说了,又说:“不过希望你以后不要管我们的事情,更不要在潘蕊面前破坏我们的爱情。”
“好的,随便你们怎么样,”她说:“从今往后我再不管你们的事情。”
我沉默了,她也没有话说,窗外的天暗下来,空气非常地死寂。



照着我们的计划,顺利地进行,潘蕊已经变卖了她的汽车与首饰,她把一部分的钱给她家,我们已经购好了船票,罗拉的债自然也还请,于是在圣贞德的教堂里,我们举行婚礼。我们没有通知任何人,一切婚礼种种的帮忙与筹备,除了潘蕊的母亲以外,就是罗拉。
第二天我们就上了叫做罗帕儿斯的邮船,送行的也只有潘蕊的母亲与罗拉,她们都给我无数的吻,但是潘蕊的母亲哭了,潘蕊也在流泪,我们大家都有点难过,不久船就开了。
罗拉送我们两束珍贵鲜花,一束写我的名字,她在卡片上这样写着:“假如不能在北极创造热带的环境,那么还是将这束花 带回热带吧。”一束写潘恋的名字,卡片上写着这样的话:“享受爱情同享受花一样,不是浪漫的嚼吞,而是细心的培养。”我们知道她的用意,我们也知道她的好意,但是我们都觉得这是可笑的,因为我们船上的生活,实在美满快乐到万分,天气很好,风浪不大,我们跳舞,唱歌,游戏,每到一个埠头,我们有快活的游历。大概到印度的时候,我们给罗拉一张明信片,是这样写着的:“朋友,请你放心,在爱的世界里,地狱永远是天堂,北极也就是赤道。”最后潘蕊又附加了一句:“会享受爱情者一定也会细心地培养爱情。”我也加上一句,回答她花束上的赠言:“假如我无力创造热带的环境,我不但要把这束美丽的花朵送到热带、我还要伴她到热带永远来看护她。”
天下无不终的旅程,我们终于到了中国。
但是自从那时候起,潘蕊竞失去了笑容!
起初我们自然同我家里住在一起,但是潘蕊言语不通,习惯异殊,同家里的人都合不来,许多地方家里的好意,她误会为坏 意,许多地方她的好意,家里误会为坏意,后来家里甚至对我也有了歧视,我两面为难,自然很痛苦,但是她的确一天一天憔悴了。我那时在一家银行做事,早出晚归,潘蕊在家里,每天同家人搅在一起,自然比我更痛苦,但她在我面前从没有怨言,这使我很感激。我很多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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