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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这样看我,我没有敌意。”柳澈无奈地勾唇,眼神投向远处,“我只是想带走她,绝不会干扰你们。”
十七突然说不出话。嘴里竟似要同意,可理智又告诉他万万不可以这样做。他庆幸柳澈没有看着他。低头沉默半晌,缓缓道:“这件事我无法做主。”
柳澈回头,做了个“所以”的手势,道:“那可否带我去见见杜少陵?”
十七摇头道:“不行。”接到柳澈诧异的目光,他又忙解释道:“这几日堂主有事外出,而苏姑娘的住处只有堂主知道。就算我可以随意出入总堂,平日也从未见到过苏姑娘。”
柳澈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十七却被他柔和的目光注视得发慌,尴尬不已,只得不停地说话:“依我看,柳兄不如暂且在这里住下来,待堂主回来再商议。”
柳澈半垂了眼眸,沉默良久,方开口道:“也只好如此。麻烦你了。”
十七知道以柳澈的武功,若他不邀请他留下,他一样可以再次闯进来。但这总堂的位置并非有高超的武艺就能找到的。憋了许久,他终究未忍住,问了出来:“柳兄……恕我不敬,你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杜少陵见十七说到此处停住不说,不由奇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十七微微皱眉,颇有些费解道:“他说他没有找,他说堂主带他来过这儿。”
杜少陵的身子猛地坐直了。堂下的人也都惊讶不已,虽不敢明显地表露出来,可都难掩脸上的诧异。杜少陵突然笑笑,站起身道:“苏影的师父果然有点意思。带他来见我一面。”说罢从众人让出的道路中穿行而过,走到门口又道:“继续监视他们的动静,再派人去各分堂通知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言罢,杜少陵看了十七一眼,十七只觉得他眼神冰冷,他原本便不苟言笑,此刻将那点温和也一同收尽,原本掩藏着的冷冽便肆无忌惮地裸露出来。
杜少陵兀自沉默着,不急不徐地走回书房。他终于来了么?那苏影呢?她也要随他而去么?!她虽是他的妻,可他完全没有把握,当他与她的师父一起站在她的面前时,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他明白她,也见识过她的执着——甚或说,是执拗。她可以为了报仇放弃自己的一切,放弃女子所珍视的所有,那么她也会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下定决心要跟从的人而不顾世俗礼教,她是疯狂而决绝的!
步子不由慢了下来,慢慢变得沉重。他跨进门槛,闭上眼,黑暗中便出现了每当提到她师父时,她那种难以言说的表情。那是独独属于她的师父的表情,含着深沉的依恋,求而不得的哀伤,还有对往事的追思与惆怅。
她有一段往事,有一段十年的青春,有一段与他丝毫无关的、只属于她和她师父的美好回忆,没有血腥和黑暗。那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求不来的,他也无法拥有、不能给她。他常常自责并且痛苦,为何她一来到自己身边,就会受到伤害!
然而自他娶她为妻的那一天,甚或更早,他便早已下定居心,为她谋求一片温暖明亮的地方,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她抢走!
可是更令他不解的是,为何十七说——他认识她师父?!
“堂主,人带到了。”敲门声结束,门外响起手下的声音。杜少陵收拾的思绪,缓缓道:“进来吧。”
门徐徐打开,踏着夜色,步入一个白衣男子,高冠广袖,俊秀儒雅,细长的丹凤眼目含笑意,目光与杜少陵猛然睁开的沉郁的眼眸相触,依旧倏无惧意,反而透出些坚定,让人心安。他缓步走来,几乎是要跳脱出身后阴沉的背景,行一礼道:“杜堂主,我们又见面了。”
杜少陵一时震惊,居然使他?!脑海中急速搜索着影像——那次他心急如焚,是他妙手回春,诊脉断病,救回苏影一命。这个人、这个连爱徒——或者说是深爱的女子——的面前都能忍得下心中迫切的牵挂、这个自他见他起便从容淡定的男子,便是苏影的师父!
为什么会是他!若是其他人,他还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赶走,或是除之而后快,但是这个是柳澈,他竟无法恨起来!
“你——便是她师父?”
柳澈微微颔首道:“不错。”
“你为何要带走她?她好不容易过上安定的日子,你还要破坏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么?你带走她,她又要与你奔波劳累!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让她跟你离开!”
“我曾经许诺她,要与她一起,过上好日子。如今只是时候到了,我来兑现这个承诺罢了。”
“承诺?!你给她的承诺,是你的意愿,解不接受,又是她的事情。她如今生活安稳,我代她多谢你的好意!”杜少陵从来忌讳她们以前发生的事情,今次又得知两人见竟有过约定,心中不由火气,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我不能保证她锦衣玉食,但至少如果她跟我走,一定比这儿自由快乐。毕竟,那儿是她住了十年的地方。”
“住了十年又如何?那十年她心心念念为了报仇,又可曾真正快乐过?只怕是重回故地,快乐不足,反倒勾起伤心事罢了!我早已说过,她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她既嫁了我,我便是死也不会负她!柳神医,多谢你的好意!请回吧!”
杜少陵只觉得那双眼眸中温和一点点褪去,又一点点露出锋利的棱角,泛着寒光,凛冽而尖锐,令人不敢直视。柳澈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压抑住内心的情感——他说的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撒的谎!这样一个狡诈的人,口里又有几句真言?!自己的影儿,又怎会糊涂至此,嫁给自己的仇人?!
“嫁了你?你让我如何相信?退一步说,就算嫁了你,她又是真心的么?还是孤立无援之时,被逼无奈而退求其次?!哪个女子又愿意嫁给一个整日穿梭于刀光剑影中的男子?!”
为什么要这样说?柳澈的手中一点点渗出汗来。浑身控制不住地要战栗。他也不知道。与其说在打击杜少陵,不如说,是安慰自己。她若如今已真是他的妻……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害怕了,时过境迁,如今他也没有了把握,当日的影儿,可愿、可能够,再回身边?悲恸一点点袭上心头,影儿、影儿,你可知道师父在想你?你能感觉到么?能么?!
第三十三章 争夺
气氛骤然凝固,两人都不再言语,只是对峙着。四目相对,目光像是都能散出寒气,要将隔在两人中间的空气凝固一般。寂静之中,忽闻得“咔嚓”一声,紧接着又是尖锐的摩擦声,柳澈目光微微下移,便见杜少陵手中的瓷杯已然被他捏碎,碎片在他手上划下一道伤痕,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眼神更加冰冷。
杜少陵嘴角忽而绽出一丝冷笑,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一字一顿道:“你无论说什么,也无法再改变——苏影,终究是我、的、妻、子!你又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说罢将手中瓷片狠狠一摔,落到了地上,又重新弹起来,直往柳澈手上划去。
杜少陵用力过大,碎片去势犀利,力道不减,柳澈微蹙了眉,旋即一让,险险避过了那些瓷片。杜少陵本也未想会造成此种后果,可柳澈已然被激怒,脸色瞬时阴沉下来,单手按上佩剑,沉声道:“我凭什么?!我就凭我在影儿危难的时候帮助过她,陪伴过她十年,从来不曾亏待过她!”
杜少陵双眼微微眯拢,目光依旧不曾离开柳澈半分。
“你呢?你又有什么资格娶她?!你能在我面前指着自己的心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么?!你敢说么?!”
柳澈此话本是指杜少陵的父亲害了苏影一家,可在杜少陵听来却另有深意。他的确不能承认,自己对得起她……悬崖……那是他今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他终此一生,也无法弥补。深深掩藏好的伤口被再次无情地揭开,杜少陵再也无法容忍,拔剑而起,眼里渐渐弥漫起仇恨的雾气。
柳澈早有准备,此刻见他剑一出鞘,手上的墨剑也直迎过去,两人皆感受到对方剑势犀利,倘若真交起手来,必是两败俱伤,更何况杜少陵的敛云堂少不了他,柳澈的苏影需要他来营救。可两人谁也不愿就此让步,竟硬生生拆了几招,双剑相击,“铮”一声清响,两人同是觉得虎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强大的内力在双剑相交的那端凝聚徘徊,好似一放松,就要涌入体内。
柳澈的温和与淡然,本是十年在林中隐居时清心寡欲、处惊不乱养成的,却到底并非本性,而尖锐固执的性格却是时间改变不了的。这些棱角只能被掩藏,却永远无法被磨去!
离开苏影之后,他不再如从前一般,只是将一切都看淡了。可现在,他来到这里,将要来就出苏影!每每念及此,身体内的热血不由又沸腾起来,他要救的、要回到他身边的,是苏影、是他深爱的女子!
为了苏影,他从来没有迟疑过,一如当年,十五岁的他毅然抱起蜷缩于角落,胆怯、愤恨、固执如幼兽的苏影,毫不犹豫地、带她逃离那场腥风血雨!
一切的改变,终究还是为了苏影!
杜少陵很晚才回来,满脸倦容,双眉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苏影不知如何说话才能不给他再添烦恼,思量了半天,也不打算问了,只道:“你可用过饭了?”
杜少陵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无论如何抑制,都无法不让自己想起那个与他来争夺她的男子。他不知道如果当时十七不及时闯进来将他们制止,会发生怎样的事……可能自己现在就不能站在这儿了。
苏影见杜少陵神色有异,怔了怔,却也明白堂中定有令他烦心的事,自己不便问,便也不再言语,只向镯子走去,端起碗吃起来,杜少陵一眼瞥到,见她对面也放了只碗,愣了愣,不由问道:“你没吃么?”
苏影原本是准备等他回来一起吃的,可经他一问,又怕他瞎担心,自己平添麻烦,脱口道:“吃过了。”
杜少陵看了看她,坐到床上,淡淡道:“那还吃什么。”
谎都撒了,再承认不是自找苦吃,苏影绞尽脑汁,才结结巴巴接上一句:“……都是好菜,嗯,倒了……可惜……”
杜少陵嗤笑一声,烦乱地将茶一饮而尽,不觉间加重了语气:“可惜什么,难道我还养不起你不成?!”
——可是……自己真的是很饿啊!中午便没有好好吃过午饭,若再不吃晚饭,怕真是要饿出病来了。惹他生气也没办法了,苏影咬咬牙,硬着头皮道:“不过……我现在饿了。”
杜少陵闻言,霍地站起身来,苏影暗惊,下意识抬头看他,却见他眼神阴郁,牢牢注视着自己,半晌扔下一句:“净是没有一处清静地方!”拂袖离去。
(泪……我主动反省……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让他们小俩口又闹起来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好吧,我尽量让他们尽快和好……其实,这一吵又可以引来小柳的,所以才不舍的删……喜欢小柳的,就忍一下吧!嗯!)
苏影呆坐了一会儿,此刻一激动,连饥饿也忘了,竭力忍住泪水,默默起身道:“来人,将饭菜拿回去。”又道:“将这些碎片也收拾了。”便即刻有人来清理干净。
她知道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杜少陵不和她说,也是怕她担心。他心情抑郁,她理应包容,决不可为小事斤斤计较而给他再添麻烦。
平缓了情绪,苏影将泪水咽回肚里,对来人道:“去和你们堂主说,就说我说的,让他不要太累,早点休息吧。”
那人应了一声,带了碎片离开了,刚打开门,却似正撞上一个人,不由低呼一声“堂主”,苏影有些恍惚,却又听得那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道:“不用你传话,我听到了。你回去吧。”
苏影惊喜而讶异地站起,正见杜少陵疾步走进来,走到近前,将她紧紧用在怀里,柔声道:“影儿,你记住,要是以后我再待你不好,你就对我说:‘少陵,我是你的妻子。’你要提醒我,知道么?”
突如其来的幸福有如化作一股强劲的力道,原本竭力忍住的泪水又重新泛滥,喉咙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影只得不断地点头,伸手抱住杜少陵。
杜少陵怜惜地抚着苏影的发,在她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 双眼深深注视着她。
他不会让她离开。他会让她幸福。
睡到半夜,疼痛再也无法忍受。那种感觉不再是饥饿,而像是有人在她肚中捅入一刀,复又搅动,一阵阵地痉挛。苏影疼得翻来覆去,却又怕响动太大吵醒了杜少陵,调整呼吸也依旧睡不着,只得起床来寻东西吃。
杜少陵睡眠极浅,可能习武之人生性如此吧,苏影担心唤人来会影响了他,便批了衣服,独自出门。
夜风刺骨,带着一晚冷霜的寒气,直直逼向她。尽管加了衣服,也似乎耐不住严寒,苏影哆嗦着小步走着,幸而廊上夜晚一直亮着灯,可以照见前面的路。
原先躺着,疼痛便已锥心,哪想站起来一走动,却更加痛入骨髓,步子不由渐渐虚浮,她只得稍稍停顿,又继续向前走。
“苏影!!”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好像一个没有丝毫征兆的闷雷,直击落在她头顶。苏影一惊,猛地转回身,却见是一脸怒气的杜少陵。
她究竟要做什么?!半夜趁他睡着,偷偷爬起来,也不叫下人。起先自己还不放心她,跟了出来,可越跟越不对劲——她居然向着柳澈的屋舍走去!难道她早已知道柳澈来了?她要回去找他么?要跟他回去么?!
这个念头越发强烈,他不是不知道,她为了寻柳澈,不辞劳苦跑了大半国土,整整两年没有一日停歇,最后还是为了不拖累林郁,方才放弃了那个想法。而如今,柳澈就近在眼前,她不是正该喜不自胜么?!
为何自己这样心软,为了她生病时有人照顾,就将柳澈留了下来?若自己稍稍狠心,她也不会再萌生这样的念头!
她刚刚嫁给他,昨日还与他耳鬓厮磨,而今却决然离去,甚至都不曾与他告别!她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点身为人妻的自觉?!若不是今日自己恰好被她吵醒,明朝醒来,自己面对的,是否就是一床冰凉的锦衾?!
昨日种种,是否都如那焚香,弥散到空中,明明近在身旁,却又抓不住?明日绮梦,是否真似梦幻,终究不得成为现实?
苏影……她怎能如此绝情!
他其实并不想打断她。他要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他要亲眼看她找到柳澈,才能说服自己,让自己断了念想。可身体却由不得自己控制一般,脱口而出叫住了她。他十分清楚,倘若她找到柳澈,以他的武功,还有杜少陵对她的顾忌,下手必然会小心谨慎——全然可以带她离开。他又如何能舍?
他冲上几步,拽过惊慌失措的苏影,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告诫:“苏影,我告诉过你,要我在对你发脾气的时候提醒我,你是我的妻子。但我现在也要提醒你!你,不管是否爱我、就算恨我,你也已经是我的妻子!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妻子,你就算爱上别人,也别存有幻想!我劝你,最好安守本分!别再想从这里逃走!”
苏影被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只是隐隐觉得他又误会了什么,可无奈此刻饥饿使得她腹中绞痛更甚,下巴也被他捏得几乎要麻木,脑中一片馄饨,根本无法争辩,只断断续续地想要弄清情况:“少陵……我没有、没有逃……”
杜少陵死死盯住她,苏影只觉得那眼神中似有愤怒与失望灼烧着,像要在她身上灼出两个洞来,他忽地嗤笑一声,居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未说出口,接着粗暴地一把抓过她伶仃的手腕,几乎是拖拽着将她拉回房间。
杜少陵只是一味揪着她大步走着,也不管她是否能跟上,好像揪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麻袋。
自己半夜外出也不是不会令人怀疑,可他居然以为自己要逃走?自己若想逃,还用得着挨到现在么?他不是给过她选择,她不是也留下了么?他竟还这样怀疑自己!
她明白自己的性格,过分固执,她要么甘愿留下,要么死也要出去,没有人能禁锢得了她。
她曾经错过了太多,以前别人的好,她都没有抓住,如今她再不能让这仅存的温情都从自己的指尖溜走。
因为得不到,所以执着;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因为心怀愧疚,所以念念于心。所以她会忍,会委曲求全,她爱他,她才会努力忍受他这样无端端的怒气。
直到回到屋中,他才狠狠摔开她的手,一脚踢上门。黑暗中她依然能感受到他眼中强烈的怒意。叮一声,剑身与剑鞘尖锐的摩擦,苏影惊了一跳,却见火光一闪,蜡烛亮了起来。
火苗微弱地跳动,映出一室昏黄,她低垂眼帘,双手轻轻绞着,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紧紧咬住嘴唇,目含泪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