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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作歹实在过分,这当口儿参他一本,难说……”说至此处,女子便掩了嘴不再说下去。揣摩皇上的心思,若是被人知道了,罪可是不轻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杜逝仕途如此得意,背后必有大靠山。而且这一桩桩罪责到他手中最终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人实力可想而知。我是怕这份奏折被他发觉了,那便怕是要前功尽弃了……说不准还会被他反咬一口!”男子瞳仁骤然一紧,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已近一月,为何仍旧音讯全无?我当时真是太疏忽,无论如何也应亲手呈交皇上,皇上若念我一份诚心,定不会象如今一般……哎!”
“老爷……老爷无需担忧。老爷在朝中也算一忠臣,皇上也曾赞誉过;况且奏折上所写全属实情,即便是被杜逝知晓,他也耐你无何。”女子缓缓说道,似在说服男子,又似在说服自己。
一层乌云盖住了月儿,光晕愈发惨淡。
“娘!娘!”
两声急促的尖叫,还是童稚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恐惧。黑暗之中,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来,又一迭声叫着“娘”。
两人的目光不由齐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女子抱住扑上前的孩子,安慰地抚着她的背,温和地问道:“影儿别怕,告诉娘,怎么了?姐姐呢?”
孩子埋在女子的颈窝中,将脸贴在她颈中带着体温的玉上,不抬起头,模模糊糊地说道:“影儿和姐姐在园子里玩儿,影儿看到一个黑影,可姐姐偏说我骗人,根本没有黑影。可影儿明明看到了呀……影儿后来又看到了黑影,又告诉了姐姐,姐姐就不理影儿了……可影儿说的是真的呀!”
女子拍拍孩子的脑袋,柔声道:“没有黑影,影儿不用怕哦。是姐姐不好,影儿要大度一点,不可以……”
女子的声音瞬间止住。男子眯起了眼。
月光更暗了。
男子的眸上笼着一层阴翳。
的确有影子!
眼前掠过一个个身影,轻微细碎的脚步声,此时扩大了无数倍,阵阵听来犹如雷鸣。
“谁?”男子定了定神,喝了一声。
脚步声瞬间停止。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一种夏日里没有蛙叫虫鸣的寂静。
“老爷……”女子呆呆地立着,弱弱地发出一声轻唤。怀中的孩子早已吓得抱紧了她得脖子,不敢动弹。
“爹爹!娘!——啊——”
从孩子跑来得方向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呼,尖利得似要扯破嗓子,划穿天空。
可是瞬间,声音又消失了。好像被谁生生地卡住了咽喉。
“倩儿!”
“倩儿!”
“姐姐!”
三声呼唤一齐喊出。男子不假思索地向那边跑去,留下一句:“站在这儿别动!”
女子似乎吓傻了,两眼直愣愣地瞪着。
一会儿便传来了刀剑相碰得撞击声,尖利刺耳的,急促的交织在一起,仿佛有几个人在围攻一般。
庭院中穿堂风阵阵,不知是夏夜的凉风还是兵器相交携来的寒气,接着又响起了脚步声,轻点瓦片;又出现了黑影,飞檐走壁。女子似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束缚着,不得动弹。
“快带影儿走!”
只听得男子一声暴喝,最后一个“走”字已沙哑得难以分辨,好像被刺穿了喉咙。
又是“噗”的一声,不知是跌倒了,还是吐出了一口血,之后又是没有了声响。
女子这醒悟过来,发了疯似的跑过去,正要跨过门槛却止了脚步,一个踉跄跌倒,两眼直直盯着地上躺着的人——这就是她的夫君么?!
方才还是好好的,可现在……女子捂住了嘴,打了个颤。胸前已被大片的血浸湿,嘴角被划了个大口子,左眼渗出血来……
“爹爹!”怀中的孩子尖叫。女子一把捂住孩子的眼睛,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老爷!……”女子“老爷”二字方叫出口,两行泪便滚了下来。泪水打到衣襟上,女子颤抖地伸出双手,似是不敢触摸,只是隔着一层无形的隔膜,空抚着着男子的脸,“老爷……”
男子仿佛听到了女子的呼唤,似乎想要说话,嘴角一咧,那道口子霍的裂开,延伸到颈部,露出了两排沾了血的牙齿。女子尖叫一声,下意识向后退去,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走……”他发出野兽一般低哑粗糙的声音,可女子依旧辨别了出来。
“不!我不走!”
女子哭喊起来,不顾所有地扑上前,伏在男子的身上哭泣。
冷不防的,早被女子忽略的怀中的孩子叫了一声:“娘!”
孩子的声音虽轻,于女子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孩子!还有孩子!自己可以死,可孩子不能有事!
女子打了个哆嗦,猛的站了起来。可是……迟了。
已有一只钳子一般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她可以看到脸侧大刀闪烁的寒光。寒光照射到她身上,她的身子抖了抖。
孩子没有出声,仿佛也感受到了压迫,只是揪住了她的衣服,紧紧不放。感受到肩上的力量,女子心一横,对准那只手,低头就是一口,恨不得将它咬下!
身后一声轻呼,手果然松了下来。女子趁机一矮身,溜了过去。
一逃出掌控,女子便使出浑身劲道跑了起来。回头看去,有数条黑影追来,连忙回头急奔。她能够听到沉重的鼻息声,仿佛奔逐的野兽,就在她的身后,就要追上。
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到处乱撞,也不在乎跑到了哪儿。原本熟悉无比的府邸,此时在黑暗的笼罩下,却显得阴森可怖,陌生得令人恐惧。她毫无目的地跑着,不知门在何处,却依然毫不停歇,仿佛不断的跑动便可以逃脱这黑暗中的追杀。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儿,女子再也无法挪动一步,双腿一软,便摊倒在地。
“影儿……影儿——咳,咳……”女子气喘吁吁,一口气没接上,一连串地咳了起来,“……你没事、没事吧?影儿?”
女子的手颤抖地抚着孩子,半晌却得不到回答。女子心下一凉,正欲呼喊,胃里却一阵翻腾,张口便吐了出来。
象她这样的女子,未嫁人之时是大小姐,嫁了人之后又是尊贵的夫人,一辈子怕也不会这么卖力地跑一回,身子吃不消,吐得很是厉害。
吐完之后只觉得浑身酸软,却也不再似之前一般难受。回头一看,却见影儿半边脸已染成了血色,双眼紧闭。女子吓得大喊一声“影儿”,用手向孩子鼻下探去——万幸,尚有呼吸。
女子总算松了口气,正想抱起孩子继续跑,无奈自己已疲惫不堪,方站起来,腿一软,又倒下去。手撑向地,却触到了一个粘稠的软软的物体,尚待余温。女子低头一看,这——“倩儿!”
非人的声音,好像野兽的嚎叫,绝望而又疯狂。女子发疯地叫起来,这浑身浸在血水内的女躯,便是倩儿!他们怎能如此狠心,连一个年方及笄的孩子都不放过!
脚步声鬼魅般又紧随而至,也顾不得地上的少女,女子抱起孩子便咆。出口在哪里?在哪里?!绝望有如潮水涨潮般急速涌向心头。
脚下突然有稀稀簌簌的声音。是了!是在柴房!——那就是说,现在就在后门?女子!心中如释重负,一阵狂喜,匆忙跑到门边,对孩子道:“影儿,你记住了,过会儿你往左边跑,不要停,也不可以回来找娘,知道么?娘一会儿就会找到你的,但你千万不可以回来,清楚了没有?”孩子眼中不解,可直觉告诉她今日这事非同小可,重重地点了点头。女子又匆忙将什么套到她脖子里,一咬牙,打开门,将孩子往门外狠狠一推,自己抱起一堆稻草,向右边跑去。孩子听到耳后夹风袭来的那一句喝声:“杜逝大人吩咐了,不可放过甄家一个人!”
紧接着,又听见一连串的声音:“那边,那边!”“这婆娘疯了,怎么抱一堆劳什子稻草!”“哎,别躲啊,让爷爷看看你!”“他娘的,这娘们居然啐了我一口!不要命了!看老子怎么收拾她!”“喂,这种老太婆你也要啊?!”……
嘈杂一片,始终都没有听到娘的声音。她逃走了么?她会来找我么?她多么想回去看看,可是娘说了她会回来找自己的呀!
也不知跑了多久,跑得没了力气,脑袋发昏,一切都混沌起来,天地旋转,凶恶的咒骂和粗鄙的呵斥声将脑袋撑得几近爆裂!神智渐渐模糊……
“娘!娘!”苏影挣扎着惊醒,才发现自己已浑身湿透,脸上也湿漉漉的。她抚着颈中那块温玉,仿佛带着娘亲的体温。那时姐姐及笄,娘亲送了她一块玉,她羡慕不已,却终究没有得到。后来危难之际,娘亲将自己与姐姐配套的玉送了她,想必也是明白那日一别,便是永诀。
鬼魅般的人影……鬼魅般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可怖的尸体……流淌满地的鲜血……那一夜的黑暗血腥,任凭她多少的泪水,也无法洗去。
总是间隙地做着这个噩梦,每次都叫她心力交瘁。她觉得方才又似真实地经历了那一次噩梦,浑身都疲乏不堪。
将头埋入锦被,泪水沾到被上,迅速被吸收。她不要去想它了,不要去想……
第二日起来双眼红肿几乎是肯定的。她坐在铜镜前看镜中央映出的憔悴容颜,无动于衷。灿儿看得心疼,轻轻道:“夫人昨晚睡晚了吧?都是婢子不好!”
苏影淡淡道:“不怪你。我一月里总有几日睡不好。”
去吃早饭的路上遇见丁氏,她狠狠吃了一惊,又道:“你也待自己好些吧,都比去年嫁过来的时候瘦一半了。”
苏影只是笑笑,道:“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丁氏握着她的手腕道,“你看你,腕子都要比我的手指细了。”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两旁的丫鬟也是掩嘴偷笑。丁氏又正色道:“我这儿有滋养身子的中药材,我叫人拿来,你煎来吃吃,挺有用的。”
苏影再不好拂了她一片心意,只好道:“那便谢谢二姐姐了。”
到了饭桌上,又不免被人关心一顿。她知道没有几人是真心的,而且她也不需要那些挂心。既然这样,她也懒得应和。她只想,快报仇!她拖一日,地下的父母、姐姐就一日不得瞑目!
回来之后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好像昨晚没有睡觉一般,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便躺下又睡了一觉。直到傍晚起床,方觉得精神振作,起身来,却见桌上放着一只木盒。她唤了声“灿儿”,又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灿儿忙出来,见苏影起了床便忙为她披上衣服,又道:“这是大少爷差人送来的,说是上好的燕窝,给夫人补身子的。”
苏影看了她一眼,不由浅笑道:“又是燕窝。”灿儿见她瞥了自己一眼,又听她这么说,不由羞红了脸,退下了。苏影轻轻揭开了盖子,和之前那次一样,红色的底子上又有一张字条,她拈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瘦矣!她不由轻笑出声。
与杜少陵的关系依旧不温不火,两人之间再没有特别的举动。不过那回的燕窝,可以让苏影安心几日。
这日无聊,便在府中闲逛。走着走着,忽听得一阵窃窃私语声,就在隔壁的那条廊子上。苏影本不欲理睬,却不经意间听到了“三夫人”三字,不由停下步子,屏息凝神。两人说话声音甚低,她只听得到一些细碎的字词,什么“夜明珠”,什么“人参”的。她转过廊子,过见两个人行踪可疑,还抬着一只大箱子。苏影心中生疑,想到与自己有关,便加快步子跟了上去,喝住两人道:“你们二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两人未曾料到会被人发现,乍一听到她的声音,都吓得浑身一哆嗦,慌慌张张转过身来,眼神躲闪地瞥了她一眼,忙点头哈腰道:“三夫人,三夫人。”
苏影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那箱子面前,道:“你们要做什么?”
两人对望一眼,有些气馁地说道:“回夫人话,小的要把这箱子卖了。”
苏影奇道:“卖箱子?”好奇大起,又追问道:“这箱子里有什么?为什么要卖?”
两人只知三夫人生性冷淡,却不妨她难得追根问底,一连串的发问直将两人问傻了眼,一人叹一口气道:“哎哟,三夫人您就别问了。”见苏影依旧不依不饶地逼视着他,他无奈地向另一人望了一眼,那人眼珠一转,巴巴地道:“这里面是夫人您嫁入杜家时朝臣们送的礼,近来北方大旱,老爷要我们卖了钱捐给北方百姓。”
苏影心里冷笑,这么看来是好事,又何必这样躲躲闪闪的?捐给百姓——鬼才信!既然他们不愿说出真相,她便也不再相逼,只“嗯”了一声便走来了。剩下二人见她走远了,一齐叹气,一人道:“本来好好的,哪想冒出个三夫人!哎!”另一人也道:“老爷叫我们别说出去,怕得罪了送礼的大臣们。今儿三夫人知道了,她一个女子……应该不会说出去吧?”两人又互看一眼,抬起箱子,又急匆匆往外奔。
走到大门口,两人放下箱子来,打开门,刚要走出去,却迎面撞上一匹马。一人破口骂了一句,抬头看去,却见马上没有人。奇了,莫非这马会自己跑这儿来?正想着,却听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在下王杰,奉杜大人之命前来稍带口信及物品。”
他已经,低头看去,却见一个人不知何时竟半跪在自己面前,不由吓了一跳,忙扶起了他。另一人也连忙道:“请进请进。”两人半推半搡地将那人迎进了杜府。
府中人听闻老爷有口信物品召来,忙一起拥来大堂。林总管也派人将各位夫人请了来。苏影正在园中游荡,却听得一阵喧哗,正自不解,便被人叫住:“三夫人!”一回头,见是刘姨。
苏影待丁氏身边的人都颇为客气,且刘姨辈分又高,为人忠恳,她也是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刘姨”。刘姨忙行了礼,也不等苏影发问,便道:“三夫人,老爷托人稍带东西来了,大家都去大堂了。”说着便疾步走去,苏影也忙跟上。刘姨边走边道:“林总管派人寻不见您,二夫人道您定是在园子里散步,便令老奴过来,果然是叫老奴寻着了。”苏影一听,忙道:“让您费心了。”
第九章 捎信
说话间,两人已赶到大堂。灿儿见了苏影,忙迎上去道:“三夫人,二夫人在那边。”回过头看去,便见丁氏正冲她微笑。她便走过去,在丁氏旁边坐下。打量着四周,只见门口放着几只箱子,想必是杜逝捎来的东西吧。大堂中的人声鼎沸,都在议论这箱子中的东西。
半晌人都来齐了,那个叫王杰的男子便开始发物品,捎口信。基本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份,都在盒子中装好了。盒子发完之后,王杰又提来一只笼子,笼中有一只毛色鲜艳的鸟儿,递给苏影道:“三夫人,这是老爷特地带给您的。老爷说您喜欢鸟儿,这鸟儿名叫‘鹦鹉’,会学人说话,想来您定会喜欢。老爷还说,您嫁入杜家快八个月了,到时候便可外出游玩了。老爷又说了, 如果您外出,务必要叫人陪着,否则不安全。”
一个大男人一下子说了这么一大堆话,还一口一个“老爷说”,逗得苏影直想笑。接过了笼子,只见这鸟儿羽毛五彩缤纷,以绿色为底,又有红色、黄色、白色、棕色相间,尾羽更是灰白相杂,煞是好看。苏影不由拿手逗它,只听它叫了两声,听起来活像是“哎哟,土豆,土豆!娘,娘!”苏影听得有趣,嘴角不由绽开一朵笑靥,直将王杰看呆了。
冷不防,那尤氏一句话冷冷蹦出来:“生不出孩子,还叫什么‘娘’啊。”偏巧大堂原本嘈杂,此时为了听那奇鸟说话,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尤氏的自言自语未想变成了公开的嘲笑。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安静得不可思议。所有人的眼睛都在苏影和尤氏之间徘徊。灿儿急得不知所措,老夫人方才刚走,没有人主持大局。丁氏也焦急地看着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苏影性子冷淡她是知道的,可也未必忍受得住这当众的羞辱。这尤氏也真活腻了,不知有什么后台,失了宠居然还敢和苏影叫板!即便是她丁氏,尤氏也未曾如此对她。
苏影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怒的表情,仍是淡然的。她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将手抽走。丁氏抬头焦虑地看她,她只是平静地回望她。丁氏只觉得那平静的眼神中有一种力量,叫她心安。
抬起眼,苏影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那些目光中包含的,有探寻,有疑惑,有担心,有幸灾乐祸。她全然不理会,一转头,眼神猛地盯住尤氏。那眼神,好像极犀利的剑一般,准确无误的投向她。尤氏躲避不及,被苏影的目光死死逮住。此时若低下头去,便是当众认输,她决不能这么做;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可无论怎么看,她的目光都是躲闪的,显然底气不足。
只见苏影稍稍注视尤氏,将她的气势压了下去,又转眼掠过杜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