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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在张东还干,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决定还是谦虚一下。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要妄自菲薄。”
“怎么?”
“虽然你学历不高,但从你刚才的谈吐和观点看,方先生肚子里有货。我以前把人看低了。”李丽的手又伸向酒杯。
“得了,我可不想打车送你。”
“我送你吧。”
我们谈得热烈而融洽,从庆阳民风谈到公司发展,从我以前的单位谈到张东的多才多艺,一直到车上我们仍在为产品质量问题争个不休。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李丽把车开得飞快。我只顾提醒质量问题的重要,车停下后才发现地方不对。
“这是哪儿?”我问李丽。
“呦!”李丽的样子很滑稽,“还说送你呢,现在到我家了。”
“没事,打个车回去吧。”我要下车。
“既然来了,就上去坐会儿。”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20)
李丽的家在一片高档商品楼里。三室两厅,装修典雅,毫无奢华之气。若大的客厅只有木制的沙发、茶几和一台古老的钢琴。几页乐谱散落在琴盖上,颇有些寥落感。“你玩儿琴?”我坐在钢琴前,比划了半天却无从下手。
“这是我父亲的,他是音乐老师,总想把我培养成音乐家。”李丽将大衣放到里屋。“可他就不想想自己搞了一辈子音乐,还是个中学老师。”
“那你肯定也会。”我知道自己趴在琴键边太不伦不类了,站起来坐到沙发上。
“糊弄你没问题。”李丽拿出烟,扔给我一支。
对这点咱毫无异议,此时我的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花瓶上,几株干枯的玫瑰落满灰尘,看样子主人一直舍不得动。“这是哪年月的东西?”
“忘了。”李丽小心地把花瓶挪到一边。她现在的脸色越来越红,象是酒劲上来了。
“十二月初就得发货,到时候你要把东西准备好。”我提醒她。
“上班再谈工作,天天说还不够?”
“那谈什么?”其实从今天餐厅里李丽一照面,我就知道今夜无人入睡了。
“谈谈你,听说你在监狱里住过几年?”李丽从沙发后又找出半瓶葡萄酒。浅浅地斟了两杯,拿起杯来自己先喝上了。
李丽清楚我的底细,周胖子明说过是他告诉李丽的。“是,三年。你用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做副经理,不怕别人议论?”
“什么年月了?克林顿还吸过毒呢。你做你的副经理,没人敢当你我的面议论。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真是风流韵事?”李丽挑着眉毛笑,瘦削的脸居然明艳动人。
“有意思吗?”我挑战似的瞧着她。
“有。”
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又横又硬的女人。“唉!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点荒唐事?”我想起那段经历就不自主地心痛,可偏偏心疼的事又总是在心头浮着,挥之不去。想忘却的是往往是最忘却不掉的。
“荒唐事?”李丽刨根问底。
“对。”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向酒杯。
“我倒很向知道荒唐事的经过。”李丽举着酒瓶,等我放杯子。
“真想知道?”
“真的。”
“是总经理的命令?”我声音已经不对劲了。
“我好奇。我想知道男人在感情旋涡中会是什么样子。难道丢人吗?”
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刹时间竟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沉吟良久,思绪才逐渐平复。监狱出来后,就象只刨食的母鸡,四出奔波,从未整理过一下自己的心情,今天的确有种倾诉的欲望,似乎说出老心情就会好些。我从去江油开始谈起,讲了车上邂逅,饭店倾心,记忆空白,然后是疯疯癫癫的寻觅,醉酒,存金——。讲到后来,我竟然被自己的经历感动了。好象又回到小县城,刘萍温馨的老房,动人的吻,离别的痛,监狱里心死的一刹,幻想破灭那一刻的恐惧与无助。我嗓音发涩,目光呆滞,遥远的说话声似乎不是自己的,直到李丽替我擦去泪水才发现自己哭了。
“该走了。”我咽口唾沫,腿却麻了。抬手看看表,自己居然侃了一个钟点。
“再坐一会儿。”
“是该走了。”我还是站不起来。
“坐一会儿吧。”
李丽就在自己身边,她细细的手指撩拨着我的头发,有股浓浓的香水味儿涌过来,我的头又开始发昏了——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21)
从李丽家楼群的大门出来,有种逃脱的庆幸。无聊!我自初涉人事已有十来年了,除了在刘萍那里领略过消魂一刻外,就没觉得做爱有什么稀奇。人这种东西就是怪,毫无新意却乐此不疲,取祸之道也。
我打车直奔张东家,为了不致扰民,我在半路给他打了电话,叫这小子先把门打开等自己。张东似乎不太情愿,我怀疑他身边有女人。
走进了张东的库房就象走进迷宫似的,张东灰暗的灯光看起来不远,我却绕了好几圈才找到。摸到于先生左近,我马上提起鼻子想发现点女人的遗迹,张东放下手里的电脑,瞅着我,不做声。
“你玩什么哪?”没什么发现,我悻然地问张东。老看见人家拿电脑玩游戏,可自己从没动过手。
“玩儿女人哪!”张东说。
我的确在电脑屏幕里见到几个女人,正想过去看看。
张东“啪”的把电脑关了。“精神诱奸更有意思。你就玩不了高档的东西,常规战士。”
我愣塄地看着他,让张东搞晕了。
“狗改不了吃屎,还应该再关你三年。”张东笑着坐进沙发里。
“你什么意思?我没对不起你的地方。”我隐约明白,张东又猜透了自己行踪了。
“你干嘛去了?”
“喝酒。”
“喝酒喝得一身香水味儿?”张东似笑非笑,那神态让我无地自容。
“你他妈的!?”如果徐光在,非和他一块儿篡张东一顿不可。在张东面前,我是一点自尊也没有了。幸亏咱的度量比周瑜大,不然早气死八回了。“我就是不明白,人要那么多心眼有什么用?你再聪明不也是褪了毛的猩猩吗?瞧咱,承认自己是猩猩,干点畜生的事也不内疚。你不承认,攒了一屋子破烂儿有什么用?”
“呆着吧你。”张东翻着眼珠。“你兔崽子深更半夜跑到我这来干嘛?骂我?说正事少扯淡。”
我得意地给他一掌,继尔又摆出副痛苦相。这招儿我从周胖子那儿学来的。“帮帮哥们儿,教兄弟几招。”
“你什么招不会?”
“操!不是那意思。”在周胖子面前,我挺文明的,可在张东面前,脏字就是管不住地往外蹦。“咱现在是星达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李丽是我的上司。”
“呵,驴槽子改棺材,您成人了。”
“骂我?我肚子有多少玩意儿你还不知道?咱上学时连小组长都没干过,哪儿当得了官?你得教我几招儿,经营管理方面的,先把那帮孙子唬住再说。”
“你不是上过三年大学吗?”
“自学成才。”我顺口说着。
“对呀,成才了还问什么?我又不是您的老师?”
“连徐光都说我是您的徒弟,人家本来想请您做副总,我就是捡便宜。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找个饭碗不容易。”其实我从心底就不否认,张东随便从指头缝漏点,就比咱学八年都管用。
“前几年你不是这么没起子呀?”张东站起来,底着头在屋里走几步。“你把星达的情况给我讲讲。”
我老老实实地将星达公司经营现状、人员构成、营销策略,甚至李丽的脾气秉性都告诉张东。我相信他肯定有办法,好歹在行业里摔打了几年,又是个大学问,秃老板当初不重用,只不过因为张东不是嫡系,要不人家早是副总了。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22)
张东坐到写字台前,拿支笔在纸上瞎划拉。两根烟的工夫,他就转过身来:“你明天就起草个计划,将经营部门分成两部分,性格内向,熟悉技术的人分到外企部。特能张罗,半瓶子醋的分到国企部。分别负责两个经营的主攻方向。然后再实施业务分流,并且得实行两套经营方案,和李丽一起定,她会明白的。”
“有用吗?”我觉得张东太草率,几句就能解决问题?丫不是糊弄我吧?
“对症下药。你明天先把想法和李丽谈谈,看她有什么反映。星达的情况我太清楚了,人员素质不错,就是用不到点上。”
“你怎么这么快就能想出办法来?”我知道张东聪明,可猩猩再聪明也是兽类,总成不了神吧?鲁迅说:孔明之多智近乎妖!张东就挺象个妖精。
“我在行业里混了几年,干的比你见的都多。”说着,他又打开电脑,调成电视频道,又注视起股市行情了。
“您还玩股票哪?”
“我也得吃饭!”
“还以为神仙都吃屎呢!”
“去你大爷的,牛鬼蛇神到我这儿都得退位。”
第二天,李丽听完我的机构改革计划后,兴奋而震惊地扶着桌面,十指象弹钢琴似的在桌上敲来敲去。“两套班子,两套制度,不会造成管理上的混乱吧?”
“因地制宜嘛,不能用拓展外企市场的办法占领国内基建市场。”我知道迎合首长意愿的建议是提案获得通过的最佳途径。
“哈哈——”李丽象男人似的笑起来,她拉着我坐进沙发里,眼睛钩子似的挂在我脸上。“没想到,我居然请来个设计师。一企两制!这种企业模式没准将来会国内流行呢。”
“那还得看您敢不敢吃这个螃蟹。”
“你去弄个企业计划书,准备一下,在董事会上表决。”
“你不是老板吗?”我觉得这事李丽有权利拍板。
“企业经营部门的重组不是件小事。董事们要都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李丽站起来,挽着我的胳膊向外走。“问题不大,我给你施展的空间。”
我又找到张东,以一顿涮羊肉的代价换得张东为自己加了两宿夜班,一份计划书就出台了。我如获至宝,在董事会上大出风头。董事们听后除了大眼瞪小眼的钦佩,连个屁也没放出来。其实董事会的意义是李丽想让咱这位副总经理得到大家的认可。宏伟蓝图是制定好了,可我一时却无法把这旷世伟业开展实施。庆阳的货已全部发出,我又坐上了去湖南的飞机。
如果不是机场的广播再三催促旅客登机的话,我险些忘了自己身在何乡。
我走到候机厅外的广场,忽然看到几群大雁浩浩南下。仰望许久我几乎入了定。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23)
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雁群了。小时候,每当大雁南飞,雄浑的低吟从上空飘来时,我们就穿起新棉袄去捉麻雀。那时的我常常躺在新割完麦子的田垄里,仰望上空,一只只地数大雁,常常一躺就是半天,最终把自己都数晕了。我特别不能理解,鸟飞那么高,为什么还能听见它们的叫声?那遥远而清晰的低吟似天籁之声冲击着耳膜,耳鼓微微发痒的感觉真舒服!
多年没再关注过雁群,甚至常常忽略它们的存在。雁阵南去,大雨东来,本是极自然的现象,而现在看来却异常新鲜。我居然产生种淡淡的怅然。
雁群一拨拨儿地向南飞,它们排成人字,悠闲而不知疲惫。这高傲的大鸟超越了都市污染的天空,在人们视野之外飞行着。它们年复一年地南迁北徙,毫不在意人间的诸多变故,这幸福的鸟是幸福世界的一部分。也许只有人类社会是多欺多诈、多愁多怨的。虽然我也将随季风南下,但自己绝没有大雁情怀。
我再到庆阳时,公司的货已经到了。小刘可能接货时,累得够戗,在我面前吐了半坛子苦水。我不得不请他吃饭,才把这老哥的嘴堵上。
抽样和检测都是在徐总亲自关照下进行的。等检测结果的几天最无聊,好几回我都差点抑制不住找孟殊的念头,真找就坏啦!没辙,便把自己关在宾馆里看电视。王权和于建来过一回,只不过是各怀鬼胎,闲聊淡扯。说实话,我心里真没底,虽然李丽拍着胸脯保证质量没问题。可男人拍胸脯是咚咚作响,听着可信。女人拍胸脯则是“扑扑”的,听完照样没谱儿。
到庆阳的第五天,我又来到徐总的办公室。“小方,坐吧。”徐总向我伸伸手。
我打心眼里不想见徐总。虽然兜里揣着碑砣却不敢拿出手。“您这些日子忙吗?”
“没有不忙的时候,这两天竟忙你的事了。”徐总不动声色,一脸严肃。
“检测结果出来了吧?”我似乎觉得情形不对。
“哼!”徐总闷哼一声,面似冰霜,全无善意。他手里一支铅笔象在手指尖跑似的上下翻飞。
“我们在厂里检测过,应该没问题吧?”我浑身泛凉,手心冒汗。
“哼”徐总哼哼的动静更大了。“你,到财务去办款吧,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我当时差点哭出来,徐总这老东西成心吓唬自己。我把碑砣扔到他桌上,便直奔财务室,几步路足足走了三分钟。幸亏咱没心脏病,即便如此我也感到双腿绵软,眼珠都不灵活了。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肥头大耳的财务科科长嘴里说给我办款,可就是推三阻四不动地方。我在财务浪费了一盒塔山也没结果。此刻我终于明白,还得去找王大公子,这家伙太闹心!
我来到王权公司时,看门的认识自己,挺容易边进去了。可敲开王总经理办公室却费了半天劲。王权的女秘书笑盈盈地出来为我开门,我第一眼就发现她套装的第二个扣子忘了扣上。我冲小姐点头后,便蹭着她的身子挤进办公室。出人意料的是王权不在,于建正假惺惺地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瞧见我进来,他竟舒心得意地笑起来。
“王经理不在?”我面无表情,正襟危坐。于建这玩意儿真无聊。偷鸡摸狗还觉着自己挺美。在咱哥们儿面前显摆?殊不知是猴孙子碰上孙悟空了。
“他去娄底办事,晚上才回来。”于建又换到王权的座位里,得意地拍拍椅子扶手。“听说,你们的质检合格了。”
“你们应该早点儿通知我。”我面露不满,他们太不是东西,不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吧?
“就是不合格也与我们无关,大不了把你们的货退回去,我们赔不了一分钱。”于建摊开双手,跟电影里的美国无赖一个样。“这层厉害关系你们最明白。”
“我今天到指挥部办款了。”
于建一脸笑意,鼓鼓的眼珠子小灯泡似的直闪亮。“办成了。”
“没你们二位发话,我在庆阳能干什么?”
“方先生当然是明白人。”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24)
“行了。我们之间还是有话明说的好。到底怎么处理,你们划出个道儿。”
于建又举起两根手指在鼻子底下晃。“道儿?”
“就是实施方案。”
“王经理不在,我也不好说。要不你先提个办法来商量商量?”
“事儿是你们找的我,方案应该你们拿。”
“昨天,王经理走时倒是也谈过。”他站起来,大眼珠子跟变色龙似的左右转悠。现在的于建看起来很象王权,他的双手下意识地在胸前上下挥动,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就跟只野地里的老螳螂。“原则就是一句话,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被他烦得在沙发上直扭屁股,沙发滋噶滋噶的声音十分刺耳。“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本来就是竹竿打狼,两头害怕的事。其实汇票就在我身上,现金也已汇到庆阳,我却不敢去领。
“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吧?”于建倒是一点不抬杠,要是王权听我这么说,早火冒三丈了。
“各让一步,我先把汇票交给你们。等指挥部把我的汇票办好。现金估计就汇到庆阳了。反正咱们的事儿不完,我也甭想离开,是不是?”
“大家都在市面上混,都是讲信义的。我跟王总商量一下,应该没问题。”于建终于坐下来。
“越快越好,迟了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