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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时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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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事先想好的那段话: “Would you do me a favor? ”“What?”“I rea lly
need IBM; without her;I shall die。”“You fall in love with IBM?”“No;
not fall in love with IBM;but fall in love with a perfect girl;without a
perfect job;I would lose her either;forever。”他觉得还是不说对了。如果对
方是个老外,也许还可以。外国人就象上帝施恩于他的羔羊,会因为你的快乐而感
到快乐。可是中国人只有在倾听着你的脑袋被碾碎的爆裂声时才会感到心情舒畅。
“一群王八蛋!”他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骂。

    他还曾经设想过很多情况,甚至想象,如果对方胆敢对他有丝毫的蔑视,他就
马上站起来说:“如果有一天命运使我不得不成为希特勒,你就是那倒霉的犹太人。”
然后甩手而去,老外耸着肩转向旁边的人,嘴角一撇:“A Nazi”。

    这话写下来很伤民族感情。他不知道人是否有在思想中犯罪的权力。

    晚上坐在电视机前,他万念俱灰。难道真的要让他的灵魂伴着他的痛苦随风而
去?他诅咒电视上那些虚伪的面孔,觉得天下之大竟无一立锥之地。“不行!”衣
锦还乡,彩凤求凰的梦想破灭了,但他还是要去找她,马上就去,告诉她,他现在
还没发财,他买飞机票的钱是借的,可他终究是要成功的,她能从他那里得到的只
有幸福,发自内心的幸福。

    于是他下定决心又开始写他的小说了。时间是一九九六年一月三十一日。

    从哪里开始呢?他姨父退休了,有慢性哮喘病,身体一直不好。姨妈从来就没
上过班。在家里姨父总是听姨妈的。今天,姨妈又为姨父的医疗费不能全报销的事
生气,骂姨父不中用,看电视看什么都不顺眼。电视上演世界各国纪念金婚银婚的
老人来中国登长城。一位带队的年轻女人对电视说,只要有了家庭的和睦才会有什
么,只要有了什么就会有世界永久的和平。姨妈说没有一份好的工作,没有生活的
保障,哪来的家庭的和睦。

    他很想把他们的话都记下来。他想这些都是日常生活的琐事,千家万户都是一
样的,写下来有人看吗?有一本英国人写的讲艺术之原理的著作,说艺术分为巫术
艺术和娱乐艺术,巫术艺术是为了激发人的情感,娱乐艺术是为了释放人的情感,
而这些都不属于真正的艺术,真正的艺术不具任何目的。他心说先不管这些,至少
他写的东西应该算文学作品,而文学作品当属艺术无疑了。他又问到底什么叫艺术
呢?拿绘画来说,现实中的一朵鲜花能算艺术吗?不能算。一张面孔能算艺术吗?
也不能算。但如果把它们画下来就成了艺术。艺术应该是美好的,但艺术的内容不
一定都是被人们称为美的事物。艺术的内容可以是特殊的,也可以是最普通的。画
一只苹果也可以成为艺术。画一个美丽的人可以成为艺术,画一个丑陋的人也可以
成为艺术,画一个不美不丑的人也可以成为艺术。他想艺术应该是同时具有共性和
个性的东西,是一种带有共性的个性,或者一种带有个性的共性。完全的个性是不
存在的。 世界上除了自己没人能够理解。 他不相信真理就掌握在这一个人手里,
“艺术”这个表示艺术内涵的字符是别人创造的,他没权力使用它。那完全不具个
性的东西又是什么呢?他想象不出来。没有个性是不是也是一种个性呢?说了半天
岂不都是废话。他想这就是文学作品很容易塑造各种形象的原因,怎么塑造都是艺
术。那到底什么叫艺术呢?艺术应该是一种通过美好的方式对现实的抽象。形式本
身并不是艺术。有些人类作品永世留传,被公认为艺术,有些则自生自灭,就不能
算艺术。那什么又叫“现实”?现实是思维以外的事物。文学可以说是对现实的抽
象,绘画和雕塑也都抽象现实,那音乐呢?声音是现实的东西,可很多声音组成的
旋律似乎是纯思维的。

    他树立,推翻,树立,再推翻,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打算放弃了。艺
术简单地说,就是能带给人美感的事物,不管创作它的最初动机是什么。这不就是
“艺术”这两个字本身的含意吗?至于人的美感是怎么产生的,只能算作人生理机
能上的谜了。那那朵美丽的鲜花呢?他不想想了,就当它是大自然的艺术吧。

    二月一日 星期四 晴

    他七点十五分醒来,还是不着急不着忙地收拾床铺,吃饭。客厅里电视上在讲
一对流浪在北京的歌手。他跑过去,饭也不嚼了,细细地听。流浪,他也是这么感
觉自己的。他们说他们以前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艰难。女孩说她以前不懂歌,记者
问现在懂了吗,女孩说懂了。“你敢说!”他心里问。女孩说唱歌不在声音好坏,
歌应该用心去唱。女孩的牙齿不很齐,好象还拄着拐杖,这一切都阻碍了他们的成
功。女孩的歌声细而悠扬,真的是用心在唱。

    汽车慢腾腾地走,肯定迟到了,反正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忽然听售票员放大了
声音对一个要下车的小伙子说:“一毛钱哪成!”

    “我不跟您说了吗,我就一毛钱。”小伙做摸兜状。

    “你去跟前边说去!”

    “跟你说不行吗?”

    “光跟我说哪成啊,你也得跟前边说。”

    小伙子气得笑了。车停了,因为有人要上车,不能不开门。小伙子下了车。前
后上来几个男女, 大声喊: “你有月票?谁没月票?我这买票!”“我来买!”
“我买吧!”“我买吧。”“我这买了!”“好吧,你买。”

    “到底谁买!”

    “前边买了。”

    “那到前边拿票去!”

    “呆会儿我们从前边下车不就得了。”

    反正这位售票员的气今天是顺不了了。他懒得抬头,只是任凭声音传进耳朵。
忽然车上一片唏嘘。他抬头,看人们都往车外看。窗外来自世界各国的老人们穿着
红的蓝的羽绒服结队而行。他似乎看到了那个昨天在电视上说话的女人。很巧,两
个售票员一个穿红一个穿蓝,互相开起了玩笑:“你怎么不去?”“你去呗。”他
觉得应该对那些老人们有所评价,可没有,脑子里什么感觉也没有。

    换车的时候,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原单位的宿舍在市的最东头,他虽
已不在那工作,可还住在那的宿舍里。他又偏挑了一个在中关村的公司上班,那一
带本来就是大学区,他打算实在没路走了,也上个辅导班,考考研什么的。去年有
一段时间他一直呆在宿舍里复习,准备高级程序员考试,所以一时拿不出钱来就近
租房子。他打算过完春节再说,整个冬天他就在路上来回跑,苦不堪言。最近这段
时间,他常常这样鼓励自己:“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时而鼻梁酸酸,时
而牙齿恨恨。

    车来了。一个工人模样的中年人蹦跳着跑过来,高兴得大声喊:“真寸!”上
了车。一个声音高高地传过来:“有座儿嘿!就一站地还有个座儿!”还是那人。
离终点不远了,售票员开始验票。中年人的同伙粗着嗓子老远喊:“嘿!你怎么不
买票!”售票员也拍那人的肩膀。那人装作睡死猪,过了两秒钟,开始慢慢地大声
嘟囔:“上回,我先开口,后开口那就被动了,我说我把月票给忘了,他一点都不
理解我的意思,先开口那是承认错误,就算了,他死活不肯,就一站地,非要我五
毛钱,哪,看好。”中年汉子把月票板板正正递到售票员眼前。他逗乐了,心想人
和人就是不同。有些人心里不快,可以用一种快乐的方式发泄出来,可有些人不快,
却要设法把不快转嫁到别人身上。

    来到公司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他打开计算机,随便找了一段程序晾在屏幕上,
然后拿了一叠公司的信纸,把一本书打开盖在上面。“这环境真不错,”他心里想。

    他本来想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写他用公司的信笺不是有意要损公肥私,只是为了
尽量减少注意,可发现信笺的纸既薄且脆,日后不易保存。他心说:“不管别人会
不会怀疑,还得用好点的纸写。”

    他试着往计算机里敲了一些零碎的句子:“我喜欢煎熬的滋味,既然我的生活
离不了痛苦,与其憎恨,不如和它作朋友。”“现在已经不再煎熬了,而是煎熬完
毕的汤剂,喝吧,慢慢地品尝。”“我此时此刻感觉自己特象个孩子,究其原因,
我想自己可用两个字形容——纯真。为什么纯真就一定是孩子?有谁见过大人纯真?
大人全是浑蛋了。”“他表面上愁眉苦脸,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总比在倍受信任的
情况下叛逃,面子上要容易下台得多。”太慢,还得用手写。国外语音识别技术已
经商品化,拿着话筒著书立说是他的梦想。

    发工资了。经理递给他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七百”。七百就七百吧,小说的
主人公于是也得了七百块钱。可他的心情毕竟由此而下滑,这就是现实与虚幻的区
别。

    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血液全集中在脑子里,他一点胃口也没有。黎跑过来:
“哇,还剩这么多。”

    “昨晚上吃得太好了,你们先去吧,呆会儿,我自己倒。”

    “是不是和同学喝酒喝醉了?”

    “有点儿。”

    黎拿着一叠报纸使劲冲着他扇,咯咯笑着:“你是不是很热。”

    “谢谢,谢谢,谢谢,要感冒了。”

    一天很快过去,他的脑子也疲乏得很,想自己就象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又开始
了徒步北极的旅行。从今天起他可以睡在公司里了,公司添置了两张弹簧床。他出
去到商店买些洗漱用具。

    白石桥路上车流飞奔。这条路车很多,可开得一个赛一个地快,这大概就是所
谓的信息高速公路吧。他听一个朋友评价过,说人越有知识心就越狠。好在骑车子
的,过马路的也都不是吃素的,大家相安无事。

    他茫然地在街头走,心中不免局促。怎么了?难道写东西时的自信消失了?他
不愿抬头看那些人,却能分明感觉到犀利的眼神相互碰撞的叮当声。他们的眼睛和
牙齿是杰出的,嘴边流着涎水,随时准备吞吃可以吞吃的一切。他想问在这附近上
学的学生,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和这里相比,他的大学校园顶多只能算是畜养羊
群的草场。

    回到公司的楼里,他上了趟厕所。有个人在厕所里打电话。那人一只手解腰带
和解手,又一只手系腰带。真绝了,他心想,有这样的本事的人能挣个大哥大也是
应该的。

    坐在座位上,他问自己:“此时不开始何时开始?”于是翻开通讯录,想方设
法打听他大学时的辅导员梁的电话。他觉得求她帮这个忙最合适。同学们要么找不
到,要么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不想问女孩子,可实在没办法,他拨了莲的电话号码。
通报姓名后,他笑着说:“难得?”

    “嗯,是难得,你不是失踪了吗?”

    “又出现了,呵呵,对了,你找到单位了吗?”

    “找到了,在电信局。”

    “现在忙吗?还在搞设计?”

    “快完了,正在写论文,你呢?你现在在哪里?在北京吗?”

    “在北京,我现在在中关村的一家公司里。”

    “真的,我觉得你特神。”

    “都快成鬼了。”

    “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反正我也在北京,不知什么时候会有机会见到。”

    “机会?”他咯咯一笑,“机会可以创造嘛。”两个人都笑起来。“我有的是
时间,是这样,我是想问你知道梁老师家的电话吗?”

    “不知道,我也好长时间没跟她们打过电话了。”

    “那你知道谁会知道呢?”

    “也许民知道。”

    “是吗,那怎么跟他联系?”

    莲告诉了他民的呼机号:“很急吗?”

    “不很急。”两人都没话了。

    还是莲先开口:“那好吧,我的电话就是这。”

    “你们平时到几点?”

    “十一点半。”

    “我现在也是白天晚上在公司,我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了吗?”

    “没有。”

    “那还是算了。”

    “也行,那以后再见。”

    “再见。”

    他放下电话,心里很高兴,细细回想刚才的每一句话。他好长时间没跟女孩子
说过话了,当然只是感觉上是这样。

    民也不知道。民问他:“你的公司叫什么名?”他实在不愿意说,尽量压低了
声音:“一家小公司。”可这大屋子混响极好,晚上又静,经理也没走。等他放下
电话,半晌,听见从经理嘴里很轻地冒出一句:“操。”

    他决定等第二天再说了,埋头写他的稿。他看自己前面写的,觉得格调很低落,
跟大学时代完全不同了。他想起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开头几个字还清楚,到结
尾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想这完全是人的情感所致。他想前后不一致不要紧,只要都
是真实的便是杰作。他又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真实呢?他早就知道,想象和现实完
全是两回事。如果人们看你的作品,纯属为了消遣,那也就算了。如果他们想从你
这里获得多少帮助,那么虚假的东西除了起副作用外没有任何意义。一个作家的职
责只能是忠实地描绘现实,更确切地说是发现现实,再加以精选。一个作家最多只
可能描写一个人的内心活动,那就是他自己,再多便是假的。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映入人们眼中的文学作品、电视节目中太多的是文人臊客所描写的文人臊客的事,
他们在自己的圈子中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因为他们没有再多的经历了。僧侣们为
了彻底地理解生活,选择了一种与生活隔绝的生活方式,但他们仍有很多事情要做,
有很多仪式和经文等着他们学习。职业的文人也是同样,从他们献身文学的那一天
起,他们就作了出家的打算。他不敢对宗教有丝毫的蔑视,否则人们会象对付谁一
样对付他,也许那里正是人们洞彻了一切以后的归宿。所以他劝人们还是先多体验
体验真实,晚一点当作家比较好。

    也许有几个作家正坐在家里为自己写不出东西而眉头紧锁,看了他这些话,真
的跑到地铁站口,想对那些卖唱的盲人发些感慨,可就是发不出来。其实,他们大
可不必如此费劲,他们只需和那些盲人交谈几句,然后拿自己的话当陪衬,把对方
的话当作品,他们就可以出书了。

    经理打了个长途。十点半经理走了。他想看看经理的电话是不是忘了锁。幸运
的很,他拨通了学校的研究生宿舍。

    “既然是同学,你不知道人家都睡觉了?”门房老头固执得很。

    “他们一般不会睡得这么早吧?”

    “不行,灯都熄了,你明天早上打,六点半,我还在这。”

    没办法,只有让时间去填补一切了。

    二月二日 星期五 晴

    六点半,BP机把他弄醒。他起床打通了普。

    “高,是你?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

    “你在哪?在北京吗?”

    “在北京。”

    “我听你好象心情——”

    “哦,没有,我还没睡醒,我这是在公司里,我昨晚上没回去,趁现在老板还
没来,所以——”

    “嗯,这公司怎么样?”

    “一般吧,也不是长久之计。”

    “有什么事吗?”

    “元旦我给你寄了封信,你收到了吗?”

    “没有。”

    “我也不知道你的地址该怎么写,就写‘电子系九三级研究生’,后来我才想
起来你是力学系的研究生,有时间你去电子系看看。”

    “好的,很重要吗?”

    “是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一次招聘会上看到一家公司能接收外地生源,
信里是那个公司的介绍和登记表,我听说你现在找到单位了?”

    “找到了,也在北京,公司还算不小,信里还说别的了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

    “多谢你。”

    “没什么,只不过是碰巧,也帮不上什么忙。”

    “能想着就好,那好吧,也别打时间太长了。”

    “还有件事,你知道梁老师家的电话吗?”

    “唉呀,我不知道,你可以问学校的查号台,阿辉知道,不过他现在在家,你
可以往天津他家里打。”

    “那好吧,就这样。”

    他又给辉打。

    “我就是辉,您是哪位?”

    “我是高,我根本听不出来,你好象又——成熟多了。”他使劲挑拣着形容词。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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