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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并懂得所要发生的一切。不过,他们已经赢得了战斗的第一回合。现在该是吉里亚诺来决定是否采取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措施。
皮西奥塔走上去挡住了唐·西亚诺的路,傲慢地将手举向那张可怕的灰色的脸。但是唐·西亚诺没有停下。马惊吓得要闪开时,唐紧紧地拉住它的头,要不是皮西奥塔及时避开,他们就会从他身上踩过。当唐经过时,皮西奥塔面带狞笑,猫着腰向他冲去。接着,皮西奥塔径直站到马的后面,用微型冲锋枪瞄准马的灰色后腿,扣动了扳机。
空气中飞散着粘丝丝的肉、大块的血雨和数以千计的金黄色的马粪粒,如盛开的鲜花一般。一阵子弹扫过马的大腿,它即刻倒地。唐·西亚诺的身体被倒下的马的躯体压住,直到四个吉里亚诺的人把他拉出来,然后把他反捆起来。马还没有死,皮西奥塔跨上一步,对准马头怜悯地发射了一梭子弹。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喜的低吟声。吉里亚诺依旧靠着墙,他的重型手枪仍然在枪套里。他站在那儿,两臂交叉于胸前,似乎也在奇怪阿斯帕纽·皮西奥塔下一步将干什么。
其余的五位黑手党头目继续他们的行走。他们的马听到枪声时曾扬起前蹄,但骑手们迅速地将它们控制住。他们和以前一样缓慢地行进。皮西奥塔再次踏进那条道,又一次举起手。领头的骑手,唐·布克西拉停下了。在他后面的人勒住了马。
皮西奥塔对他们喊道:“你们的亲属在今后的日子里需要你们的马。我答应送给他们。现在下马,然后向吉里亚诺表示敬意。”他的声音在大家的耳边清晰响亮地回响着。
一阵长时间的寂静后,这五人下了马。他们站在那儿傲慢地注视着人群,目光中流露出凶狠与蛮横。吉里亚诺的人所组成的长长的包围圈取消了,其中的20人荷枪实弹地向他们走近。他们仔细地而且从容地将这五人的双臂反捆在背后。然后他们将六位黑手党头目全部带到吉里亚诺那儿。
吉里亚诺毫无表情地注视着这六人。昆德纳曾经羞辱过他,甚至曾试图谋杀他,可如今情况完全颠倒过来了。昆德纳的面孔五年来没有变化,依然是同样的凶残模样,不过目前他的双眼看起来呆滞,似乎徘徊在黑手党富有挑战性的面具的后面。
唐·西亚诺盯着吉里亚诺看,轻蔑的神情挂在那张灰色的面孔上。布克西拉似乎有点吃惊,好像他在为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件中竟有如此众多的恶意而感到意外。其他名叫唐的人冷冷地直视着他,好像受尊敬的享有最高权力的人必须这样做一样。吉里亚诺通过他们的声望了解他们所有的人;孩时,他曾畏惧过其中的一些人,特别是唐·西亚诺。现在他在整个西西里面前羞辱了他们,他们将不会饶过他,将永远是他的死敌。他知道必须做什么,他也知道他们是可爱的丈夫和父亲,他们的子女将为他们哭泣。他们的目光傲慢地扫过他,没有丝毫的恐惧表现。他们意思很清楚。让吉里亚诺做他要做的事,如果他有做这事的胆量。唐·西亚诺对着吉里亚诺的脚啐了一口唾沫。
吉里亚诺逐个地打量着他们。“跪下,让你们与上帝言归于好,”他说。他们纹丝不动。
吉里亚诺转过身,从他们那儿走开。这六位黑手党头目靠着白色的石墙站立着,轮廓非常鲜明。吉里亚诺走近他的一排人,然后转回身。他用一种响亮清晰的,群众都可以听得见的嗓音说:“以上帝和西西里的名义,我处决你们。”接着他拍了一下皮西奥塔的肩膀。
就在那时,唐·马库齐开始下跪,但是皮西奥塔已经开了火。帕萨坦波、特拉诺瓦和下士,他们仍然戴着面罩,也开了火。这六个捆着的躯体被一阵暴雨般的机枪子弹抛起摔到墙上。高低不平的白色墙面上泼溅了一滩滩紫红色的鲜血,一团团血肉从那些被刺激的躯体里扯拉出来。在连续的弹雨中,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被掀起来,犹如用绳子吊起来跳舞一样。
在宫殿的高塔上,奥洛托亲王从望远镜旁转身而走。他不再观看以后发生的事。
吉里亚诺往前朝墙走去。他从皮带里掏出重型手枪,慢慢地,礼仪般地开枪射击,逐一击穿了已经倒下的黑手党头目的头颅。
观看的人群发出一阵强烈的嘶哑的吼叫,几秒钟后,数千人潮水般地涌入奥洛托亲王的庄园。吉里亚诺观看着他们。他注意到人群里没有人走近他。
第二十二章
1949年复活节的早晨是壮丽辉煌的。整个岛被鲜花所铺盖,巴勒莫的阳台上都摆放着色彩绚丽的巨型大盆;人行道的裂缝里长满了红、蓝、白三色花瓣的鲜花,甚至连古老教堂的墙面上也都长上了这样的花。巴勒莫的街道上挤满了市民,他们都是去参加九点钟在巴勒莫大教堂由红衣主教亲自助祭圣餐的大弥撒。附近乡村的村民们,带着妻子和儿女,身着黑色的丧服,已经赶来参加了。他们用复活节早晨农民的传统方式与所经过的每一个人打招呼:“耶稣复活了。”图里·吉里亚诺用同样的传统方式回答:“感谢耶稣。”
吉里亚诺和他的人在头天晚上已经渗透了巴勒莫。他们身穿朴素的乡村农民的黑色服装,但是他们的上衣却宽松肥大,因为在衣服下面他们带有微型冲锋枪。吉里亚诺熟悉巴勒莫的大街小巷;在六年的绿林生涯中,他经常游人这所城市指挥绑架富豪,或在著名餐馆用餐,然后在盘子下留下挑战性的字条后扬长而去。
吉里亚诺在这所城市里从未遇到过危险。他在街上行走,身旁总跟着卡尼奥·西尔维斯特罗下士。另外两人走在他前面二十余步远的地方,还有四人走在马路的对面,另有两人在他身后二十步远的地方。另外还有两人距离他身后更远。如果吉里亚诺被武装警察拦住,要他出示身份证,警察便成为容易被击中的靶子,这些已作好准备的人将毫不留情地朝他们射击。他进人一家餐馆时,他的保镖们就会遍布在餐厅的其它餐桌旁。
这天早晨,吉里亚诺带领50人进了城。他们中有阿斯帕纽·皮西奥塔、下士和特拉诺瓦;帕萨坦波和斯蒂芬·安东里尼被留下了。当吉里亚诺和皮西奥塔进入教堂时,他手下的40人与他俩一起走了进去;其余十人与下士和特拉诺瓦一起呆在停靠在教堂后面的一些供他们逃脱的车辆上。
红衣主教正在主持弥撒,他身穿白色和金黄色相间的祭服,脖子上悬挂着大十字架,他那抑扬顿挫的嗓音产生了一种令人敬畏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氛。教堂里到处都有耶稣和圣母玛利亚的大型雕像。吉里亚诺把手指伸进装饰着耶稣受难浮雕像的圣水盆里。他跪下时看到教堂的巨大拱型屋顶和沿着四周墙壁装着的一排排玫瑰色烛台,它们是用作圣徒雕像的还愿灯。
吉里亚诺的人顺着墙壁疏散开,朝圣坛靠近。座位上坐满了大批的崇拜者,有身穿黑色服装的农村人,也有穿着漂亮的复活节盛装的城里人。吉里亚诺发觉自己正站在圣母和使徒的著名雕像旁,他一时被它的精美所吸引。
教士们和圣坛男孩们的唱歌,广大崇拜者的低声应答,圣坛上异国的亚热带鲜花的香气以及这些哀求者的虔诚感染了吉里亚诺。上次他参加弥撒是五年前的复活节早晨,当时理发匠弗里塞拉出卖了他。这次的复活节早晨,他感到一种失落感和恐惧感。有多少次他曾对着被判决的敌人说:“以上帝和西西里的名义我处决你们……”然后等待他们低声做祷告。有一阵他真希望能使他们都站起来,像耶稣复活一样,把他们从他曾将他们抛进去的永久的黑暗中拉出来。如今的复活节早晨他本该派这个教会的一名红衣主教来加人他们。这位红衣主教已违背了诺言,向他扯谎并且背叛了他,成了他的敌人。他在这宏大的教堂里唱得如何动听是毫无关系的。现在要求红衣主教和上帝言归于好难道不恰当吗?红衣主教不会总是蒙受天恩吧?他会谦卑到承认他背叛吉里亚诺的地步吗?
弥撒已近结束;崇拜者们正走向圣坛的围栏去接受圣餐。沿着墙壁的一些吉里亚诺的人也在跪着接受圣餐。他们一天前曾在修道院向曼弗雷迪院长忏悔过,因为他们要到这次仪式之后才承认他们的罪过,所以目前他们是清白的。
大批的崇拜者们为耶稣复活的节日而欢欣,为洗去了他们的罪恶而振奋,他们离开教堂涌入广场,走上大街。红衣主教走到圣坛后面,他的助手把大主教的锥形主教冠压在他的额头上。戴上了这顶帽子,红衣主教看起来高了一英尺,帽子前面精美的金质卷形物在他粗犷的西西里面孔上方闪光;给人一种权力而绝非神圣的印象。在一群教士的陪同下,他开始在教堂里的四个私人祈祷处逐个进行他的传统的祈祷程序。
第一个祈祷处是罗杰一世国王的坟墓,第二个祈祷处是弗雷德里克二世皇帝的坟墓,第三个是亨利四世的坟墓,最后一个祈祷处安放了弗雷德里克的妻子康斯坦齐姬的骨灰。这些坟墓都用白色大理石做的,上面镶嵌了美丽的马赛克。另外还有一个独自分开的祈祷处,那是银神龛,里面装有1000磅重的圣徒罗萨莉(巴勒莫的保护圣徒)的铸像,在她的圣日的时候,巴勒莫的市民们总要抬着她的铸像到街上游行。在这神龛里安放了巴勒莫所有大主教的遗骸,红衣主教本人死后也会安葬在这里。他首先在这里停下,在他跪下祈祷时,吉里亚诺和他的手下包围了他和他的随从。其他吉里亚诺的人员封锁了神龛的所有出口,这样就不会有任何警报发出。
红衣主教站起来,镇静地面对着他们。但他接着就发现了吉里亚诺。他记得这张面孔。但不像现在的这种模样。现在的样子像一个前来索取他的灵魂,要在地狱里烤炙他的肉体的魔鬼。吉里亚诺说:“主教阁下,你现在已是我的囚犯。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伤害你。你将作为客人在山里度过复活节,我答应你在那儿吃得和在你的宫殿里一样好。”
红衣主教气愤地说:“你竟敢带武装人员进入上帝的屋子。”
吉里亚诺哈哈一笑;一切畏惧都随着他所要做的事情中的高兴劲而烟消云散。“我敢做的事还多呢。”他说,“我敢谴责你违背诺言,你答应饶恕我和我的手下,但是你并没有履行诺言。现在你和这教会将要付出代价。”
红衣主教摇了摇头。“我决不离开这块圣地。”他说,“如果有胆量你就杀了我,你将臭名昭著于全世界。”
“我早已有了这种殊荣。”吉里亚诺说道,“听着,如果你不按我的命令做,我将不得不采取更加强硬的手段。我将杀掉这儿所有的教士,然后把你捆起来,塞住你的嘴。如果你乖乖地跟着我走,没人会受到伤害,而且在一周之内你会回到你的教堂。”
红衣主教在自己的身上画十字后在吉里亚诺的指引下朝神龛的门走去。这道门通向教堂的后面,吉里亚诺的其他人员已经强占了教堂的公务轿车并扣压了司机。这辆大型黑色轿车装饰了几束复活节的鲜花,水箱格栅的两边飘扬着教堂的三角旗。吉里亚诺的手下也已强占了其他高级人员的轿车。吉里亚诺带领红衣主教坐进了主教的大型轿车并坐在他的旁边。他的另外两人也坐进了车的后排座上,阿斯帕纽·皮西奥塔坐进了司机身旁的前排座位上。然后车队蜿蜒曲折地经过市区,经过向他们行礼的武装警察的巡逻队。在吉里亚诺的命令下,红衣主教向巡逻队挥手以示祝福。在道路的行人稀少处,红衣主教被迫下了车。吉里亚诺的另一帮人带着一副用来抬红衣主教的担架正等候着他们。抛下汽车和司机,他们全部消失在鲜花和群山的海洋之中。
吉里亚诺说到做到;在卡玛拉塔的深山野洞里,红衣主教吃的饭和在宫殿里能够吃到的一样好。出于对他的精神权威的尊敬,这些土匪们为他每端一份菜都毕恭毕敬地请求他的感恩祷告。
意大利的各种报纸都愤怒得发狂,在此同时西西里人交杂着两种感情:对于亵渎罪的震惊和对于武装警察遭到的羞辱而欢天喜地。这种情感完全发自对吉里亚诺的无比自豪,一个西西里人击败了罗马;现在吉里亚诺最终是“受尊敬的人”了。
人人都感到奇怪,作为交换红衣主教的条件,吉里亚诺想得到什么?答案很简单:一笔巨额赎金。
神圣的教会,理所当然地被认为能够妥善保管人的灵魂,决不为贵族和富商们吝惜的讨价还价让步,却立即付了一亿里拉的赎金。然而吉里亚诺另有意图。
他对红衣主教说:“我是一个农民,没有受过天国方面的教导。但我从不违背诺言。而你,一个天主教会的红衣主教,身上穿的全是圣袍,戴着耶稣的十字架,竟然像异教徒摩尔人一样对我撒谎。你的神圣的教会决不会饶你的命。”
红衣主教感到自己的双膝发软。
吉里亚诺继续往下说:“不过,你算是幸运的。为你我另有企图。”然后,他让红衣主教读他的证据。
由于红衣主教知道命能保住,而且懂得上帝的惩罚,所以他对这证据的文本比对吉里亚诺的指责更感兴趣。当看到他曾写给皮西奥塔的便条后,红衣主教勃然大怒地在胸前画起了十字。
吉里亚诺说:“我亲爱的红衣主教。请把这文件的内容带给教会和特雷扎部长。你已经看到了我有能力摧毁天主教民主党的政府。我的死将是你的最大的不幸。这本确切的证据将放在你拿不到的安全的地方。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人怀疑我,告诉他们去问唐·克罗斯我是如何对付我的敌人的。”
红衣主教被绑架一周后,拉·维尼拉离开了吉里亚诺。
三年来,他一直通过地道爬进她的房问。在她的床上,他感到了她整个身体的舒适、温暖和庇护而欢快异常。她从不抱怨,只要他高兴,她从不要求什么。
然而,今夜不同了。他们做爱后,她告诉他,她将要动身前往住在佛罗伦萨的亲戚处。“我的心太脆弱了,”她告诉他,“我不能忍受你的生命遭受危险。我梦见你就在我的眼前被枪杀。武装警察在我的家门口杀死了我的丈夫,就像杀某个动物一样。他们一个劲地朝他开枪直到他的身体像一团血淋淋的烂肉为止。我梦见这事发生在你身上。”她把他的头拉到她的胸前。“听,”她说:“听听我的心。”
他听着,被那猛烈的,不规则的心跳感动得疼爱不已。她丰满的乳房下的赤裸的皮肤由于她内心恐惧所冒出的汗水而变咸了。她在哭泣,他抚摸着她那浓密的黑发。
“你从未害怕过。”吉里亚诺说,“一切都会是老样子。”
拉·维尼拉猛烈地摇着头。“图里,你变得太不顾后果了。你已结下了一些仇人,一些势力强大的仇人。你的朋友们都为你担心受怕。你的母亲每次听到敲门声都吓得脸色苍白。你不可能永远没事。”
吉里亚诺说:“我没有变。”
拉·维尼拉又哭了起来。“啊,图里,不,你已经变了。你现在杀人太随意了。我不是说你残酷;你对于死亡毫不在意。”
吉里亚诺叹了口气。他发现她多么恐惧,内心里充满着一种莫名的悲伤。“那么,你必须离开。”他说,“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在佛罗伦萨生活的。总有一天这一切将会结束,不再会有屠杀。我有我的打算。我将永远不干土匪。我的母亲将能在夜里安稳地睡觉,我们会再次在一起。”
他可以看出她并不相信他的话。
早晨,他离开前,他们又一次做爱,表现出更加灼热的情欲,为了这最后一次,他们的身体狂烈地紧贴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
图里·吉里亚诺最终成功地做出了任何政治家和国家政客所做不出的事。他使得意大利所有的党派联合起来去从事一件行动:消灭吉里亚诺和他的匪帮。
1949年7月,特雷扎部长对新闻界宣布,组建一支5000人的武装警察特别部队,称作剿匪特队,没有提及吉里亚诺本人。报界立即纠正了政府方面的这种巧妙的闪烁其词,即政府不希望吉里亚诺显得成为众矢之的。它们高兴地赞成和祝贺执政的天主教民主党采取了这样的强硬手段。
全国新闻界也对特雷扎部长在组建这5000人的特别部队方面的才华感到异常惊讶。这支队伍将由单身汉组成,不会造成寡妇,免得她们的家人担忧害怕。这支队伍里有突击队、伞兵、装甲车、重型武器,甚至还有飞机。小小的匪徒何以抵挡得了这样强大的军队?何况它是由乌戈·卢卡上校指挥的,他是二次大战中意大利了不起的战斗英雄之一,曾与德国传奇将军隆梅尔打过仗。报界称他“意大利沙漠狐狸”,善于游击战,他的战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