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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劳许先生听了这话,便扔下缰绳,脱下了右手上的铁手套,扔在兹皮希科面前的雪地里。兹皮希科向捷克人作了个手势,叫他用矛尖把它挑起来。
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带着威胁的神情转向兹皮希科说:
“你们不能决斗,我不许你们任何一个动手。”
“我并没有向他挑战;是他向我挑战。”
“但是您把他的情人叫做一头枭鸟。这还不够么!我也知道怎样使剑。”
“但是我并不想同您决斗。”
“您非得决斗不可,因为我已发过誓,要保卫那位骑士。”
“那我怎么办呢?”兹皮希科问。
“耐心些,我们快到崔亨诺夫了。”
“但是那个日耳曼人会怎么想呢?”
“您的仆人必须向他说明,他不能在这里决斗;说您首先必须取得公爵的许可,而他也必须取得‘康姆透’的许可。”
“呸!假如他们不许可呢?”
“那末你们总会找到对方的。话就说到这里为止。”
兹皮希科眼看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不会允许他们决斗,没有了办法,就叫了山德鲁斯来,要他去向罗泰林格骑士说明,他们只有到了崔亨诺夫才能决斗。德·劳许听了之后,点点头表示他懂了;于是向兹皮希科伸出手去,跟对方紧紧握了三下,这是按照骑士的规矩,表示他们一定决斗,不论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于是他们在显然取得了谅解的情况下,向着崔亨诺夫的城堡进发了,映现在粉红色天空中的城堡塔楼已经可以望得见了。
他们到达崔亨诺夫的时候天还很亮;但是等他们在大门前通报姓名、放下吊桥之后,天已经黑了。他们被兹皮希科的老相识、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接了进去。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在指挥着一个由少数骑士和三百个著名的寇比①弓箭手组成的警卫队。使兹皮希科大为懊丧的是,他听说宫廷迁到别处去了。公爵为了要对息特诺和扬斯鲍克的几位“康姆透”表示尊敬,为他们在克鲁皮埃茨卡安排了一次盛大的围猎,公爵夫人同她的宫女们也去了,以增加这次围猎的隆重意义。奥芙卡,雅佐科夫的克尔齐里②的寡妇,是保管钥匙的,也是兹皮希科在城堡中认识的唯一的妇人。她看见他很是高兴。她自从克拉科夫回来以后,就把他对达奴莎的爱情,以及里赫顿斯坦事件告诉了每一个人。这些故事使她在朝廷中较年轻的妇人和姑娘中享有名声,因此她很喜欢兹皮希科。现在她想法安慰这年轻人由于达奴莎不在而引起的忧伤。
①英译本注:“寇比”是波兰的一处森林。居民被叫作寇比(Kurpie),是由于他们的鞋是树皮做的。他们过去都是著名的射手,
②英译本注:即克利斯丁。
“您快要认不出她了,”她说。“她长得大了,不再是一个小姑娘了;她爱您也与过去有所不同了。您的叔父很健吧?他为什么不同您一起来?”
“我让我的马匹休息一会儿,就上达奴莎那儿去。我要连夜赶去,”兹皮希科回答。
“去吧,不过在城堡里带个向导去,否则,你会在荒野中迷路的。”
吃过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吩咐为客人预备的晚饭之后,兹皮希科就表示他要赶到公爵那里去,并请求派一个向导。骑士团的两个法师因为旅途劳顿,走近那巨大的、把整株的松树当作燃料的火炉旁,说他们将在第二天走。但是德·劳许表示他要同兹皮希科一起去,说是否则会错过围猎的盛会,他非常想去看看围猎。于是他走到兹皮希科身边,伸出了手,又紧握了三次他的手指。
第二十章
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从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那里得知了挑战的事,便要求兹皮希科和那个外国骑士两人给他以骑士的诺言,保证他们没有得到公爵和“康姆透”的许可决不战斗;他说,要是他们拒绝保证,他就关起大门不让他们离开城堡。兹皮希科巴不得尽快看到达奴莎,因此不反对;德·劳许虽然在必要的时候很愿意决斗,却不是一个嗜斗好杀的人,因此他就以他的骑士荣誉起誓,要等到公爵许可后才决斗。他乐意这样做,因为他听到过非常多的关于比武的歌唱,并且因为他喜爱盛大的筵席,因此宁愿当着朝廷、高级教士和贵妇人等的面战斗;他相信这样一次胜利会带来更大的声誉,而且他将更容易赢得金踢马刺①。其次,他也急于要熟悉一下这个国家和它的人民,因此他宁愿延迟决斗。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曾经长期做过日耳曼人的俘虏,一口日耳曼话讲得很流利,就开始跟他谈起公爵如何组织围猎去猎取西方国家所不知道的种种野兽,听来都是些奇闻。于是兹皮希科和他在午夜离开城堡,上普尔扎斯尼契去。他们带着武装的扈从队,还有人打着灯笼,以防御狼群袭击。到了冬季,这一带往往狼群出没无算,即使好几十个武装齐备的骑士,遇到它们也是危险的。在崔亨诺夫的这一边,是一片丛密的森林;出了普尔扎斯尼契不远,这片森林就变成了庞大的寇比茨卡荒野,荒野的西面就是人迹不到的波特拉西森林,再过去便是立陶宛了。立陶宛人就是穿过这些森林到玛佐夫舍来的,一三三七年他们到了崔亨诺夫,烧毁了这个地方。德·劳许出神地听着老向导杜罗波叶的马茨科告诉他这些故事。他很想同立陶宛人战斗,正如其他许多西方骑士一样,他以为他们都是撒拉逊人。事实上,他是参加十字军讨伐来的,想由此获得名誉和拯救。他原先以为同半异教徒的玛朱尔人作了战,他便会获得永世的幸福。因此他一到玛佐夫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是市镇里的教堂,塔楼上的十字架、神甫、甲胄上绣着圣十字记号的骑士,确实十分豪勇月n些随时准备战斗的人民,信奉天主教的人民,并不比这位年轻骑士在旅程中遇到的日耳曼人更善于巧取豪夺。因此当人们告诉他,这里的老百姓信奉天主教好几百年了,他不知道对十字军骑士团该怎么想法才好;而当他得知立陶宛人由于已故王后的命令而受洗的时候,他更是说不出的惊奇和感叹。
①即得到骑士的封号。
他就询问社罗波叶的马茨科,他们骑马前去的这片森林中,有没有什么火龙害得老百姓要献出年轻的姑娘来孝敬它们,如果有,他可以去同它们搏斗。但是马茨科的回答使他大失所望。
“森林里有的是野兽:狼、野牛和熊,要对付它们就够忙了,”这玛朱尔人回答。“也许在沼泽地里有一些恶魔;但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有龙,即使有,我们也不会拿年轻姑娘孝敬它们的,我们只会消灭它们。呸!假如有,寇比人早就把它们的皮剥来做皮带用了。”
“他们是怎样一种人?能够同他们战斗么?”德·劳许问道。
“任何人都能同他们战斗,但这是不值得想望的,”马茨科回答:“而且,对一个骑士说来是不合适的,因为他们都是农夫。”
“瑞士人也都是农夫。他们信奉基督么?”
“在玛佐夫舍不信奉基督的人没有了。他们都是我们公爵的人。你没有看见城堡中的弓箭手么?他们都是寇比人,因为没有比他们更好的弓箭手了。”
“他们不会比英吉利人和苏格兰人更好吧,我在勃艮第朝廷中见过他们的……”
“我在玛尔堡也见过他们,”玛朱尔人打断骑士的话。“他们很强壮,“但是他们不能同寇比人相比,在寇比人中间,孩子到了七岁就非得用箭从松树顶上把食物射下来不可,否则就不许吃。”
“你们在谈些什么?”兹皮希科已经好几次听到“寇比”这字眼,这会儿突然问道。
“在谈英吉利和寇比的弓箭手。这位骑士说英吉利人和苏格兰人最好。”
“我在维尔诺看见过他们的。哦伐!我听见他们的箭嗖嗖地穿过我的耳旁。那里有从各国来的骑士,他们都宣称他们不用盐就可以把我们吃掉;但是他们试了一两次之后,就倒了胃口。”
马茨科大笑起来,把兹皮希科的话重复讲给德·劳许先生听。
“我已经在几个不同的朝廷里听过那种传说,”罗泰林格的骑士①回答:“他们赞美你们骑士的勇敢,但是他们也责备你们的骑士不该帮助异教徒反对十字军骑士团。”
①即德·劳许。
“我们保卫那些愿意受洗的人民,反对侵犯和邪恶。日耳曼人却要使他们继续崇拜邪神,以便借口挑动战争。”
“天主一定会裁判他们,”德·劳许回答。
“也许就要裁判他们了,”杜罗波叶的马茨科回答。
但是罗泰林格的骑士一听说兹皮希科到过维尔诺,就开始问起马茨科来了,因为那几次骑士风度的搏斗,已经名闻全球。四个波兰骑士和四个法兰西骑士的那次决斗特别引起西方武士想入非非。结果是德·劳许开始以更大的敬意来看待兹皮希科,像看待一个曾经参加过一次如此有名的战役的人一样;他也高兴他即将同这样一位骑士战斗。
于是他们显然像是一对好朋友似地骑马前进,在旅途中吃点心的时候,彼此帮些小忙,彼此劝饮葡萄酒。但是从德·劳许和杜罗波叶的马茨科的谈话之中,弄清楚了乌尔利卡·德·爱尔内原来不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而是一个结过婚的四十岁的妇女,并且有了六个孩子,于是兹皮希科发怒了。因为这个外国人不但胆敢以一个老太婆来同达奴莎相比,而且甚至要求他承认她是女人中的饺位者。
“您想,”兹皮希科跟马茨科说,“他不是被魔鬼把脑子弄潮涂了么?也许这魔鬼正坐在他头上,像一颗坚果中的一条虫子一样,并且在夜里不跳到我身上来就要跳到您身上来。我们必须小心戒备才是。”
杜罗波叶的马茨科颇为不安地望了望罗泰林格的骑士,最后说:
“有时候一个中了邪魔的人,身上会附上好几百个魔鬼;如果它们太挤的话,就很乐意跑到别人身上。最坏的魔鬼是女人打发出来的魔鬼。”
于是他突然转向这骑士:
“赞美耶稣基督!”
“我也赞美他,”德·劳许有些惊奇地回答。
马茨科完全安心了。
“不,您不看见么,”他说,“要是魔鬼附在他身上,他会立即口吐白沫,或者扑倒在地上,因为我是突然问他的。我们放心走吧。”
总之,他们安静地前进了。从崔亨诺夫到普尔扎斯尼契并不太远,夏天里,一个骑士骑上一匹好马,两小时之内就可以从这个城市飞驰到那个城市;但是由于夜色墨黑,又下着大雪,他们走得非常慢,午夜以后就动身,天亮才赶到普尔扎斯尼契那一边的一座森林附近,公爵打猎时用的房屋就坐落在那里。这所木头的邸宅很大,窗框都是用圆玻璃片做的。屋前有几个井架和两所马房,邸宅四周有许多皮帐幕和临时用松树枝匆促搭起来的棚屋。帐幕前面有几堆明亮的篝火,篝火周围站着一些猎人,他们都反穿着羊皮、狐狸皮、狼皮和熊皮做的外衣。德·劳许先生觉得他看见的好像是一些用两条后腿走路的野兽,因为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戴着兽头做的皮帽。有些人站着,倚着他们的矛枪或石弓;又有些人在忙着把庞大的绳网收拢来;另外一些人在翻动挂在火上的大块大块的野牛肉和麋鹿肉,显然是在做早饭。在他们后面是巨大的松树干和更多的人;罗泰林格的骑士看到人这样多,感到很惊奇,因为他过去很少看到这样大规模的围猎。
“你们的公爵,”他说,“打一次猎就像打一次仗一样。”
“不错,”杜罗波叶的马茨科回答:“他们有的是猎具和人手。”
“我们怎么办呢?”兹皮希科插嘴说:“他们还在邸宅里睡觉呢。”
“唔,我们只有等到他们起来,”马茨科回答:“我们不能去敲门吵醒我们的公爵。”
说了这话,他就领他们到一堆篝火那里去,在篝火旁边,驱兽的寇比人扔了几张狼皮和野牛皮过来,然后递给他们一些烤肉。人们听到在说外国话,就围拢来看日耳曼人。一会儿兹皮希科的仆从嚷嚷著有一个“来自海外的”骑士;消息传开了,人群挤得那么厉害,使得杜罗波叶的这位爵爷不得不行使他的职权来保护这个外国人,免得他被好奇的人们所围困。德·劳许发现人群中有几个女人也穿着皮袄,而且非常美丽;他便问她们是否也参加狩猎。
马茨科向他解释,她们并不参加围猎,只是来满足她们的好奇心,或是来买些城里的东西,出售些森林中的货物。公爵的邸宅就像一个火炉,它的周围兼有着乡村和城市的两种特色。寇比人不愿意离开他们的荒野,因为他们如果听不到头顶上树林的沙沙声,就觉得不安;因此普尔扎斯尼契的居民们带来了他们著名的麦酒,他们用风磨和建造在温吉埃卡河上的水磨碾出来的面粉,荒原上非常稀少的盐、铁、皮革和其他手工业品,来交换兽皮、贵重的皮货、干菌、坚果、治病的药草,或是寇比人那里出产很多的一块块的琥珀。因此在公爵的邸宅周围,就有一种川流不息的市场的嘈杂声,而在围猎时更加热闹了,因为森林深处的居民们为了服役和好奇心都被吸引出来了。
德·劳许听着马茨科的话,好奇地望着周围的人们。这些生活在健康的、含有树脂气息的空气中的人们,像当时大多数农夫一样,肉食吃得很多,因此长得强健而魁伟,往往会使外国旅行者一看见就感到惊讶。兹皮希科不断望着那邸宅的门窗,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只有一扇窗户有亮光,这显然是厨房,因为窗框的缝隙中有烟冒出来。在屋旁的几扇小门中,时时有穿着公爵朝廷制服的仆人出现,忙着到井边去打水。人们问这些仆人,是否还有人在睡觉,回答是宫廷侍从们前一天围猎围得疲乏了,还在休息,不过已在准备早餐了。确实,从厨房窗口正在飘来一股烤肉和番红花的香味,一直飘到一堆堆篝火之间。后来正门开了,显出了一间火光很亮的大厅,走廊上出现了一个人,兹皮希科立刻就认出,这是他在克拉科大看见过的跟随公爵夫人的一个吟唱者。一看见他,兹皮希科既不等杜罗波叶的马茨科,也不等德·劳许,一股劲奔向邸宅。他奔得那样起劲,使得罗泰林格的骑士吃了一惊,问道:
“这年轻的骑士怎么啦?”
“没什么,”杜罗波叶的马茨科回答:“他爱上了公爵夫人朝廷中的一位姑娘,他想立即看到她。”
“啊!”德·劳许回答,把一双手按住胸口。他开始长吁短叹起来,使得马茨科耸耸双肩,心里说:
“难道他是在为那老太婆叹气么?也许他神志不清了!”
就在这当儿,他领着德·劳许进了邸宅的大厅。大厅里挂着野牛角、糜角和鹿角,火炉里燃烧着的大木材照亮着大厅。大厅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上面铺着“基里美克”①,摆满了早餐用的盘子;房间里只有几个宫廷侍从,兹皮希科正在同他们谈话。杜罗波叶的马茨科把德·劳许先生介绍给他们。宫廷侍从们不断走进来;大多长得很漂亮,宽阔的肩膀,淡黄的头发,全都是打猎的装束。那些认识兹皮希科并且知道他在克拉科夫的险遇的宫廷侍从们,像老朋友似地同他招呼——显然他们都喜欢他。一个宫廷侍从跟他说:
①英译本注:这是波兰农民做的一种羊毛织物。在有几个省里,“基里美克”很有艺术价值,因为设计奇妙,色彩凋和。
“公爵夫人在这里,尤仑德小姐也在,您马上会看见她了,我亲爱的孩子;您还要同我们一起去参加围猎。”
这时候公爵的两个客人进来了。他们都是十字军骑士:休戈·封·邓维尔特法师,奥丹尔斯堡①的“康姆透”(他的亲戚曾经做过元帅),和齐格菲里特·德·劳夫,扬斯鲍克的“康姆透”(他的家族也为骑士团立过功勋)。第一个还很年轻,身材矮胖,脸庞像个酒徒,有着潮润的厚嘴唇;另一个身材颀长,容貌严厉而堂皇。兹皮希科觉得他以前在威托特公爵的宫廷里曾经看见过邓维尔特,他觉得那个普洛茨克的主教亨利克在比武场上的格斗中曾把他从马上摔下来过。雅奴希公爵一进来,这些回忆就被打乱了,两个十字军骑士和宫廷侍从们都向公爵敬了礼。德·劳许,这两个“康姆透”和兹皮希科,也都走到公爵跟前,他亲切而庄严地对他们表示欢迎。喇叭立刻吹起来了,宣布公爵来进早餐;喇叭吹了三遍;吹到第三遍时,靠右边的一扇大门开了,安娜公爵夫人出来了,她由那位肩上挂一只琵琶的美丽动人的金发姑娘伴同着。
①英译本注:即波兰文的息特诺。
兹皮希科立刻向前跨上一步,双膝跪下,非常崇敬和非常钦佩地俯伏在那里。在场的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