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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双冷冽的大眼睛活象个看穿妇人心的八十岁的老巫婆。她说:〃妈妈;我们不要那臭米。〃
辣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 … 么?〃
〃我们不要臭米!〃
辣辣在狠狠盯着女儿的这一刻里发现了这个小女孩的阴险;嫌恶强烈地涌了上来。
她想她从前真是疼错人了;这几年白白疼了冬儿。八岁的小女孩;偷听并听懂了母亲和一个
男人的对话;真是一个小妖精。她怎么就不知道疼疼母亲?一个寡妇人家喂饱七张小嘴容易
吗?送上门的六十斤雪花花大米能不要吗?
辣辣照准冬儿的嘴;抡起胳膊挥了过去。冬儿一个车轮转;跌在地上;鼻子里喷出一
注鲜血。她用衣袖堵住鼻子;抬脸看她的母亲;她拼命忍住眼泪胀得两侧太阳穴嗡嗡作痛。
辣辣非常惊奇她的孩子中居然还有一个挨了重创而不哭的。母女俩都像重新认识
一般地对视了好一会儿;辣辣叹了一口气;说:〃你是在什么时候变成小大人了?真讨人嫌!〃
她说完扭身走开了。
母亲一离开;冬儿的泪水夺眶而出。
冬儿是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夜早熟的。她当时就在现场;躲在大人们的阴影里;目睹了
父亲可怕的死亡和母亲疯狂的悲痛。那一夜她彻夜哆嗦;睁着眼睛作了许多噩梦。所有的人都
忙碌着;被母亲的几次晕死弄得顾不上瞧他们七个孩子一眼。从此;她就贴近了母亲;期待有
朝一日;母亲会单独与她共同回忆那夜的惨祸;抚平她小小心中烙下的恐惧。小女孩天生的
羞涩和胆怯使她无法主动向母亲倾吐她的秘密;可她坚信母亲会觉察;会揽她入怀询问她性
格的巨大变化。母亲将加倍疼爱她;她将安慰母亲;这个家里只有她们母女才能真正的互相
帮助;互相爱护。冬儿正是这样做的;可母亲一个重重的耳光打破了她天真的理想。她在心中
呼唤父亲的同时逼视着母亲;她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我恨你!
辣辣几乎每天都要打骂孩子;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所以她根本没有过多介意与三女
儿的龃龌。整个家庭都没有人重视冬儿的阴郁。大米够吃;辣辣经常能连买带捡地弄回一大筐
蔬菜;不到七岁的社员居然可以背回一篓篓木材和煤;每两个月大喝一次龙骨汤;日子过得
似乎比父亲在世时还滋润一些。一家八口;不论是谁放了个响屁;立刻就有人模仿取笑;闹成
一片;家里充满了快乐的生机。
4
也正是这段时候;孩子们的叔叔王贤良越来越明显地表示出要加入这个家庭的愿
望。
在丐水镇;亲上加亲是桩好事;但也难免需要勇气对付善意的流言蜚语。因为王贤良
是一介书生;人们当面决不给他半点难堪;总是鼓励他做得对。这便使一贯谨小慎微的王贤良
颇有些心荡神怡;胆大妄为了。
王贤良每天中午放学回来之后为嫂子挑满水缸;下午放学给嫂子带点小礼物;比如
两块喜饼;比如一包酥糖;再比如半斤柿饼;偷偷塞到嫂子手里;推她关进房间独自吃掉。他
就在外面与侄子们周旋为嫂子作掩护。偶尔他也给侄子们买糖吃。那时的糖果一分钱一粒。
学校附近那家副食店售货员的儿子是王贤良的学生;售货员卖给他的糖总是一分钱两至三
粒。王贤良不愿经常受惠于人;所以只是偶尔去买一次。
小叔子的举动使辣辣感觉到了一种甜蜜的意味。她也就心照不宣地回敬小叔子:为
他炒个爱吃的菜哪;在他碗里卧个蛋哪;每日里嘘个寒问个暖哪;等等。在武汉市读师范大学
时期屡屡失恋的三十三岁的光棍王贤良对这一切极为敏感;倍加珍惜;吃鸡蛋都是小口小口
用舌头吮化仿佛品尝的就是爱情。本来他对家乡姑娘是极看不上眼的;可辣辣是作为一个少
妇而不是姑娘走进了他的世界。辣辣的丰乳总是散发着热哄哄的乳香在他鼻尖上悠来晃去;
辣辣紧绷绷的臀部;爽朗的笑声;泼辣的怒骂都深深迷住了他。有一次饭后闲聊;王贤良回忆
起十六七年前辣辣在街上扭秧歌的情形;大胆地暴露了自己的内心思想。
〃当时你最好看;我恨不得杀了哥哥和你结婚。〃
辣辣红了半个脸;说:〃那我还真没想到呢。〃
这时王贤良发现辣辣还别有一种情致;他心中激动得没有办法。他想他这辈子别无
所求了;只求娶上这个丰富的女人。
一天;艳春在给叔叔洗衣服时发现了藏在口袋里的一首诗;得屋便抢着在弟弟妹妹
面前卖弄他小学毕业的文化水平。他念道: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不辜负你的殷勤;
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思量。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
燃到了这般模样!
啊;我年青的女郎!
你该知道了我的前身?
你该不嫌我黑奴卤莽?
要我这黑奴的胸中;
才有火一样的心肠。
谨以此诗献给我襄河岸边的爱人。
(注:郭沫若诗节选。)
得屋念白了许多字;听懂的只有两个人;这就是辣辣和冬儿。辣辣知道这就是小叔子
在向她提男女情事。冬儿是一种精神上的感受;她感觉波浪般的东西柔软地起伏在她胸口;
她说:〃得屋;你再好好念一遍。〃
〃得了。〃辣辣夺过纸片;折了揣进腰间。
晚饭后;辣辣把小叔子叫进房间;还给了他纸片儿。
〃你不接受我的爱情?〃王贤良结结巴巴说。辣辣忍不住哈哈大笑。她拍着大肚子;说:
〃贤良啊;对一个快生孩子的女人写诗什么的呀;不滑稽么?〃
辣辣一刻也不愿意耽误地坐在床沿上做起了针线活。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劝小叔子别
鬼迷心窍;正经地尽快找个姑娘结婚。
王贤良说:〃为什么要找个姑娘?〃
辣辣倒被小叔子问得一楞。〃人之常情呗。〃她说:〃一个童男子的小叔子填进拖着八
个孩子的寡嫂房里;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人笑话呢。〃
已经享受到了家庭温暖的光棍汉难以自拔;王贤良观察嫂子不是在欲擒故纵;他
坚决地说:〃我爱你!〃
辣辣惊愕地抬起头看见了小叔子眼中的光芒;她将这光芒理解为欲望。〃你怎么啦?〃
她有点紧张地推开了针线箩。
王贤良说:〃我不在乎别人笑话不笑话。我总之是要你了!〃
辣辣说:〃贤良;看在你哥哥份上。。。。。。〃
王贤良单腿跪下。〃正是看在哥哥份上;我不能不替哥哥扶养这一大群孩子。还有你!〃
辣辣抢着一口吹灭了煤油灯。〃小心人看见!快起来!〃她低声道;〃你作什么孽呀!
想折我阳寿是怎么的?〃
王贤良愈发固执。〃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辣辣〃咳〃了一声;跺跺脚:〃好吧;权当我做个善事了。〃
辣辣扯起小叔子;一同摸到床边。辣辣仰面倒去;说:〃轻点啊;我的月份也不小了。〃
王贤良吓的魂飞天外;〃不!不不!〃他磕磕绊绊退了开去;说:〃等你生了我们结了婚
再。。。。。。再。。。。。。〃
半天没有声响;忽听〃嚓〃的一声辣辣点亮了灯;她重新拿过针线箩;仔细地做着;说:
〃今儿就给你一个话吧;我这辈子是守到底了。〃
王贤良大气不敢出;整个人热乎乎地发烧。听嫂子说了声:〃你走吧。〃才如临大赦地
开了房门。
叔嫂二人不再提起婚嫁之事。日常生活却一如既往。王贤良甚至更加温情脉脉;仍然
写些情诗;装做遗忘在衣袋里;通过得屋的朗诵送入辣辣的耳朵。他借古今中外的爱情诗来
说明肉欲和爱情的区别;委婉地感谢辣辣的奉献精神。辣辣对诗哪有什么兴趣;家务事都忙不
完;整日里脚不沾地。她有时发出笑声并不是对诗的理解和赞赏;不过觉得小叔子这书呆子
挺有趣罢了。
唯有冬儿一个人默默无声地接受着诗的陶冶。
除王贤良之外;还有三四个码头上的鳏夫前来表示求妻的愿望。他们总是笑容可掬
地提来几条鱼或一些糕点糖果;很耐心地替得屋;社员;咬金削木头手枪或大刀。
辣辣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她打定主意不再嫁人。这么一大群姓王的孩子;拖
到谁家谁都烦;时间一长;她的儿女准定要受罪。另外;她再也不想生孩子了。八个孩子;将来
一家养她一个月;一年就去了大半了。不愁将来;嫁人做什么?哪个男人不是看她会生养;会
做事;她可不是傻子;这辈子再也不供什么汉子在家当大爷了。王贤良也许不是粗人;可挑担
水都喘大气;上屋顶拾个漏瓦都不会;哪是个男人;要他做什么!
所有男人都不知道辣辣的真实想法。凡送礼物来;不记多少轻重;辣辣一概收下;然
后高高兴兴和孩子们吃掉。
一时间;辣辣屋里屋外;进进出出的都是些充满爱意的人;再加上得屋绵绵不断地
朗诵情诗;这个世界果然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厨房里都诗情画意;饭香菜美。王贤木的遗
腹子四清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呱呱坠地。婴儿白白胖胖;五官生得和他父亲一样是个虎像。日
后性情也与父亲一样看上去似乎平庸;可忽地闹出了个天大的奇迹。这是后话了。
5
老八四清的名字是辣辣起的。沿袭他哥哥姐姐们的规矩:随着当时的重大事情取名。
老大得屋是王贤木夫妇继承上辈的老屋的纪念。
生大女儿有些特别。头年襄河发大水淹了丐水镇;这年阳春三月;襄河两岸格外地
柳绿桃红。码头搬运工王贤木是个戏迷;就有许多见景生情的感觉。给女儿取名叫艳春。这新
鲜名字还在码头上轰动了一时。
冬儿是冬至那天出生的;那天下了一场丐水镇百年不遇的鹅毛大雪。
往下便可以此类推:社员是大跃进时期生的;那时家家户户装上了有线小广播;广播
里成日唱〃公社是棵长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王贤木也顶喜欢这歌;一支小号吹个不停。
咬金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先天不足婴儿;准备他活不长;也就没取名。谁知他一口
气悠了两年;存活了;起名饿不死的王咬金。
花生双胞胎又唤作龙凤胎;就像那上了菜谱的菜名;里头是很有讲究的。总之;得
了龙凤胎象征吉祥和好运;尤其是在六二年那时候;新媳妇都饿得坐不上胎。于是两个萎靡
不振的黄脸婴儿一个叫了福子;一个叫了贵子;福贵临门。
生老八的那一个月;〃四清〃运动的信息由得屋艳春冬儿社员四个上学的孩子带回了
家。大跃进年代挂在横梁上的有线广播在饥饿年代被卖了废铁;好在家中有一群天真活泼的
学生。外边流行什么歌;家里就日夜不息地飘动着杂乱的歌声。〃四清〃运动的主题歌是〃四不
清干部哟;快快醒过来;两条道路在你面前摆。资本主义泥坑哟脏又臭唷喂;社会主义道路放
光彩;放呀放光彩。〃
在报户口时;辣辣不假思索地说:〃就叫王四清吧。〃
尽管八个孩子中有三个的名字记载了历史某个重大时期;但除了饥饿;其他重要运
动似乎与他们家总是隔膜着。一般都是在运动结束了许久;辣辣才道听途说一些震动人心的
事件。例如丐水镇一中的郭一棠校长打成右派了;副镇长刘咬脐反对大办钢铁给丢进大牢了;
等等。
这天辣辣在门口坐着奶四清;对门孙怪的老婆端着饭碗嵫在自家后门槛上和她拉
闲话。说粮食局的股长李启孝是个四不清干部;在局里挨斗争。〃辣辣;你知道那李启孝是
谁?〃
辣辣说:〃谁?还不是从他娘屁股里蹦出来的一个人。〃
〃咳;是老李。从前在我们这边粮店卖米的老李;不知什么时候升的官;忽儿就又倒了
霉。人啦;真说不准福祸凶吉;是不是?〃
辣辣说:〃你说这老李是眼前的事么?〃
听对面给了句肯定的答复;辣辣起身把四清交给了咬金。没等五岁的咬金抱稳孩子;
福子和贵子被辣辣从屋角落的泥巴堆堆前扯了出来。〃快!〃辣辣说:〃跟我上街去。〃
辣辣一手牵一个孩子;连拖带拉将福子贵子拽到了粮食局。在福子贵子三岁多的生
涯里还不曾有过上大街的经历;一路只是惊惶地挣扎哭泣。但是辣辣已经迟了;人家告诉她
李启孝已撤职开除下放农村种田去了。〃造孽!〃辣辣咕噜着把一腔怨气发在两个孩子身上;
她左右开弓指戳着两颗小脑袋;说:〃只是见一面都见不上;没出息的货;没缘份的货。〃骂了
一通;辣辣又心酸;虽然她绝不会让双胞胎去认父亲;但让父子看上一眼却是应该的;这两个
小东西看来一辈子再也难得看见生身父亲了。走到好吃街;辣辣痛下狠心;将双胞胎带进
〃人和〃米粉馆;让他俩一人吃了一碗蟮糊米粉。
丐水镇是个古老的镇子。青砖黑布瓦的民宅蜘蛛网样密密层层盘旋着。大街上掀起
多大的风波吹到民宅深处也是些些微微有点飘动头发罢了。他们家的男人清早出去上班;大
多是上码头搬运货物和上竹器厂做竹器。女人们早起端着尿罐曲曲折折下河。每条巷子口都
有一个老头挑来一只空粪桶;一只清水桶;摇着小铃铛吆喝〃下河么〃。
辣辣与众不同的只是没有了当家男人。她一心指望得屋挑起大梁;艳春却脱颖而出。
冬儿失去了母亲的偏爱之后;艳春好象获得了解放。她在母亲坐月子的时候开始夺
取下河的权利;早晨蓬松着用火钳烫过的刘海辫梢;敞着雪白的颈脖;端着尿罐嗲声嗲气与邻
家小媳妇结伴而行。她冬天晒了上百斤雪里蕻和萝卜干腌咸菜。她用菜油梳头;将母亲的衣服
改得贴身贴腰以突出她刚刚发育的小胸脯。剁莲子的重任无形中全落在冬儿一个人身上。辣辣
满月出门时;艳春已经在叉着腰走来走去;斥骂哥哥和弟弟妹妹是懒骨头小贱人;刚满十三岁
的艳春活是个地道的小女人了。她的功课极差而操持家务的能力很强;辣辣索性连上街买菜
的权力也下放给了她。看着艳春买菜回来复秤;计算钱的精明小模样;辣辣不由喜上心头;感
叹道:〃这小婆娘!〃
艳春通过上街买菜能得到许多外界信息。是她第一个向全家宣告文化大革命的到
来。她翘起二郎腿警告母亲。
〃你不打断得屋的腿;他肯定要出去造反。〃
辣辣鼻子里哼了哼。她就是嫌大儿子太窝囊了;出去闹藤闹藤才好;可他未必有那份
胆量和兴趣。王贤木家祖宗三代都是码头工人;无产阶级革命从没革到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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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料到这次的文化大革命居然进了王家的门。首先投入革命的是书呆子王贤良。
辣辣永远记得那是一九九六年六月的一天;农历五月初五;端阳节。辣辣煮了一大锅
粽子;热腾腾堆在桌子上全家围着吃。王贤良剥了一个粽子;几次欲吃又放下;辣辣问:〃你怎么
啊?〃
王贤良说:〃是这样的。这个这个。。。。。。〃
孩子们哄堂大笑。
王贤良说:〃巷子口的自来水管装好了没有?〃
艳春很能干地抢着说装好了;现在已经开始卖水了;水龙头由孙怪的老婆看守;每担
水收费两分;家里有担水桶;比大桶小;又比小桶大;一分钱可以挑一担;划算得很;而且得屋
和冬儿都挑得动。
社员说:〃艳春也挑得动。〃
艳春瞪社员一眼;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王贤良耐心地等侄子们争论完毕;对嫂子说:〃这就好了;不用再到襄河挑水了。从明
天起我回到学校吃住去了。〃
辣辣以为小叔子对她彻底死了心;好事自然是好事;但事实上小叔子已经成为这个
家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孩子们也都喜欢这个温和寡言的人;辣辣也为有一个男人持久的
追求而兴致勃勃;健康饱满。况且王贤良每月还交她一半工资。
含着一口粽子吞不下去;辣辣梗梗地说:〃那敢情好!〃
王贤良知道嫂子误会了自己。他之所以当众宣布就是因为没有勇气私下告别。关键
时候;王贤良的小聪明冒了出来。
〃来;我给你们唱一段新学的革命京剧。〃
王贤良手把粗瓷碗;作腔作势念了一句京白:〃谢谢妈!〃然后自己哼哼过门;唱道:〃
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时令不好;风雪
来得稠;妈要把冷暖时刻记心头。〃
他揽过艳春和冬儿的肩;接着唱:〃小铁梅出门卖货看气候;来往帐目要记熟。困倦
时留神门户防野狗;烦闷时等候喜雀唱枝头。家中的事儿你奔走;要与妈妈分忧愁。〃
他将最后一句词中的〃奶奶〃巧妙地改成〃妈妈〃;顺势拍了拍辣辣的手膀子。
辣辣甩甩手膀子;说:〃什么破戏;总不如蒋绣金的李天保吊孝好听。〃
王贤良赶紧捂住了嫂子的嘴巴;到大门外望了望有无人偷听。蒋绣金可是个牛鬼蛇
神呢。
这下家里便有了几丝紧张空气。大家停止了咀嚼;趴在桌子周围;听王贤良解释文化
大革命到底是一场怎样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