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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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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没有经典,给后人造成了考据上的麻烦。关于关马祠的来历,众说纷纭,都言之凿凿,又都不可信。   最早一种说法是这样的:   早年镇上的苦力大致分为三帮:替商旅挑运行李货物的挑子帮;挑水叫卖的扁担帮;将寿终者抬上坟山的杠子帮。有一天,三帮首领相约在镇中茶铺聚会,挑子帮首领提出:帮中兄弟有的一天生意做不完,有的一天只好干坐,要有个地方通气才好。其他两帮首领也有同感,马上响应:扁担帮早想有个聚拢人的地方,好对付那些用了水又赖账的人;杠子帮则想有地方挂招牌,让去黄泉路上的人好认。于是三帮达成协议,盖一处庙屋作共同活动场所。   挑子、扁担、杠子,凭的是苦力,无师自通,无祖师可言。三帮首领议了半天,决定,读书人既然供孔圣人,他们便供“关帝”关老爷,取的是关帝的忠义,有国士之风。三帮合流,第一要紧的就是义气。唯一问题是天下供关帝爷的很多,使他们的宗旨不易明确。于是进一步议决,除关帝爷本人外,还供其坐骑赤兔马。理由是三帮人等,均是脚力。赤兔马即为脚力的偶像,关马祠由是而生。   关羽由“忠惠公”而为“武安王”、“英济王”,而又进爵为帝:“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忠义神武关圣大帝”等等,至高至尊。“三十三天天外天,玉皇头上冲天冠,冲天冠上竖旗杆,先生更在旗杆尖。”真是了不得!三帮脚力借助他和他的马的神威,为自己的卑下行业壮色,多一些做人的豪气,是很自然的事情。   然而,若干年后,又出来“关马镇火”一说。而且随时日推移,持此说的人似乎更多些,其确凿证据是关帝神像两旁的对联:   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驰驱时无忘赤帝   青灯观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   据“关马镇火”说,这里的“赤帝”是火神。那一联的意思是:红脸关帝胸怀一颗红心,骑着赤兔马追风般驰驱时,也不会忘记提防火神纵火害民。因为那时候镇上多是板壁、棚屋,住户常遭祝融之灾。万般无奈,只好劳关帝爷大驾,请他作消防队长。据说,也果然是灵。有一户虔诚信奉关帝爷,常上关马祠许愿,一次镇上发火,火烧到这户人家的土墙边即自行熄灭。过后,一条街都成了废墟,独其安然,毫未未损。这家人说,大火时,见一赤马从天而降入其墙围里,倏然消逝,使大火中独独空出一块清静无恙的天地。   关马祠从此没有宁日。随着声名远播,隔不多久就有祈求庇佑的人众在关马祠打醮唱戏,抬出关王(关羽)、马王(马平)、康王(周仓)游行。游完了,又请菩萨看戏。善男信女,叩头礼拜,捐钱献油,好不热闹,镇上主事的大户及庙中斋公因此获得无穷好处,更把关帝镇火一说,喊得响彻行云。   看出“关马镇火”说破绽的,大有人在。某举人(据说是艾老的叔公)弃官返里,游关马祠,当即发现谬误:“赤帝”一典,乃指的是刘邦斩蛇起义的故事。刘邦路遇白蛇,斩之,其母哭日:我子白帝子,化为蛇,为赤帝子斩。“赤帝”便是汉高祖,与“火神”并无瓜葛,对联中的“无忘赤帝”,当然是说关帝不忘汉家帝业。   不过,艾老的叔公只是捋须而笑,没有当时说破。庙中斋公看出一些蹊跷,心里很有些紧张。当时,人们对关马的信仰,出现了一些危机。多年来,任你如何供奉,火灾终是不得断根。斋公的心里也空落落地有些虚了,便把艾老的叔公请到后堂,竭尽恭敬之能事。商议的结果是,顺从流俗,仍取“关马镇人”说。只是由斋公作一个补充,说是关帝近日托梦,一旦发生火灾,让众人都出点力气。平日早早备办好一些消防器械,选一些后生作消防队员。神人合力,才能确保消灾攘祸。以天下之大,关帝庇佑之众,这是很容易想通的事。不久,关马神威又十分显耀,关马祠香火重又日益鼎盛,有万世不竭的声势。   然而又终于寂然,而归于万韧不复的悲惨境地。   原因再简单不过:有了搬运公司,就没有了挑子帮;有了自来水,就没有了扁担帮;有了火葬场,就没有了杠子帮;有了政府办的消防队,关帝爷及其千余岁的赤兔马也就从此可以退而休息。   人很实际:我有求于人,是因为人有用于我,菩萨也不能例外。说穿了,人们信的并非菩萨,而是自己。一切宗教,总要有用。有用则存,无用则废。   后来的关马祠,麻石墩子砌了猪圈,碑石做了茅池板,还总算是为当地人造了一点实在的福利。   其实,关马庙之先,镇上是有过寺庙的,而且是名寺,叫神石寺。这座名寺如今只是留在人们的口头上。一旦说起,便有无限遗憾。   很多年前,一场暴雨过后,几个人发现了一桩奇事:出镇街,过桥,路边有一块卧牛大小的石头,在一个如水中浮出的世界中,竟滴水不沾。仿佛是在暴雨过后才长出的。然而人人记得,这块卧牛石在他们出世之前,就早已在这里了。   上面还有似乎刚刚刻出的四个字:紫气东来——以前是连一点影子也见不到的。   神灵于昏天黑地的暴雨中,借这块冥顽之石示福谕给此方百姓,是无疑的了。   一时之间,四乡轰动。远远近近,人似潮般涌来,对这块卧牛石膜拜不止。当时,镇外一带禾田被踏得锃光如镜,无人痛惜,只当作是对神灵的供奉。   万众倾倒的时候,镇上最受尊敬的一位老者威严地持着一部美髯,号召众乡邻捐款为神石造庙,立神位,以谢天意。只听四下响应之声,惊天动地。   神石寺不久即巍峨耸起——据说是巍峨得很可以的。其规模,几近江南三大名楼(武汉黄鹤楼、洞庭岳阳楼、南昌滕王阁)。   自有神石寺,小镇终日车马塞途,烟雾弥漫,香客络绎不绝。车马店、香火店,乃至花楼赌馆,如雨后春笋一般。一年间,把个历来无名的镇子像面团发酵一样一下子胀大了好多倍,紫气东来家家满,一镇人得天独厚,自然是感恩不尽,皆不知祖上积了什么大功大德。   忽然有一天,一位秀才从此路过。他进京赴考,名落孙山,正在归途。路上见往镇上去的香客熙熙攘攘,十分惊奇,问其故,原来是去朝拜神石寺。其实,对神石寺,他这之前已有所闻,很不以为然。一年前,他是从这里走过的,当时此地地僻人稀,几近不毛。怎么转瞬就成了江南名镇了呢?而且,现在看来,倒真是名不虚传的。   等到近了庙前,等到进了大殿,等到看见那块卧牛石,等到谨慎仔细问明庙主,这位秀才不禁哑然失笑。   一年前,下那场暴雨时,乃是他撑伞驻足卧牛石。踌躇满志之间,想起老聘当年出函谷关,关令尹见紫气东来,知有圣人过关。果然见到骑青牛的老子,便再三拜揖。老子遂写《道德经》传诸万世而不朽。秀才于是信手抬枚锐石,刻“紫气东来”于卧牛石上,颇有些以圣人自命的意思。没有想到,他把一团紫气带给了这一方草野之众,却背走了他们的晦气,不仅没有做成圣人,反而落入窘境。他想想气愤不过,疾呼道:何神石之有,见你们的鬼去也!然后他备述年前避雨的详情,并当即再书“紫气东来”四个字,与神石上的字迹比较,显见是出于一人手笔。   所有在场的人受了惊吓似的怔了一会,忽然猛醒过来,一声发喊,蜂拥上前,捉手捉脚,几乎要把文弱秀才撕成碎片。   幸亏镇上那位至尊老者喝住,说明该书生因落魄而至疯癫,列位蒙神石灵光所厚,正该积德行善,将他送进精神病院就医,怎么好跟他拼命呢?神石的创造者于是检得性命,落荒鼠窜而去。   神石寺以后毁于战乱,毁得很彻底,如今连一块瓦片也寻不到。那卧牛石也随紫气遁去,不知所往。   每遇灾祸,如饥荒,如一文革”,镇上人便嗟叹不止,怀念神石寺,怀念卧牛石。嗟叹之中,不免咬牙切齿地诅咒那个疯秀才。他的癫狂,多少是要冲犯祥瑞,惹得神灵恼火的。神石寺的毁掉,毕竟是在他走后发生的事。这些,当然是世俗之见,不足为训。如今,镇政府上的人说起神石寺,也是有感慨的:经济干部说,要是神石寺还在,镇上就会成为一处旅游胜地,这笔“无烟工业”的收入是可观的;文化干部就更惆怅了——神石寺倘若不毁,实在是本地传统文化十分辉煌的一个佐证。   总之,人们都很惋惜。   开政协会的时候,大家就七嘴八舌地提出来,由艾老牵头,写了一个提案:恢复关帝庙和神石寺两处文化景观,以开发本镇的旅游事业。   镇长谢真看了镇政协转来的提案,满脸浮起凄然的许多括弧,心里浮起一个很尖刻的词:   “画饼充饥。” 





 
                                 将军镇                   第十七章 三委员
 





  镇政协的委员当中,最惹眼的两个人,一个是艾老;一个是洪艺兵。 

  论说起来,艾老是镇上的世家。他叔公当年弃官回来,路过县衙门的时候是不落轿子一径走过的,倒是县太爷后来到镇上来访他。这中间当然有些过节:发达之前,他原是做道士的。有一回在一户人家做道场念经,熬不过瞌睡竟当堂睡着了,遭了东家的劈头问棍。从此便发誓回去读书。功成名就回来,自然是堂堂正正,不会把一个县太爷看在眼里——虽然他的官职并不大过县太爷。缘故是那县太爷是那户打过他问棍的人家的后人。这说法虽然有点藐视的意思,但那做人的骨气到底是在的。到了艾老这一代,又成为本镇文化界有分量的人物。 

  那年“三百例”大会战,小丁不顾一切地愤而出走后,《平地也能大搞八字头上一口塘》的执笔任务落到老董头上。老董事先已有了准备,趁着小丁走的时候气得晕头晕脑,他把小丁写的那份初稿不声不响地留了下来,一字不动地重抄了一遍,就拿到小冯那里交差。 

  小冯审阅之后,在稿子第一面的天头上批了几个字:“我意召开讨论会。”下面署了自己的名字,又交还老董。老董看了他的批示,不理解怎样执行,便又去问他: 

  “讨论会哪些人参加?” 

  “当然是我们三个。” 

  “哪个召开?” 

  “当然是我。” 

  “那你是让我通知艾老?” 

  小冯想想说:“不必了。”就对身边的艾老说:“我们开个讨论会。”接着就让大家发言。艾老说稿子还没有看,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小冯就把稿子递给他,问老董:“你的意见呢?”老董回答:“我的意见都写在上面了。”小冯于是清清喉咙,说:“那好吧,我谈谈我的看法。”他先讲了总的印象,时代的高度,路线的深度,英雄的气度,政治的热度,感情的浓度,云云,又从观点、结构、文字分门别类作了具体评判,基本意见是肯定的,只是觉得语言还不够生动。然后,拿过一边艾老手上的稿纸,翻到某一页,说,这个地方可以加上这样一段话:“县里干部黑皮包,公社书记黄书包,大队干部手叉腰,生产队长扛张锹,这样的工作作风是绝对不行的,必须像镇革委主任……”以下就接上了原稿。 

  小冯的话没有说完,艾老一拍桌子大喊了一声好,冯组长发表“看法”的时候,艾老的脖子随着冯组长语调的抑扬顿挫一伸一缩,及至冯组长说到精彩处,他便忍不住击节。 

  老董尽量维持住脸上的微笑,只止不住眼睛不停地眨。那四句话,除了“大队干部手叉腰”似乎可以说形象不佳外,其他几句跟“作风”问题不晓得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但他没有表示异议,略略迟疑一会,就把稿纸从小冯手中取过来,加上了小冯的那段话。 

  小冯把老董加了字的那一页仔细审阅了一遍,最后拍板说:“我看行了,这个稿子,写之前我们有决心,写的时候用了心,现在拿去送审,我有信心。你们看呢?” 

  艾老说:“要得,要得。” 

  老董说:“我去再抄一遍。” 

  送审的结果却颇不遂心。 

  审稿人的意见,稿子的不足仍在语言上,就是没有一句“闪光的语言”。这原是“三百例”必须具备的条件之一。小冯试着去声明,关于干部作风的那四句好像在别的文章里还没有看到(他这样说是很谦虚的,心里头他认为那四句话简直就是千古绝唱)。省革委办公厅那个负责审读他们这个地区稿件的人很生硬地说,那四句话他注意到了,听起来顶生动的。但“闪光的语言”是从正面表现的豪言壮语。我们的干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好的和比较好的,那四句话却抹煞了这个本质,把支流当成了主流,你们把它写进“三百例”,岂不是容易被阶级敌人所利用?要知道,只有阶级敌人才会这样处心积虑地污蔑攻击我们的干部队伍——特别是在我们新生的红色政权成立之后,其狼子野心之恶毒,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那个人越说越来劲,调子越唱越高,直听得小冯一头冷汗,背脊上爬满鸡皮疙瘩。回来,他镇定了一下情绪,尽量做出欣欣然的样子,说,稿子基本上通过审查了,让我们再努把力,锦上添花,把关于干部作风的那段话再提炼一下(这之前,他已经把那四句话用墨汁涂得一点痕迹也看不见)。 

  艾老说,那四句话,提炼得很精的呀,让满纸生辉的呀,是通篇的精气神呀,已经炉火纯青了,还怎么可以提炼?!发现那几句话已经被抹了黑,他更是如丧考妣,义愤填膺地惊叫起来:这是哪个做的事,简直莫名其妙,扯鸡巴蛋么,不是东西么! 

  小冯端起缸子喝水,那缸子很大,差不多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咕嘟”了一阵,他放下缸子,说:“人家也是严格要求,精益求精的意思。”艾老依旧是咕脓个不停,为冯组长抱屈。小冯只好说:“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接下来的几天就有些沉闷。小冯再也无心同艾老修改剧本并憧憬剧本未来的成功。三个人整天围着一口火盆,为“闪光的语言”冥思苦索。小冯重任在肩,不敢懈怠。老董有烟提神,勉强支持。唯艾老到底年纪大些,身体又弱,时常打熬不住,瞌睡时弄不好就一脚撞翻了放在火盆边沿上的茶杯,搅得烟雾和炭灰冲天而起。 

  这中间就有别地别单位等待审稿结果的人来串门闲坐,坐多了,就有一两个相对熟悉且富有同情心的人见他们苦恼不过,悄然给他们传经,问他们有没有给省里审稿的人送一点土特产。一句话提醒了小冯。豁然开朗的小冯说真是火不拨不旺,灯不点不明,就去给小镇挂了长途电话。第二天,镇上就派人送来了几大坛酱菜。小镇下面这个农业大队,除了少量种些油菜,打籽瓜,长年种的都是各类菜蔬,卖不完吃不了的就腌起来。镇上唯一的工厂就是酱菜厂。所腌的各类酱菜远近有些名气,小镇人很自豪,以为它业已誉满全球。但是把齐膝高的这样几大坛黑不溜秋的酱菜搬到省革委招待所来,也就实在有些煞风景了。那一两个为小冯出高见的人很怜悯地笑说:“你们小镇到底偏僻了些。”言下之意当然是说他们缺见少识。把小冯说得恼怒,对镇上来的那几个人大发了一通脾气:“你们以为是打发猪狗么!回去问你们镇长,对省里的无产阶级司令部是什么态度!”几个镇上干部回去如实汇报,镇长也火了:“我一个癞痢,两头都是光的,就那么几根稀毛,他们要不要?!只怕肉是酸的。”发火归发火,完了还是让人另外去搜罗了些花生、芝麻、黄豆、菜油等物连夜送到省城去。 

  就在这往返之间,省城里小冯他们三个也开了窍。三个人正枯坐着,听外面走廊里革命歌声荡漾,好几个人音调参差地拖着腔唱过来唱过去: 

   苏区干部(是)好作风(哎那个), 

   自带干粮去帮(呀那个)工。 

   白天下地去劳动(哎呀同志哥啊), 

   夜走山路打灯(呀那个)笼。 

   …… 

  老董最先得了灵感,两个巴掌用力一拍,说,操,这不现成的么。 

  小冯和艾老吓了一跳,颇不以为然。听他说完,也不由兴奋起来。 

  按老董的想法,直接把那段歌词根据小镇的特点稍作些改动,移植过来就是了: 

  “小镇干部好作风,自带干粮去办公。为了节约手电筒,夜里走路打灯笼(‘灯笼’其实是火把,为了压韵写成‘灯笼’——附记)。” 

  小冯也一拍膝头说:要得!这歌天天在耳边响,怎么先前就没有悟到呢。想想又说,不过,有个地方恐怕还要改动一个词,小镇叫“干粮”不叫“干粮”,叫“干饭”,应该改成“自带干饭去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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