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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
…………
对了,那钱是你的吗?
什么钱?
你给我的一百元钱。
哦,不是,是他从自己口袋里翻出来的。
你……你真不要脸。……
大输抬手给了文竹一个耳光。打得很重。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文竹。他的血一个劲儿往头上涌,两眼红红的。他一下子把文竹扳倒在床上,就势骑了上去,两手死死地卡住文竹的脖子,嘴里骂着,你个驴日的,你个不要脸的驴日的……当他那被怒火烧红了的目光和文竹的对视到一起时,他的手不由得又松了开来,文竹那满是泪水期期艾艾的眼神刺痛了他。他感到自己忽然间没了主意,很无助,很可怜。他使劲摇晃着文竹,语无伦次地喊着,文竹啊,你说是他强奸你的呀,怎么会不是他强奸的呢?一定是他逼迫你的……文竹泪流满面,说大输,你就不要再逼我了,我错了,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打死了清静。……
大输的脑里乱糟糟的,没有个头绪。他怎么也不愿意承认那姓吴的不是强奸,哪怕是文竹半推半就的他也受不了。他躺在床上,想起了他的前妻,想起了前妻离开他后这么多年他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也想了十七年来和文竹在一起的好日子。他感到很委屈,大滴的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把枕巾弄湿好大一片。文竹大气不敢出,里里外外忙活着,一会儿给大输送个热毛巾,一会儿又端来碗热面汤。她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大输的气快些消去,让这个家重新恢复往日的宁静和温馨。大输不吃不喝也不再说话,两眼直直地望向棚顶。棚角处有一只黄豆般大的蜘蛛,很耐心地织着一张网。
该怎么办呢?看来告倒吴科长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但作为男人,就这么咽下这口恶气吗?不能,绝对不能。不是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最不能容忍的吗?既然法办那个姓吴的已经不太可能,那么看来只有亲自动手了。拼了,和他拼了,反正也没有工作,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对,非得出出这口气不可,不行就杀了那个驴日的……大输越想越激动,血液又很男性地在他的浑身澎湃开来。
第二天一大早,大输就很气势汹汹地来到物业公司,见到了吴科长。别人谁也不知道的是,大输的后腰处别着一把菜刀。壮胆也好应急也好,反正让大输自己感觉挺气概的。可与那姓吴的只斗了一个回合,或者说一个回合都没打完,大输就败下阵来。一开始他按自己事先想好的,一屁股坐到了吴科长的对面,什么也不说,只是拿眼睛气哼哼地盯着那个人。虽然以前他认识吴科长,但好像从来没细打量过,这回看清楚了。那吴科长生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三十刚出头的年龄。见了大输,特别是他那来者不善的架势,让吴科长心头着实哆嗦了一下,但吴科长是谁呀,估计也是只年轻的老色狼了,随即他就恢复了平静,堆出满脸的笑容,拿出一支很好的烟甩给大输,说哎呀是大输师傅啊,我正要找你呢,经过考核和研究,我们准备留用你家嫂子文竹了。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岗位竞争得有多么的激烈,回去告诉文竹,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呀……不知怎的,大输的思维竟跟着吴科长转了起来,连声说好的好的,谢谢吴科长啊,我一定转告。其实也怪不得大输这么下作,这都是那三个月牢狱生活留下的后遗症。说完他就往门外走,快出门时他又醒了,自己是想要做什么来着?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后腰,那刀硬硬的还在。他就又回过身,径直走到吴科长面前,说我告诉你姓吴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以后不许你欺负文竹。声音小得可怜,好像是一名受了委屈的学生向老师倾诉着,并且也没有按事先想好的那样非常有气势地盯紧姓吴的。吴科长站起身,笑呵呵地拍着大输的肩膀说,怎么会呢大输师傅,你放心,我这人做事一向都是很有原则的,是你家嫂子喜欢做的这事呀(谁也分不清他说的是工作还是别的),回去告诉文竹,以后工作要多用心,干不好随时都会下岗的。
就这么的姓吴的拍着大输的肩边走边说地把他送出了办公室。
走在回家的路上,大输心里对自己的表现很窝火。自己真是没救了,一点血性都没有,真是他妈的太监了。窝火归窝火,有个念头却慢慢浮了出来,那姓吴的科长也算是个很不错的人呢,有点权势不说,人也长得年轻帅气,和他相比,自己只有自卑的份了。不过话说回来,那样一位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人看上了我大输的老婆,说明我大输还是很有福气的嘛。他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真不要脸啊你,他说。说完又轻轻拍了自己的脸一下。他接着想,那姓吴的真他妈的年轻啊,年轻得都可以当我儿子了,他和文竹乱搞,那不是乱伦吗?呵呵,对极了,个驴日的就是乱伦……
四
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不是说时间可以磨平生活赐与我们的一切痕迹吗。日子还是得一天天的过下去,牌照打,酒照喝,只是大输喝多喝醉的频率比以前更高了。一般人已经不太喜欢和他一起喝酒,只有那个叫老五的还总陪着他,不嫌弃他。老五和大输同岁,很有头脑,前些年对缝挣了些钱,现在不上班了,在家过悠闲日子等死。老五酒量很大,还很好色,经常去铁路边上的那几家野鸡店,也就是三五十元就能找个女的放一炮的脏旅馆。也常请大输同去,大输不干,自己下身不硬气呀,兜里也扁,没几个钱。老五总对他说,去吧,大输你和我去吧,没准找个女的会把你的软病治好了呢。大输终也没去,还总拿老五取笑,说老五啊,五是什么呢?乐理上讲,12345,应该是都来米发骚,你就是老骚啊,呵呵,早晚有一天你那惹祸的家伙会烂掉。
酒肉朋友嘛,相互间没有什么秘密。大输有一次喝了点酒就没憋住,就流着泪和老五说了文竹的事,讲得很详细,末了还说,吴科长那驴日的可真能干,我又喝了三瓶啤酒回来他还没完事。老五听得两眼发亮直咽唾沫,听完后嘿嘿地坏笑起来,说大输啊,不是我说你,女人是什么呀,女人就是一块田,你不耕就会荒掉,别人不嫌累就让他们犁去吧,你又不吃亏,白闹了一百块不是?……最后老五说,女人是最不可信的。你得想办法挣钱啊,这么穷下去是拢不住女人的。
谁不知道钱好啊?特别是咱小老百姓,有谁不希望自己富足些,多有些钱,把日子过舒坦了。可钱怎么挣?钱难挣屎难吃呀,现在满街都是下岗的,想挣点钱太难了。老五的话对大输的触动很大,若不是因为自己穷,文竹还用上那个班吗?如果自己很有能力抓钱,老婆还会那么在乎她那份工作吗?不用上班或不那么十分在乎那份工作,还会出那档子事吗?肯定不会。这不就结了,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不争气,不如人家老五会抓钱。这样想着,大输就很用心地琢磨挣钱的事。别说,最后还真让他想出个道道来。
大输所在的Q市,有很多大中型的国有企业。虽然这些年效益不景气,可到岁末时依旧会给职工搞些生活福利。习惯了,没有了那些福利当领导的会招人骂的。效益好的多搞些,差的就那么象征一下,每人一袋大米一桶豆油还是要有的。文竹娘家那里盛产水稻,也就是出大米。那时候正值新米刚下来的季节,大输就在这上面动开了脑筋。首先他联系了接收米的单位,也就是原来他所工作过的D厂,管生活的副厂长对大输也熟悉,一口答应了下来,说只要大输送的米质量好就可以按每个职工一百斤的量收,价钱随行就市。大输没有本钱,他就和老五说这事。老五听后一拍大腿,说,操,好事啊,我们干吧。
就开始干。其实这真是件挣钱的好事,可是大输他们的时候没掌握好。新米刚下来时,也就是每年十一月初的时候,米还少,价格就贵。大输和老五直接蹲在农村的碾米房收米,文竹娘家的亲戚也帮忙,收了一星期才凑够十五吨三万斤米。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太宝贵了,米大批量地上市,有的农民把往年的陈稻子也拿出来加工充好,价格开始急剧下降。做米这生意不比别的,讲究的是量,价格差几分钱都了不得。那些有经验的粮食贩子这时候才开始出动,像狗一样地四处搜寻,把价格压到最低。等大输他们吃了不少的辛苦把三万斤米拉回来时,没挣到钱不说,一斤还赔了一毛多。随行就市嘛,管生活的副厂长也不能放着便宜的米不要而买大输他们高价的,那样一来让别人看上去会比真腐败还腐败,人家才不会干那没抓到狐狸弄一身骚的事呢。加上运费和人吃马嚼的,这一趟下来一算,大输和老五赔了六千块钱。
其实六千块也没什么,他们都摸出些门道有点经验了,应该接着干下去,多折腾几趟就什么都会回来的。可老五说什么也不干了,说挣不挣钱不说,太遭罪太操心了。老五不干,大输自己也没办法干,上一次的本钱都是老五出的。大输说,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担三千,怎么也不能让老五你一人赔呀。老五同意了。可大输没钱。大输很上火。大输就和老五说,我得慢慢的一点点还给你。
文竹也说,我们一点点还他。可怎么还啊,三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呢。家里的积蓄早就赔给厂里了。读高中的达丽住校,孩子虽然懂事不乱花钱,可毕竟少不了一些花销。靠文竹的那点工资和大输可怜的保障金,日子过得已经捉襟见肘了,哪还有钱还老五呢。大输很犯愁,就四下里找工作。最后在一家运输公司找到份差事,看大门兼打更,做一整天休一整天,不累,每月工资四百元。大输很满意。文竹也高兴,她的班正好和大输的串开了,也就是说她上班时大输休息,她休息时大输当班,就负责给大输送饭,做些可口的饭菜送到大输工作的公司。时间不长,大输就听到好多人背地里或当着他的面夸文竹,说你大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啊,娶了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老婆。大输就心里很得意。
不过他也没得意多久。
文竹和吴科长的事虽然过去了,表面上大输不再和文竹提这事,不去碰这道伤疤,心里却一直耿耿于怀。说不准有几次了,在后半夜,他悄悄地来到文竹工作的那个车棚,躲在暗处。那门卫室里都是关着灯,再没发出过响声。这多少让他心里感到些安慰。那天和老五喝酒,老五问最近文竹和那姓吴的还有没有来往,大输就很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了,绝对没有,上次是那姓吴的卑鄙,文竹也是一时糊涂,以后不会了。老五的眼睛都喝红了,说,操,不可能,女人能守住就不可能,尝到甜头后能守着就更不可能了,别傻了你大输。说得大输直发慌,嘴虽还硬着,心却没了底。
喝完酒已经是半夜了,他身不由己地又来到车棚,依旧是远远地躲在暗处,默默地望着门卫室。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见文竹正里外忙碌着,递牌送牌,然后登记。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文竹这么年轻,都是因为自己没出息而让她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还得忍受别人的欺负,这一切都怪自己呀。……
取车的存车的渐渐少了,到后来终于安静下来。文竹走出门卫室,把车棚锁上,返身回屋,拉上了窗帘,估计是要准备睡了。就在这时,大输看到了那个吴科长。吴科长是在车棚的另一侧闪出来的,走得很急,径直进了门卫室。里面的灯随即也熄了。
天啊!大输一下子又傻住了。那熄了灯的门卫室就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一点点地撕咬着他的心,吞噬着他的灵魂。天气很冷,他的心里也刮着阵阵阴风。他想起文竹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他说,大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打死我吧……老五说,别傻了你大输,女人是守不住的……吴科长说,我办事一向是有原则的,是你家文竹愿意干的这事。让文竹好好干,干不好可要随时下岗……这些话一遍遍地在他的耳畔回响开来。他慢慢挪到了那棵树旁。他屏住呼吸去听。奇怪呀,没有一丝动静。他没有想到,在那次他听完响声的第二天,吴科长就派人把床换了,换了一张即使在上面用力蹦也不会出一点声音的铁床。
大输什么都明白了,大输什么都明白后就哭了。他从心底里感觉委屈,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现在他恨吴科长,也恨文竹。他离开了那里,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路上行人很少了,他见什么骂什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路灯很柔和地照着他,他就指着骂,你个驴日的,你照我做什么,怎么不去看看他们,看他们都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呀。他恶狠狠地用脚踩地上他的影子,也骂,我日你八辈子祖宗,你总跟着我干什么,你不知道我就是个窝囊废吗,我是孬种,我是太监,哈哈哈。路边有一只狗,一只很小的狗,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回家,见了大输那个样子就冲他汪汪了两声。这让大输很生气,骂道,你个驴日的,连你也敢欺负老子呀,今天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就用眼睛死死地盯着狗眼,一步步向它逼近。那狗吓得哼了一声掉头就跑,跑了没几步停下,还冲着大输吠。大输就继续撵。一来二去的,竟追出好几条街,直到那狗没了踪迹大输才肯罢休,气哼哼地得胜而归。
回到家躺在床上大输还哭,越委屈越哭,越哭越委屈,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着以后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身披银光闪闪的盔甲,来到车棚,把那张牙舞爪正准备对文竹施暴的吴科长一把揪起,高高的举过头顶,重重地摔到地上。那吴科长腿抽了抽就不动了。文竹惊魂未定地扑到他的怀里,两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后来大输就被文竹叫醒了。
文竹她们是早晨六点钟交接班,大输是八点。文竹下班后就回家做好早饭给大输吃。
大输端起一碗粥,见文竹眼眶很黑,问,昨天晚间没睡好吧?文竹说是。大输又问,你们那的床换什么样的了?文竹也没多想,说,是个大铁床。大输说,哦,我说那床怎么会不响了呢。说完就开始突鲁突鲁地喝粥,让文竹自己在那里独自惊慌失措。显然大输什么都知道了。大输却什么也不再说,吃完饭擦擦嘴起身准备去上班。临出门时文竹喊住了他,声音很小的,并从兜里掏出一卷钱来递给大输,说这是一千块,你先还给老五吧,余下的我们慢慢还。当时大输的头轰的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最后他还是伸出了手,也不敢看文竹,接过钱来急急地塞入衣袋,扭头走出家门。他不知道,他走了以后文竹在家也哭了好久。
下雪了,整个世界灰蒙蒙的。大输喜欢这样的天气,他可以躲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他不稀罕看清楚别人,也不希望别人认识他。欠老五的钱让他感觉很没有面子,尤其是想不出什么时候能还上更让他过意不去。现在好了,起码可以先还给老五三分之一了。他摸摸口袋里鼓鼓的一叠钱,心情很不错,走起路来腰板都感觉比旁的时候挺得直。什么是脸面,古人都知道仓廪实而知礼仪,穷得都快尿血了你和谁谈脸面去?虽然他还不知道这钱是文竹怎么弄来的,但可以肯定是那驴日的吴科长的,借的也好给的也罢,反正现在是进了他大输的腰包了。那对驴日的狗男女,没一个好东西。老五说女人都是水做的,是最容易变的,是水性杨花,是祸水。老五还说,女人那里就是一块田嘛,荒着也是荒,别人愿意耕种就去耕种好了,自己不亏就行。这世界什么是真的?是眼前这片片雪花吗?那你把它抓到手里来看看,什么也不会有。谁是谁的老公啊,谁又是谁的老婆?文竹早先就他妈的跟过别人呢,个不要脸的。看来这样也不错,自己也不损失什么,文竹还会继续干那份轻松的工作,他就可以继续玩牌喝酒,并且还有这么多的钱跟着。其实这世界上的事再简单不过了,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把一切看淡些对什么都别太在乎日子会很滋润。为姓吴的生气不值,为文竹生气也不值。他这样想着,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想开了看淡了,并且还为自己以前特别是昨天晚间的想不开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当他很理直气壮地把钱甩给老五,老五问他是怎么弄来的钱时,他就说是文竹挣的,没有感觉多么的不好意思。那时是他又一个休班的晚间,他和老五喝着酒。老五不傻,就问大输,你老婆和那个姓吴的还来往?大输说是,他们换了个床继续来往。老五把钱点清收好,眼珠转了转,心里就想好了鬼主意。他一劲儿地劝着大输喝酒,并又要了两个奢侈的菜,左劝右让地就把大输喝高了。喝高了大输脑子就有些乱,有些胡言乱语。
老五说,我们是朋友吧大输?
大输说,当然是,怎么?
那剩下的两千块钱我不要了。
那……那怎么行呢,我……我一定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