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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像《圣经》那样设计出“7年之役”的民族,也必然有智慧去把他们生存与发展的需要与矛盾用一个宏美壮丽的体系精心构筑起来。
当我们想到神奇的玛雅智慧,不浪漫也变得浪漫!
终点站·避风港人终有一死,生生死死乃是自然法则。然而对待生死却是个哲学问题,哲学二字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玄奥,无非表明了一种根本的关切。20世纪末的今天,西方发达社会开始兴起“死亡教育”,这并不是哪几位教育哲学家立意惊世骇俗,非要让学龄稚童把停尸房当作课堂,这只不过是我们对死亡问题永恒关切的一个新事例罢了。
玛雅人对死亡问题大作文章,自有其道理。那个黑暗世界若不是特别引起他们注意,也至少要比引起我们的注意来得多些。试想,没有现代文明不夜的灯火,没有现代社会喧闹的人群,没有现代科学给人自慰自信的相对安全感,那些生活在中美洲野性十足的热带丛林里的玛雅先民们,是不是更久地体验长夜的黑暗,是不是更深地感受孤独的无助,是不是更多地仰赖宗教迷信的观念和行为来打发黑暗死亡的恐惧感?
丈量一下现世生活到死亡世界的距离,也许玛雅人觉得很近。丛林中有凶猛无敌的美州豹,玛雅人敬畏它们,奉若神灵;周期性的地力衰竭以致绝产或突如其来而又频频光顾的蝗灾,都会造就一批可怜的饿殍;那些高耸的巨石建筑工程,可能每块成吨的石料都有血肉之躯的性命成本;更不用说高高的祭坛顶上、时常上演着血腥的人牲献祭……战争、疾病、衰老、难产、意外,人生的旅程处处标明死亡的站牌。
求生恶死,这是生命的本能。而人这个物种,因为具有智识,于是连生死也不那么简单。他首先要学会平衡主观意愿和客观事实的情感冲突,学会直面死亡或给死亡一个“说法”。现代人类好比一个成熟的大人,现代的文化使人们通常能直面生死,那个“死亡教育”新观念即此背景下的产物;而人类曾经也像一个孩童一样,不那么在乎事实,更多地屈从自己的愿望。
这也是一种选择,选择一种排斥那个令人讨厌与惧怕的“死亡”事实的思路,沉醉在永生不死的意境里,或把死亡当成一件不那么可怕的事情。玛雅人就是精心构筑了这一观念。
把事实揭穿挑明的现代“死亡教育”,为的是让幼童直面死亡,消除不必要的恐惧(其效果尚存在很大争议);把事实包裹起来的玛雅“死亡观念”,为的也是消除人们必不可免的天然恐惧。殊途同归。尽管按现代观念评判,高下分明,但是,人类的文化行为并不那么容易评说。
玛雅人把死亡看作人生的避风港,可以再度扬帆启航。或者说,他们并不以为死亡即是一个人的终点,死亡是中转站,是走完这段旅程再搭乘另一趟班车的过程。
于是,他们为中转的人生过客提供许多“服务”。他们悉心包裹尸体,给死者嘴里塞满玉米,以免死者在等候下趟班车时挨饿。有时还往死者嘴中填塞玉石,玉石是玛雅人珍贵的物品,差不多可以说“很值钱”,以免死者受穷,买不起车票。
墓穴里还要放上偶像,保佑死者一路平安。至于死者的身分证件也很重要,一定要齐全。好比说,生前是位工匠,那么应当放上石斧以证明其职业和技能;生前是位祭司,就放上书籍图谱;生前是法师,就放些魔石;生前是猎人、渔夫,就放弓矢钩叉……因为死者在来世还需要他那些装备。
玛雅上层人物的死后安排相当精心。通常是先火化,然后将尸灰收藏在瓮中入葬,葬所可能是各种规模的庙字。以前人们把玛雅地区的金字塔当作单纯进行祭祀活动的场所,后来考古学家发现了它们中有些至少还有别的用处。这个发现有点偶然,本世纪初,法国人阿尔贝·吕兹考察帕楞克古城一座金字塔。他在塔顶神庙里发现地上的大石板有些异样,板上几个圆孔似乎显示板下面掩盖着什么。于是他就领人撬开了这块大石板,果然下面是一条被泥石堵塞的通道。他和六位助手花费三年辛苦,才挖通这条长20米、有56级台阶的地下甬道。甬道尽头是一堵石墙,墙下有些玉珠耳饰和项链。拆除石墙后,又找到一条甬道,甬道尽头还是石墙。左侧有个石瓮,内中有6具年轻人的尸骨。吕兹判断他们只是殉葬者,真正的大人物还在后面等待重见天日。
经细致探察,发现墙上有块三角形大石块,极可能是一道门。撬开石块,出现一间大墓室。墓顶上有块6吨重的大石板,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4个汽车千斤顶才慢慢把它移开。墓穴高7米、宽4米、进深9米。室内四壁尽是人像浮雕,似乎共同拱卫着室中央的巨型石椁。棺椁的盖板竟然重达40吨,板上也刻有人像和图案。经专家研究石板上的象形文字,推断它制作时间是公元7世纪。墓主人随葬品包括金玉冠冕、耳环、项链、手镯和小偶像。最为奇妙的是他的脸部罩着青玉面具,由200余枚玉片拼成,眼窝处是室石镶嵌。对这个面具,本书将在第六章《有头有脸的青玉》这一节中详述。
然而,我们只要再介绍几种对死者的处置方法,就会明白如此隆重的葬礼规模及最后一层青玉面具的真正含义了。死者被如此安全保藏起来,为的是永生不灭,为的是不死的灵魂可以在不腐不败永远温润的玉石包裹中寄存。
有时,死者的尸灰被放在空心的雕像中,雕像当然尽可能与死者本人肖像。雕像后脑壳留有一个开口,这是填放尸灰的通道,用死者相同部位的头皮来覆盖。玛雅潘城的库库姆家族是统治者,他们通常把死者用火处理一下,烧到骨肉分离。头后部锯下,只留下前部,即脸部的骨架,然后用松脂捏塑出脸肉来,这个塑像和真人一样,与前述木雕像性质相同,都作为家族偶像供奉起来,逢节受享,使人敬畏。
这个说法虽然来自早年西班牙殖民者的记述,但是确有其事。考古发掘部分地证实了这一点,有一个骷髅头颅被削,眼窝用木头塞着,脸部被艺术处理了,是重新造出的死者面相。保存真容以供瞻仰,这是后人对先人的追怀,也是永生不死愿望的体现。
玛雅人煞费苦心的做法,听起来颇为粗野,但他们的死亡观念却是富于情感的。
… ①莫利:《古代玛雅》(The Ancient Maya),美国加利福尼亚斯但弗大学出版社1947年版,第32页。
玛雅的智慧 第二章 种玉米的蜜蜂
忙碌的闲暇伟大的文明不一定完全来自于闲暇,但闲暇无疑是文明的重要条件之一。
据说人曾经有一日一餐、一日二餐的文化进化阶段。动物饿了就出去觅食,有的单独出击,有的集体行动。吃饱喝足,最多要考虑考虑食物贮存问题。进餐的次数能省则省。人类在形成群居、合作、分工的生存模式之后,大大提高了觅食的成功率。及至发展出畜牧业与农业,则更加妥善地解决了温饱问题。饱暖而思淫欲。过分的欲望、需求也就由此产生了。先是想出个一日三餐、荤素搭配的坏毛病,有许多妇女因而变成了烹任专家。后来又想出什么点心、早茶之类,实在是没事找事。
不过,还不要小看这些打发时间、精力和贮备(钱财)之举。文明的许多突破和造就即产生于斯。也许多余繁殖也是打发闲暇之举,如果没有它,人类哪来今天的数量优势?也许救死扶伤也是在人有了闲暇之后才取代对老弱病残的野蛮遗弃,如果没有医疗的不断进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获得寿终正寝的机会?也许语言文字、数字算法的游戏也是闲时把玩的结果,如果没有它们,文明又从何谈起?如此这般他说下去,也许没有穷尽。然而,闲暇促进文明,有助于人类的兴旺发达,确实有其中的道理。
玛雅人基本上只种一类作物,不借助畜力,也没发明金属农具,原始的刀耕火种完全满足了人的需求。拿一个普通玛雅家庭来说,一般是开垦一块10到12英亩大小的玉米地。说是开垦,实际上就是在头年的雨季砍倒选地内的所有树木草丛,然后在第二年的4月焚烧已经晒干的枯木。根据玛雅研究专家莫利的估算,现代玛雅人平均一个家庭开垦一块12英亩左右的玉米地。连续种两年后就得让它休耕10年,因为第三年的产量仅为新开地产量的一半。这样的话,要保证这个家庭每年都有地种,就需要有6块12英亩的地,确保在其他5块地都处于休耕状态时至少有一块可以播种、收获。以一个村子平均有百户人家计,就需要有7200英亩,约合11平方英里的土地。如果再加上地质差异因素,在一比较贫瘠的地区,所需的土地面积更大。
现代玛雅人的耕种方式基本保持了传统,但也不是毫无改动。最大的差异在于农具,导致一系列主要变化的是一种新农具——砍刀的引进。它彻底改变了玛雅人的除草方式。古代玛雅人是用手将草连根拔起,而现在,借助砍刀大大方便了劳作,却也带来了除草不尽的后果。
美国华盛顿的卡内基学院曾于1933~1940年作了一个玉米种植实验。地点就选在奇岑—伊扎附近。他们采用连续耕作,头4年内用现代的砍刀式除草方法,后4年改用古老的连根拔草办法。各年产量以磅计分别为708。4 609。4358。4146。6748。0330。0459。85。5。头2年的产量较稳定,但从第3年起大幅度下降。而第5年改用古老的拔草方法之后,产量即刻上升,甚至略高于第一年(用砍刀除草)的产量。第6年降至第5年产量的一半,第7年又有所回升。最后一年由于遭遇蝗灾(从1940年起持续三年)而几乎一无所获。
这项实验的结果表明,用传统方式除草;虽然不能保证年产量比现代高,但能够将玉米地的连续耕作周期延长至7到8年。这样,维持古代玛雅家庭常年有地可种的土地量可能只需36英亩。由此进一步推算,玛雅人滞留在其聚居中心的时间也相对较长,他们将自己的文化印迹留在城市中心的时间也较多。
另外,莫里斯·斯台葛达(Morris Steggerda)博士根据自己对尤卡坦的农业调查,还指出了另一个更具文化意义的事实。玛雅农夫完成二年的玉米种植全过程,只需要190天。也就是说,余下的175天他都可以去从事生产食物以外的活动。不仅如此,通过这实际耕作的六、七个月,他可以收获两倍于他和他的全家人一年所需的粮食。
多余的谷物可以作种子,可以用作交易,以获得玛雅家庭无法自己生产和获得的生活资料及一些小奢侈品。热带雨林的环境使得生活的维持条件非常简单;没有过冬的烦恼,又有充足的木材、纤维,人生活其间就像植物生活其间一样,枝舒条达,容易存活。
而如果一个家庭没有大多的奢求下光满足其自身的温饱问题(温是天然保证的,只需自己动手解决饱的问题)七八十天的实际劳作时间就足够了。余下的290天左右的时间完全空余出来,大约有9至10个月。这么长的闲暇对于文化而言是极好的催生剂。玛雅古典时期的为数众多的金字塔、庙宇、广场、宫殿等等都是这些闲暇中的杰作。西班牙人统治时期的大量教堂、修道院及公共建筑,今天尤卡坦地区的大麻种植园,也都是玛雅人的闲暇被利用的见证。
当第一批考古学家带回对玛雅遗址的宏伟印象时,许多人感觉它具有准神话特征。重达数十吨的石块的采集、搬运,几十米高的塔台的堆垒,用整面石壁雕刻出的巨型头像,连绵的高台、神庙、宫殿建筑群,分布密集,数量众多,不能不令人叹服。在注重效率、计时计件的现代人眼中,用巨石垒起金字塔承载半在云间的神庙,实在是难以想象。何况,就拿那数百块深雕细刻的高大石碑来说,没有现代工具,竖起一块来就是一项复杂的大工程。埃及金字塔的采石、搭建曾是一个世界之谜。其实,埃及金字塔所有的高大、匀称、稳固乃至丝丝入扣(石缝间连利刃都插不进)等稀奇之处,在玛雅石文化中都能找到对应物。所以,将这众多的玛雅稀奇遗产想象为神工鬼斧,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想象终归是想象,在玛雅遗址中已经发现了采石现场,甚至还找到切割至一半的石块。真正的奥秘在于尤卡坦半岛富藏的石灰岩。原来,天然石灰石相对来说比较软,较容易切割,而一旦暴露于地面上之后,它会逐渐变硬。还有一种当地多产的沙岩,也具有这种特征,甚至在刚采出不久一段时间内,仍然易于凿刻。玛雅的高大石建筑都是用这些石灰岩和沙岩制造的。
还有一种安山岩,表面细致,纹理平整,非常适于用玄武岩或闪长岩做的石凿子(玛雅人没有金属器具)在其上凿刻。大部分石碑就是用这种石料做的。但是,这种岩石没有开采前后硬度不同的特性。而且,在切割开的表面经常会有一些硬度极高的石结,玄武岩或闪长岩做的凿子根本无法在其上刻出印痕。因此,我们现在还可在许多石碑上看到这样的石结或整个小块凿崩后留下的凹形。有些玛雅艺匠聪明地将它们融入碑文或图案中,犹如中国印章篆刻和石砚凿刻的技术手法。
为了说明玛雅奇迹的创造者即是玛雅人民,而不是某方神圣,法国画家让·夏洛特(Jean Charlot)画了一幅系列组画,描绘玛雅人竖立一块石碑的全过程(见图1)。首先,他们采出石坯。安山岩的石质较硬,但它的纹理整齐,所以可以根据岩床的自然解理进行切割。由于这个原因,许多玛雅石碑的横剖面都是梯形,没有一个顶角是直角。其次是搬运。玛雅人生活在热带雨林中,周围的密林里有的是各种各样的硬木,可以把它们制成各种长度和粗细的圆木条,让巨型石碑借滚木运至所需的地点。然后要把石碑立起来。(玛雅石碑通常正反面均有较深的凸雕,不同于中国一般的刻字碑、因此,都是先竖立起来,然后再在碑上雕刻纹样的。)石碑最终要插入一个与底座相当的凹槽,才能固定住。而几吨、甚至几十吨重的石碑的直立,需要借助滚木、土墩和拉绳。所幸的是,这些材料在雨林中非常丰富。这以后才是搭起脚手架,让雕刻家像处理壁雕那样进行工作。它们的粗雕还要经过进一步的磨光,最后还要上色,用一种与树脂搅拌在一起的深红色涂料(少数也有用蓝色的)。树脂对颜色的保护效果很好。今天在一些凹纹和石碑底部上还可以找到这种特殊的色料。
所以说,玛雅文化的遗产虽然壮阔得令人自叹人力的渺小,但它们的一切都确确实适是人力所为。而不是什么自然力或超自然力的点化。
由此看来,玛雅人实在是一些勤劳、智慧的集体劳动者。单单一块石碑的创生过程就需要多少人工的通力合作!何况光石碑就数以百计,而众多的建筑拔地而起,还需要多少石块的有序组合!现在,轮到我们为玛雅人这种愚公移山的精神而慨叹了。
现代人从小就生活在非自然的产品堆中。一块电子表所包含的技术不一走每个成年人都能说出,但小孩子早就不太珍惜地戴着它玩了。家里的电灯、自来水、冰箱,司空见惯,根本就不去过问其中的道理。事实上,我们社会的大生产方式创造了极其惊人的文化产物,只是在大生产的形式下它们都化整为零,落实到每个工人每天8小时的上班中,落实到流水线的每个微小的环节上,落实到技术创意人员、供销人员的每个小点子里。从而使我们所有人习以为常。我们每个人都毫不费力地上一天班、吃一天饭,各自想着自己的生活。但就在这过程中,我们每个人的时间加在一起,正悄悄地创造巨大的财富。
当我们看到玛雅人将几百、几干吨的石头方方正正地堆出样子来,刻出花样来时,实际上不应该感到惊奇。把这些东西同现代社会鳞次柿比的摩天大楼、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只要有人,有闲暇,工具简单一些也没什么关系。人这个奇妙的生物总会想出办法来改变他生存的环境,留下人文的印迹。
玛雅人不辞辛劳地在地球表层搬运石块的精神,无论是一阶级对另一阶级的剥削,还是成功的全体创造,都表明了一个道理。人类不会让自己内部的多余劳动力和精神劲儿闲置。虽然玛雅人一年只须劳作几十天即可养活一家老小,但他们会情愿或被迫地一年忙碌到头,创造一些与他们的自我维持和自我复制无关的东西。虽然玛雅人中只须有一部分人种地、打猎即可维持所有人的生存,但他们偏偏让所有人各有所务,忙碌不停,去做些与生物性的个体延续和种族延续不完全有关的事情。
这从个体来讲,是生命力的表达在寻求对象。也就是说,自我实现,工作,忙碌,本身是人的高层次需要,仿佛温饱、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