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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一同来的，还有……张三哥的首级。”我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他们会在求和书上写明他们的目的，也就是说他们将要交与荆州，送归夫人，上表求和，再会前情，共图灭魏。”
刘备沉吟半晌，皱了皱眉头，忽然道：“传朕令下去，明日便发兵前进！”
“报——”一士兵冲进来，单膝跪下道：“糜芳、博士仁到！”
“狗贼！”关兴气从中来，正欲冲出去杀了那两人时却被刘备拦下。刘备努力压下怒气，道：
“贤侄勿急……朕今日定当为二弟报仇雪恨！来人，传此二人进来——”
糜芳和博士仁进来后，一见到刘备就立马哭拜道：
“臣等实无反心，当初乃是不得已而降。今献上马忠首级，以雪陛下之恨。伏岂陛下恕臣等之罪！”
刘备大怒，吼道：
“朕若饶你们，等到他日，朕至九泉之下还有何面目见二弟？！”
随即令关兴在营中设下关羽灵位，刘备亲自捧上马忠首级，祭奠关羽。又令关兴将糜芳、博士仁剥去衣服，跪于灵前，千刀万剐。
忽然，张苞哭着跪下了：
“二伯父仇人皆已诛戮，臣父之仇，何日可报？”
刘备潸然泪下，安慰道：“贤侄勿扰。朕当削平江南，有灵儿相助，定能杀尽吴狗，擒下那二贼并凌迟之，以祭三弟！”
我该怎么告诉他，就是在这一战后，他陨于白帝城？算了，还是不说了吧，我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扭转乾坤……
“主公，如今曹魏势力最大，我们应该……”
“朕切齿仇人乃是孙权也。今若与之连和，是负二弟当日之盟。今先灭吴，再灭魏！”刘备打断了我的话，说得慷慨激昂。
我闻言只是叹息一声，不再想言语。
现在的主公，心中只有仇恨，其余的……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第二天，杀了范疆和张达，祭了张飞后，刘备怒气不息，不听劝告，又想杀了程秉。可程秉最后还是乘乱逃出去了。
于是刘备便在猇亭布列兵马，直至川口，连营七百里，前后共四十营寨。
“主公，不能这样扎寨啊！”我见了，连忙劝告。
“为何？”刘备问。
“这样一来，如果陆逊用火来攻，我们岂不毁于一旦？”我解释道。
“陆逊到底是何许人也？”刘备惊问。
“他虽是东吴的一个书生，但年幼多才，深有谋略。前袭击荆州，皆是此人之诡计。”马良接话道。
“黄口小儿之诡计，损朕之二弟，今当擒之！”刘备大怒，便传令进兵。
马良苦苦劝告，刘备却全然不听。
他们谈论的这些……似乎与我先前说的“连营七百里”无关吧？？？
狂汗ing，马良我恨死你了。
马良，我怀疑你是吴国派来的奸细……哈哈，当然不可能了！
“主公，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我无奈得紧，差点就抓狂了。“连营七百里的话……既不能拦敌，更无法防卫。到时候咱们可就只有挨宰的份了……而且，现在我军疲乏，应该先休息休息再去打仗。”
刘备愣了愣，继而怒道：“疲乏？那敌军应比我等更疲乏！如今一战正如于戈壁中进行殊死搏战的两只皆累到极至的狮子！”
我无语，捂脸——大哥，我说的上一句话才是重点啊……
然后的然后，我很“识相”地闭了嘴。
骂了一天的战，大家都累得快要疯了，可陆逊他们还是不肯出来。于是我们移兵到林木阴密处避暑。
——依旧是连营七百里……
商量好对策后，我再次进谏：
“主公，不要再连营七百里了。书上记载，暮夜‘吴兵各持矛一把，每间隔一营，辄攻一营，同时火举，首尾不能相救。一战具破’。”
“真有如此严重？”刘备半信半疑。
“近闻诸葛丞相在东川点看各处隘口，陛下何不将各营移居之地，画成图本，问于丞相？”马良又说。
“你们还是不相信我！”我生气了，不想再管他们，冲出了营帐。
“姑姑为何如此生气？”关兴见了，拦住我问道。
“不用你管！”我狂吼，一把推开他，想森林深处跑去。
主公，当年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也想要颠覆历史的吗？为什么……现在却不再信任我？
我只不过是离开了十几年后又重新出现罢了。对我而言在现代的几天，对你们而言，在这个乱世里却出现了翻天覆地地变化。
莫非……历史，真颠覆不得？
我真的很不甘心……
最后是竟刘备亲自来山林中找到的我。
“灵儿，抱歉。让你苦恼了……随我回营？”他向我伸出了宽厚的大手。
我抬头无力地望了他一眼，“回去又能怎样？……主公，为什么你晋了位后反倒变得傲慢而听不进良言了？”
刘备叹息一声，在我身边坐下，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主公，你知道吗？我怕，我好怕……历史上的刘备就是在这一战后死的。而且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连营七百里！”我懊恼地说着，顺手抓过他的手，端详着，“这几年，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所以我好象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灵儿……”他喃喃念着，将我拥入他怀中，“非我不肯听，而是没有其他方法。天气渐热，我等只能如此……明日我领兵进谷，来个瓮中捉鳖！”
“主公，岂有连营七百里而可以拒敌者乎？”我学着诸葛亮的语气说，“包原隰险阻屯兵者，此乃兵法之大忌也。”
“灵儿又何苦纠结于这件事？……罢了，天意难违……”
次日，因骂战不得，刘备无奈引军出了山谷，顺流而下，沿江屯扎。
“主公，……”我幽幽望着刘备。
“咳……灵儿又欲言何事？”他很无奈地抚额。
“主公你再连营七百里，……我咬你……”我比他更无奈。
“……依灵儿之意，该当如何？”他问。
“那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一拍桌子，有些抓狂，“主公，我们先出兵，边打边逃，将吴兵引去白帝城。”
刘备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报——吴兵尽沿山望东去了。”
“那是疑兵，再探！”我伸手一指东面，又令关兴和张苞个领五百骑出巡。
“报——”刚才出去的那个士兵又回来了，“江北营中起火。”
晚了吗？终究还是晚了吗？
“主公，快让所有人出营！”我急得大叫。
刘备点头，下了命令。
可是……到这时，真的已经晚了……
“首尾不能相救，一战具破”……
是“俱破”啊…
“大家同朕一起往西去！”刘备跨上战马，向剩余的人喊道。
我四下里看了一看：天助我也。在我不远处便有一马厩。于是我顺手牵来一匹马骑上，与刘备一齐向西奔去。
可是前面又被一军拦住，领头的正是丁奉？
《三国演义》上的字字句句，此时正在被我身边的人真实地演绎着。只是那些本遥不可及的故事，此时却变成了可以使我们丢命的炸药包……
原来，历史……既定的历史真的颠覆不得。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如此耍我？耍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你究竟还想玩到什么时候？！玩弄别人的生命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现在的我只不过是想保护好身边的人罢了，你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满足我吗？
我曾经拥有很多，却因为害怕丧失而不肯面对，待我幡然醒悟，却发现早已晚矣。
难道你还想要我一边失去，还要一边学着不要去后悔？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我只能说——
对不起，我做不到……
“主公……”我喃喃唤着。
刘备的身影一滞，回首望我，却忽然望见了我眸中的灰色，于是他苦笑了一番。
“灵儿，抱歉。……我又连累了你……”
“不……”我狠狠地摇头。然后接住了他扔过来的一柄剑。
“保护好自己。”他说着，提着另一把剑继续杀敌。
我却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眸中杀气闪现……
杀！
明知不可为而为？
明知不可为而为
四周很乱，乱到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到了哪里。
只看见一个个的火把在黑夜中跳动、飞速移动；只听见马蹄声不绝，几乎分不清周围到底有多少人。
我与刘备等人正走投无路时，赵云却在这时杀来了。
赵云他……也老了。但他依然骁勇善战，一杆亮银枪依旧挥动如风。
我的眼前模糊一片——原来我在这个世界里真的只能算是过客，只是过客……
陆逊在赵云这样强势的攻击下终于撤了兵。
“敌军在后，不可久迟。请陛下先入白帝城歇息……灵儿？！你如何会在此处？哦，你这是回来了，……你回来乃是何时之事？而且……灵儿为何容颜依旧，穿着如此奇怪？”赵云终于看到了我的存在，而且说起话来明显有些语无伦次。
“现在时间紧急，我没有办法跟你细说。等到了白帝城，我再给你们慢慢解释！”我郁闷——我的事，好像并不是现在的重点吧？
“对对对！”赵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陛下，请您先入白帝城歇息，臣再领兵去救应诸将。”
刘备无奈，只好领着包括我在内的百余人去了白帝城。
我说我想要去帮赵云打仗，却被刘备一口回绝。
我画圈圈，画圈圈，继续埋头画圈圈鄙视他们这群人……
这时，他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灵儿方才……甚是可怕。”
我愣了一下，“怎么了？怎么就可怕了？”——话说我刚才怎么了？
而他却又沉默了下来。弄得我莫名其妙。
白帝城
不日，马良终于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将诸葛亮的话转告给了刘备，刘备听了后懊悔不已：
“若朕早听灵儿与丞相之言，便不至于有如今之败！……今又有何颜面回成都见群臣？”
“主公，其实你现在大可不必这样的自责，你……”我劝慰道。
“不！灵儿，此事皆为朕之过错。朕……唉。”刘备欲言又止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所以我也只好选择了沉默。
于是大家就在白帝城驻扎，将驿馆改为永安宫。
章武三年夏四月上旬
刘备忽然病重。
“灵儿，我命不久矣。”他在某一天，突然单独召见了我。
我一惊——他居然没有自称为“朕”？！
“主公……”我喃喃唤道。
“灵儿还是叫我刘大哥比较好听。”刘备淡笑着勉强支撑起病体，靠在床榻上，“过来罢，为何离我如此远？灵儿莫不是怕我突然变为老虎，一口吞了你？”
我很是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走了过去。
“灵儿，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单独召见你？”刘备问。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但又看见刘备一脸的不信，于是又补充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你爱信不信！不信就算了！”
刘备怔了一下后，微微点头，似乎是对我的反应很满意。
“还记得你与我初次见面吗？那时，我还以为你是贼呢！你竟说自己是出来赏月的……赏月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备大笑起来，“灵儿，你自己说，当夜哪里有月亮？能赏个甚么月？”
“主公，你是特地来鄙视我的吗？”我愣了一下后，哭笑不得地问道。
“我方才便说过了，灵儿今日必须唤我为刘大哥。”刘备又特别强调了一遍“刘大哥”这三个字。
我无奈，咬了咬牙，也只好顺从了他的意思：“好吧。刘…大…哥，你今天是不是特地来鄙视我的？”
“不全然。”刘备浅笑，如当年一般温柔，“灵儿，你可知……我爱过你？处心积虑将你留在身边，就是为了确定你是否安全。我其实早知道你与丞相相爱，可我终究放不下。后来，你失踪了，丞相那一番话点醒了我，于是决定……放手。”
“刘大哥……”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件事情毕竟来得太突然，让我有点无法接受。
当年那温柔腹黑的刘备，月一直崇拜着的刘备，如今蜀汉的昭烈帝刘备……曾经爱过我？还爱得那么那么深过？
……还有孔明那家伙当年跟他说过什么？
拜托，今天是四月八日，四月一日早就过了……
“灵儿，我此生最大遗憾，便是不能亲眼看见灵儿幸福。”刘备的目光温柔得几乎可以将我融化！“将蜀汉交与灵儿及丞相，我便放心了。若是灵儿倦了，大可逃开不理。我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我该如何告诉他，就是因为这个，孔明在建兴十二年秋才丧了命？
“其实我也想好好管理蜀汉，帮你完成你的未竟之业，可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终究只是过客，实在是有心而无力。”我深深叹息，突然感到万分无助，心中有些发苦，“历史就是历史，无论尽多大的力，死多少人，都无法将其改变。”
主公如此精神，是否是……回光返照？书上不是说他到二十三日才会死的吗？
“无妨。”刘备摆了摆手，又轻轻将我拥入他温暖的怀抱，“我曾言，灵儿只要尽心尽力即可，不言其它。”
我忽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让我怀疑这一刻的真实性。温暖的气息中带着点幽谷的清香，而不是武将的汗臭，更不是文人柔弱的书卷香……
我的主公，我的刘大哥，你说的……我都懂。
其实你真的说得很对，而且孔明也曾经这么对我说过。只是他的原文是——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乱世生存之道也……
主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的贪心是永无止境的？
只要这乱世存在一天，便没有人可以逃出生天。而三国的鼎立，也早就注定了从此后的那三百余年的纷乱红尘。
那么……三国鼎立，究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还是别的什么？
第二日清晨
“是何人在外抚琴？”刘备轻咳几声后，问侍从。
“是郭……秋姑娘在城楼上抚琴而唱。”侍从答道。
有些爱像断线纸鸢
结局悲余手中线
有些恨像是一个圈
冤冤相报无了结
只为了完成一个夙愿
还将付出几多鲜血
忠义之言
自欺欺人的谎言
有些情入苦难回绵
窗间月夕夕成玦
有些仇心藏却无言
腹化风雪为刀剑
只为了完成一个夙愿
荒乱中邪正如何辨
飞沙狼烟将乱我徒有悲添
……
歌声幽幽飘来，竟然夹杂着说不出的悲哀与凄凉。
“扶朕去看看。”刘备叹息一声，道。
门外城楼上的少女衣袂飘飘，风华绝代，十指抚琴，竟也在恍惚间透露出一股豪放不羁的气势。其余人等……仿佛皆成她的陪衬。
可是谁能够完完全全地明白——时光，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在她心里，却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刘备望着那抹身影再次叹息，目光中流转着浓浓的悲凉之情。
从没想过这里的一切对她有着怎样的影响，当初也只是单纯的想将她留在身边，如今……如果后悔了，应该早已来不及了吧？
灵儿啊，此乱世羁绊住你，我本该斩断那羁绊，只可惜……如今我已不能许你一个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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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间月夕夕成玦
有些仇心藏却无言
腹化风雪为刀剑
爱爱爱为了完成一个夙愿
荒乱中邪正如何辨
飞沙狼烟将乱我徒有悲添
……
赵云微微错愕，关兴和张苞等人也皆被这既哀怨又豪放的歌声所震慑。
这个少女……真的是昔日的秋醉灵？
看来，时间不仅会改变人之心，也会改变人之情。
赵云皱了皱眉，居然蓦地垂下了头，可是他的脑海中却是出乎自己的意料的，一片空白……
少女当然没有看到这一切，也不会想到这些。她只是在继续唱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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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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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沙血泪落下
残骑裂甲铺红天涯
转世燕还故榻为你衔来二月的花
……
（以上歌词皆摘许嵩所唱的《半城烟沙》）
但闻余音缭绕，久而不绝。待众人回神，我却早已站在刘备面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瑶琴，忽而单膝跪下。
“灵儿……？你欲做甚？”刘备不解。
“主公，我秋醉灵定当力扶汉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朗声道。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后，竟然也皆单膝跪下，齐声道。
“众卿……”刘备哽咽了，“快快平身。”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昔日得众卿舍命庇护，朕才能有今日大业。”刘备正色道，“朕至九泉之下，也定不忘众卿。有众卿相助，共扶汉室，朕死亦瞑目！”
“主公，我如今唯一的梦想便是让你的仁慈的光芒，照亮这乱世的每一个角落。……这是我对你一辈子的承诺。”我微笑着说道。
“不。灵儿，这一辈子对你而言，终究是太过沉重。”刘备皱眉道，“若还能够去选择，朕倒真的希望灵儿能够逃开这乱世。只是等朕想起来要如此时，早已晚矣。”
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