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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黑学中文
2,理想职业
3,发型
4,装傻
5,属相
6,难得糊涂
7,洁癖
8,国籍
01 老黑学中文
先生开始和我学中文,上课前先问他名子的中文叫法。我告诉他叫赫尔木特,为了说明拼音文字和象形文字的区别,我把他德文名字HELMUT第一个音节用汉字“赫”字写出来。他看了一眼又问我,是否还有另外的写法,我又写出“贺”和“黑”两个字。他把这三个字反复端详了一阵,指着最后那个字说:“这个最好看。”
“好吧,那你的中文名字就叫老黑。”我忍住笑说。
有了中国名字可以上课了。我决定先教简单会话,他却要学中国字。我把手里的笔丢过去让他学着写自己的名子。他拿着笔对那个“黑”字望而却步,又提出只学认不学写。这么刁的学生,学习内容竟要自己安排!
我想了想说:“我先教你最简单的十三个字,学会后可以举一反三认识无数个字。
“这不可能。”赫尔木特摆出一付绝不会上当受骗的架式
我把一到十和百,千,万写出来,刚一停笔他就大叫:“前面几个我全认识!”看我惊奇的样子他又说了两个中国字:“麻将”。我竟忘了,赫尔木特的中文基础不能算零,他会打麻将。
我写出十二,三十五,四十六……让他学认字。他说这种组合出来的词再多也不算,要我教他用中国数字列式计算。我告诉他,我们做算术也用阿拉伯数字。他突然又叫起来:“不能用来计算,那中国数字有什么用!”
“们的EINS,ZWEI,DREI(一,二,三)拿到算式中计算吗?”他看我火了马上解释,以前学过用罗马数字列式计算,一直以为中国数字也能那样用,刚才说话词不达意请我原谅。
我开始讲解中国数字的广泛应用:“你们西方国家,每周七天每年十二个月各有名字,记起来何等麻烦,我们的语言,每年十二个月和每周的前六天,只要按顺序叫就行了。”
“哎呀!如此简单,那中国话的MONTAG(星期一)和JANUARY(一月)不都一样了吗?!”竟有这样愚蠢的问题!智商不算太低的老黑一学中文怎么就变得这么笨了!
我把“星期一”和“一月”写出来,他看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问中国字一共有多少。我告诉他,康熙字典中有两万,但实际用到的没有那么多。
“要记住多少能够用?”
“因人而异,比方我,认五千少点,比方你,认十个足够。”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认五千看书写文章还会遇到生词,你认十个打麻将总赢。”
“那我就不学汉字只学口语。”转了这么大的弯,又回到我原来的教学计划。
开始学口语,先学说“你好”。赫尔木特听我说这个词可以全天候使用很高兴,认真跟着说。学完说“你好”接着学说“再见”。我说“再见”,他说“尖尖”。我说不是“尖尖”是“再见”,他说不是“尖尖”是“尖尖”。我把“再见”的拼音写出来,他照着ZAIJIAN认真地读,发出的音还是“尖尖”。我叹了口气,开始教下一个常用词“干杯”。“干杯!”他一边举手作碰杯状一边高呼,学得满有兴趣。
赫尔木特英文不错,还能讲几句法语和意大利语,说中国话发音很糟糕。年龄大了,新学一门外语不容易,要多练习才好。我要他把学过的词重复一遍,他说:“一个是“干杯”,一个是“尖尖”,还有一个是,是“你……”。一共学了三个词,“再见”说“尖尖”,“你好”还忘了一半。我忍不住说了声“笨蛋”。
“什么是“笨蛋”?”
“DUMMKAUPF是笨蛋。”
“笨蛋,笨蛋……”他重复说两遍,然后抬起头很严肃地来对我说:“老黑不是笨蛋!〃
02 理想职业
“什么是跑马克?”赫尔木特对我从事的工作没有一点概念。他的孤陋寡闻令我惊奇,不知道那遍布他祖国-奥地利的贸易市场,看来他确实没在维也纳的露天摊位买过东西。
“跑马克是在不断的流动中进行贸易活动。”我概括地向他解释。
“你喜欢自己的职业吗?”
“当然,这种工作有点象旅游也有点象探险,适合我的性格。”
“给我讲讲你工作中的感受吧!”
“感受很多,我在奥地利到过的地方,肯定比百分之九十的奥国人到过的地方都多。我们的货车总是穿梭于各州的大村小镇之间。”赫尔木特羡慕的眼神鼓励着我的舌头,“贸易市场一般都设在教堂附近,那些教堂初看差不多,仔细观察各不相同,在市场上研究教堂的建筑风格是我的爱好。这不耽误做生意,叫卖用口,拿货用手,我只对教堂的屋顶感兴趣,不时地扫两眼就行了。”
“那些市场很大吗?”
“大小相差很悬殊,小的只有几个摊位,大的一望无边。客人不多时,我抽空也去逛逛,有时还买点小玩艺。在市场上买东西可以讨价还价,还能以货换货,别有一番情趣。”
那次谈话后不久,赫尔木特要和我去跑马克。他说有两周假,不去西班牙海滨了,去跑马克。
“跑马克要起大早,风里雨里奔波很辛苦,站一天挣不出摊位费,大老远跑去根本就占不到摊位,都是常有的事。”我顾不得前后矛盾,道出了跑马克真实的一面,赫尔木特那能受得了那份罪!我得把他劝到地中海去。
“知道,我和你一起卖货,一起领略贸易市场的风光。”他兴致勃勃地说。我胡吹海侃引出这么个结果真是始料不及。
虽说赫尔木特一直在办公室呆惯了,但到世界各地旅游已是家常便饭。而跑马克对他来说是新鲜事物,我估计他到市场上转几圈,满足一下好奇心,顶多跟我着跑三天也就倒了胃口。他后来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赫尔木特以极其投入的态度一直坚持到假期结束。这次共同跑马克引起的后果也出乎我的意料,它促使我从此脱离了跑马克的行列。
假期一开始,赫尔木特就和我一起干起了跑马克这个行当。装伞拆伞,卸货装货这些活儿,他从一开始就干得很在行。卖货的事比较复杂,台布的品种规格太多,一时他难以胜任,于是只能委屈他负责销售毛皮动物。
每天货架支好,他就把那些分管他“领导”的猫狗兔驴等整整齐齐摆好,再规规矩矩立上价码牌,然后站在旁边耐心等待顾客光临。每卖出一个,他都要大声报告,每当听他骄傲地“唱名”:“卖白兔一只,四十五先令。”或“卖毛驴一匹,一百二。”时,那表情,那神气儿!我真想装扮成客人到他那里买上几只几匹。
跑马克最难的事是占位置,这件事就人尽其才地由赫尔木特去办了。他挤在人群里对不同市场里不同的管理人员都说同样的话:“我们的伞五米长,请分配五米位置。”因为同是奥国人,他往往能得到一点优惠,可那些管理人员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商贩”也是个政府官员。
那一天天气很好生意也不错,我心里高兴,又开始吹:“跑马克真的很不错,我在奥地利干过许多行当,作过保姆,当过跑堂,开过小百货店,当过大饭店的老板娘,比起来,最理想的职业还是跑马克。”
赫尔木特一直等着升级,可该到手的“肥缺”给了别人,他只涨了点工资。我和他开玩笑:“你的理想职业是什么?是当小官挣大钱吗?”
他眼睛直瞪着我,半天不吭声。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对这件事分明还是在耿耿于怀。
“我现在有个理想职业,能不能作,完全取决你的意见。”过一会,他很严肃地说。
“什么理想职业?”我有些紧张,他不会是真的要改行跑马克吧!
“我的理想职业是--作你的丈夫。”--在喧闹的市场上,站在货摊旁,以这种奇特的方式谈论“终生大事”,真是不同凡响!
“赫尔木特,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是的,我们结婚吧!理想的妻子,理想的丈夫,经营一个理想的家庭。”
我激动地看着他,到那里去找这样不同凡响的丈夫!我向他点头微笑,一个劲儿地说“好”。几个客人涌过来,我招待完他们回头再看赫尔木特,他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深情地看着我,口中高叫:“卖大老虎一对,二百八。”
03 发型
发型的风波是我引起的。赫尔木特一直留平头,我看着总有点别扭。那一天他要去理发。我和他商量说:“留长一点不好吗?”
“好。”他说。就这么简单;从此他就留起了分头。我讲的话会这么有权威!感动的同时也想给先生一点回报。
“我现在这种发型好吗?”我准备就此问题虚心听取他的意见。
“还行,也许这样剪短一点会好些。”他说。
我二话没说,到理发店按他比划的长度把头发剪短了一点。赫尔木特下班回来;我在他跟前晃来晃去,想看看他的反应。
他站在那里眼睛直瞪着我问:“今天吃什么饭?”此君竟没有注意到我刚刚剪过头发!我有点失望,就主动问他,对我新剪的头发有什么印象。
“还行。”他心不在焉的说。我知道他饿了,也推断出他对留什么样的发型并不在意。
我这个人不太会打扮自己,对发型更是一点研究没有。小时候理发都由妈妈亲自动手。那时理发简单,女孩子一律是齐耳短发,留海剪到眉毛,称之为“小门帘”。我的“小门帘”一直留到小学毕业。以后的发型也是随大流。结婚后发型的事就由丈夫代管。我的前夫虽然对女人的审美观不断地变换,对发型的爱好却很专一。算起来我已有十几年留长发的历史了。
赫尔木特改变发型后我看着顺眼多了,真没想到,他那稀疏的头发只留长几分,人就显得十分英俊。我决定把自己的发型也来个更新,如能因此增色几分,岂不让先生也高兴高兴?
丈夫不介意妻子留什么样的头发,妻子就有很大的自由度。那天,我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胸有成竹地说:“烫短发。”理发师看着我长直的头发一愣,我鼓励她说,“下剪子吧,我要彻底改变自己的形象。”
在理发店里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我终于带着满头卷曲的短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影子,第一个感觉是--那不是我。从理发店出来为了适应自己的新形象,又在街上乱转了一阵。当我迈进家门时,赫尔木特已经到家了。他看我进来径直走到跟前,先是惊异地瞪大眼睛,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脖大声喊:“你在什么地方把自己搞成这样?”
“理发店。”
“你去理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你不感兴趣。”
“什么鬼话,妻子去理发,丈夫会不感兴趣?!”
“我以前问你,你总说“还行”。
“我说“还行”,那就是还行,你现在这付鬼样子就是不行!”
“不行怎么办?”
“你马上出去!”
我已经后悔不该自作主张,现在听他撵我,也火了。跟着大声喊:“你出去!”
他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说。“出去就出去,走!”
我让他搞蒙了,“你去那里?”
“和你一起去理发店,搞的什么鬼,我决不能轻侥了他们。”
不能到理发店无理取闹,得想办法稳住他,我指着窗子说:“你看天都快黑了,我明天一早保证去,现在吃饭--现成的咖喱牛肉。”
头发的这场风波是慢慢平息的。赫尔木特知道我改变发型的动机后,原谅了我的专断。开始还不时看着我的脑袋摇头叹息,后来也就习惯了。
时间如流水,日月如穿梭,我的头发慢慢地变得“还行”了。
“难道就没有一个适合我的理想发型?”那一天该去理发,我又发问。
“当然有。”先生平静地说。
“有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还没想好呢。”
“说吧,是让我当“旁客”还是让我入“光头党”?”
“很简单,不要发卷,这里这样,那里那样……”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这发型真是太简单了!第二天我就去理发店,按他的设计改变了自己的形象。
赫尔木特下班回来看到我,他径直地向我走过来,先是惊异地瞪大眼睛,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他拉着我慢慢走到穿衣镜前,抚摸着我的头发轻轻地说:“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眼睛,……多想早一点见到你,多想有一个这样的小女孩……”
我看到镜子里自己激动得发红的脸,那发型正是妈妈当年理过的“小门帘”。
04 装傻
在体育俱乐部里偶然遇到先生以前的女朋友。
“她网球打得怎么样?”我好奇地问。
“好长时间没见过她打球了。”
“她以前球打得怎么样?
“我一点也不喜欢和女人玩球。”
赫尔木特和他的几位前任女友都是在球场上认识的,我曾和他开玩笑说,以后再不许和女的一起打球,这话他定是当了真,否则不会有这番所答非所问。
赫尔木特爱打网球,以前我常和他一起去体育俱乐部玩,后来因为对网球和纸牌实在培养不出兴趣,就留在家里等着听他回来汇报情况了。那个星期六他去打球,我问他和谁玩,他说,你不认识。走的时候对我说,不用惦念。下午我准备去会朋友还没动身,赫尔木特就回来了。我问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他说从球场下来直接就回家了,免得让我惦念。
到星期六他又去打球,临走还对我说,不用惦念。打个球有什么好惦着的?他走后我一直在想,先生打完球不喝咖啡不玩纸牌,球衣不换淋浴不洗匆匆赶回来,到家又呆着没事干,这样反常的表现是不是该让我惦念?
突然电话铃响,我拿起听筒,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布朗夫人,你好,我是克莱娜。”
“你好!”我一边礼貌地问好,一边在想,这个克莱娜是谁?
“赫尔木特在家吗?”
“他去打网球了。”
“谢谢您,我等他来好了。”
我想起来了!克莱娜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原来赫尔木特星期六是和她一起打球!
和以前的女朋友打几场球本是很平常的事,何必作出这样一付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想作贼你心虚什么!为什么瞒着我?我就那么不通情理小肚鸡肠吗?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了,这点码的理解没有,想想真的又生气又伤心。
赫尔木特回来了,他一边脱运动服一边说,回来的路很顺,车正好开了二十八分钟,还把表伸给我看。又说去时环路堵车,他卡在那里有二十多分钟不能动。我看他脸上汗漉漉的,就说:“快去淋浴吧。”
他洗玩淋浴从浴室出来问我:“有人来过电话吗?”
“有。”
“谁?什么事?”他显得有点紧张。
“是个女的,什么事我也没听清,只说等你去,可能是你订的书到了吧。”我装傻充楞地说。都说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可家是世外桃园,在家里大可不必事事那么认真。
“很可能,我星期一就去书店看看。”他松了口气说。
“赫尔木特,”过了一会儿我又说,“以后你星期六打完球不用那么着急忙慌地往家赶。”
“我从球场下来直接回家,免得让你惦着。”他赶紧说。
我在维也纳市内很少单独开车,路不熟,偶然坐在方向盘前经常要先生在旁边指指点点。那天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前,赫尔木特说:“往左拐,哪边是左知道吗?”
看来他真的把我当成了傻子!我看不穿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愚蠢勾当,听不懂最简单的电话内容,甚至傻到左右都不分的地步!
“知道,”我指着右边的单行道说,“那就是左边!”我倒要看看,赫尔木特对他如此蠢笨的太太会说什么?
“错了,记住,你右手拇指对的那只手在左边。”
我愣愣的看看他,一付很平静的样子不象玩幽默,这老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没事闲聊,我问赫尔木特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傻女人。
“男人喜欢傻女人,”他说,“男人最喜欢的是聪明女人装成的傻女人。”说完看着我哈哈大笑。
这家伙肯定也一直在装傻!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