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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旧事 作者: 倪蓉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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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外层的人,往往脚下还踩着凳子,谁都踮起脚跟,谁都拉长脖子,可圈子里头到底耍些什么玩意,谁都看 
      不完整,看不明白。客栈是客人过夜、休息的地方,当时社会比较保守,街上没有卖笑、卖艺或卖身的女人 
      ,所以,赌博成了客人们最大的取乐方式。这些客人不会无缘无故来芙蓉街,他们是前来做生意的,身上或 
      多或少都带有钱,有的可能带的很多。他们每一个诡秘的微笑和眼神,都让人联想到他们的口袋里塞满了钞 
      票。芙蓉人牢牢地盯住了这一点,总是主动地热情地跑到客栈里去,千方百计地拉他们下水,好歹赌一把。 
      但这些客人天生的谨慎,他们赌注下得小而又小,与其说是赌,不如说是玩,并学会耍赖,学会作弊,很少 
      掉进芙蓉人设下的圈套。但尽管如此,客栈里大呼小叫,乌烟瘴气,还是很有几分看头的。 
        少时,我对“市日脚”充满了矛盾的感情,一方面,我盼望着它早点到来,因为它一到来,街上好看、 
      好玩的东西就接踵而至,快乐就像小鸟一样在我的头顶飞翔;而另一方面,我又害怕它的到来,特别是冬天 ,它一旦到来,我总会陷入一场深深的烦恼。 
        我家备有20来条棉被子,专门用于客栈出租,出租费每条每夜2毛,所以,每当“市日脚”来临,我家 
      的那些被子就得往各处客栈里送。如果20来条被子全部租出去,一夜就可以赚到4块来钱,这是一笔了不起 
      的收入!那时没有电话,我妈就在各处客栈里来回跑动,拉生意。如果哪处生意谈妥了,她就命令我将被子 
      送上门去。由于我妈是开小百货店的,人缘好,加上开小百货店的与开客栈的,在生意上多少有些联系,因 
      此,我家的被子行情就一片看好,就很好出租,20来条被子常常被租用一空,并且,比起人家,我家的被子 总是第一个被租空的。 
        我家被子被租空,我妈自然很高兴,但这可苦了我。我在接到我妈的送被命令后,总是将家里的被子, 
      里是里,面是面,先是一条一条地折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接着小心地一条一条地从楼上抱到楼下,然后 
      穿街走巷,又小心地一条一条地送往各客栈。为让被子有一个好的“租相”,我妈只准我每次送一条,而且 
      ,她还让我必须记住各条被子的落脚点。更要命的是,有时生意好,被子供不应求,我妈索性卷起自已床上 
      的被子,将它们也租了出去,而晚上我们则翻出家中的厚重衣服御寒,将就着过夜。将20来条被子一一抱送 
      出去,明天自然又要一一抱回家,这本来就够烦人了,但更烦人的是,送被子总是在夜里进行的,而这个时 
      间,恰恰是街上演戏、耍把戏的时间,这是多么的折磨人啊! 
        为送被子的事,我常常跟我妈过不去。我妈感到委屈,有时在我爸面前告状。我爸在虹桥开小店,很少 
      来芙蓉。因此,他每回听了我妈的告状,总是严肃地开导我:“我们赚钱不容易,现在应该多用些心思,苦 
      就苦一点。看戏什么的,急什么,等到我们有了钱,明天还愁看不到?明天,我们可以坐汽车、坐火车、坐 轮船到上海、北京去看呢。” 
      市日脚(2) 
        我对我爸的话常常爱听不听的,我爸有时忍无可忍,就抄起家伙打我。但每逢这个时候,我妈却忽然充 
      当好人,总是护着我,夺下我爸手中的家伙,不让他下手。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我妈设下的感情陷阱— 
      —后来,我长大了,才渐渐明白其中的奥妙,原来,我是得罪不起的,因为给客栈里送被子,家里除了我, 
      没有其他人可以支使了。我姐固然可以送,但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夜里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呀! 
        值得补充的是,我家的被子尽管又薄又硬,租出去总归是七分干净的,但收回来就不同了,它们又脏又 
      臭,有时简直惨不忍睹,上面沾满了各种污秽物,并且,它们往往裹带回一大堆跳蚤,而这些跳蚤,在尚未 
      到达我家之前,就捷足先登而快快乐乐地进入我那温暖的身上了! 
        这显然是“市日脚”造的孽。不过,我害怕“市日脚”的到来,还有一个原因。 
        我家开小百货店,主要做针头线脑的生意。生意主要看市日。市日人多,生意很忙,所以,店里有些活 
      计要提前一天做好准备,而这些准备工作,也恰恰是在夜间进行的。这也就害苦了我。我常常会碰到这样一 
      种倒霉情况:街上那头锣声打得震天响,观众呐喊声声,我在家里却勾着头忙着干活。这又是何等的折磨人 啊! 
        我在短篇小说《锡壶》里,曾含泪写下这么一段话: 
        ……吃过晚饭,戏场里“头通”就打响,街上的人走得急。我一声不响,看着妈妈。妈妈摸摸我的头, 
      把针和线团塞给我,说:“你听话,先卷好五十个线板,别好三十包针再去。”我噘起嘴,嫌太多。妈妈叹 
      口气,改口道:“算了,你就卷五十个线板吧。”我马上拿起剪刀,从纸板上剪下一个个“工”字,接着抽 
      出线团的头,急急卷到“工”字上去,口中数到三十,就咬断线,在“工”字的角上撕开一个口,把线头拉 
      进去。这就算卷好一个线板。往“工”字上卷三十圈,正合三尺,值半分钱,搭上一枚条匀针,明天可以做 
      一分钱的买卖。我卷得两手发麻,泪水汪汪。妈妈不理我,她收拾好摊子、饭碗,也坐下来,一声不吭,别 
      起了针。街上的人愈走愈少,到后来,见着一人,也是匆匆跑过去,有的扭过头来喊:“凤兰,还慢板什么 
      啊,三通都打过了呢!”戏场里三通打过就开戏。妈妈这才站起身,撂起拦身布,把针盒和纸条放进去,塞 
      牢,说:“英儿,走吧。”我坐着不动。妈妈笑了,过来拉我。我拖着身不走。妈妈急了,坐下来:“你不 
      走,我也不走了。”她真的要解开那个拦身包。我就山崩地裂地嚎了出来,跳起身,钻出门就疯跑。妈妈忙 在屋里喊:“等等我!等等我!”…… 
        这是一段完全真实的描述。的确,为生意,为多赚几个钱,我和我妈,包括许多命运与我们相似的人, 
      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快乐,特别是我,那时才十来岁,这种年龄正是充分享受生活快乐的年龄呀! 
           2004年3月7日于乐成 
      芙蓉市日(1) 
        芙蓉市日与虹桥市日、南塘市日、清江市日,是乐清“县东”的四大市日(大荆也有市日;但它独立运行 
      ;故未列入),其中芙蓉市日、虹桥市日规模宏大,向以“人流物流浩如海”而闻名遐迩,而芙蓉市日“山海 
      互动”,最具地方特色。这四个市日,加上休整日,五天依次一轮回。芙蓉市日古历每旬二、七举行,据《 芙蓉镇志》记载,它的雏形在清代康熙年间就出现了。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芙蓉市日规模最大,场面最为热闹。我们不敢说,这个时期就是芙蓉市日的鼎盛 
      时期,但至少可以这么认为,这个时期在芙蓉市日漫长的发展史上,留下了里程碑式的辉煌。 
        第一章 
        芙蓉市日是一个传统的以农副产品交易为中心、以山货与海货交易为特色的综合性市日。它放在芙蓉街 
      举行。芙蓉街是芙蓉镇上街、下街两个村的统称,彼此以中安溪(该溪于20世纪80年代被填掉,并被改造为 
      街道)为界。作市主要集中在下街。所以,当地人习惯称下街为芙蓉街。芙蓉街地处乐清湾清江段的上游, 
      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它地盘狭小,街巷逼仄。作市这一天,芙蓉街往往人满为患,你置身其间,会留下两 个深刻的印象,一是挤死,二是吵死。 
        你想在街上迈动步子,请高喊:“人!人!” 
        芙蓉市日给人的第一个强烈印象,就是人气旺。 
        每逢作市,芙蓉方圆几十公里的乡村,天未亮就骚动起来,狗叫声、人的吆喝声响成一片。岭底、雁芙 
      (湖)、小芙及芙蓉部分偏远村庄的“山里人”,虹桥、清江、清北、南塘、南岳、蒲歧等地的“下垟人” 
      ,还有永嘉、缙云、仙居、黄岩、太平(温岭)等邻县的“外乡人”,人们纷纷前往芙蓉街赶集,但见四面 
      八方通往芙蓉街的大道小路上,人流如织,而海上各种船只,一只咬着一只,串成一个个不规则的纵队,齐 
      齐向芙蓉海埠头进发——海埠头那里,提前一天到达的来自温州、舟山、海山(玉环)、瑞安、平阳、洞头 
      的机帆船船队,紧挨埠头,一字儿排开,其桅杆林立,威风凛凛,场面十分壮观。 
        上午9时至11时,是作市的黄金时间。其时,芙蓉街各大街小巷,密密麻麻全是人,挤得要命。你如果 
      推着板车、自行车进去,就大错特错,不光会步步挨骂,你的车子还会步步挨踢。如果你挑着担子进去,你 
      就得扯着喉咙,高声喊叫:“人!人!”并用嵌有铁头的挡柱,在地上狠狠地敲出声响来。这连喊带敲,人 
      家才会勉强地让出路来,放你前行,否则,你怎么也别想挪动步子。为让路,街上常常会发生争吵、打架的 
      事,但谁都觉得这很正常。假如是赤日炎炎的大暑天,街上会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汗腥味,让人闻了直恶心。 
      而且,这个时候,你若在街上挤,那就近乎受罪,你的身体,特别是你的双臂,随时会沾来一滩热乎乎、臭 轰轰的汗水。 
        芙蓉街上人最多最挤的,莫过于全年的最后一个市日——腊月廿七市。当地有句谚语:“廿七街里嬉。 
      ”嬉,就是玩。过了“廿七市”,下个市日就跨到明年了。所以,大家有事没事都往街上跑,想抓住这最后 
      一个市日好好玩一把。这一天,为挤个痛快,玩个痛快,绝大多数人索性不采购东西,空着双手,轻装上阵 
      ,而在街上挤来挤去的几乎都是年轻小伙子。姑娘嫂儿们害怕遭到骚扰,都躲得远远的。由于这天人太多, 
      加之大家又故意推搡起哄,因此街上常常涌起人浪,呐喊声此起彼伏。有时,一个“人浪”过来,常常掀翻 
      一批人,甚至将临街的店门都推倒了。这一天,街上不时会发生踩伤人的事件。为躲避“人浪”冲击,这天 
      ,街上做生意的人,往往收起摊子,半关店门,而卖鞭炮的,一般将摊子设在溪滩上,因为溪滩场地开阔, 不易出事。 
        台阶下布满蟹洞,出租公猪看杀狗 
        芙蓉市日给人的第二个强烈印象,就是东西丰富。 
        东西分门别类,大部分有固定的交易场所。 
        后边街上横头是市中心,它主要卖百货,不光本地人开张店铺,外地小商贩也过来摆摊,由于人气旺, 
      镶牙的、修理钢笔与小电筒的、打小铁的、卖豆腐稀的,等等,他们也插一杠。 
        后边街下横头卖草鞋、蒲鞋,叫草鞋行,卖鞋的都是岭底乡仰后村人,他们可以按照顾客的尺寸要求, 当场打理草料,现制现卖,动作非常熟练。 
        中央街专卖海货,干的鲜的都卖,卖者大部分是方江屿、山外人,他们以海为生,其皮肤像浸过桐油一 
      样,紫里透亮,混在人群里,远远看去,一眼都能认得出来。 
        直街卖竹木家具、铁具,圆木店和打铁店门口分别摆满了木制和铁制家伙,而打铁店里,风箱拉得呼啦 
      呼啦作响,炉火烧得红旺旺的,大锤、小锤落在铁砧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有节奏的声响。 
        新街主要卖南货,还另时设了许多饭摊、烧饼摊、馒头摊,不是这里腾起一团蒸汽,就是那里飘来一股 肉香。 
        坦头卖木头、竹子、柴草,叫树行、竹行、柴行,特别是树行,各种木头肩挨肩,搭成一个个“人”型 
      排架,从海埠头开始,一直延伸到桥头溪滩,逶迤好几公里,像一座庞大的没有树叶的森林,场面煞是壮观 。 
        底面店主要卖生姜、米面,叫姜行、面行,它出入的道路很窄,且旁边坐落着许多茅厕,但尽管如此, 其生意照样做得很活络。 
      芙蓉市日(2) 
        直街与新街之间有条巷,专卖各种各样的螃蟹,鲜活的、腌制的、被捣成酱的,应有尽有,叫蟹巷,这 
      条巷所在的人家,其台阶下竟布满了蟹洞,里头藏着许多螃蟹。 
        交易成分比较杂的地方,是桥头溪滩。 
        桥头溪滩,即中安溪溪滩,它床位高,只有一条长长的人工开挖的水沟。水沟两侧是宽宽的石子滩,牛 
      行、猪行、饲料行就分别坐落其间。牛行的所在,有一片茂密的溪椤林,当地人叫溪椤篷坦,那里常常站着 
      三四十头牛,且都是黄牛,牛绳就拴在各棵树上。站在远处看,牛行里往往牛比人多,牛的主人似乎很疲乏 
      ,常常或坐或卧在地上。猪行不大,只有几处猪圈,里头关着的多半是猪崽,黑色的居多,一片尖叫声。偶 
      尔也见到猪牯(公猪)的,高高大大,呲牙咧齿,乱跑乱拱,咻咻叫,模样比狼还凶。猪牯一般是出租的, 
      它被单独关在一处,其主人总是手拿竹棍,神气十足地站在栏外。饲料行里全是麻袋、箩筐,大大小小,一 
      只挨着一只,都敞着,里头大部分装着糠和番薯丝。你用手拨弄一下里头的东西,少不了会闻到一股浓郁的 干涩香味。 
        桥头溪滩,好像也是江湖客固定的出没场所,他们常常在此鸣锣圈地,窜来窜去,又喊又叫,总是先表 
      演刀术、拳术和肚顶捣臼、赤身滚钉板、手劈石头等硬功,然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兜售起那些神奇的膏药 
      来。有时,屠夫也光顾此地,众目睽睽之下,演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狗杀羊勾当。他们杀完狗羊,就 
      在水沟里漂洗其内脏及秽物。屠夫好像是固定的,谁都认得,他每次在桥头溪滩一出现,周围的人就起哄, 
      脏话一古脑儿地往他头上泼:“某某,你罪过啊,你那个东西明天让狗给吃了!”“某某,你身上狗臭啊! 
      ”……奇怪的是,屠夫总是呵呵笑,一点也不生气,有时甚至还自嘲道:“是的,是的,我那个东西迟早会 让狗给吃掉的。” 
        叫呀吆呀唱呀敲呀,硬币叮当落进铁皮盒 
        芙蓉市日,人员云集,货物辐辏,充满了商机。市上做小生意的人很多,谁都不放过赚钱的机会,生意 做得都很卖力气。 
        开店的绝大部分是本地人。他们三等六样,各操所长。从供销社下放或精减出来的,一般重操旧业,在 
      家开小百货店,店里持有市场管理所核发的进货证,凭着进货证,可以从供销社批发购进针、线、钮扣、捺 
      钮、发夹等家用小百货(作市时,供销社人员嫌忙,这些东西一般不散卖),然后带回家化整为零,散卖出去 ,从中赚取利差。 
        做手艺的,往往以家为坊,以家为店,一边制作工艺,一边招揽生意。它们的行当众多,有做圆木的, 
      打家具的,做篾的,做裁缝的,打铁的,打小铁的,雕花的,剃头的,弹棉的,做豆腐的,做铅桶铁箱的, 
      做糕饼的,钉秤的,修鞋的,画像的,照相的,等等。从事这些手艺的人员都很精明,平时在家不怎么卖力 
      气,但在作市这一天,他们大开店门,摆出大大小小的家伙,并捋袖亮臂,干得不亦乐乎,并且,作师傅的 
      还往往亲自把持并表演,让作徒弟的闪在一边观看。除了做小百货和手艺生意,街上人还做“二道贩子”买 
      卖。他们坐地,面子大,常常一早来到各交易场所,压价从人家手里贩进鱼鲜、蔬菜、农用品等货物,然后 运回家,当街抬价叫卖出去,从中牟利。 
        有趣的是,当地人以家为店,街上开设的店铺一家连着一家,本身已够多,但有人偏偏还在街上摆摊子 
      。这些摆摊子的人基本上来自虹桥,他们都是老面孔,有的父子、母女或兄弟姐妹一起看摊子。他们所做的 
      生意,彼此很少重复,有的卖小百货,有的卖染料、银黄(雄黄)香头,有的修理钢笔、电筒、闹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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