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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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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博卡萨的未日
1986年10月23日，一架非洲航空公司的波音757客机，从意大利首都
罗马机场起飞，穿过地中海上空，朝本次航班的目的地——中非共和国首都
班吉飞去。
航空小姐在过道上为乘客服务时，突然发现座位上有一个老头竟是博卡
萨！她惊讶得险些叫出声来，连忙找到机长，用颤抖的声音报告了她的发现。
机长悄悄地走近博卡萨瞥了一眼，心里嘟哝着说：“上帝！是他………”机
舱里坐着的正是被中非法庭缺席判处死刑的在逃犯、前中非帝国皇帝博卡
萨，以及他的妻子阿赛玛和五个孩子。
机长心想，博卡萨一定是疯了，政府正在到处通缉他，而他却自投罗网！
飞机在班吉机场降落。在海关办公处，博卡萨掏出护照。他和妻子护照
上填的都是化名。办事人员没找任何麻烦。但就在博卡萨领取行李的时候，
几名保安人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博卡萨，你被捕了！”随即给他戴
上亮闪闪的手铐。
博卡萨的妻子和五个孩子，被当局遣返回博卡萨原逃亡地巴黎，而博卡
萨立即被囚车押送到市郊思达拉格巴监狱囚禁。
博卡萨明知政府在通缉他，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呢？原来，他是想在中非
10月24日国庆前夕微服潜回班吉，利用这一大好时机，网罗党羽，伺机发
难，把一年一度的国庆大游行变成政治大示威，以实现他复辟帝制的野心。
没想到一下飞机他就成了阶下囚，他策划多年的复辟计划成了泡影。等待他
的将是绞刑架。
博卡萨1921年2月23日出生于中非共和国境内一个大酋长家庭。他十
八岁那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法国政府因兵源不足，便在它的非洲殖民
地招募新兵。博卡萨的爷爷将他送进了法国兵营。在经受了严酷的军事训练
后，博卡萨随法军转战欧亚非三大洲。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博卡萨已被
晋升为上尉，并得到两枚法国荣誉勋章和战争十字勋章，成为获得这一法国
最高荣誉的少有的非洲士兵之一。
23年的法国军旅生活，把博卡萨完全变成了一个法国人。尽管他血管里
流的是非洲人的血，卷头发，黑皮肤，可他死心踏地为法国服务，自然得到
法国政府的赏识，为他以后飞黄腾达奠定了基础。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在世界各地民族独立的大潮中，迫于各方面压力，法国政府不得不考虑
让它的殖民地中非“独立”。为了扶植法国的代理人，法国政府让博卡萨回
去组建中非共和国军队。戴高乐总统为此特地接见了博卡萨，对此博卡萨受
宠若惊，称戴高乐为“我的爸爸”。
博卡萨告别巴黎，回到了贫穷落后的班吉，他开始全力以赴地投入组建
军队的工作。博卡萨知道，这不是为法国，不是为中非，而是为自己。有了
军队，才能实现他的“远大抱负”，得到一切平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荣耀、
威严与权力。
当时担任中非共和国第一任总统的戴维·达科是博卡萨的堂弟，他对博
卡萨组建军队全力支持，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达科总统对这位堂兄是太信
任了，以致失去应有的警惕。1963年，博卡萨被任命力陆军参谋长，军阶晋
升为陆军上校。虽然陆军总司令由总统兼任，但总统平时无暇过问军队的事，
军权实际上掌握在博卡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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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卡萨锋芒毕露，到处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赫赫战功”，标榜
自己有着非凡的勇敢和超人的毅力。到了1965年，他在法国的支持下，已经
党羽遍布，羽毛丰满了。他开始公开抨击达科总统，制造舆论，积极筹划政
变。
达科总统对博卡萨已有觉察。他授意宪兵司令伊扎莫，于元旦除夕之夜
邀博卡萨赴宴，乘机干掉博卡萨，不料这一计划，已经被博卡萨收买的人探
听到。博卡萨将计就计，派人设计生擒了伊扎莫。紧接着，博卡萨发动了推
翻达科总统的军事政变。达科总统在逃往家乡的路上被政变士兵捉住。于是
达科被迫写了辞呈交给搏卡萨。
博卡萨上台后，为了赢得人心，摆出一副公正和重视荣誉的样子，今天
在这里发表演说，明天到那里即席讲话，许诺满天飞，谎言遍地走，他拍着
胸脯保证，今后人民每年只交一次税，政府也不再随意扣发每一个公民的工
资。博卡萨花言巧语骗取人心，漂亮的话却无一兑现。实际发生的事是，博
卡萨上台后的苛捐杂税名目繁多，数额巨大，远远地超过了法国统治时期，
老百姓叫苦连天，怨声载道，播下了日后博卡萨下台的种子。
博卡萨自任总统后，197Z年他又自封为“终身总统”，两年后，又自授
“元帅”军衔。从此博卡萨穿起了“拿破仑”式元帅服，戴上三角帽。他身
为总统，通过接二连三的政府改组，又兼任了总理、国防和司法部长。稍后，
他又担任了农业、畜牧和游览部长及社会事务部长。博卡萨大搞独裁，有权
和有钱的部门都叫博卡萨占据了。
为了树立他的个人权威，傅卡萨大搞个人迷信。他不惜花费巨款兴建博
卡萨大道和博卡萨广场，到处竖立他的高大塑像。他命令工厂把他的头像印
在布匹上，做成衣服，兔费送给人们穿戴。
为了巩固他的统治，博卡萨又大搞恐怖活动，在国内推广中世纪残酷的
刑法。他签署的惩罚小偷的法令条款是：第一次抓到小愉要割掉一只耳朵；
第二次要割掉另一只耳朵；第三次砍掉右手；第四次则处以死刑，当众枪决。
仅1970年，他就下令割掉被关押在恩达拉格巴监狱的48名小偷的耳朵。
博卡萨还规定：凡是反对现政权，策动罢工闹事的首要分子，都要判处
5一10年徒刑。他对付政敌的手段更加狠毒，他把人抓起来后不是活活饿死，
就是让蚊虫叮死。所有这一切都秘密进行，何时何地被抓，关在哪个监狱，
是死是活，被抓者的亲属一概不知。博卡萨公开宣称自己是“专制君主”，
禁止提“民主和选举”。从1966年到1977年，博卡萨改组政府20多次，撤
换总理4人、外长8人，失踪、绑架、被“莫须有”的罪名逮捕监禁者不计
其数。他下令处决的部长级以上官员就有3人。
在博卡萨的暴政下，中非的监狱人满为患，刑场上尸骨成堆。在博卡萨
的折腾下，到60年代未，中非这个本来就穷的国家，国库连政府最起码的行
政开支都不能满足。进入70年代的时候，中非的预算赤字高达1亿多法国法
郎，相当于全年预算的四分之一。到1975年，中非的经济己面临崩溃的边缘，
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博卡萨对自封的“终身总统”和“元帅”头衔并不过瘾，他心目中更向
往的是皇帝的“威严”和“气派”，他整日在心中盘算的就是如何当上皇帝。
1976年初的一天，博卡萨终于演出了一场他冥思苦想多日的滑稽戏。
位于赤道线的中非，一月份依然烈日炎炎，温度在30度以上。博卡萨悄
悄躲在首都班吉市郊的一个农庄里，好多天来，他断绝和政府官员们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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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也不接待任何来访的客人。博卡萨病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政府官
员们焦急万分。
这一天，政府全体成员斟酌再三。最后决定在总理的带领下一起去看望
总统。但总统却不肯接见他们，全体政府官员更加惶惑了，总统连他们都不
见，是不信任他们吗？还是总统又有改组政府的打算？有好多件国家大事要
处理，不请示博卡萨，谁敢擅自作主？要是延误了，博卡萨发起脾气来，谁
又吃得消呢？政府官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没有了主意。就这样他
们在烈日下站了几个小时，一个个浑身大汗，热得头晕脑胀。突然，卫队长
走过来对他们说：“总统同意接见各位。”政府官员们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
走进办公室，使他们差一点叫出声来的是，原来神气十足的胖子博卡萨，现
在竟变成一个满脸胡子和双眼射着冷光的瘦老头。政府官员们一时不知所
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幸好一位机灵的部长说：“老伯伯，您怎么啦？把
您的心事告诉我们，您要我们办什么事，请尽管说，我们愿为您分忧，您要
我们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愿为您献出生命博卡萨轻轻摆摆手，忧心忡忡地
说：“不，不，你们帮不了我的忙！”到底博卡萨的心事是什么，政府官员
越发感到神秘了，他们再三请求，博卡萨才把他的心事讲了出来，他说：“我
想当皇帝。”
政府官员们一听，个个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客厅里空气很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最后，还是总理大着胆子说：“您
想当皇帝，这确实是个问题，外国将会怎么说呢？您是知道人们是怎样对待
您的元帅和终身总统称号的。”
博卡萨连眼皮也不抬。丧气地说：“我早就知道你们谁也帮不了我的忙！”
说完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神里显出自信和力量，似乎在告诉他们，做皇帝的
事情已经定了，他胸有成竹，无需求助他人。
博卡萨演的这场滑稽戏，目的应该说是达到了。他把自己关在庄园里多
天不露面，主要是为了制造神秘感，进一步巩固权威。而对部下的拒绝接见，
则是考验他们对他是否忠诚。总理和部长们也清楚，若博卡萨真的当了皇帝，
他将会毁掉中非，历史不仅将把博卡萨押上审判台，他们这些内阁成员，也
必将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但是，慑于博卡萨的淫威，他们又不敢反对，只
好支支吾吾地应付。与此相反的是，当有些年轻军官听说博卡萨要当皇帝时，
他们秘密地组织了一支敢死队，发誓要杀掉博卡萨，以挽救国家和民族。
1976年2月3日这一天，天气晴朗。博卡萨换上猎装，乘飞机前面往马
梅坡去打猎。当他走进机场，突然一个名叫齐孔戈的军士长从二层楼上向他
投出了两枚手榴弹。经过专门训练的贴身保镖眼疾手快，一掌将博卡萨推倒
在地。“轰！轰！”两声爆炸，博卡萨的三名保镖两死一伤，他自己却安然
无恙。
博卡萨爬起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朝他开枪的齐孔戈，子弹嗖嗖
地从头上、身边飞过，遗憾的是没有伤着他。闻讯赶来的卫队包围了那座楼
房，朝齐孔戈开枪，齐孔戈顽强地抵抗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才开枪自杀。
博卡萨大怒，下令抓了他认为是齐孔戈后台的8个高级官员，未经审讯
就把他们枪决了，其中包括他的女婿奥布鲁上校。这次暗杀行动不仅未能阻
止博卡萨的称帝，反而使他加快了称帝的步伐。博卡萨还利用这次行刺事件
神化自己，说他之所以安然无恙，是上帝保佑他。他说：“处处有我，又处
处无我；我什么也看不见，然而我什么都能看见；我什么也听不到，但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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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听到。”博卡萨要人民把他看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灵，就是要
让人民服服贴贴任其摆布和奴役罢了。
1976年12月14日，博卡萨终于当上了皇帝。
他在电台亲自宣布：“从今天起，中非共和国将改为中非帝国。我本人
就是博卡萨一世皇帝。”顿时，班吉市骚动了。当1974年埃塞俄比亚的海尔·塞
拉西皇帝被推翻之后，人们曾经以为，经受着革命和民主风暴洗礼的非洲大
陆再也不会出现皇帝了，可是博卡萨使他的国家一下子倒退了173年。巴黎、
伦敦、华盛顿被震惊了；观察家说，中非帝国是非洲大陆腹地的“怪胎”，
而博卡萨逆时代潮流而动的行为，则像一头“蠢驴”。面对纷纷议论，博卡
萨充耳不闻，仍忙于准备他的加冕典礼。
加冕典礼办得异常豪华和隆重。博卡萨拨巨款在班吉市郊，专门为自己
修建了一座华丽宏伟的皇宫，铺设了宽阔平坦的大道，包租了 22架外国飞
机、从世界各地运来物品。其中有红香槟22吨，最贵的法国波尔多名酒150
吨，玫瑰花瓣200公斤，鲜花25000束，还定购了一个价值700万美元的金
冠，和一个饰有展翅鹰的重达2吨的金宝座。黄色御袍上嵌有78万粒珍珠和
近百万粒水晶珠，重达35公斤。另外有三颗罕见宝石，其中最大的一颗58
克拉，它们分别装在皇帝皇后的皇冠上和皇后的笏上。还买了80辆世界上最
昂贵的轿车，拉皇帝马车的八匹良种马也是进口的。还从法国定购了 2000
个鲜红色上等挂毯，又委托世界上一流时装设计师皮埃尔·卡丹设什了大量
的礼服和鞋。请来了法国著名厨师准备加冕宴会。
加冕典礼耗资多达三千多万美元，占国家年度预算的三分之一以上。
博卡萨对拿破仑崇拜得五体投地。他认为自己也和拿破仑的经历一样，
从士兵当上皇帝，也有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妻子。他不自量力，决意把加
冕典礼办得比173年前拿破仑的加冕典礼还要隆重。
1977年12月4日上午10时许，博卡萨和皇后乘御辇缓缓前往加冕宫。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由乐队作前导，然后是一个中队戴绿盔白羽毛，穿绿色军
上衣、白裤的长枪骑兵，其后是一些手拿明晃晃马刀的侍从；一个中队长枪
骑兵断后。典礼10点35分正式开始，鸣礼炮101响，高奏中非国歌，然后，
博卡萨将一把镶有钻石的宝剑放在右前方，手按宪法。宣读誓词。接着，他
披上皇袍，亲自把皇冠戴在自己的头上，再将另一顶皇冠给身披皇衣、单膝
脆地的中非皇后卡特琳戴上。这时，欢呼声震天动地，博卡萨高举宝剑，当
众宣布他为终身皇帝一中非帝国博卡萨一世：为了使博卡萨王朝“世代相传，
久盛不衰”，博卡萨加冕后，立即立他的小儿子让·诺贝尔·博卡萨为他的
继承人。这位太子刚满两周岁。
博卡萨做了皇帝后，还规定了一套帝国礼仪。如，任何人遇见皇帝，“在
相距六步远的地方俯首致敬”；在回答皇帝问话时，必须说：“是，皇帝陛
下。”在谒见皇帝时，必须穿大礼服和戴白手套。
博卡萨当了皇帝，更加暴虐无度，挥金如土，中非是联合国列为世界最
穷的国家之一，他完全忘记他上台当总统时的庄严许诺，把中非看作自己的
庄园，把国库当作自己的钱柜，巧取豪夺，搜括民财。加冕礼毕，他下令全
国职工拿出工资的10％作为“献礼”，停发大学生的助学金，向农民预征三
年税收，宣布中非帝国凡年满十八周岁的臣民，都是执政党党员，每人都要
缴纳党费，凡缴不起的人，必须服六个月的劳役以资抵销。他甚至把外来的
贷款援助也大笔大笔地塞进自己的腰包。他把搜刮来的钱财存入法国和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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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银行里，在国外购置好几处庄园和别墅，据估计，博卡萨的私人钱财不下
10亿美元。
1979年1月18日的这一天，班吉的大中小学生纷纷走上街头游行示威，
原因是博卡萨强令学生一律穿上印有“中非帝国”字样的皇冠图案的学生服
上学，这些服装是由皇后的工厂生产的，每套售价5000非洲法郎，相当于普
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博卡萨规定，不穿这种学生服的学生一律不得入校。
而在此之前，全国职工已数月未领到工资了。学生们忍无可忍，提出“发给
我们父母工资，我们就买校服。”他们强烈抗议皇室的腐败行径，第一次喊
出“打倒帝国”、”处死皇帝”的口号。
博卡萨恼羞成怒，下令军队对学生进行镇压。一时间，班吉街头枪声四
起，哭声震天，学生们在街上或家里被捕，谁稍表现不满，士兵就在孩子的
太阳穴上打一枪。死的人用袋子装起来集体掩埋，家长连尸体也找不到。
4月，义愤填膺的学生再次组织了大规模的抗议示威游行，结果又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