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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描写50年代到90年代我国普通小学教师生活的书。通过主人翁冀文星和王成毅这对夫妻曲曲折折的经历,以及他俩的所见所闻等微妙微细的人生琐事,说明祖国的教育路子是什么样的路子?哪段有可取的经验?哪段有应注意的教训?哪段是春风化雨的?哪段是坎坷不平的?故事告诉人们,世间包罗万象,报恩的复仇的,发慈善的怀嫉心的,各色各样的世相永远存在。
在主人翁艰难竭蹶的岁月中,贯穿着他们那个时代真诚、高尚、纯朴的爱情。同时,作者又用抑郁、玄妙的笔锋洒下了他们夫妻爱心深处冷漠的痛苦。
作者简介:
戴志贞,乳名妙如,笔名潜颖,山西省盂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1958年平定师范毕业参加教育工作,高级小教职称,现为盂县教育局教研室退休教师。从小爱好文学,多年悉心写作,1985年以来,在省级以上报纸杂志上发表过中篇小说、短篇小说、小小说、散文、故事、诗歌多篇。1993年由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散文集《妙真斋琐记》,1998年由民族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桃李园曲径》。
序
良善与真诚的心灵付出
——序戴志贞长篇小说《桃李园曲径》
素昧平生的戴志贞写信给我,说自己几年前创作的长篇小说《桃李园曲径》再版,希望我为之作序。
从信里得知她是一位退休的山村小学老师,从小爱好文学,多年悉心写作,1993年曾在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散文集《妙真斋琐记》,1998年又在民族出版社出版了这本洋洋36万言的《桃李园曲径》。坦率地说,我本不想承担此事,因为每天接到的书籍和稿件太多太多,读著名作家的作品尚且分身无术,怎么可能读一个戴志贞而且还要写点什么?
盛情难却之下我只好先翻一翻这本书。我先读的是此书的后记,读完后我己经决定,务必为这本书写下一些什么了。这本书固然是戴志贞独立完成的,然而在“后记”的描述中,我看到了戴志贞身边的人们的身影——她的丈夫既为她的第一读者,也是她的“营养调剂师”,十几年来,一日三餐他总是在温婉地催促:“快!饭好了,先吃好饭再写!”她的儿子和媳妇从未怪怨过母亲,就连几岁的孙辈,也每每从门缝中“投射渴求的目光”,然后“含泪悄没声地走开”…… 还有那位把她从病魔手中抢救回来的医生,对她不惜身体的抱怨中却带有如此多的同情与关切……尽管至今未能与这位作家谋面,但这位作家那倔强的、百折不挠的面庞已经浮现,她“只盼读者从中取点纯真无邪的东西”,要为世道人心的改良做一些益事的心愿己经托出。想到她“写呀写,写完了五个春秋,写忘了五个炎暑的午休”,连续“五个年头的夜晚”,即使遭遇停电,她都认定,“有蜡烛就是我的光明,有灯油就是助我写作的圣贤”,又有谁能不站出来助绵薄之力?
看得出,《桃李园曲径》是这位山村小学教师的忆旧之作,是戴志贞经历过的平凡而又伟大的生活的缩影。在我们见过的文学作品中,涉及这一题材领域的作品真是凤毛麟角,而戴志贞,因其在山村教师岗位遍尝甘苦,历尽艰辛,所以她要满怀深情地把50年代到90年代山村教育工作者的生活风貌描绘出来,要把这本书,“献给那些曾经和正在为教育事业辛勤耕耘的探索者和实践者”。这是良善与真诚的心灵付出,是作为山区教师的戴志贞退休以后要做一个作家戴志贞的勇气的源泉和信念的基石。仅凭这一点,我,以及许许多多的文学同道们,不能不对她表示由衷的钦敬。
作家良善与真诚的人生态度渗透到了本书的字里行间,渗透到对主人公翼文星和王成毅夫妇的命运关注里,渗透到山村教师和那些贫苦孩子的关系间,渗透到饱经沧桑的主人公对社会发展、时代进步的期盼与欣喜之中。坦率地说,作为作家的首部长篇,本书也难免有一些捉襟见肘的败笔,比如关于“梅花巾”的情节就近乎老套,素材的剪裁与组织也过于拘泥。但其真实、素朴的生活风貌和作家满怀感情的叙事,每每使人怦然心动,也成为了本书思想上和艺术上的最大特色。越读到篇末,冀文星,这个为乡村教育奉献了一生的老教师,她的心灵与境界,她职业的自豪感、人生的成就感,越发凸现在读者面前。特别是她教过的学生们一封封来信,回忆老师怎么帮助自己踏入青春之门,怎么指点自己走上自立之路,写得那么真实、由衷。且看张绢红的来信:
……
敬爱的冀老师,特别具体到我:您还记得吗?我14岁那年,曾在茅房里两手血糊糊地哭叫,可您却笑呀笑:“红红见喜了,见喜了。”
“有啥喜?哎哟老师,可怎么办呀?俺肚子疼哪!”
之后,您教会我如何热爱它,保护它,收拾它,治愈它的疼痛。它,给我送来一男一女……
…………
如果作家没有作为一个女教师亲自处理过类似的事情,怎么能写得如此准确、生动?如此精彩的情节和细节迭出,构成了主人公冀文星人生轨迹的闪光点。
这部作品的最后,是主人公冀文星的一段人生感慨,我认为是本书最为动人的一笔。是冀文星的,还是戴志贞自己的人生叹惋?
冀文星闭上双目盘腿坐在山石上,觉得自己好象缩回到青春时代。一阵美好的忆境之后,她微睁杏眼,从铜镜般的山石中,瞧瞧自己的鱼尾纹和银丝。再环视一番满目的盛景,耳旁似乎响起一个声音——青春啊!你如果能回到这自由幸福的暖阳下该多好哪!
青春当然不可能回来,但却有可能留驻。这位顽强而执着地写下来的作家就把自己一代人的青春留驻了,留在了文学里。
因此要向她表示祝贺。
2005…01…22于北京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陈建功先生作序
第一章 一
在绿树成荫,悬崖陡峭的山峡中,回荡着一阵阵清脆的童声和美妙的琴音;恍若灵霄神曲、龙宫舞乐。
这崇山峻岭中,看不到房屋炊烟,听不到人声和鸡犬啼吠之声。随着阵阵轻风,只能闻得那童稚的歌声和嘹亮的琴韵。
“谁在这里弹琴歌舞哩?”一个爬山游玩的人询问同伴。
“你不知道吗?这是那山沟里的山南村小学在准备‘六一’儿童节节目呢。”
“啊!这鸡不叫狗不咬的地方,居然还来了个能歌善舞的教师?上级还是挺重视这地方的嘛!”
“哪里!是找来个十八岁的代教。不过这代教还真干的不错,够辛苦的。”
“咱们去瞧瞧这鬼难见的村子,来了个什么样的灵霄仙子?”
二游客手拉手高步陡崖,慢踏小径,又如坐滑梯溜下石坡,再攀着丛林登上山头,走下崎岖的岩路,好不容易才望见那个隐蔽在山旮旯里的山南村。
村容可观:
松柏丛生,杨柳成荫,桃树、李树参差错落,葡萄架披拂搭阁。二三十间破旧的茅房,高高低低。村子最南边,有个小而很整齐的庙院,歌声琴声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在庙院也是校院里,一个白嫩窈窕,身穿毛蓝衣服,梳着黝黑长辫子的姑娘,正挥着红绸、黄花翩翩起舞。两条长辫子上的白蝴蝶结随着她的舞姿,也飞来飞去。
一群可爱的孩子,正注意学习教师的动作,一招一式领会在心。学生们照着老师的示范起舞的时候,年轻的女教师已吹起口琴为孩子们伴奏。
两个游客看得如醉如痴。
这就是山南村代教冀文星。
冀文星家住城郊十里外的冀家庄,父亲在外地教学多年,因病回家。母亲操家辛劳成疾,体弱多病。长兄冀华忠为抗日牺牲,二兄冀华瑜忠心在耕耘台上,姐姐冀文平远嫁他乡,弟弟冀华勤务实于田间。
文星甘心乐于此地工作,一来由于家境贫寒,早早辍学。二来由于她受了人身挫折,才决心来到这个偏僻的山沟里当了代教。
她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挫折累累:
文星初中肄业离校,班主任突然叫她到办公室。
文星将长辫子往后一甩,一口气向办公室跑去。气喘未定,就毕恭毕敬地站在班主任面前。
“郭老师,您叫我有事?”
老师一反平常那种严肃和一本正经,笑眯眯地摆一下手说:“文星,坐下再说。”
可是文星仍旧站在原地,只是盯着老师,根本没敢抬头去注视周围。
沉默须臾。
文星又向老师说:“郭老师;您有什么吩咐,我马上去办,不坐了。”
郭老师却磨磨蹭蹭啥也不说,只是指着窗前的一个凳子,瞟了文星一眼。
“坐下,快坐下吧,离开学校了,长大了,在老师面前不必太拘谨。”
文星瞧了一下凳子,正准备坐时,一个年仿二十二三岁的青年军官抢先一步把凳子搬到她面前,并且用那种动情的目光看着她。
文星,也不由注视了军官一下。
只见鲜红的帽徽领章在绿军装上闪闪发光,胸前挂满奖章。他,身材魁梧,长相英俊。
大概叫一见钟情吧,他俩相互用仰慕的目光注视对方许久许久。
忽然,文星发现老师正注意地看着他们,她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
文星立刻又要求老师布置任务;但出乎意料的是;郭老师欢笑示意说:“没什么,你去吧。”
文星慌慌张张迈出办公室的门槛,已悟到了老师叫她的用意,暗想:“他,好是好,可是自己才十七岁?”她不由默默地摇了摇头。
三天后,郭老师亲自登门与文星父母商谈她的婚事。父母听之中意,文星思之欢欣。
之后,他俩书信频频来往,互相思念。一个不断从军营寄回文星心爱的礼物,一个从家乡寄去无尽的柔情蜜意。
然而,事与愿违。
金秋佳节的傍晚,正当一轮团圆的明月悬挂在晴空的时候,小弟华勤从大队部给姐姐文星拿回一封军信。父母一见是部队上的来函,不约而同道:“文星,先念念再赏月吧。”
可见这次来函的重要了。
因为几个月前,就给那军人寄去结婚介绍信,一直不见回音。
文星并未多想,满以为恋人给自己的佳音到来。她,欣愉地、久久地凝视着信封上熟悉而秀丽的字体。听到父母的要求,才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整整齐齐地剪了开来。信封一开,她立刻觉察到这是从未有过的薄薄的书函。
当那可怜的一张信纸和虚谈高论的语言展现在她的眼前时,一双眸子模糊了。
信纸,从她颤抖着的手中飘落在地上,这张纸虽然轻如鸿毛,但对于文星来说,却像千斤钢刀扎在了她心灵的深处,文星的惊魂也随着这张纸飘飞。
父母一见这情景方知不妙,母亲向父亲努努嘴,父亲立刻从地上拾起信默默阅下去。
亲爱的:
吻你,拥抱你,再告诉你,咱俩的婚事领导没有批准。
今日回信,手如轻风拂动的树叶,笔胜千斤利忍,心如刀锉,涕泪滂沱。尽管难舍难分,也不得不挥起这把斩断情丝的刀子。
文星,这也是你我的命运。
我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最后喊一声:“我,永远对不起你!”
请你能理解我的处境,原谅我的无能为力。如果我硬要坚持自己的意见;即将身败名裂;严受惩处。我们生在这阶级社会中,应该不折不扣地、毫无怨言地接受祖国和人民对自己的考验,对自己的再教育。
要记住裴多菲的名言: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为了党的事业,为了阶级斗争的胜利,我们这一代要付出无私的代价和莫大的牺牲。你我虽然有心胆俱碎、肝肠寸断的难耐,但比起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来,却是不足挂齿的。
亲爱的,我们就为祖国幸福的明天牺牲一切吧。
希望我们之间还应该保持友谊的来往。
槐元 于仲秋上旬
文星把怨恨全怪在槐元身上:
他,他没有真正的爱,他是混帐。他既然知道门不当户不对,既然知道生在阶级斗争中,既然知道那么一套夸夸其谈的政治理论,为什么要冒味追求一个无知的妙龄女子呢?难道政策是刚有的吗?
她恨他。她怨他。她更难过自己不懂政策而盲目地爱上了他。
文星蓦地站起身,拭了拭泪水,急急走到桌前,将她已给他写的好几张的信,瞬间撕了个粉碎,又扫在了火炕内。随及,挥起了对槐元激愤的笔:
同志:
来函收悉。
阅信后,反觉轻松愉快。
你我的这根勒人心痛的法绳,还得感谢你那支钢刀似的笔锋。它,砍得好,斩得妙。本来,它就不应该将你我拴在一起。因为你我有天地之别、万里之差。你是国家的栋梁之材,革命军官,决不能与我这等出身的人结合在一起。这是上级对你的莫大关怀与照管、培养和教育。
今天,在我这个幼稚的脑海中,才深深地理解了什么叫革命,什么叫阶级斗争。没想到我来到人间;还没做事,就与人民为敌,就想反抗革命,就是阶级斗争中的对立面。
同志,这真令人难以理解。
我可不想当那阶级敌人,我要做人民的朋友。
这几天,我正想早死早转生。盼着来世投胎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家庭,能过一个有着起码人的尊严的生活。
当然,这些想法幼稚可笑。
我只能面对现实;加倍努力地学习、工作,为人民做事。至于生命呀爱情的,这两者放在我的身上,价值不贵,更不高,抛出去,也无任何意义和珍重的地方。
在这阶级斗争的战场上,我没有多大力量贡献,却有默然无语的辛勤劳动。我不敢相比先烈,但要争取做一个无名英雄。
同志,我没有寸断肝肠的痛苦,更没有心胆俱碎的难受。我,反而捧着你的来信仰面大笑,感谢上帝和神灵提醒我,教导我懂得人生道路上将是多么坎坷、多么艰险、多么复杂,特别难的是识别人心。
信尾既无礼节,也未具名。
槐元看了如针似刺,苦不堪言。
他又给文星速来几信,但文星的性子软时如绵,硬时如钢。将来信看也不看,一封封扔在火里。
至此以后,文星除帮助父亲到田间劳动和担煤卖炭外,整日钻在家里替母亲操持家务。门也不出,连好友及同伴们的来访与邀请都一概拒绝,可贵的光阴在她看书学习中逝去。
寒冬腊月天。
文星一家没米下锅子。火里无炭。锅里无粮。多病的父母没有良药,受冻的兄弟姐妹少穿无戴。
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担煤的担煤,卖炭的卖炭。
冀华瑜两脚生疮,无钱医治。足腕上淌着脓血忍痛担煤。为度冬日,经常跋涉在没腿深的雪地上。
冀华勤为多挣几个工分,早起五更,晚归夜静沉沉。拾粪冻伤了手脚,两耳更是脓血淋漓。
文星为挣几斤盐钱,挑着卖炭的担子艰难地步在刺骨的风雪严寒中。
她每逢卖炭回家,父亲总是怜悯地流着两行热泪为她打水洗漱,替她烘湿衣换干衣。而这天卖炭回来,却见父亲顾不得关心她,只顾和隔壁大伯密谈什么。
大伯一见文星进门来,就向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会意地点点头,跟着大伯去了另一个屋子里说话。
次日,文星的父亲叫她到跟前说:“闺女,爹想与你商量个事,不知你依不依?”
文星已有觉察,但还是故装奇怪地问:“爹,甚的事?还用商量,只要女儿能办到的,哪会不依。”
“你真能完全依爹吗?”
“爹,女儿依您怎样,不依又如何?”
她爹磨磨蹭蹭寻了个坐位,用颤抖的右手“叭叭叭叭”叩了几下烟袋锅,又咳嗽了一气,才慢慢开口。
“星儿,爹想让你出嫁。”
文星听得不由颤抖了一下。
父亲看着文星苍白的面容,眼圈红了。
“怨爹没出息,爹对不起你。”她爹瞟了一下没粮的瓮子又接着说:“你看咱家一天饿得两半天,我和你妈又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爹不愿叫你再受这洋罪了,去到谁家也比咱家强,你说呢?”
文星乱翻着手中的一本小说沉默不语。她虽然十七八岁了,却没有成熟的表现。
娘家,虽说苦是苦,受罪是受罪,但她从来没想要逃脱贫困的家庭。
特别是与军人断线后,生怕又遇上那无情的刀子。此刻,她感到什么做媳妇呀嫁人的,实在令人讨厌。所以一听父亲要她出嫁,就噘了嘴,变了脸。一会儿,又“啪”地甩门跑走了。
几天以后,隔壁大伯又来了。
他带一个人才一般的青年男子,但看上去敦厚老实,还有一副文江学海的气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