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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一〔美〕玛格丽特.米切尔-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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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特河在一排排松树和爬满藤萝的水橡树中间悄悄地流着,像一条弯屈的胳臂绕过杰拉尔德的那片新地地,从两侧环抱着它。 杰拉尔德站在那个原来有的房子的小小圆丘上,对他来说,这道高高的绿色屏障既是他的所有权的一个看得见的可喜的证明,又好像是他亲手建造用来作为私有标志的一道篱笆。 站在那座已烧掉了房子的焦黑基石上,他俯视着那条伸向大路的林荫小道,一面快活地咒骂着,因为这种喜悦之情是那么深厚,已无法用感谢上天的祈祷来表达了。 这两排阴森的树木,那片荒芜的草地,连同草地上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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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缀满白花的木兰树底下齐腰深的野草,是他的。 那些尚未开垦的、长满了小松树和矮树丛的田地,那些连绵不断向周围远远伸展开去的红土地面也属于杰拉尔德。 奥哈拉所有了——这一切都成了他的,因为他有一个从不糊涂的爱尔兰人的头脑和将全部家当都押在一手牌上的胆量。面对这片寂静的荒地杰拉尔德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家里。 在这儿,在他脚下,一幢刷白的砖房将拔地而起。 大路对面将有一道新的栅栏把肥壮的牲口和纯种马圈起来,而那片从山腰伸到肥沃的河床的红土地,将像凫绒被似的在阳光下闪耀银光——棉花,大片大片地棉花啊!奥哈拉家的产业从此便要复兴了。用自己一小笔赌本,杰拉尔德从两位不很热心的哥哥那里借到的一点钱,以及典地得到的一笔现金,买了头一批种大田的黑奴,然后来到塔拉,在那四间房间的监工屋里,像单身汉似地孤独地住下来,直到有一天塔拉农场的白色墙壁拔地而起为止。他平整田地,种植棉花,并从詹姆斯和安德鲁里又借了些钱买来一批奴隶。 奥哈拉一家是家族观念很强的人,无论在兴旺或不走好运的时候他们都同样抱在一起,但这并不是出于过分的手足之情,而是因为从严峻的岁月里懂得了,一个家族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形成一条一致对外的坚固战线。 他们把钱借给杰拉尔德,有朝一日钱还会连本带利回到他们手中。这样杰拉尔德不断买进毗连的地亩,农场也逐渐扩大,终于那幢白房子已是现实而不再是梦想。那是用奴未劳动建筑的,一所房子显得有点笨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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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趴在地上似的,它坐落在一块坡地上,俯瞰着那片向河边伸延下去的碧绿的牧场;它使杰拉尔德非常得意,因为它尽管是新建的却已经有点古色古香的模样了。 那些曾经见过印第安人在树桠下往来的老橡树,现在用它们的巨大躯干紧紧围住这所房子,同时用枝叶在屋顶上空撑起一片浓荫。 那片从乱草中复原过来的草地,现在已长满了苜蓿和百慕大牧草,杰拉尔德决计要把它管理得好好的。 从林荫道的柏树到奴隶区那排白色木屋,到处都能使人看到塔拉农场的坚实、稳固、耐久的风采。 每当杰拉尔德骑马驰过大路上那个拐弯并看见自己的房子从绿树丛中耸出的屋顶时,他就要兴奋得连同心都膨胀起来,仿佛每一个景观都是头一次看到似的。这位矮小的、精明的、盛气凌人的杰拉尔德已经完成这一切。杰拉尔德同县里所有的邻居都相处得很好,但有两家除外,一是麦金托什家,他们的土地和他的在左侧毗连;二是斯莱特里家,他们那三英亩瘠地,沿着河流和约翰。 威尔克斯家农场之间的湿地低处,伸展到了他的田地的右边。麦金托什家是苏格兰和爱尔兰的混血,也是奥兰治派分子,况且,如果他们具有天主教历史中的全部圣洁品质,在杰拉尔德眼中,他们的祖先便会永远诅咒他们了。 的确,他们已经在佐治亚生活了七年,而且那以前有一代人是在卡罗来纳度过的,但这个家族中第一个踏上美洲大陆的人是从阿尔斯特来的,这对于杰拉尔德来说就足够了。 他们是一个缄默寡言、性格倔强的家族,与外人绝少往来,也只同卡罗来纳的亲戚通婚。 杰拉尔德并不是唯一不喜欢他们的人,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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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里各家都相处融洽,乐于交往,谁也忍受不了像他们这种性格的人家。 还有谣传说他们同情废奴主义者,但这并没有提高麦金托什家的声誉。老安格斯从来没有解放过一个奴隶,而且由于出卖了一些黑人给一个到路易斯安那蔗田去的过路的奴隶贩子而不可饶恕地违背了社会公德,但谣言照样流传。“他是个废奴主义者,毫无疑问,”杰拉尔德对约翰。 威尔克斯说。“不过,在一个奥兰治党人身上,当一种主义跟苏格兰人的悭吝相抵触时,那个主义也就完了。至于斯莱特里家,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们是穷白人,甚至还不如安格斯。 麦金托什,因为后者总算还能以倔强的独立性争取到邻居们勉强的尊敬。 老斯莱特里死死抱住他那几英亩土地,任凭杰拉尔德和约翰。 威尔克斯一再出价购买也不放手,他就是这么个刻板而又爱发牢骚的人。 他的老婆是个蓬头散发的女人,体弱多病,形容憔悴,却养了一个窝家兔般的儿女——他们很有规律地逐年增大。 汤姆。 斯莱特里没有奴隶。他和两个大儿子断断续续地种着那几英亩棉花,老婆和几个儿子则照管那块号称菜园的土地。可是,不知怎的,棉花总是长不好;菜园呢,也由于斯莱特里太太不断生孩子,种出的蔬菜很少够那一家子吃的。汤姆。 斯莱特里在邻居家的走廊上赖着不走,向人家讨棉花籽儿下种,或者要一块腌肉去”对付一顿“

    ,他使出自己的一点点力气来憎恨邻居们,感到他们在客气底下暗藏着轻蔑;他尤其憎恨“阔人家的势利眼黑鬼”。县里那些干家务活的黑人总以为自己比下流坯白人还高一等,他们的公然蔑视刺痛了他,而他们比较稳定的生活更引起他嫉恨。 以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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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穷困生涯作对比,他们确实是吃得好,穿得好,并且病了有人照看,老了有人供养。 他们为自己主人的好名声感到骄傲,并且大多以自己归上等人所有而觉得光荣,而他,却是人人都瞧不起的。斯莱特里很可以把自己的农场以高出三倍的价钱买给县里任何一个大地主。 他们会觉得,为了不跟一个碍眼的人居住在同一地方,花这笔钱还是值得的,可是他却很乐意留着不走,靠那每年一包棉花的收入和邻居们的施舍艰难地生活下去。杰拉尔德同县里所有其他人都相处得很好,愉快且亲近。威尔克斯家,卡尔弗特家,塔尔顿家,方丹家,他们一看见这位骑着大白马的矮个儿驰上他们的车道便含笑相迎,微笑着招呼仆人拿高脚杯来,杯子里放一茶匙糖和少许薄荷叶,然后斟上威士忌酒。杰拉尔德是可爱的,邻居们很快便知道,连他们的孩子,黑奴和狗都一眼就看出这个尽管大喊大叫,举止粗野,但实际上是个好心肠的人,慷慨大方,乐意倾听别人的话。每次来时,总要引起一群乱吠乱跳的猎狗和叫喊着的黑孩子跑去迎接他,吵吵嚷嚷抢着牵他的马,当他和蔼地训斥他们时显得有点尴尬的傻笑起来。 那些白人孩子也吵着坐到他的膝头上,可他正忙于向他们的长辈指责北方佬政客的丑行呢。 他那些朋友的女儿都把他当作知心人,向他吐露自己的恋爱故事。 至于邻居的小伙子们,他们是怕在父亲面前承认自己的不体面行为的,可是却把他当作患难知交。“这么说,你这小鬼头!你这钱欠了一个月啦,”他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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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嚷嚷。“那么,我的上帝,你干吗不早点来跟我要呢?”

    他那粗鲁的口气是大家都熟悉的,谁也不会反感,所以这只会使那些年轻人腼腆地傻笑两声然后答道:“是呀,大叔,可我害怕麻烦您呢,而且我父亲——”

    “得承认,你父亲是个好人,不过严格了一点。 那么,把这个拿去,以后谁也别提起就是了。”

    最后才表示降服的是地主太太们。 不过,当威尔克斯太太——像杰拉尔德形容的“一位了不起的具有沉默天才的女士”——有天晚上杰拉尔德的马已经跑上车道之后对他的丈夫说,“这人尽讲粗话,可毕竟是个上等人,”这时杰拉尔德已肯定是成功了。他不甚明白他花了差不多十年的功夫才达到这个境地,因为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初来时邻居是用怀疑的眼光看他的。 按他自己的想法,他一踏上塔拉这块土地便毫无疑问很适合呆在这里了。他43岁那年,杰拉尔德的腰身已那么粗壮,脸色那么红润,活像一个从体育画报上剪下来的打猎的乡坤,那时他想起塔拉虽然很可贵,可只有它和县里那些心地坦荡、殷勤好客的人,还是不够的。 他缺少一位妻子。塔拉农场迫切需要一位女主人。 现在的这位胖厨子本来是管庭院的黑人杂工,因为迫切需要才提升到厨房工作的,可他从来没有按时开过一顿饭;而那位内室女仆原先也是在田里干活的,她任凭屋子里到处都是尘土、好像手头永远也不会有一块干净的桌布或餐布似的,因此一有客人到来,便要手忙脚乱一番。 波克是唯一受过训练和胜任的黑人管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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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负责管理所有的奴仆,但是几年来,在杰拉尔德遇事乐呵呵的生活作风影响下,也变得怠惰和漫不经心了。 作为贴身佣人,他负责整理杰拉尔德的卧室,作为膳事总管,他要让饭菜安排得像个样子,不过在别的方面他就有点听之任之了。那些具有非洲人精确本能的黑奴,都发现杰拉尔德尽管大喊大叫,但并不怎么厉害,所以他们便肆无忌惮地利用这一点,表面上经常存在这样的威胁,说是要把奴隶卖到南方去,或者要狠狠地鞭打他们,但实际上塔拉农场从来没有卖过一个奴隶,鞭打的事也只发生过一次,那是因为没有把杰拉尔德的狩猎了一整天的爱马认真地刷洗一下。杰拉尔德那双锐利的天蓝色眼睛意识到左邻右舍的房子收拾得那么整洁,那些头发梳得溜光、裙子啊啊啊啊响的主妇们那么从容地管理着他们的仆人。 他不熟悉这些女人从天亮到深夜忙个不停地监督仆人烧菜做饭、哺育婴儿、缝纫洗浆的劳碌情形,他只看到表面的成绩,而这些成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天早晨他准备进城去听法院开审,波克把他心爱的皱领衬衫取来,可他一看便发觉它已被那个内室女仆弄得不成样子,只能给他的管家穿了。 这时他感到多么迫切需要一个老婆啊!

    “杰拉尔德先生,”波克眼看杰拉尔德生气了,便讨好地对他说,一面将那件衬衫卷起来,“你现在缺少的是一位太太,一位能带来许多家仆的太太。”

    杰拉尔德责骂波克的无礼,但他知道他是对的。 他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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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妻子,他也需要儿女,并且,如果不很快得到他们,那将为时太晚了。但是他不想随便娶个女人,像卡尔弗特那样,把那个照管他的没娘孩子的北方佬女家庭教师讨来当老婆。他的妻子必须是一位夫人,一位出身名门的夫人,像威尔克斯太太那样端庄贤淑,能够像威尔克斯太太在整顿她自己的田地那样把塔拉农场管理好。但是要同这个县的大户人家结亲却有两个难处。 第一是这里结婚年龄的姑娘很少,另外,也是更不好办的一点,杰拉尔德是个“新人”(尽管他在这里已居住了将近十年)

    ,又是外国人,谁也不了解他的家庭情况。 尽管佐治亚内地社会并不像海滨贵族社会那样难以接近,可是也没有哪个家庭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媳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杰拉尔德知道,虽然那些同他一起找猎、喝酒和谈政治的本县男人多么喜欢他,他还是很难找到一个情愿把女儿许给他的人家。 而且他不想让人们闲谈时说起某位某位做父亲的已经深表遗憾地拒绝杰拉尔德向他的女儿求婚了。但是,他的这种自知之明并没有使他觉得自己在领居们面前低人一等。事实上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感到自己在哪方面不如别人。那仅仅是县里的一种奇怪的习俗,认为姑娘们只能嫁到那些至少在南部已居住20年以上、已经拥有自己的田地和奴隶,并且已沾染了当时引为时髦的那些不良癖好的人家去。“咱们要到萨凡纳去,收拾行李吧。”他告诉波克。“只要让我听到你说一声‘嘘’或者‘保证’!我就立即把你卖掉,因这种种字眼我自己是很少说。”

    对于他的婚姻詹姆斯和安德鲁可能会提出某种主意,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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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他们的老朋友中可能有适合他的要求并愿意嫁给他的女儿吧。他们两个耐心地听完他的想法,可是谁也不表示赞成。他们在萨凡纳没有可以求助的亲戚,因为他们来美国时已经结婚。而他们的老朋友们的女儿也早已出嫁并都在生儿育女人。“你不是什么有我人,也不是什么望族。”詹姆斯说。“我已经挣了不少钱,我也能成为一个大户人家。我当然不能马马虎虎讨个老婆了事。”

    “你太好高鹜远了,”安德鲁干脆这样指出。不过他们还是替杰拉尔德尽了最大的努力。 詹姆斯和安德鲁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在萨凡纳已颇有名望。 他的朋友可真不少,在一个月里带着他从这家跑到那家,吃饭啦,跳舞啦,参加野餐会啦,忙个不停。最后杰拉尔德表示:“只有一我看得上眼的,但是在我来到这里时她恐怕还没有出世呢。”

    “你看得上眼的究竟是谁呀?”

    “是爱伦。 罗毕拉德小姐,”杰拉尔德答道,他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因为爱伦。 罗毕拉德那双稍稍有些耷拉的黑眼睛实际上已远不只叫他看上眼了。 她尽管外表上显得有点没精打采,令人捉摸不透,这在一个15岁的姑娘家身上尤其罕见,可是毕竟把他迷住了。 另外,她身上还有一种令人倾倒的绝望的神态在深深摇撼他的心灵,叫他在她面前变得格外温柔,而这是他和世界上任何其他人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的。“可是你的年龄完全可以当她的父亲了!”

    “可我正壮年呀!”杰拉尔德被刺得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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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姆斯冷静地谈了自己的意见。“杰里,在萨凡纳你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她更难以娶到的女人了。她父亲是罗毕拉德家族的人,而这些法国人非常骄傲。至于她母亲——愿她安息——那是非常了不起的太太。”

    “这些我不管,”杰拉尔德愤愤地说。“何况她母亲已经死了,而罗毕拉德那老头又喜欢我。”

    “作为一个普通人是这样,可作为女婿就未必了。”

    “无论如何那姑娘也不会要你的,”安德鲁插嘴说。“她爱上她的一个表兄,那个放荡的叫菲利普的花花公子,已经一年了,尽管她家里还在没完没了地幼她不要这样。”

    “他这个月到路易斯安那去了。”杰拉尔德说。“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杰拉尔德回答,他不想说出是波克向他提供了这一宝贵的信息,也不告诉他们菲利普接到家里的快信赶回西部去了。“而且我并不认为她爱他已经到了摆脱不开的地步。15岁毕竟还太年轻,是不怎么懂得爱情的。”

    “她们宁愿要那个危险的表兄也不会挑上你的。”

    因此,当从内地传来消息说皮埃尔。 罗毕拉德的女儿要嫁给这个矮小的爱尔兰人时,詹姆斯和安德鲁也和其他人一样不禁大吃一惊。 整个萨凡纳都在暗中纷纷议论,并猜测如今到西部去了的菲利普。 罗毕拉德是怎么回事,可是闲谈归闲谈,谁也没有找到答案。 为什么罗毕拉德家族中最可爱的一个女儿会跟一个大喊大叫、面孔通红、身高不及她耳朵的矮小鬼结婚呢?这对所有的人都始终是个谜。连杰拉尔德本人至今也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样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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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知道出现了一个奇迹。 而且,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当脸色苍白而又十分镇静的爱伦将一只轻柔的手放在他臂膀上并且说:“奥哈拉先生,我愿意嫁给你”时,他简直谦卑到五体投地了。对于这个神秘莫测的问题,连罗毕拉德家族中那惊惶失措的人也只能找到某些答案。 只有爱伦和她的嬷嬷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整个故事,那时这位姑娘像个伤心的孩子似地哭了个通宵,而第二天早晨起床时她已经是个下定决心的女人了。嬷嬷有所预感地给她的小主妇拿来一个从新奥尔良寄来的小包裹,上面的通讯地址是个陌生人写的,里面装着爱伦的一张小照(爱伦一见便惊叫一声把它丢在地上)

    ,四封爱伦写给菲利普。 罗毕拉德的亲笔信以及一位新奥尔良牧师附上的短简,它宣布她的这位表哥已经在一次酒吧的斗殴中死了。“他们把他赶走了,父亲、波琳和尤拉莉把他赶走了。 我恨他们。 我恨他们大家。 我再也不要看见他们了。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到永远看不见他们的地方去,也永远不再见这个城市,或者任何一个使我想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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