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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能看到以色列的“基布兹”，意译就是“集体定居点”，也可译为“农业合作社”或“集体农庄”等等名称，这是以色列相当普遍的一种社会形态，在这些定居点里，其基本原则与共产主义原则一样：各尽所能，按需分配。这里什么都是公有的，所有的人都过一样的生活，内部不使用钱币，也不记账，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住一样的房。这里的小孩生下来就离家过集体生活，一直到18岁参军离开家。“基布兹”的产值占以色列全国农业产值的40％以上，是一种极为成功的状态。有一本书上说，以色列的“基布兹”是当今世界上惟一的人民公社式的社会经济组织。但据说中国河南有个南街村，到现在还是人民公社，学毛选，斗私批修，据说搞得相当不错。此次回国后，当去那儿看看。
车向前走，有时能见到巴勒斯坦人的聚居区，开车过去看看，不能太近，那里周边都是以色列的坦克。坦克和火炮，就这么“压”着巴勒斯坦人。以色列这个从别人屠刀下逃出来的民族，现在自己变成举着刀的人了。想着一个在此生息了1千多年的民族被一个突然降临的外强压着，那种感觉也是相当窒息的，人心中反抗的爆发力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巴勒斯坦在以色列地图上只是9个水滴般的小点儿，但巴勒斯坦人从来没有放弃夺回在土地，他们说：“不回故乡毋宁死！”犹太民族和阿拉伯民族对同一块土地提出相同的排他性的要求，这就是双方冲突的最根本的焦点所在。以色列这么强，打又打不过，不打又决不可能，怎么办？只有以“以弱对强”的方法“与丫的死嗑”，一切方法无所不用其极，其中当然有“人体炸弹”——巴勒斯坦人说这是“穷人的原子弹”。
想来实在使人伤感。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读过一个巴勒斯坦8岁女孩的信，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人体炸弹。她的信是给她妈妈的，她要作为一名烈士进入天堂，她说：“我会在天堂里成为一只小鸟。我将拥有一个大的宫殿，里面有食物也有水，蜂蜜和酸奶流成河——我想要的一切在那里全部拥有……我在天堂里会非常安全。”她的名字阿拉·阿布·沙马拉。也许我记这篇日记的时候，这个女孩已经死了；也许她没死，正在准备死。因为巴勒斯坦土地上的“人体炸弹”，年龄都在10岁到23岁之间的。想想冬妮在8岁时的情景，再想到阿拉，我止不住泪流满面。制造“人体炸弹”的激进组织是人所共知的“哈马斯”，他们的激进意识是从小开始的。在“哈马斯”办的幼儿园里，到处都是这样的标语：“幼儿园里今天的孩子就是明天神圣的烈士。”他们的大学教室里也贴着这样的标语：“以色列有核弹，我们有人体炸弹。”
有反恐怖专家说，杀手战士不是在22岁的时候去培养的，而是在幼儿园就开始了，到22岁时他已寻找牺牲自己生命的机会了。据有关资料说，在执行自杀炸弹前，被选为勇士的人通常会被带到墓地，在坟墓之间从头到脚裹上白布躺上几个小时，提前感受死亡的滋味。执行爆炸任务时，“人体炸弹”被告知应在指定地点融入周围环境，尽力使自己周围聚集更多以色列人时再引爆炸弹。一位已经死去的“勇士”的哥哥说：“外国人可能很难理解这种事情。但是在我们的文化中，烈士将永远活在人们心中。对犹太人来说，我们并不是血腥的民族，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保卫自己的国土。因为我们是在为自由而战！”——为什么而战？为自由和生存吗？那么犹太人为什么而战呢？巴以的死结，没有特殊的力量是拉不开了。阿拉伯人赶不走犹太人，犹太也灭不掉阿拉伯人。
近午，至世上的神秘之地死海。死海低于海平面400米，最深处400米，是世界上最低的地方，总面积1千多平方公里。死海实际上不是海，而是一个巨大的内陆咸水湖，含盐量高达33％，无任何鸟类鱼类，一片死寂，故称死海。今日先看到一个表示海平面的牌子，从这牌子开始，我们的车就向海平面下走了。路也有点险了，有点儿云贵山路的味道。想到车往海平面下走，心里觉得神神的。眼往前看，一下就看到了神奇的死海，它躺在那，没有声音，一动不动，山在边上，云在天上，水在高崖之下，所有的感觉就是宁静和神秘，有一种无声的光亮，大，远。海与上面的天空是同等的两爿，人在这儿，能感到上下各有一个天空，每个天空各有一个天堂和白云日月，这儿向上向下都是上天堂！
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停车下海。死海是几千年来的旅游胜地，每年都有百万之众来此旅游。海边上有不少疗养的设施。但，这会儿，除了我们几个中国人，海边上没有任何人，战争的威胁使所有的人都远离了。在全世界的所有国家中，除了美国，以色列最有好感的也许就是中国人了。有史以来，从未迫害过犹太人的民族就是中华民族，中华民族从唐代就有接收犹太人的历史，12世纪就有犹太人的社团；二战中，全球迫害犹太人，只有中国接纳了犹太人。这种时候在以色列，能充分感到中华民族有不同于任何民族的“善”和宽容，中华民族是个具有温暖情怀的民族。作为中国人在以色列，很能感到来自以色列的好感。
海边的风非常冷，但一咬牙，还是下海了。死海的水有1／3是盐，人下到水里，立刻就浮起来了。我不小心弄了一滴水到眼里，钻心的疼！立刻用矿泉水冲了。再下水时，就小心了。人在死海中，真是神奇，仰面把四肢全伸出水面，人还是漂在那，如同下面有个巨手托着自己一般。如欲潜水，全然不能，水下似有巨大的反击力量，你一用力下潜，不但潜不下去，还会被一下子翻过来。仰躺在水面上，看天上的云，摸身边的水，自己的重量不太像原来的重量，很有点儿幻觉，感觉是得了大气功或大仙气，人不是浮于水而是泛于空气，有冉冉上升感，似乎就这么飘飘地上到云端里成仙去了。真是好！在水中游得牙齿打颤，忍不得了，方才上岸。又于死海黑泥中得漂亮石头一块，这世界最低处的石头，回去拟与以前取自世界最高处西藏高原的那块石头放在一起，这一高一低两个“之最”，要让它们在我的书桌上日夜放点小光华——世界的最高处与最低处都寂静清凉，惟有中间红尘烫人啊！
驱车直向耶路撒冷。由于时间关系，死海之滨的马萨达城堡不能去了。
暮色之中，进入耶路撒冷。
第七部分 以色列的神秘之旅第40节 万古永恒的耶路撒冷
伟大的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是全世界城市中的城市，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座城市像它这样与众多的宗教信仰和命运相联。联合国建立以来，它也是联合国和世界各种文字中出现最多的一座城市。耶路撒冷的“耶路”，在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中，是“基石”或“城市”的意思；而“撒冷”是“和平”或“平安”的意思。耶路撒冷就是“平安基石”或“和平之城。但是，它既不平安也不和平，它是人类历史上经历战争最多的城市，曾多次被夷为平地，它顽强地重建，完全是不衰竭的精神力量的作用。它是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圣地，它们都排他地把它作为自己的圣地，都争夺这座城市的惟一拥有权，谁都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谁都愿意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誓死争夺到底，并发誓在过去、现在和将来都这么做。因此，从古至今，流血和死亡的悲剧永远持续上演。就在前几天，这里还骇人听闻地发生3起针对以色列的爆炸事件，两三百人伤亡！
驱车到耶路撒冷老城的大马士革门，下车面对那沧桑斑驳的城门高墙，有一种“回到了什么地方”的感觉。耶路撒冷这座古老的圣城坐落在几个起伏的小山上，由于干燥贫瘠，它是一种草木极少、装饰极少的城市，一眼看上去单调而灰白，气质沉郁。尤其在雨中，一切都是灰灰暗暗的冷灰色石头模样。实际上，这就是“耶路撒冷石”的颜色。这里有法律规定，任何建筑一律为耶路撒冷石的颜色，违者不得建造，因此全城一色，古老，静穆，神秘，神圣。
我乘坐的吉普车上有中文写成的“刘以林先生”5个字，它们正在车玻璃上对着古老的耶路撒冷，我看着它们，平生第一次感到汉字是个有生命的东方老者，这是遇到古老智慧的时候，另一个古老的智慧才会放出知音般的光芒吗？
从大马士革门入老城。老城不能进车，只能步行。我走在石头地上，见道路狭窄弯曲，光线幽暗，街道纵横交错，上面有拱，如同迷宫，两边都是卖东西的，人非常多。感觉这样的场景似乎是专为拍电影而设置的，它“太不一样”了。房子都是石头的，依山而建，感觉是一些房子上又建了一些房子，有一种非常古老神秘的不可解的情绪。人走在这里，感觉两脚发飘，灵魂起伏，须发皆动。
耶路撒冷老城只有1平方公里，大约相当于中国厦门的鼓浪屿，就是这么个小地方，犹太、基督、穆斯林的一切历史、宗教和传说都交织在一起。这里是犹太教的圣地，犹太人最重要的一句祈祷词是：“明年在耶路撒冷。”这里自古有以色列人建的耶和华圣殿，内存有圣约“摩西十诫”，犹太教众对此万古心仪，从来是神圣的犹太教中心，它举世闻名的“哭墙”更是见证。这里也是基督教的圣地，其“圣”一点儿也不次于犹太教。基督教原是犹太教的一个分支，是犹太教徒耶稣创立的，其《圣经》有2／3出自犹太教的《圣经·旧约》，耶稣生于斯，传教于斯，死于斯，复活于斯，又有建于公元335年的圣墓大教堂，它无疑是基督教各教派的神圣中心。伊斯兰教也视这儿为仅次于麦加、麦地那的圣地，在阿拉伯人那里，耶路撒冷被称为“古德斯”，意为“圣城”，在公元630年穆罕默德率众攻下麦加之前，耶路撒冷就是他指定的朝拜方向，如今的岩石圆顶寺就是伊斯兰教的圣地。
有谁要把这些历史分开，那是绝对做不到的。比如，穆斯林有一块石头，传说是穆罕默德在创立伊斯兰教后的一天晚上，就是踏着这块石头登上七重天聆听真主安拉的祝福和启示的，因此它是伊斯兰教的圣石；但犹太教也把它尊为圣石，因为他们的祖先亚伯拉罕献给耶和华的祭品就是放一这块石头上的，最早与犹太教约柜也是放在这块石头上的；与此同时，基督教也认为这块石头是自己的圣石，这块圣石是人类产生的地方，上帝用泥土造的第一人亚当就是在这块石头上——怎么办？一块小小的石头都如此，耶路撒冷的一街一路就可以想象了。
往拜伊斯兰教的岩石圆顶寺。穆斯林所说穆罕默德踏过的圣石，就在这大寺里面，据说上面还有穆罕默德的脚印。岩石圆顶寺不仅是穆斯林的圣地，它也是耶路撒冷的象征，是一座非凡的伊斯兰建筑，在有关耶路撒冷的名信片、邮票和各种工艺品上，岩石圆顶寺都是一个最受欢迎的图案。我对耶路撒冷的最初印象就是来自这个图案。现在像我这样的异教徒和非教徒是不能进去的，只能从外面看看它辉煌的身影。面对岩石圆顶寺，感觉它有非凡的重量。伊斯兰教肯定要站在这儿。穆罕默德说：“世界从这里开始，并将如同一幅卷轴从这里收起。”有谁能把耶路撒冷从穆斯林这儿夺去呢？1949年约旦曾宣布吞并过耶路撒冷，但次年，约旦国王阿卜杜拉来岩石圆顶寺做礼拜时就被一个阿拉伯人刺杀了。阿卜杜拉的死是一个象征：穆斯林对耶路撒冷有一个绝对的“不允许”，任何人要拿走耶路撒冷都要付出代价，穆斯林对于耶路撒冷是不可能退让的，连一点余地也没有。可是，耶路撒冷现在硬是被以色列“拿”着了。现在站在雨中看着这个大清真寺，看着它在以色列的“拿”下庄严地存在，听着它的唤拜声响在苍茫的天空，人心里感到悲壮而又忧患，没有争夺的岁月在哪里呢？
与岩石圆顶寺咫尺之遥的就是犹太教著名的“哭墙”（而穆斯林则认为这是穆罕默德拴过飞马的“飞马墙”）。这是一堵长48米，高18．3米的大墙，是犹太教认为的离上帝最近的、最神圣的地方，这是犹太人大流散之后，一些留下来的犹太人用他们神圣圣殿废墟上的大石垒起来的。这是犹太人追忆苦难、祈祷、颂经和哭泣的地方，因而被称为“哭墙”。我走近哭墙，看到这里男左女右，在雨中仍不断有人来面墙祈祷，并把一些小纸条塞入墙缝。犹太人相信把心愿写在纸条上塞入哭墙的墙缝，上帝就能知道。我摸摸哭墙，它给我的感觉是一种石头的凉意。仰面就可见它的古痕斑斑，怆然似有泪痕，上面石缝里有一些草在天空中晃动着，它们的晃动如同世外的神在晃动。人站在这里，只要有一秒的寂静，就会立刻感到犹太人几千年的万重苦难，心就会上升并与一种神圣的东西融合在一起。这是一种忘却自己、自己成为了犹太人的一种感觉，这是一种倾向性明确的很可怕的感觉，这种感觉的意义，就是要誓死捍卫既定的一切不再失去，也就是不理会世界上任何人的意志而只捍卫这里的一切。
我不完全赞同自己的感觉，但我为此理解了以色列人的情感。在1967年的时候，一个以色列装甲旅的旅长亲自驾驶坦克冲进老城，以色列军队经过浴血激战夺得老城，他们打到了哭墙下面，占领了这个地方。一个随军记者写道：“士兵们聚集在哭墙下，这些疲惫、满身灰土、带着各种武器的士兵，有的头上身上还裹着带血的绷带，他们敬畏地注视着这堵墙，许多人孩子般地泪流满面。他们紧贴着墙上的石头，抚摸它们，亲吻它们。一位肩披祈祷巾的军营拉比吹起了羊角号。默默的流泪变成了抽泣和哽咽，这是悲哀、激动、喜悦和痛苦混合在一起的眼泪。”这种情景也是一个象征：犹太人回到了这里，拥有了这里，哪怕是死，他们也不会再离开了。为了守住这里的一切，他们可以顶住和反击世界上的一切，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在所不惜，他们在苦难上建立的泪流满面的强权，是绝不肯松一松的。
现在在哭墙前想到这个，心里是完全没有出路的绝望，有一种非常尖利的苍凉和被伤害的感觉：哭墙引导下的耶路撒冷，它的光明与和平在哪里呢？
第七部分 以色列的神秘之旅第41节 这里是全人类的火山口
伟大的耶路撒冷！
今天耶路撒冷下雨了。这是以色列很难见到的的雨水，这里只有冬季才能下雨，它像金子一样贵重。非常有意思的是，这里能看到许多人在雨中拿着雨伞，但不打开，就那么在雨中淋。看着他们，你才知道什么叫“享受甘霖”，他们的神情，都是与天上的雨亲一亲的那种温柔与温馨的神情，是一种用脸腮碰一碰上帝的样子。我也像以色列人一样静静站在雨中，不打伞，我感到了来自天上的凉凉的水意，我淋着雨，我的脸腮碰着上帝。
今天有重大消息，说激进组织“哈马斯”于昨天宣布停止恐怖行动。但是，耶路撒冷街头没有任何反应。这里没有人相信这个，连我也不相信，这里仇恨的河流是阻不断的，一切停顿都预示另一个更大的浪头，因为，这里没有解决任何实质性问题。一位分析家说过：“当今世界的重心在中东，中东问题的核心是阿以冲突，而阿以冲突的焦点是这座城市——耶路撒冷。”一直到现在，全世界没有任何人能解决耶路撒冷的问题。在联合国决定分治阿以时，考虑到耶路撒冷在三大宗教中的重要地位，认为归到以色列或巴勒斯坦都是不合适的，因而把它列为由联合国管理。但以色列硬是用武力夺取了耶路撒冷。
联合国曾以全票对零票通过决议，宣布以色列对耶路撒冷的占领无效，甚至美国也以强硬态度表达这一立场。但以色列决然不理一切，并于1980年通过议案，宣布耶路撒冷是以色列“永恒的和不可分割的首都。”怎么办？如果要保持现状，那就是承认世上没有正义和公理；如果让以色列退出，那可能性等于零；如果分治，那就是永远的打和流血。我相信犹太人是要以他们的信念超过烫人的时空，要以现在的现实作为起点创造一个精神上和现实上都属于犹太人的耶路撒冷。这表现在：
第一，以色列对一切危及以色列存在的外力只有一个字“打”，它可以突然出动大批飞机直飞某个国家，把所有该炸的目标全部炸完；也可以向某处突然发射数枚导弹。在这一点上它非常像一个孤身的侠客。它不但对周边的22阿拉伯国家如此，对超级大国也是如此。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