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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外集拾遗_鲁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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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辑录流传于日本而《全唐诗》中遗漏的诗作百余首。内收《游仙窟》中的诗十九首。每首下分别署名张文成和《游仙窟》中的人物崔十娘、崔五娘、香儿等。 

    (16) 鲍氏 鲍廷博(1728—1814),字以文,清代安徽歙县人。《知不足斋丛书》,是他于乾隆四十一年(1776)辑印的一部丛书,共三十集,一百九十七种。其中根据《全唐诗逸》录有《游仙窟》中的诗十九首。 

    (17) 矛尘 即章廷谦,笔名川岛,浙江绍兴人。《语丝》撰稿人之一。 

    (18) 目兼目舌 眼皮低垂;,羞涩的样子。都是唐代俗语。(19) 陈球 字蕴斋,清代浙江秀水(今嘉兴)人。《燕山外史》,共八卷,是他用骈体文写成的一部言情小说,约成书于嘉庆十五年(1810)。



 《争自由的波浪》小引

    俄国大改革之后,我就看见些游览者的各种评论。或者说贵人怎样惨苦,简直不像人间;或者说平民究竟抬了头,后来一定有希望。或褒或贬,结论往往正相反。我想,这大概都是对的。贵人自然总要较为苦恼,平民也自然比先前抬了头。游览的人各照自己的倾向,说了一面的话。近来虽听说俄国怎样善于宣传,但在北京的报纸上,所见的却相反,大抵是要竭力写出内部的黑暗和残酷来。这一定是很足使礼教之邦的人民惊心动魄的罢。但倘若读过专制时代的俄国所产生的文章,就会明白即使那些话全是真的,也毫不足怪。俄皇的皮鞭和绞架,拷问和西伯利亚,是不能造出对于怨敌也极仁爱的人民的。 

    以前的俄国的英雄们,实在以种种方式用了他们的血,使同志感奋,使好心肠人堕泪,使刽子手有功,使闲汉得消遣。总是有益于人们,尤其是有益于暴君,酷吏,闲人们的时候多;餍足他们的凶心,供给他们的谈助。将这些写在纸上,血色早已轻淡得远了;如但兼珂(2)的慷慨,托尔斯多(3)的慈悲,是多么柔和的心。但当时还是不准印行。这做文章,这不准印,也还是使凶心得餍足,谈助得加添。英雄的血,始终是无味的国土里的人生的盐,而且大抵是给闲人们作生活的盐,这倒实在是很可诧异的。 

    这书里面的梭斐亚(4)的人格还要使人感动,戈理基笔下的人生(5)也还活跃着,但大半也都要成为流水帐簿罢。然而翻翻过去的血的流水帐簿,原也未始不能够推见将来,只要不将那帐目来作消遣。 

    有些人到现在还在为俄国的上等人鸣不平,以为革命的光明的标语,实际倒成了黑暗。这恐怕也是真的。改革的标语一定是较光明的;做这书中所收的几篇文章的时代,改革者大概就很想普给一切人们以一律的光明。但他们被拷问,被幽禁,被流放,被杀戮了。要给,也不能。这已经都写在帐上,一翻就明白。假使遏绝革新,屠戮改革者的人物,改革后也就同浴改革的光明,那所处的倒是最稳妥的地位。然而已经都写在帐上了,因此用血的方式,到后来便不同,先前似的时代在他们已经过去。 

    中国是否会有平民的时代,自然无从断定。然而,总之,平民总未必会舍命改革以后,倒给上等人安排鱼翅席,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上等人从来就没有给他们安排过杂合面。只要翻翻这一本书,大略便明白别人的自由是怎样挣来的前因,并且看看后果,即使将来地位失坠,也就不至于妄鸣不平,较之失意而学佛,切实得多多了。所以,我想,这几篇文章在中国还是很有好处的。 

    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四日风雨之夜,鲁迅记于厦门。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七年一月一日北京《语丝》周刊第一一二期,并同时印入《争自由的波浪》一书。 

    《争自由的波浪》,俄国小说和散文集。原名《专制国家之自由语》,英译本改名《大心》。董秋芳从英译本转译,一九二七年一月北京北新书局出版,为《未名丛刊》之一。内收高尔基《争自由的波浪》、《人的生命》,但兼珂《大心》,列夫·托尔斯泰*赌峁爬鳌返人钠∷担列夫·托尔斯泰《致瑞典和平会的一封信》和未署名的《在教*美铩贰《梭斐亚·卑罗夫斯凯娅的生命的片断》等三篇散文玻病场〉骁妫ǎ拢甶.^msjrtnj'fehu'muyt,18*矗础保梗常叮⊥译聂米罗维奇—丹钦科,俄国小说家,诗人。一九二一年流亡国外。他在小说《大心》中描写了一个妇女遭受的种种欺凌和屈辱,但又宣扬她含垢忍辱、宽宏仁爱的精神。 

    (3)托尔斯多即列夫·托尔斯泰。他在《尼古拉之棍》、《致鹊浜推交岬囊环*信》中揭露了沙皇的暴虐统治和帝国主义的好战本性,但又鼓吹“毋杀戮”、“爱你们的邻居”等主张。(4)梭斐亚(C.q.lmrtniyh,1853—1881)又译苏菲亚别罗夫斯卡娅。俄国民意党领导人之一。因参加暗杀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被捕遇害。 

    (5)戈理基笔下的人生指高尔基早期作品《争自由的波浪》和《人的生命》中所反映的俄国人民反对奴役、要求自由解放的斗争生活。



 哀范君三章

    风雨飘摇日,余怀范爱农。华颠萎寥落,白眼看鸡虫。(2)世味秋荼苦,人间直道穷。 

    奈何三月别,竟尔失畸躬! 

    其二 

    海草国门碧,多年老异乡。(3)狐狸方去穴,桃偶已登场。 

    故里寒云恶,炎天凛夜长。 

    独沉清泠水,能否涤愁肠? 

    其三(4)把酒论当世,先生小酒人。大圜犹茗艼,微醉自沉沦。(5)此别成终古,从兹绝绪言。(6)故人云散尽,我亦等轻尘!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二年八月二十一日绍兴《民兴日报》,署名黄棘。稿后附记说:“我于爱农之死,为之不怡累日,至今未能释然。昨忽成诗三章,随手写之,而忽将鸡虫做入,真是奇绝妙绝,辟历一声,群小之大狼狈。今录上,希大鉴定家鉴定,如不恶,乃可登诸《民兴》也。天下虽未必仰望已久,然我亦岂能已于言乎。二十三日,树又言。”这里是根据周作人《关于范爱农》一文中所记当时在绍兴《民兴日报》发表时的原题;许寿裳《怀旧》一文中又题作《哀诗三首》。《鲁迅日记》一九一二年七月二十二日:“夜作均言三章,哀范君也,录存于此:风雨飘摇日,……。” 

    范爱农参看本卷第141页注(1)。 

    (2)华颠《后汉书·崔骃传》:“唐且华颠以悟秦”。唐代李贤注!啊抖拧吩唬*‘颠,顶也。’华颠谓白首也。”白眼,《晋书·阮籍传》!凹芪喟籽郏袼字浚*以白眼对之。”鸡虫,比喻势利小人。杜甫《缚鸡行》:“鸡虫得失无了时”。按绍兴方言“鸡虫”与“几仲”谐音。何几仲是辛亥革命后中华自由党绍兴分部骨干分子。这里的“鸡虫”是双关语。 

    (3)海草国门碧李白《早春于江夏送蔡十还家云梦序》:“海草三绿,不归国门。” 

    (4)本首曾另收入《集外集》,与此处所收稍有不同。参看本卷第141页。 

    (5)大圜即天。参看本卷第141页注(2)。



 帮忙文学与帮闲文学

    ——十一月二十二日在北京大学第二院讲我四五年来未到这边,对于这边情形,不甚熟悉;我在上海的情形,也非诸君所知。所以今天还是讲帮闲文学与帮忙文学。 

    这当怎么讲?从五四运动后,新文学家很提倡小说;其故由当时提倡新文学的人看见西洋文学中小说地位甚高,和诗歌相仿佛;所以弄得像不看小说就不是人似的。但依我们中国的老眼睛看起来,小说是给人消闲的,是为酒余茶后之用。因为饭吃得饱饱的,茶喝得饱饱的,闲起来也实在是苦极的事,那时候又没有跳舞场:明末清初的时候,一份人家必有帮闲的东西存在的。那些会念书会下棋会画画的人,陪主人念念书,下下棋,画几笔画,这叫做帮闲,也就是篾片!所以帮闲文学又名篾片文学。小说就做着篾片的职务。汉武帝时候,只有司马相如不高兴这样,常常装病不出去。(2)至于究竟为什么装病,我可不知道。倘说他反对皇帝是为了卢布,我想大概是不会的,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卢布。大凡要亡国的时候,皇帝无事,臣子谈谈女人,谈谈酒,像六朝的南朝,开国的时候,这些人便做诏令,做敕,做宣言,做电报,——做所谓皇皇大文。主人一到第二代就不忙了,于是臣子就帮闲。所以帮闲文学实在就是帮忙文学。 

    中国文学从我看起来,可以分为两大类:(一)廊庙文学,这就是已经走进主人家中,非帮主人的忙,就得帮主人的闲;与这相对的是(二)山林文学。唐诗即有此二种。如果用现代话讲起来,是“在朝”和“下野”。后面这一种虽然暂时无忙可帮,无闲可帮,但身在山林,而“心存魏阙”(3)。如果既不能帮忙,又不能帮闲,那么,心里就甚是悲哀了。 

    中国是隐士和官僚最接近的。那时很有被聘的希望,一被聘,即谓之征君;开当铺,卖糖葫芦是不会被征的。我曾经听说有人做世界文学史,称中国文学为官僚文学。看起来实在也不错。一方面固然由于文字难,一般人受教育少,不能做文章,但在另一方面看起来,中国文学和官僚也实在接近。 

    现在大概也如此。惟方法巧妙得多了,竟至于看不出来。今日文学最巧妙的有所谓为艺术而艺术派。这一派在五四运动时代,确是革命的,因为当时是向“文以载道”(4)说进攻的,但是现在却连反抗性都没有了。不但没有反抗性,而且压制新文学的发生。对社会不敢批评,也不能反抗,若反抗,便说对不起艺术。故也变成帮忙柏勒思(plus)(5)帮闲。为艺术而艺术派对俗事是不问的,但对于俗事如主张为人生而艺术的人是反对的,则如现代评论派(6),他们反对骂人,但有人骂他们,他们也是要骂的。他们骂骂人的人,正如杀杀人的一样——他们是刽子手。 

    这种帮忙和帮闲的情形是长久的。我并不劝人立刻把中国的文物都抛弃了,因为不看这些,就没有东西看;不帮忙也不帮闲的文学真也太不多。现在做文章的人们几乎都是帮闲帮忙的人物。有人说文学家是很高尚的,我却不相信与吃饭问题无关,不过我又以为文学与吃饭问题有关也不打紧,只要能比较的不帮忙不帮闲就好。 

    (1)本篇记录稿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七日天津《电影与文艺》创刊号。收入本书的曾经鲁迅修订。 

    (2)关于司马相如装病不出的事,据《史记·司马相如传》:“先缈诔远浦椤*常有消渴疾。与卓氏婚,饶于财。其进仕宦,未尝肯与公卿国家之事,常称病闲居,不慕官爵。” 

    (3)“心存魏阙”语出《庄子·让王》:“身在江海之上,心竞跷恒谥隆!*魏阙,古代宫门上巍然高耸的楼观,后来用作朝廷的代称。 

    (4)“文以载道”语出宋代周敦颐《通书·文辞》:“文所以缘酪病薄* 

    (5)柏勒思(Plus)英语:“加”的意思。(6)现代评论派指《现代评论》杂志(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在北京创刊)的主要撰稿人胡适、陈西滢、徐志摩等。陈西滢在《现代评论》第三卷第五十三期(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十二日)发表的《闲话》中标谤“绝不肆口嫚骂”。但实际上他们常对鲁迅和他们所反对的人进行种种攻击和谩骂。



 报《奇哉所谓》

    有所谓熊先生者,以似论似信的口吻,惊怪我的“浅薄无知识”和佩服我的胆量。我可是大佩服他的文章之长。现在只能略答几句。 

    一、中国书都是好的,说不好即不懂;这话是老得生了锈的老兵器。讲《易经》(2)的就多用这方法:“易”,是玄妙的,你以为非者,就因为你不懂。我当然无凭来证明我能懂得任何中国书,和熊先生比赛;也没有读过什么特别的奇书。但于你所举的几种,也曾略略一翻,只是似乎本子有些两样,例如我所见的《抱朴子》(3)外篇,就不专论神仙的。杨朱(4)的著作我未见;《列子》(5)就有假托的嫌疑,而况他所称引。我自愧浅薄,不敢据此来衡量杨朱先生的精神。 

    二、“行要学来辅助”,我知道的。但我说:要学,须多读外国书。“只要行,不要读书”,是你的改本,你虽然就此又发了一大段牢骚,我可是没有再说废话的必要了。但我不解青年何以就不准做代表,当主席,否则就是“出锋头”。莫非必须老头子如赵尔巽(6)者,才可以做代表当主席么?三、我说,“多看外国书”,你却推演为将来都说外国话,变成外国人了。你是熟精古书的,现在说话的时候就都用古文,并且变了古人,不是中华民国国民了么?你也自己想想去。我希望你一想就通,这是只要有常识就行的。 

    四、你所谓“五胡中国化……满人读汉文,现在都读成汉人了”这些话,大约就是因为懂得古书而来的。我偶翻几本中国书时,也常觉得其中含有类似的精神,——或者就是足下之所谓“积极”。我或者“把根本忘了”也难说,但我还只愿意和外国以宾主关系相通,不忍见再如五胡乱华(7)以至满洲入关那样,先以主奴关系而后有所谓“同化”!假使我们还要依据“根本”的老例,那么,大日本进来,被汉人同化,不中用了,大美国进来,被汉人同化,又不中用了……以至黑种红种进来,都被汉人同化,都不中用了。此后没有人再进来,欧美非澳和亚洲的一部都成空地,只有一大堆读汉文的杂种挤在中国了。这是怎样的美谈! 

    五、即如大作所说,读外国书就都讲外国话罢,但讲外国话却也不即变成外国人。汉人总是汉人,独立的时候是国民,覆亡之后就是“亡国奴”,无论说的是那一种话。因为国的存亡是在政权,不在语言文字的。美国用英文,并非英国的隶属;瑞士用德法文,也不被两国所瓜分;比国用法文,没有请法国人做皇帝。满洲人是“读汉文”的,但革命以前,是我们的征服者,以后,即五族共和(8),和我们共存同在,何尝变了汉人。但正因为“读汉文”,传染上了“僵尸的乐观”,所以不能如蒙古人那样,来蹂躏一通之后就跑回去,只好和汉人一同恭候别族的进来,使他同化了。但假如进来的又像蒙古人那样,岂不又折了很大的资本么? 

    大作又说我“大声急呼”之后,不过几年,青年就只能说外国话。我以为是不省人事之谈。国语的统一鼓吹了这些年了,不必说一切青年,便是在学校的学生,可曾都忘却了家乡话?即使只能说外国话了,何以就“只能爱外国的国”?蔡松坡反对袁世凯(9),因为他们国语不同之故么?满人入关,因为汉人都能说满洲话,爱了他们之故么?清末革命,因为满人都忽而不读汉文了,所以我们就不爱他们了之故么?浅显的人事尚且不省,谈什么光荣,估什么价值。 

    六、你也同别的一两个反对论者一样,很替我本身打算利害,照例是应该感谢的。我虽不学无术,而于相传“处于才与不才之间”(10)的不死不活或入世妙法,也还不无所知,但我不愿意照办。所谓“素负学者声名”,“站在中国青年前面”这些荣名,都是你随意给我加上的,现在既然觉得“浅薄无知识”了,当然就可以仍由你随意革去。我自愧不能说些讨人喜欢的话,尤其是合于你先生一流人的尊意的话。但你所推测的我的私意,是不对的,我还活着,不像杨朱墨翟(11)们的死无对证,可以确定为只有你一个懂得。我也没有做什么《阿鼠传》,只做过一篇《阿Q正传》。 

    到这里,就答你篇末的诘问了:“既说‘从来没有留心过’”者,指“青年必读书”,写在本栏内;“何以果决地说这种话”者,以供若干读者的参考,写在“附记”内。虽然自歉句子不如古书之易懂,但也就可以不理你最后的要求。而且,也不待你们论定。纵使论定,不过空言,决不会就此通行天下,何况照例是永远论不定,至多不过是“中虽有坏的,而亦有好的;西虽有好的,而亦有坏的”之类的微温说而已。我虽至愚,亦何至呈书目于如先生者之前乎? 

    临末,我还要“果决地”说几句:我以为如果外国人来灭中国,是只教你略能说几句外国话,却不至于劝你多读外国书,因为那书是来灭的人们所读的。但是还要奖励你多读中国书,孔子(12)也还要更加崇奉,像元朝和清朝一样。



 报载患脑炎戏作

    横眉岂夺蛾眉冶,不料仍违众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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