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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三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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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波多嘴里咕咕哝哝,半天才讲出一句比较清晰的话,他说:

    “豆号总有一天我要带你去唐古拉山。”

    “唐古拉山?”豆号着迷地望着他,“在非洲吧?”

    我注意去看身边的师敏,她像一朵凋零的花儿一样让人怜惜,双手抱在胸前努
力地保护着自己,而脸上还要保持着花儿的美丽。

    夜里我们留在那套大房子里,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师敏睡在另一间房子。睡
眠中我梦到一只白色的猫蜷缩在我的胸口上,一种足以致人死亡的重量越来越结实,
沉甸甸地几乎要压迫得我停止呼吸。似梦非醒中,我听到师敏像一个幽灵般地在我
耳边说:不要出声。

    第二天,我在身下意外地发现了一种痕迹,不是很清晰,在沙发套赭红色的布
纹中它几乎难以确定,但我知道那一定是的,确凿无疑。是的,那一瞬间她手指的
指甲锐利地陷入了我的身体。

    回校的路上,我试图去搀扶有些脚步蹒跚的师敏,却被她使劲地推开,她向我
咆哮着喊道:“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心中那种疼痛的感觉瞬间消失。是的,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热衷的只
不过是自欺欺人,自怨自艾,自以为是以及自伤自残。

    9

    几天后豆号打电话给我。“苏波多让你给他送一些画布和颜料来。”她在电话
中闷闷不乐地说,接着又说了画框的尺寸。

    我奇怪苏波多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他人呢?”我问。

    “他被车撞了。”

    ——豆号在那一瞬间首先感到的是愤怒。她愤怒地想到他是在跟踪她,豆号甚
至产生了一些恶心的感觉。透过橱窗玻璃,豆号在无意中发现了站在对面商店台阶
上的苏波多。他孤零零地站在那,不时被进出商店的人撞一下。豆号的双手僵硬在
空中,正在比试的那件裙子像具尸体似的被她举在胸前。身边那个牛哄哄的男人不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涎着脸把那颗大头探在她脸前,问她:“亲爱的,怎么了?”
豆号将手中的裙子扔在他的头上。

    最先的愤怒过去,豆号百感交集地看着路那面的苏波多,他们隔着穿梭的车流
对视着。豆号看到苏波多向这边走来,他神情恍惚,梦游般地目不斜视。一辆深色
轿车速度正常地驶过,尖利的喇叭声中,豆号看到苏波多在车的那一面飞了起来…


    ——我提着苏波多需要的画具赶到他那里。他躺在床上,打上石膏的右臂半举
着,样子既古怪可笑又令人怆然。豆号坐在一把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满屋子
的烟雾仿佛是澡堂子的水气。苏波多对我点了下头后就不再理我,我们都沉默在一
团团的烟雾里。

    “豆号,”苏波多终于开口了,“你非要让我对你绝望吗?”

    豆号突然从椅子里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叫喊道:“狗屎!怎么才能让你不绝望?
不绝望我们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我不会让你去喝西北风!”苏波多呻吟道。

    “你还要去干吗?去翻沙子卖苦力?去满大街捡破烂?或者去挑大粪掏臭水沟?
你他妈这样子就不让我绝望吗?你就会这样恶心我,把我往死里恶心往死里恶心…
…”豆号发狂地猛揪自己的头发,一缕缕发丝被她扔得四处飘散。

    我震惊了,我诧异男人和女人会如此残酷地相互折磨。

    “我可以画画去卖钱……”苏波多痛苦万状地闭紧双眼,眼泪却一颗颗硬从眼
角流淌出来。

    “狗屎狗屎狗屎!上帝凭什么会这么优待你?凭什么你就可以靠那些破画儿高
尚地混日子?你以为穿上鞋子就可以将肮脏的地面永远拒绝在脚外面吗?你做梦吧
做梦吧!这个世界没有你可以纯洁地活着的权利!”

    这是忠告?还是宣言?或者是别的什么——某种更本质的生活的基本状态?在
豆号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我看到苏波多张开眼睛,我深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
个明显的征兆。这征兆的危险程度令我担忧。

    10

    可我仍旧没有想到苏波多会像石子打出的水漂一样,弹跳着从一个极端飞跃到
另一个极端。

    谁又会想到苏波多会为非作歹地干起与法律相抵触的事情。苏波多的变化可谓
顺风顺水,当他稍微萌生起换种方式生活的念头时,豆号的那帮朋友们就立刻成全
了他。当我在苏波多身上发现了一把改装成具有杀伤力的发令枪时,我几乎不能相
信自己的眼睛。苏波多用冰冷的枪管指在我的脑门上,邪恶地笑着。

    他拿着大把的钱来到学校,塞一些给师敏:拿去买衣服!塞一些给我:拿去交
女朋友!还塞一些给别人:拿去喝酒!拿去吃肉!……或者拿去别的什么。

    苏波多像电视剧中的角色一样穿件黑色的风衣,但我无论如何看他都不像一个
黑社会分子,倒是有些像一棵淋了雨的树。我和师敏被他拉到校门口的夜市,我们
坐在路边吃烤羊肉。我吃惊地看到苏波多边吃边三两根地将串肉的铁签扔进脚下的
下水道里。我肯定他不是为了蒙混那几块钱,这种近乎无赖的行为只是要表现出一
种姿态,说明他已经开始向另一种状态靠拢过去,并且玩世不恭地心平气和着。

    苏波多狡黠地向我笑着,说:“康颐我是一个严肃的人。”

    我说:“是的,我知道。”

    苏波多嚣张地怪笑起来,唱道:“宝贝一起快乐吧,随着我的狂喜融化把痛苦
忘掉吧!”

    师敏突然站起来狂奔而去。我和苏波多在后面追赶她,她却像只羚羊般地迅速,
立刻消失在夜市的深处。苏波多莫可奈何地看着我,刚才那副有些忘乎所以的嘴脸
无影无踪,换之以一脸的晦涩。他握住我的手,虚弱地说:“康颐我只是想活得纯
粹些。”

    11

    大学最后一个寒假我和罗小佩在南方的一座都市度过。罗小佩一个亲戚举家回
内地过年,空出的一套房子将我们的目光吸引到了这座年轻的城市。它的确是一个
年轻的城市,走在它活力充沛的身体上我像迎面遇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小伙子一般,
心里充满了要和它打上一架的冲动,它坚硬的不锈钢般的气质和高傲华丽的奢靡风
格逼催着我年轻的心,商业文明的风景无可怀疑地令人着迷,却又同时让人伤感莫
名。因为我已经不再像个白痴那样地狂妄自信,说什么总有一天这些都将被我拥有,
总是大多数的人没权消费这个世界而是被这个世界消费掉,而谁又敢叫嚣说自己一
定会是个幸运的消费者?

    我对这座城市真是又爱又恨,一脑子愤世嫉俗却又下贱地愿意去亲近它。罗小
佩整天闷在房子里画画,我就一个人从早到晚浮游在城市鳞次栉比的高层建筑丛林
中,一腔怒火又一厢情愿地拥抱着它们。我才不去画什么画儿呢,在这个满耳朵听
到的都是金钱撞击声的地方,我笔下画出来的只会是美元或英镑。

    罗小佩躲在这座诱惑四溢的城市里,却才情迸发地创作出了一幅好画。专业是
学版画的罗小佩在这幅油画上大胆地使用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材料,于是就产生了意
想不到的效果。画面上一枚硕大的果实悬在空中。天空被罗小佩用心险恶地处理成
了血一般的猩红色,那枚果实硕大得充满了不祥的气息,色泽则是一些拌成青红色
的木屑直接粘贴上去的,它就那么无根据地悬挂着。罗小佩叫它盛夏的果实。

    我是怀着惘怅的心情告别这座令人爱恨交加的城市,在回去的列车上我想我至
少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方向,那就是:义无反顾地尽可能地最快地赚到足够消费世
界的本钱。

    新学期令人焦虑不安,眼看就要毕业,许多激烈的现实像恶魔打开了瓶子似的
一古脑包围过来。最险恶的当然是毕业去向。我想留在这座庞大的城市,想谋取一
份能够和自己暴富目的顺利接轨的职业。

    我的指导教师在宿舍里看到了那幅《盛夏的果实》。我都忘记了罗小佩干吗将
这枚妖果放在我这里。导师立刻被它吸引住,建议我将这枚果实送去参加一个美展。
我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在参展表格上签下了我的名字。做下这种事情我没有感到太
多的羞耻,依然和罗小佩在校园的角落里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并没有因为剽窃了
她的作品而影响到情话的缠绵,也就是说,我没有障碍。

    我这样唯利是图地消耗着大学的最后时光,无暇去想和自己利益无关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苏波多被人抬到了我面前。我被人从画室里叫回来,看到苏波多浑身是
血地趴在我的床上。送他来的两个人一望而知绝非善类,他们看到我回来便和苏波
多告别,同时指着一大包药品命令我道:“按时给他换药。”

    12

    苏波多是在一家宾馆的电梯内突然感到了自己对自己的伤害。他刚刚在楼上敲
诈了一个文物贩子的黑钱,此时同他站在电梯里的是两个妖冶的女人,整个电梯内
充斥着她们下体的气味。当她们用心力耗尽的困顿眼光瞟视苏波多时,苏波多的心
蓦然抽搐起来,一颗天然骄傲的心立刻就碎掉了。

    回到家里他看到豆号正在同几个人打扑克,而输家是她,她已输到只穿着胸罩
内裤了。无名的怒火霎时升腾在苏波多的胸间,他疯狂地抄起一把水果刀向豆号刺
过去。豆号本能地用手臂保护自己,血立刻以花的姿态从手臂上飞洒开。

    有人在惊叫;有人一脚踢飞了苏波多手中的刀。

    苏波多感到黑乎乎的一团哄地将他埋葬了,一霎时无数的拳脚同时落在他的身
上,更有甚者还有人揪住他的头发向墙上猛烈撞击。

    “混蛋!”豆号捡起地上的水果刀疯了似的扑向她的朋友们,“你们凭什么打
他?”水果刀在豆号手中舞成满屋子的刀光剑影,她的朋友们躲闪不及中都不同程
度地遭到了袭击,血流得蔚为壮观。

    房间里一片死寂,豆号的朋友们落荒而逃。苏波多张开眼,看到豆号畏葸地跪
在自己面前。

    这天夜里豆号走了。苏波多发现时已是清晨,他找遍了整套房间,居然异想天
开地检查了衣橱。

    苏波多找到铁道边的那座小屋,在门口询问每一个进出这里的人:你见到豆号
了吗?告诉我豆号在哪里。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有些家伙不怀好意地逗他:豆
号跟别的男人跑了,你快死了心吧。苏波多肯定他们向他隐瞒了真相,既然他们能
为了豆号动手打他,又为什么不会替豆号守口如瓶呢?

    苏波多一连几个夜里坐在小屋后人迹罕至的草丛里,看着那面巨大的窗户里的
幢幢人影,盼望着从中辨认出豆号的影子。

    夜里,一列火车铿锵经过之后,苏波多听到黑暗中危机四伏的身边响起哗哗的
水声,然后他看到一个白晃晃的屁股上下颠了几下,一个女人从草后站起来。

    “咦?”女人一边系腰带一边吃惊地走过来,“什么人敢偷看老子撒尿?”

    苏波多惊恐地把头埋进怀里。女人看了他半天,笑着说:“我认识你,你是豆
号的‘小屁孩’。”

    “你能告诉我豆号在哪儿吗?”苏波多真诚地问。

    “豆号,鬼知道她在哪儿,”女人贴着苏波多坐下,用一只手抚弄他的头,
“别想她了,你看看我,一点也不比豆号差。”

    苏波多紧张地想挪开身子,被女人一把按进怀里:“豆号不知道现在正被哪个
男人当褥子呢,‘小屁孩’你甭傻了,你真是个‘小屁孩’。”

    苏波多一下子呜呜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把女人粗暴地按进草丛里面,非常迅速
地剥光了她。

    女人笑嘻嘻地说:“‘小屁孩’你不怕我有性病吗,怕不怕?”

    苏波多一下子又呜呜噜噜地哭起来。

    女人不耐烦地拽着他往小屋走,一边训斥道:“哭什么哭什么?我可没那病,
我很干净,吓死你!”

    苏波多在那间小屋里喝了许多酒,半夜三更被两个家伙从女人怀里拖起来,迷
迷糊糊地坐上一辆出租车,前往一处地下赌博窝点实施抢劫。

    起初一切都进行的比较顺利,他们用枪逼住了那帮赌徒,当他们怀揣着赃款准
备上车逃之夭夭时,对方挥舞着长长短短的凶器追杀出来。苏波多感到自己是被一
阵凉风吹拂着送进了车里,凉风轻轻的细细地掠过了自己的整个脊背。凉意未尽,
“砰”的一声枪响震得苏波多耳膜轰鸣,他看到自己头顶的一道弧光应声折成两截。

    一个同伙惊叫起来:“血!妈的怎么这么多血!你小子让砍了!”

    苏波多的脊背完全是拦腰一刀,横贯了整个背部,身后一片殷红,衣服像浸在
了红色的染缸中。

    被送往医院缝了几十针后,苏波多要求同伙将他送到美院,他说:“我要去见
我的朋友。”

    13

    临到毕业生离校的时候校园里都会失去秩序,校方对一切都睁只眼闭只眼,仿
佛对自己一群怙恶不悛的子女失去了信心的父母那样,一切都听之任之、放任自流
了。系里对于身负重伤的辍学生苏波多住在学生宿舍里似乎视而不见,根本没有干
涉的愿望。苏波多不受干扰地趴在那张本应属于他的床铺上,在我和师敏的悉心照
顾下,很好地恢复着。

    师敏终于抓住了一个体贴苏波多的机会,她变得像一个无微不至的母亲。有几
次我看到她在替苏波多换药包扎时,都情不自禁地表现出要去亲吻那道可怖伤口的
冲动。

    随着伤口的愈合,苏波多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这座城市在五月份就已经热不可
耐,具有了盛夏的气氛,苏波多光着身子,腰里缠着厚厚的绶带样的绷带,只披着
一件格子衬衫,开始在校园里四处游荡。他的这副形象立刻成为校园里的一个焦点,
一个偶像。除了毕业生们心事重重反应迟钝外,低年级的同学几乎没有余地地被这
个面带微笑的伤病员吸引住了。我常常被人追逐着询问:见到苏波多了吗?苏波多
在哪里?我们找他聊天。

    就在苏波多日益沉静下来时,失踪多日的豆号突然从天而降,她脸色蜡黄地找
到了学校。

    我和豆号在体育馆找到了苏波多。他正被一群染织专业的女生围坐在一张乒乓
球台上。那实在是一幅奇怪的景象,身披格子衬衫的苏波多安详地坐在一群漂亮姑
娘中间,姑娘们穿着自己制作的蜡染服装,像一群远古时代的精灵,她们用近乎痴
迷与虔诚的神态聆听着苏波多侃侃而谈。这是一幅布道的景象。

    苏波多看到了豆号,我真的发现他的目光在一刹那间灰暗下去,变得衰弱不堪。
他们像两个陌生人一般地遥望着,渐渐都垂下了头。

    我把他们送到校门外。豆号招手拦下辆出租车,上车前苏波多突然张开双手和
我拥抱:“康颐,再见了。”我被他的举动闹得有些难为情,看着他依依不舍颇有
些像个不情愿回家的孩子般的钻进车里,我都没顾上说些什么。

    车子启动时,我看到苏波多的脸紧贴在车窗玻璃上向我说着什么,他的脸挤在
玻璃上产生了变形。

    14

    没过很久,豆号就送来了苏波多被捕的消息。那夜的枪声惊动了巡逻的警察,
循声而来的警察先拘捕了那帮赌徒,赌徒们交待砍伤了对方一人。警察连夜找到苏
波多缝伤的医院,断定他还要来拆线,由于牵扯到枪支,警方对此高度重视,日夜
在医院守候,决心守株待兔,而苏波多也的确配合地往树上撞了过去。

    在公安局的拘押室里,豆号以送被褥的名义得到了一段与苏波多独处的机会。
苏波多不解地看着她摸出一张崭新的纸币,一点点卷成一个方头小棒,然后苏波多
匪夷所思地看到豆号用这个自制的工具轻松地打开了他手上的铐子。

    下来就轮到豆号诧异了,在她热切的鼓励目光中,苏波多重新合紧了腕上的手
铐:“豆号,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交给你?”

    女孩豆号于是彻底崩溃了,她想这个人已经对她厌恶到如此地步了吗?甚至不
惜将自己绳之以法来达到与她隔绝的目的。豆号好久才伸出一只手,颤巍巍着去摸
苏波多的脸:“波多,我真的爱你。”

    一走出公安局的大门,豆号便哭成了风里颤抖的树叶。许多人都在那天下午看
到一个姑娘在盛夏的炎炎烈日下边走边哭。

    “救救他,我们一定要救他,他没有罪他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豆号神经
质的诉说让我以为这个女孩把我当作了法官,她颠三倒四地诉说着,让我好半天听
不明白她要表达什么,“只有他们可以救他了,只有他们可以救他了……”

    我问她:“谁可以救苏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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