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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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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日深夜他们点燃了第一批火种,希望趁着火势,把一场大火一路烧到上海北站这一把火烧去了三五百间民房,烧出来三五百户扶老携幼,狼奔豕突的居民,他们冲过工人纠察队无法连贯的防线,一直冲到青云路上那一块块的空地反倒给工人纠察队造成一场虚惊。
  商务印书馆俱乐部方面,钢筋水泥高楼大厦中的直鲁军,以高屋建瓴之势,在有效射程之内,构成了严密而猛烈的火网,他们的武器,除了步枪手枪驳壳枪,还有机关枪与手榴弹,因此工人纠察队完成了最遥远的包围圈,躲在射程难及的远处,拉开嗓门,高声招降。直鲁军听了不予理会,他们都在窗口门口伺窥,对方有人挪过来些,他们便机枪、步枪、手枪与炸弹齐放。
  僵持到下午四点钟光景,工人纠察队的阵地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大呼小叫,拔步飞跑,疯子似的蓝布短打人,他毕直冲向商务俱乐部大门,一面跑时一面哀哀上告的嚷叫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是来送信的」
  商务印书馆四层楼这一面数不清的窗口,至少有一百支枪瞄准在他身上,祇不过,直鲁军士兵不曾开枪,他们让那名工人跑到大楼之前,眼看他一甩手,然后便回头没命奔逃,一张信纸裹好一块小石子,打破一面玻璃,投到二楼的一个房间
  直鲁军指挥官把纸条打开来一看,那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一行字  「请你们投降,负责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
  指挥官一声冷笑,拔出自来水笔,就在纸条后面空白的地方,写上他的答复:「请你们停止攻击,因为你们的攻击毫无用处,我们决不投降。」
  于是,局面又形僵持,双方隔得远远的对阵如故。
  苦苦撑持到三月廿二日,北站方面,工人纠察队已经接连放了三次火,而每一次放火,徒然只造成居民生命财产的损失,据守北站的直鲁军不但坚守如故,甚且进而利用火光,前后发动了五次反攻,迫使躲躲藏藏的工人纠察队,忙不迭的做了五次撤退。
  大乱中,早就进抵新龙华的国民革命军,深深感到双方对峙的危险情势,业已不容坐视。二十二日上午,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师长薛岳亲率劲旅开进上海市区据守商务印书馆俱乐部的直鲁军强制突围,冲越工人纠察队软弱无力的防线,逃逸无踪。工人纠察队近水楼台先得月,藉此机会,蜂拥冲进俱乐部,他们群魔乱舞,在这里建立了所谓:「工人纠察队总指挥处」,由顾顺章担任总指挥。
  薛师长的先头部队进薄上海北站,直鲁军精锐之师不战自溃,白俄军累累然如丧家之犬,他们无路可走,只好逃入租界,中国籍的直鲁军正想四散奔逃,薛师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据守四方,断了他们的每一条去路,于是直鲁军一批批的投降
  二十一日下午六时整,日薄崦嵫,大地昏黄,上海北火车站忽然轰的一声巨响,远播十里,震碎玻窗,原来这是张宗昌、毕庶澄为国民革命军燃放的大炮仗,正好是第一师先头部队进驻北站的那一瞬间,直鲁军预先埋好的地雷触及爆炸,天幸民国,居然一无死伤  
  在全上海空前紊乱的那两日一夜之间,华格臬路杜公馆,电话铃声从早到晚,一直不停的在响,黄浦滩上到处杌陧不安,冲突连连,无论那里出了事情都要求教、求助于杜月笙,他不休不眠,殚智竭虑,着实忙碌了五六十个钟头,可是他目送飞鸿,手挥五弦,彷佛如有神助,终将大大小小的火爆局面,安徘处置得妥妥贴贴。自此,杜月笙益更增加了自信,他确有临机应变,运筹帷幄的才能。
  当时,共产党自知拿出他们的政见和主张,在这东亚第一商埠,举国政经中心的大上海,可能站不住脚,植不了根,因此,他们始终不敢亮出自己的身份,工人纠察队手臂上匝的是红布臂章,大街小巷,连同他们手中挥舞的旗帜,却依然是国父孙中山先生,和革命先烈陆皓东创订的青天白日满地红。
  共产党掌握了大部份工人,在一日之间同时发动七区暴乱,他们自以为业已有组织、有计划的控制了整个上海,欣然得意的喊出了「暴动之功,至是完成」的口号,于是一心意想以上海的统治者自居。同时,当时的国民党中下级干部党员和上海一般市民,也误以为共产党一连串发动的罢工、暴动、血战、收缴直鲁军和孙传芳的枪械,种种作为,都是响应北伐,为国民革命军打先锋的慷慨义烈举动。他们何曾想到这是俄帝侵华,共产党第三国际的最大阴谋,共产党的目的在于夺取政权,拥兵自重,他们何尝有一丝半点国家民族思想
  

    八军解甲司令别「窑」
  张宗昌、毕庶澄一手编练的直鲁军精锐之师第八军,加上举国闻名,慓悍善战的白俄部队,包括他们的大铁甲车,竟于一日之间,被一群手无寸铁的工人暴民打得落花流水,风流云散。在骚动不已,情况危迫时,毕庶澄还在富老六的香闺中追欢作乐,等候东路军的委令,俄而副官马弁,接踵而来,报告大事不好。毕庶澄起先还不予置信,及至他听到了枪声,这才匆匆忙忙,穿好衣裳,他望一眼千姣百媚的富老六,英雄末路,化为喟然一声长叹。柔情万丈,难舍难分,叵耐近代化的战争,兵败如山倒,军情似火急,连一幕「虞兮虞兮」的霸王别姬,都来不及演呢。
  毕庶澄黯然神伤,离别金粉世界,他驱车飞驰,赶赴车站,当时北火车站还掌握在直鲁军手里,登车升火待发,急于逃亡。有一位记者,在千军万马中找到了他,上车晋见,毕副总司令还算客气,对那位记者先生殷懃接待,略谈数语。当记者问起,外面风传毕副总司令已经和北伐军……时,毕庶澄不等他说完,便抢着回答:
  「上有青天,下有黄泉,外面的摇言,日后自会有事实证明。」
  然而,事实证明了……毕庶澄撤向江北。趦趄不前,一直不敢回山东去,张宗昌因为他违抗军令,贻误戎机,在当年四月五日,命人把他诱到济南,执行枪决。
  民国十六年三月廿二日,是上海重光,国民革命军正式进入市区的一天,距离民国元年三月袁世凯在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国民革命军沪军都督府撤销,上海市民沦于军阀的淫威之下,水深火热,暗无天日,为时已历十五年之久。
  如果不是共产党藉国民党为掩护,阴谋夺取政权,成为俄共第三国际的工具,攫取蒋总司令统率之下,国民革命军全体将士,整整十个月浴血奋战所获的丰硕战果。酝酿分裂,制造事端,排斥纯正国民党员,利用工人,将上海市区全面控制。为上海四百万市民带来腥风血雨,恐怖紧张;那么,三月廿二上海重光之日,这四百万人眞不知道要欢腾雀跃,兴奋热烈到何种程度?
  故所以,当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进驻龙华,第一军第一师师长薛岳率领先头部队抵北站,直鲁溃军大半缴械投降,其中一支企图冲入租界,被外国兵开机关枪扫毙了好几百人,余众二千,弃枪以后为租界所收容,另有一团人则受到日本兵的庇护,上海华区,全无敌踪,国民革命军完全克服上海。――当时的上海依然笼罩着恐怖的阴影,唯恐又将沦于共产党式的统治。那一天下午在南市召开欢迎北伐军大会到场五万余人,几乎清一色是赤色工会份子,眞正的上海人,都成了伤弓之鸟,闻弦心惊,他们被一连两天的暴乱,吓得不敢出门。
  从三月二十二日起,上海成了共党暴徒的天下,东路军一方面由于南京未克,大江以北残敌犹待肃清,本身兵力并不充份,另一方面不论共党或左倾份子,仍还打着国民党的旗子,敌乎友乎,尚未到达图穷匕见阶段。再加上投鼠忌器,唯恐在市区冲突,良莠难分,徒然贻祸地方惊扰民众。因此,部队始终驻扎在龙华一带,少数进入市区的,对于赤色工人的嚣张跋扈,仞旧采取观望态度。
  但是,穿草鞋打绑腿,身经百战,纪律严明的革命军。早已成为上海市民朝夕盼望,以解倒悬的救星,自二十二日下午到二十三日晨间,白总指挥接到大批投诉和吁求的函电,诉说散兵游勇的骚扰,工人纠察队的构蛮,他们迫切要求革命军出面维持治安,整顿秩序。当时,上海英法两租界所有的信道,一律由外国兵武装驻守,布好防御工事,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陷于绝境、走投无路的上海市民,革命军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所以,白崇禧在三月廿三日下令,取缔散兵游勇,劝止工人纠察队迫害居民,上海人以为自此得救,奔走相告,欢天喜地;当天下午再举行一次欢迎北伐军大会,自动出席者人数就有二十余万之多。
  也就在这一天,全部由共党操纵的「上海市临时市政府」召开第一「执行委员」常务会议,发出了一道命令,叫全市工人一律复工
  第二天,三月廿四日,租界继续戒严,夜间十时以后,禁止平民在街上行走。南京方面,蒋总司令亲自督战,直鲁军节节败退,业已撤出城区,正当程潜的第六军、鲁涤平的第二军纷纷入城;轰动世界,引起严重国际纠纷的南京事件,突然爆发。共产党藉由第六军政冶部主任林祖涵,第二军政治部主任李富春,指使若干士兵,侵入英、美、日使馆,和教堂、学校、医院,杀害外交人员与传教士,并且,奸淫烧杀,无所不为,于是英美军舰开炮轰击,造成南京军民重大死伤。结果由鲁涤平和程潜入城弹压,枪决肇事抢犯,护送外国人登上军舰,事态方始不曾扩大。然而消息传到上海,又引起了上海市民更深切的忧虞。
  果然,三月廿五日,外国兵扬言自卫,源源开入上海,租界里已经驻兵两万余人,兵船还在不断的驶来。共产党这么样胡作非为,会不会使上海成为中外大战的战场?上海华界租界市民相惊伯有,同时,马路新闻不胫而走,谣言满天飞。驻上海的各国领事,和东路军总指挥白崇禧接触频繁。白崇禧为了安定人心,免致事端,发表严正声明,力斥共产党份子散播的谰言,他说:
  「国民革命军遵从国民政府的旣定方针,收回租界,和取销不平等条约,绝对避免使用武力,而须经过外交手续完成。」
  外国人吃了定心丸,中国老百姓却仍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共产党利用此一弱点,变本加厉,摆出武装备战的姿态,扰乱秩序,破坏安宁,他们想牵着上海人的鼻子,跟他们乖乖的走。
  万木无声待雨来,于是,到了三月二十六日这一天。
  蒋总司令在三月廿四日南京克服宁案发生时,当机立断,迅予妥善处理,二十五日他驱车直入南京城,匆匆巡视一周,派东路军总司令何应钦,新任国民军第四十军军长贺耀祖会同鲁涤平与程潜,负责镇慑南京,恢复秩序。然后,他便亲率总司令部侍从人员,登楚同舰,鼓轮疾驶,赶赴正处于事态严重,军情紧急中的上海。
  正由于蒋总司令此一毅然决然的行动,于势若累卵,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扭转乾坤,使国民革命军北伐大业终底于成,中华民国宣告统一,中华民族的命脉得以存续。否则的话,再晚几天,共产党一手建立的上海伪政权开始发生作用,全面控制上海市区,那么往后接踵而来的宁汉分裂,各地清共,江西剿赤,共党二万五千里流窜,……一概不会发生。共产党徒和左倾份子占据了上海,和武汉伪政权遥相呼应,长江以南,俱将红流泛滥,大地沉沦,而西方东方强国如英美法日,为了阻遏俄帝的侵略力量扩张,确保他们的在华利益,藉以谋求国际势力的均衡,他们必然会支持直奉两系军阀,跟第三国际操纵下的中国赤色政权作殊死战。到那个时候,无异第二次世界大战提前爆发,中国人夹在两大之间,唯有当炮灰,充肥田粉的份儿。
  万里转战,军书旁午,蒋总司令鼓轮东来,旅途劳顿,抵达上海已入深夜,设行辕于枫林桥淞沪交涉使署,随从人员中较重要者有机要处长陈立夫,特务处长杨虎。总司令准备就寝的时候,杨虎睡在楼下衣帽间的一张行军床上。        
    巨星莅临显露曙光
  尽管此行系属最高机密,可是上海新闻界触角敏锐,还是得到了消息。当夜十一时,有上海申报记者金华亭,时事新报记者叶如音,和时报记者金雄白,连袂乘车赶往谒见。蒋总司令在楼上客厅会见这三位上海记者,当他答复记者所询:「工人纠察队是否可与军警同样持有武器」的问题时,蒋总司令保持审慎态度说:
  「在进行革命的军政时期,如果工人纠察队能够完全遵守法令,那么,是可以的。」
  因此,在三月二十七日,蒋总司令抵达上海的消息,卽已传遍沪上,上海市民彷佛从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万众欢腾,如痴如狂。当日举行上海全体市民欢迎蒋总司令及北伐军大会,一大清早,全市飘扬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家家户户,打开扃闭多日的门扉,大街上车水马龙,又恢复了太平盛世的热闹风光。
  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老早已有准备,他们将率领大队人马,前往会场参加欢迎盛会。但是,正当他们开始分头出发,捕房里忽然打来电话,说是外面又有谣言;工人武装纠察队,今天要利用机会攻打租界,英法两界已经采取行动,宣布全面戒严,外国兵和巡捕把守每一条通往华界的通路,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他们非常失望,参加盛会的计划因而取销,同时,杜月笙更担心这个消息如果是眞的,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卽将来临,以外国人犀利的枪炮,和周密的防备,又不知道会造成多重大的伤亡。
  事实上,所谓武装工人袭击租界,仅只是共产党故意散布的谣言,用意卽在制造恐怖气氛,并且阻止租界里成千上万的人欢迎蒋总司令。
  那一天,欢迎会场高揭「欢迎蒋总司令」的巨幅横招,悬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国父遗命,上海市各界情绪之热烈,并不因共党所制造的恐布而减色。蒋总司令向上海市民致词,亲切叮咛,语重心长,当时,谁都不知道这位举国希望与信心所寄的革命伟人,他的心情是何等沉重,处境是怎么样的危险。
  以汪精卫等为傀儡,由鲍罗廷、鲁易等第三国际要员所操纵指挥的「武汉政权」,一直在后方扰乱安宁,在前线滋生事件,截扣械弹军饷,用尽一切方法,阻挠蒋总司令胜利进军。他们的奸谋,无非要排斥蒋总司令,根本铲除国民党,而由他们盗窃北伐军浴血光复的广大地盘,使中国成为俄共的附庸。蒋总司令单轮驶沪的那一天,南京疮痍未复,局势混乱,共产党导演刦杀洋人的宁案业已引起严重国际纠纷,而上海的工人在共党指挥之下,眼看着便
要攫取整个上海,他不能不赶来作紧急的部署。就在他接受欢迎的同时,武汉政权采取了一连串的紧急行动,将共党份子邓演达领导的总政治部,从总司令部改隶于中央军事委员会,任命程潜、唐蟒和王均,管理南京、九江、南昌三市卫戍事宜,把蒋总司令一路苦战得来的三大据点,用偷天换日的方式予以刧收。此外,武汉派往上海主持「一切」的三大员,业已在鼓轮东下途中。
  于是,有那么一天夜晚,杜月笙和张啸林都在牌桌子上,呼卢喝雉,赌得兴高采烈。万墨林跑来低声报告,他说钧培里黄公馆来电话,老板请杜张二位立刻过去一趟,有紧急大事相商。
  杜月笙向与赌诸友说了声:「抱歉抱歉」,叫江肇铭来替他挑土,一把拉起张啸林,两个人往大门外走。万墨林早已吩咐司机备好了汽车,春寒料峭,夜凉如水,张啸林从热闹的赌局被拖到冷清清的街上,深更半夜出门,他忍不住又在喃声咒骂,大发牢骚。
  车抵钧培里,黄公馆的门房开了大门,顾掌生,马祥生两位老朋友,跑到门口来迎接,四个人齐步穿过天井,杜月笙一眼看到客厅里人影幢幢,金廷荪、徐复生也在座上,他望一眼马祥生说:
  「今朝像是在唱群英会呢。」
  「差不多。」马祥生笑笑,又感喟的接上一句:「现在大家都忙,聚一聚眞不容易。」
  杜月笙和张啸林相视一笑,意思彷佛是说:那有深更半夜,无缘无故,约齐了老朋友,光祇为了「聚一聚」的道理?
  黄老板笑呵呵的在喊月笙,啸林,你们来啦!两个人连忙上前问了老板的好,再跟老弟兄们亲热寒喧,乱了一阵。大家在那一组红丝绒沙发上分别落座,杜月笙的座位紧靠看正当中的黄老板,他很高兴,今天老板像是换了一个人,或者是时光倒流了十多年,他满面红光,喜上眉梢,精神抖擞,说话和动作的速度,岂止倍增?
  「月笙。」他笑呵呵的说:「今朝我要叫你会一位老朋友。」
  杜月笙环顾四周,故作愕然说:
  「老朋友不是都在这里了吗?」
  「哎――,」黄老板把脸一甩:「这班老朋友是经常见面的呀。我现在要叫你见的,是一位分别了多年的老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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