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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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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开先欣然色喜的说:
  「杜先生肯帮这个忙,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于公于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接下来,杜月笙又向他的左右心腹解释的说:「开兄这一次去上海,要紧得很,最近以来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他们在上海大造其谣,说他们出来『组府』是中央默许的,上海方面已经有不少人上了他们的当,必须开兄去当面解释,才可以粉碎这帮子汉奸的谣言,有这一层缘故,日本人和汪精卫一定会想尽方法来拦住开兄。」
  「宣达中央意旨以后,」吴开先一声苦笑「我还有第二个任务,留在上海,加强上海的党务工作,关于这一点,我也要请杜先生帮忙,头一个我就希望跟抗敌后援会那一批朋友得联系。」
  「留在上海,加强党务,」杜月笙眉头一皱的说:「这个问题更大了,不经事先布置,唯恐万一有失。开兄,你该在香港多住两天,让我为你布置妥当了再动身」
  「这个──」吴开先觉得很为难了,他迟疑不决的说「可是我的任务很紧急呀。」
  「开兄放心,」杜月笙深沉的一笑:「我跟上海有专用电台,联络起来快得很,耽搁不了你几天功夫。」
  果然,两天以后,杜月笙便替吴开先安排了轮船,以及沿途负责保护的专人,吴开先随身所携的密函密码,也由杜月笙派人专程送到了上海。吴开先辞别了香港杜门中人,只身入饥穴,船抵吴淞口,时已深夜,月黑风高,洋轮船正徐徐驶入黄浦江,一艘汽艇,乘风破浪,越驶越近,终于驶到大轮船旁边,轮船上立刻有人放下缆绳、船梯,然后,小船便有一个中等身材的胖汉,带两名从人,摇摇摆摆,爬上梯来。
  吴开先很紧张的伏在船槛杆上,看此一幕当他看清楚了来人,不禁欢声大叫  
  「墨林,你来了!」
  万墨林带领保镳,亲上轮船迎接吴开先,奉的便杜月笙之命。当晚,小艇在法租界外滩靠岸,码头附近,黑影憧憧,万墨林附耳告诉吴开先说:「他们都是在暗中保你驾的。」
  倡议设立统一委会
  吴开先在上海的住处,自备汽车,随从保鏣,全由万墨林安排好了。当天夜里,万墨林交给开先一个小册子上面印得有杜月笙「桓社」八百弟子在沪者的电话地址和所业,万墨
林报告吴先生说:
  「杜先生交代过了的,所有桓社社员,都奉了杜先生的命令,从今以后,绝对服从吴先生的指挥,吴先生要喊他们办什么事情,只要吩咐一声就是。还有,桓社社员和他们相关的人,开的那些分司行号、茶楼酒馆、戏院旅社,吴先生可以随时指定作交通站、居留地,或者是秘密联络机关。」
  第二天早上,吴开先便由人陪同,分赴漕河泾黄家花园,和南阳桥金老公馆,拜访黄金荣和金廷荪黄、金二位已经收到「月笙的电报」,三个人聚在一处一议,吴开先要见的工商金融界领袖很多,一次请齐,恐怕敌伪注意,于是改作两次分别宴叙,同时为了保密,便请在南洋桥金廷荪的家里。由于请过这两次客,上海工商金融顉袖自处洽卿以次,得到蒋委员和孔院长的信,又听到吴开先当面报告: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等背叛中央,卖国求和的真象,以及后方军民,一心一德集中全力抗战到底的决心,吴开先两度剀切陈词,使全体听者为之慷慨动容,汪陈的第一步阴谋,因而一举摧破
  吴开先在敌伪侦骑四出,危机重重的险恶环境中,雍容镇静,指军若定,在沦陷了的上海一住一年多,不仅己身安然无事,而且顺利完成所有的使命,他说
  「月笙先生所予的助力,那里是三言两语所可以说得完的。」
  在上海做了半年多的地下工作,民国二十八年夏天,吴开先请假回重庆,路经香港,和杜月笙又把晤,欢慰逾恒。洗尘宴后,杜月笙和吴开先辟室密谈,他先关怀的问
  「开兄这一次回重庆,将来还要不要再到上海去?
  吴开先当即答道:
  「我这一次回重庆是请假性质,并不是奉令调遣,拿上海目前的情势来看,中央必须继续有人在那里督导,工作才可以进行,临时有事,也能随机应付,我看我到重庆稍微歇上一阵,终究还是要回上海去的。」
  略一沉吟,杜月笙又说:
  「有一件事,我摆在心上很久了,就不晓得该说呢不该说?」
  吴开先忙道:  
  「杜先生一定是有什么高明的意见,我在这里先耳恭听呢。」
  于是杜月笙便说出了他的一个建议:
  上海虽然沦陷,但是还有租界,尤其上海这个地方相当重要,所以中央各院部会,经常都有人派在上海,他们各人有各人的任务,各人做各人的事情,也许见到了面大家还不认得。这么样的做法,用人多用钱多用气力更多,反而收不到相互配合,相互支助的效果。因此我说,开兄回重庆,可否趁此机会建议中央,能不能设一个总的机构,全盘负负上海方面的工作,人员不妨大家都派,有了事情便大家一道来。」
  「杜先生这个意见高明已极!」吴开先高声的说:「我到重庆以后,一家要设法向中央提出。」
  在香港略事勾留,吴开先便回重庆去了,在吴开先告假返渝时期,中央又派蒋伯诚到上海主持一切。蒋伯诚是安徽人,年龄约与杜月笙相埒,虽然身为中央大员,却很喜欢跟年轻朋友接近,他抵港后住在圣斯酒店,吴开先过港严守秘密,蒋伯诚则一起头使公开露面杜月笙为了投其所好,派他的大儿子杜维藩,世侄史咏赓(故「申报」主人史量才的独子),还有他的学生郭兰馨,再加上一位军统局的金汤奉陪。这四个年青人一天到晚「伯老,伯老」的叫,「伯老」则跟他们有说有笑,吃吃小馆子,跑跑跳舞厅,玩得兴高采烈,不分老小。
  不过等到蒋伯诚快动身了,也就是杜月笙为他所做的安排和准备俱已完成,临行之前,总有一段时期忙碌紧张,杜月笙这时会吩咐儿子一句
  「维藩,伯老那边这两天有事情,你们好勿要去烦了。」
  杜维藩一听,立即会意,他自会去通知史咏赓、郭兰馨等,从此刻起,不要再去找蒋伯老,而蒋伯老的行踪也就从此开始神秘起来,不数日后,小朋友们口耳相传,蒋伯老到上海了。顾嘉棠远迎刘航琛
  二十八年九月间,杜月笙在香港,送吴开先回了重庆,再送蒋伯诚潜赴上海,他自己方始喘过一口气,打算好好的休息几天,却不料方回重庆四十天的好友刘航琛,又寄来一封航空快信,信上不说理由,祇是催促杜月笙,请他克日飞渝。
  刘航琛和杜月笙在香港久别重逢,其间又有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刘航琛,四川泸州人,祖上经营爱人堂药餔,和爱人堂香花酒、大曲酒,历时百年,富甲一方。他自已毕业于国立北京大学经济系,少年英发,名动公卿,西北王冯玉祥想延他入幕,他飘然南旋,却又被四川善后督办刘湘,设个圈套拉他去管财财政,从此参与密勿,成为刘湘的心腹智囊,乃至中央与四川间的桥梁。刘航琛一面辅低刘湘,一面做他自已的生意,到了抗战前夕,他所拥有的银行和公司工厂,确有过半资本而当上的董事长头衔,最低限度,要比杜月笙多上一位。
  但是,刘航琛和杜月笙,自民国二十一年起,是由「神交」而变成玩的朋友,事业方面,很少关联。而且,民国二十七年底的刘航琛,恰正霉运当头,被追出走。因为二十六年七月刘湘病逝汉口,继任四川省主席的先后有张群,和蒋委员长,到民国二十八年八月一日,中央又明令刘湘的部将王缵绪兼代。当刘航琛主持四川财政,他心目之中,祇有中央,祇有刘湘,遇事一概秉公办理,于是,便为了一宗盐税问题,跟王赞绪结了怨,官拜主席以后的王赞绪公开扬言,只要他闯见刘航琛,必定不顾一切,将他枪毙
  刘航琛晓得这种事情并无理可讲,迫不得已,只好逃亡,他从重庆到了昆明,作云南省主席龙云的上宾,再自昆明走河内。刚住进旅馆,一位虎腰熊背,相貌堂堂的大块头,大路步的直抢进来,惊一惊,抬头看时,不胜关骇异的叫喊起来了:
  「咦,你不是顾嘉棠先生吗?」  
  「正是。」顾嘉棠含笑点头,坐下,然后说明来意:「杜先生听到消息,刘先生某月某日到河内,因此吩咐小弟赶来迎接。」
  刘航琛也不问,他此行极端保密,杜月笙是怎样得到消息的?他祇是说:「王缵绪在当权倾一时的四川省主席,而他又讲明了要跟我过不去。」
  顾嘉棠只当没有听见,他说:「杜先生诚心诚意,约刘先生到香港小住。」
  落魄遭难,流浪天涯,谁肯做王缵绪仇家的东道主,自贻伊戚?唯有杜月笙,他自己也是必需常往四川重庆跑的,他使甘于开罪王缵绪,向刘航琛致空前未有的最高敬意,派他麾下早已自立门户的第一员大将顾嘉棠,千里迢遥,从香港专程来河内,躬自迎迓。这一份诚恳摰切的友情,使刘航琛认为可感,于是便放弃了预定的南洋行,由顾嘉棠陪着,到了香港。
  一见面,杜月笙非常高兴,两位好友提起两年前分别的情况,那一天正是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十三,刘航琛在杜月笙家里打麻将,到南京出席最高国防会议的四川省主席刘湘,打电话到上海,十万火急的催刘航琛去南京,有要事相商。刘航琛放下麻将牌,匆匆赶到上海北站,等他抵达南京,有人来接,告诉他八一三之战爆发,上海已经打得稀烂了。自那日一别,到此刻相见,为时正好三年,在这两年之间,从国家以至个人,都发生了莫大的变化,烽火连天,有家难回,杜月笙和刘航琛有不尽的感慨,深切的稠怅。
  当前天下大势和中日之战的前途如何,杜月笙很想听听刘航琛的意见,刘航琛的回答抗战前途非常光明,一切都有希望。
  那一夕长谈,谈到最后,杜月笙又问起他这次尽弃所有,两手空空的离开上海,对于他自已来说,───「究竟做得对不对呢?
  「当然对喽!」刘航琛诚心诚意的说:「杜先生,我正要恭喜你哩。在上海,你只不过是上海的杜月笙,现在你到了香港,一心一德支持抗战,对于国家、民族、社会以及若十个人,都有很大的贡献,你的抉择令人赞赏,你的作为令人钦佩,我敢于这么讲,如今你已是中国的杜月笙了。」
  杜月笙听后,莞尔一笑,谦称几声:「岂敢,岂敢!」却是刘航琛看得出来,他内心里的感觉大概是「甚以为然。」
  在香港招待刘航琛,杜月笙又跟杜刘初次相遇一般,唯恐王缵绪在香港下手,他派顾嘉棠晨昏与共,形影不离,全天候的伴着他,一方面充保镳,一方面当导游。刘航琛的住处他安排在圣斯酒店,顾嘉棠也开了个隔壁房间。旋不久,刘航琛便得着消息,他派到重庆料理事务的何九渊,竟然遇刺,人虽未死,由而可知王缵绪对于旧仇新憾,依旧念念不忘。
  一天一桌鱼翅全
  当年香港,那有今日繁荣?象样的外江口味饭馆还数不上十家,杜月笙晓得刘航琛即令是在韬光养晦时期,以他的交游广阔,慷溉好容,酬酬往还在所难免。于是他指定几家餐馆,循序轮流,每天送一桌上等的鱼翅全席,到刘航琛先生的长房间,随刘先生宴客也好,自用也罢,这一日一席绝对不许中断
  如此这般,杜月笙客居香港招待刘航琛,前后历时三个月之久。三阅月后,刘航琛去一趟南洋,待他遄返香港,杜月笙又继续招待如故。
  转眼间,到了民国二十八年八月,时任行政院长的孔祥熙,从重庆打个电报给刘航琛,电文中说,有要事相商,请即来渝。
  刘航琛打定了主意回四川,结束为期将近两年的流浪生活。当晚,顾嘉棠面严肃,愁眉不展,走进刘航琛的房间,坐定以后,开口便问:
  「杜先生我我问刘先生,这一次,你可不可以不到重庆去?」
  「不可以,」刘航琛一声苦笑:「因为我飞机票都买好了。」
  顾嘉棠一语不发,拿起电话往外打,关照账房冒,就刘先生所撘的那架飞机,再买一张票。
  放下电话,刘航琛愕然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顾嘉棠笑笑,他回答道:「杜先生关照我问刘先生可否不去的时候,他早已晓得刘先生的答复一定是:『非去不可』,因此,他接下来就吩咐我,叫我刘先生回重庆,一直要寸步不离的陪你再到香港。」
  这是何等的慷慨侠义,使刘航琛无法不为之深切感激,将杜月笙认作平生知己,由哀钦服他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空前绝后的英雄豪杰。因为,以顾嘉棠在帮会中的地位,官场中的关系,社会上的声望,江湖上的威名,他可以称为仅次于杜月笙之一人。杜月笙派出这么一位方面大将,届为刘航琛的随行保鏣,这一份情谊,该有多重  
  尤有一层,王缵绪是四川军阀出身,他握有重兵,掌握大权,还可以军用在四川全省遍地皆是,无孔不入的袍哥力量。顾嘉棠是中年人了,论膂力、枪法、机警与经验,他仍不失为标准以上的好保鏣,但是,「双手不敌四拳」、「强龙不压地头蛇」,王缵绪若是还不肯放过刘航琛,那么,杜月笙便无疑的是派顾嘉棠匹马单枪,去向管理七千万军民的王缵绪搦战。顾刘倘有不测,杜月笙焉能坐视?所以,这一件事并不在于顾嘉棠保一趟鏣的本身一个弄不好,后果之严重,简直不堪想象。
  刘航琛非常了解杜月笙,他言话一句驷马难追,推托这番盛情是断无可能的。向他道谢告辞,和顾嘉棠同机飞渝,见过了孔祥熙,奇怪的是孔祥熙不过寒暄数语,并不曾有什么要事商议,王缵绪方面,居然是一片缄默,全无动静。
  顾嘉棠和刘航琛为防万一,还是形影不离,到了重庆,便该刘航琛尽地主之谊,他招待顾嘉棠,祇好投桃报李,采行杜月笙的方式,每天请他一顿全席。
  平安无事的过了四十天,忽有一日,时在二十八年九月下旬,重庆国府路范庄孔公馆来电话通知,明日上年九时正,院长有要事就商,请刘先生准时到范庄会客室。
  还是顾嘉棠陪着同去,在香港临行前夕,刘航琛说过不敢劳动顾先生大驾的话,言下之意,随便换个小朋友,反可使问题的严重性减少,而且让他自己莫那么过意不去。当时,顾嘉棠便说过这样一句话:「杜先生特地派我,就因为刘先先去得的地方,我顾嘉棠也跑得进去。」这句话此刻便兑了现,孔祥熙也认得顾嘉棠,他有资格和刘航琛一齐升堂入室,作孔院长的座上容。
  两人到了范庄孔公馆,副官引导他们进入外客厅,请他们坐,很客气的说:
  「院长还有一位客,请二位宽坐一会儿」
  于是刘航琛便跟顾嘉棠坐在外客厅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忽然内客厅里响起了橐橐步声,须臾,一位戎服辉煌的上将在前,面带微笑的孔院长在后,刘顾二人晓得是孔祥熙在送客。但当那位上将临近跟前,两人不禁齐齐的一惊,孔祥熙所送之客正是扬言要杀了刘航琛的王缵绪。
  当时,王缵绪站定了,也是一脸的惊诧错愕,于是孔祥熙满脸春风的往他们中间一站打了个哈哈说:  
  「你们两位许久不曾见面了吧,怎么惊喜得连招呼都忘记打了?」
  他这么一说,王缵绪祇好勉强笑笑,伸手和刘航琛一握,一对冤家还寒暄了几句,然后再握手道别,仍由孔祥熙送他到外客厅门口。
  回过头来,孔祥熙再邀刘、顾二人进去坐,坐定以后还是没有要事商谈,孔祥熙见了顾嘉棠,直是在问月笙好吧,上海方面情形如何?
  尽在谈着闲天,实在忍不住了,刘航琛便问:
  「庸公,你不是说有要事相商的吗?」
  孔祥熙眼睛望着他,颔首微笑,答道:
  「今天我邀你来,在我说确实没有什么事情,祇不过,对于你也许是很重要,因为王缵绪即将率部出川抗战,他约好今天九点钟来向我辞行,我通知了你,请你在外客厅等等,等我送王缵绪出来,让你们二位在我的客厅里见一次面,握两回手,冲着我的面子,王缵绪即使对你有天大的不愉快,总也可以化解了吧!
  奉院长召初覆重庆
  刘航琛十分感激,连声道谢,满天星斗,便被孔祥熙此一巧妙安排,一廓而空。却是孔祥熙那日一眼看到了顾嘉棠,竟使他兜起一件很大的心事,他确有要事得跟杜月笙商量因此,过一天,他又打电话召来刘航琛,当面交代:
  「有一件事,我需要跟月笙面谈,你替我写封信,请他即日到重庆来」
  「庸公请杜先生来他一定到,」刘航琛郑重其事的问道:
        
    「祇是他接到这么一封没头没脑的信,一定会感到诧异,为什么我不在信上写明庸公召见他的原因呢?」
  孔祥熙笑了笑说:
  「我请他来的原因,在信上是不便讲的。」
  我可以在信上不写,但是我却不能不知道,」刘航琛敛容正色的说:
                「因为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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