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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全译-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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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尉陈蕃和司空刘茂联名上书劝说桓帝,请求赦免成、刘、翟超、黄浮等人的罪,桓帝很不高兴。于是有关官吏便对陈蕃和刘茂进行弹劾,刘茂不敢再说话。陈蕃仍单独上书说:“现在,外面的盗贼,只不过是人体四肢的毛病;而内政不能治理,才是心腹的祸患。我寝不能安,食不能饱,真正忧虑的是,陛下的左右亲近,越发受到宠信,忠言却越发稀少,内患一天比一天严重,外忧一天比一天加深。陛下从列侯超登,继承帝位。即令是小民之家,好容易积蓄到百万钱的家产,做子孙的尚且深以财坏祖先的产业为羞耻,更何况陛下祖先的产业,兼有整个天下。承受先帝的重托,然而却打算松懈怠惰,自己把它看轻和忽视?即令陛下真的不爱惜自己,难道也不应该顾念先帝创业的辛勤劳苦?从前,梁姓家族的五位侯爵,毒遍全国,上天启发陛下做出决断,将他们收捕杀戮。天下人民的意愿,希望能过上一段太平日子。往事鉴戒不远,覆车如在昨天,可是陛下左右亲信,重新互相勾结。小黄门赵津、大奸商张泛等人放肆贪污暴虐,谄媚陛下左右,分别被前太原郡太守刘、南阳郡太守成检举杀戮。虽然说赦令颁布后不应该诛杀,但应当原谅他俩的本意,只在除去奸恶;对于陛下来说,怎会对此产生忿怒?然而邪恶小人的办法很多,迷惑陛下的视听,便使天威震怒,一定要加以处罚。这就已经过分了,何况更要从重处理,将他们诛杀。还有,前山阳郡太守翟超、东海国宰相黄浮秉公执法,不屈服于权贵,痛恨邪恶,犹如仇敌。翟超没收侯览的财产,黄浮依法诛杀徐宣,都遭到坐罪惩处,不能蒙受赦免和宽恕。侯览恣肆横行,没收他的财产已是幸事。徐宣所犯的罪过,死有余辜。过去,丞相申屠嘉征召邓通当面责备,洛阳县令董宣屈辱公主。然而,文帝出面请求从轻处理,光武帝加以重赏,并没有听说指控二人专擅,把二人处死。而今陛下左右一群宦官小臣,因为怨恨他们的党羽受到伤害,多方设法,妄加诬陷,以致遭受这样的刑罚。他们听到我的这些言辞,定会再向陛下哭泣申诉。我盼望陛下应该切断和堵塞宦官参与朝政的本源,任用尚书台和朝廷大臣,精心挑选清廉高洁的人士,斥退和废黜奸佞小人。如能这样,则上天气和,地下融洽,吉利和祥瑞的征兆,难道还需很长时间才能出现?”桓帝没有采纳。宦官因此更加痛恨陈蕃,凡是遇到陈蕃上呈有关选择举用贤能的奏章,都宣称是皇帝的指示,严加谴责,加以退回。长史以下的官吏,很多都被判处罪刑。只因陈蕃是朝廷的著名大臣,暂时还不崐敢对他加以谋害。

  平原襄楷诣阙上疏曰:“臣闻皇天不言,以文象设教。臣窃见太微,天廷五帝之坐,而金、火罚星扬光其中,于占,天子凶;又俱入房、心,法无继嗣。前年冬大寒,杀鸟兽,害鱼鳖,城傍竹柏之叶有伤枯者。臣闻于师曰:‘柏伤竹枯,不出二年,天子当之。’今自春夏以来,连有霜雹及大雨雷电,臣作威作福,刑罚急刻之所感也。太原太守刘,南阳太守成,志除奸邪,其所诛翦,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阉竖之谮,乃远加考逮,三公上书乞哀等,不见采察而严被谴让,忧国之臣,将遂杜口矣。臣闻杀无罪,诛贤者,祸及三世。自陛下即位以来,频行诛罚,梁、寇、孙、邓并见族灭,其从坐者又非其数。李云上书,明主所不当讳;杜众乞死,谅以感悟圣朝;曾无赦宥而并被残戮,天下之人咸知其冤,汉兴以来,未有拒谏诛贤,用刑太深如今者也!昔文王一妻,诞致十子;今宫女数千,未闻庆育,宜修德省刑以广《螽斯》之祚。按春秋以来,及古帝王,未有河清。臣以为河者,诸侯位也。清者,属阳;浊者,属阴。河当浊而反清者,阴欲为阳,诸侯欲为帝也。京房《易传》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异,地吐妖,人疠疫,三者并时而有河清,犹春秋麟不当见而见,孔子书之以为异也。愿赐清闲,极尽所言。”书奏,不省。

  平原郡人襄楷前往宫门上书说:“我听说,皇天不会说话,只是用天象变异来显示它的旨意。我观察太微星,见天廷五方帝王的星座上,有金、火这样的罚星在其中闪烁。根据占卜,这是天子的凶象。而且金、火二星又都串入房、心二星宿之中,这说明天子不会有继承人。前年冬季,气候严寒,地面上的鸟兽,水中的鱼鳖,都被冻死,京都洛阳紧傍城墙的竹林和柏树,枝叶全都枯萎。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柏树受伤,竹林枯萎,不出二年,后果就要在天子身上显示。’如今从春季和夏季以来,接连不断地降霜、降冰雹,以及下大雨、巨雷、闪电,这是臣下作威作福,刑罚峻急苛刻的反应。太原郡太守刘、南阳郡太守成,他俩立志铲除奸佞邪恶,所诛杀和翦除的人,都符合人民的愿望。然而陛下却听信宦官的谗言,把他俩从远处逮捕到京都洛阳,严加拷问。三公上书,哀求陛下宽恕刘等人,不但没有采纳,反而受到谴责。这样,忧心国事的大臣,势必闭口无言。我曾经听说,杀害无罪的人,诛杀贤能的人,大祸会延及三世。自从陛下即位以来,频繁地进行诛杀惩罚,梁冀、寇荣、孙寿、邓万世等家族,都先后被诛灭,而因此被牵连坐罪的又不计其数。李云上书,圣明的君主本来不应该忌讳;杜众请求和李云一道处死,不过是希望以此感悟朝廷。结果,他俩没有得到赦免,同时遭受杀戮,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俩的冤枉。自从汉王朝建立以来,从来没有拒绝规劝,诛杀贤能,刑罚苛刻,像今天这么严重的。过去,周文王只有一个妻子,就生了十个儿子。而今宫女有数千人之多,却没有听说谁有生育。陛下应该增修恩德,减省刑罚,使后嗣象螽斯一样的繁衍。自从春秋时代以来,包括远古的帝王,黄河的河水从来没有澄清过。我认为,黄河象征着王国的封君。河水澄清,属于阳刚;河水浑浊,属于阴柔。黄河的河水本当浑浊,却反而澄清,显示阴柔将要变成阳刚,王国封君将要篡取帝位。京房《易传》说:‘河水澄清,天下太平。’而今天降灾异,地吐妖怪,人间发生瘟疫,三者同时发生而又出现黄河的水清。这犹如春秋时代的麒麟,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却竟然出现了,所以,孔丘记录它认为是怪诞的事。如果承蒙陛下有空闲时间召见我,我当详细地陈述我所要说的话。”奏章呈上后,桓帝没有理睬。

  十余日,复上书曰:“臣闻殷纣好色,妲已是出;叶公好龙,真龙游廷。今黄门、常侍,天刑之人,陛下爱待,兼倍常宠,系嗣未兆,岂不为此!又闻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此道清虚,贵尚无为,好生恶杀,省欲去奢。今陛下耆欲不去,杀罚过理,既乖其道,岂获其祚哉!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爱,精之至也;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今陛下淫女艳妇,极天下之丽,甘肥饮美,单天下之味,奈何欲如黄、老乎!”书上,即召入,诏尚书问状。楷言:“古者本无宦臣,武帝末数游后宫,始置之耳。”尚书承旨,奏:“楷不正辞理,而违背经艺,假借星宿,造合私意,诬上罔事,请下司隶正楷罪法,收送雒阳狱。”帝以楷言虽激切,然皆天文恒象之数,故不诛;犹司寇论刑。自永平以来,臣民虽有习浮屠术者,而天子未之好;至帝,始笃好之,常躬自祷祠,由是其法浸盛,故楷言及之。

  过了十多天,襄楷再次上书说:“我听说,殷纣王好色,于是出现妲已;崐叶子高好龙,于是真龙降临。而今黄门、常侍,都是被上天谴责,受过阉割的人,陛下宠爱他们,超过普通人数倍,陛下所以无子,岂不是由于这个原因?我又听说,皇宫之中建立黄帝、老子、佛陀等庙宇。他们都主张清心寡欲,崇尚清静无为,喜爱生命,厌恶杀戮,克制欲望,力戒奢侈。而今陛下的嗜好和欲望不能去掉,杀戮和刑罚又超过正常情理,既然违背他们的教义,岂能获得神灵的福佑?佛教信徒不在一棵桑树下连住三夜,为的是避免住久了,会生出爱恋之心,道理至为精密。正因为始终如一地坚持,才能得道成佛。而今陛下拥有美女艳妇,极尽天下的绝色,吃的喝的,又极尽天下的美味,怎么能和黄帝、老子一样?”奏章呈上后,桓帝立即召他进宫,命尚书代表皇帝接见和询问。襄楷说:“古代本来没有设置宦官,汉武帝末年,多次宴游后宫,才开始设置。”尚书秉承宦官的旨意,向桓帝回奏:“襄楷的言辞和道理完全不端正,而且违背儒家的经书和典籍,纯粹是假借上天的星宿,牵强附会个人的私意,诬蔑皇帝,歪曲事实,请交付司隶校尉,确定他应得之罪,收捕和送往洛阳监狱关押。”桓帝认为,襄楷的言辞虽然激烈,却都是说的天文星象的演变,所以,不肯诛杀,仅判处两年的徒刑。自明帝永平年间以来,臣下和人民虽然有崇信和传习佛教的人,然而皇帝尚没有接受和喜好。到了桓帝时,才开始笃信佛教,经常亲自祭祀和祈祷,从此佛教越发盛行。所以,襄楷才在上书中谈到它。

  符节令汝南蔡衍、议郎刘瑜表救成、刘,言甚切厉,亦坐免官。、竟死狱中。、素刚直,有经术,知名当时,故天下惜之。岑、张牧逃窜获免。

  符节令汝南郡人蔡衍、议郎刘瑜上书营救成、刘,因为言辞非常激烈严厉,也都坐罪被免官。而成、刘竟然死在狱中。成、刘一向刚强正直,通晓经学,是当时的知名人士,所以,天下的人无不惋惜。岑、张牧逃亡流窜在外,幸免于难。

  之亡也,亲友竞匿之;贾彪独闭门不纳,时人望之。彪曰:“《传》言‘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公孝以要君致衅,自遗其咎,吾已不能奋戈相待,反可容隐之乎!”于是咸服其裁正。彪尝为新息长,小民困贫,多不养子;彪严为其制,与杀人同罪。城南有盗劫害人者,北有妇人杀子者,彪出按验,掾吏欲引南;彪怒曰:“贼寇害人,此则常理;母子相残,逆天违道!”遂驱车北行,按致其罪。城南贼闻之,亦面缚自首。数年间,人养子者以千数。曰:“此贾父所生也。”皆名之为贾。

  岑逃亡时,亲戚朋友都竟相掩护藏匿。唯独贾彪闭门不肯接纳,当时人们对于贾彪的这种行为全都怨恨指责。贾彪说:“《左传》上说:‘等到时机来时才发动,不要连累别的人。’岑胁迫他的长官,闯出大祸,是他自己遗害自己。我恨不得挥动兵器来对待他,岂能反过来掩护隐匿他?”于是,大家都佩服他的处裁公正。贾彪曾经担任过新息县长,人民困苦贫穷,生下儿女多不能养育。贾彪下令严厉禁止,认为杀婴和杀人同罪。有一次,城南有强盗劫掠杀人,城北有妇人杀害自己的儿子,贾彪出车前往巡查验问,属吏打算引着他的车往城南去,贾彪发怒说:“强盗劫掠杀人,这是常理;母亲杀害儿子,违背天道。”便驱车前往城北,判决杀子之罪。城南强盗听到消息后,也将两手反绑于身后,到官府自首。数年之间,民间养育儿子的,以千计数。大家说:“这是贾父生的儿子。”并且,都用“贾”作为名字。

  '9'河南张成,善风角,推占当赦,教子杀人。司隶李膺督促收捕,既而逢宥获免;膺愈怀愤疾,意按杀之。成素以方伎交通宦官,帝亦颇讯其占;宦官教成弟子牢修上书,告“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案经三府,太尉陈蕃却之曰:“今所按者,皆海内人誉,忧国忠公之臣,此等犹将十世宥也,岂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乎!”不肯平署。帝愈怒,遂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其辞所连及,太仆颍川杜密、御史中丞陈翔及陈、范滂之徒二百余人。或逃遁不获,皆悬金购募,使者四出相望。陈曰:“吾不就狱,众无所恃。”乃自往请囚。范滂至狱,狱吏谓曰:“凡坐系者,皆祭皋陶。”滂曰:“皋陶,古之直臣,知滂无罪,将理之于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众人由此亦止。陈蕃复上书极谏,帝讳其言切,托以蕃辟召非其人,策免之。

    '9'河南尹人张成精通占候之术,他预先推算朝廷将要颁布大赦令,就教他的儿子杀人。司隶校尉李膺督促属吏,逮捕张成父子。不久,果然遇着朝廷颁布赦令,应该赦免。李膺心中更加愤怒,竟将张成父子处斩。但张成一向用占候术和宦官结交,桓帝有时候也向张成讯问占候。于是宦官指使张成的徒弟牢修上书,控告“李膺等人专门蓄养太学的游士,结交各郡派到京都洛阳求学的学生和门徒,互相标榜,结成朋党,诽谤朝廷,迷惑和扰乱风俗。”奏章呈上后,桓帝盛怒,下诏各郡、各封国,逮捕党人,并且明白布告天下,使大家同仇敌忾。公文经过太尉、司徒、司空三府,太尉陈蕃将诏书退回,说:“这次所搜捕的,都是海内享有盛名,忧心国事,忠于国家的大臣,即令他们犯了什么罪过,也应该宽恕十世。岂有罪名暖昧不明,而遭致逮捕拷打?”拒绝联合签署。桓帝更加发怒,便直接下令,逮捕李膺等人,囚禁在黄门北寺监狱。李膺等人的供词牵连涉及到的有太仆颍川郡人杜密、御史中丞陈翔,以及太学学生陈、范滂等二百余人。有的人事先逃亡,未能逮捕归案,朝廷则悬赏缉拿,派遣出去搜捕党人的使者,到处可以见到。陈说:“我不到监狱,大家都没有依靠。”于是,自己前往监狱请求囚禁。范滂被捕,送到监狱,狱吏对他说:“凡是获罪系狱的人犯,都要祭拜皋陶。”范滂回答说:“皋陶是古代的正直大臣,如果他知道我范滂没有犯罪,将会代我向天帝申诉,如果我犯了罪,祭祀他又有什么裨益?”所以,其他的囚犯也都不再祭祀。陈蕃再次上书,极力规劝桓帝。桓帝忌讳陈蕃言辞激切,假托陈蕃推荐征召的官员不称职,下诏免除陈蕃的官职。

  时党人狱所染逮者,皆天下名贤,度辽将军皇甫规,自以西州豪桀,耻不得与,乃自上言:“臣前荐故大司农张奂、是附党也。又,臣昔论输左校时,太学生张凤等上书讼臣,是为常人所附也,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问。

  当时,因党人之狱而被牵连逮捕入狱的人,都是天下知名的贤才。度辽将军皇甫规认为自己是西州的英雄豪杰,而竟没有被捕入狱,觉得耻辱,于是自己上书说:“我以前曾经推荐过前任大司农张奂,是阿附党人。并且,我过去被判处送往左校营罚服苦役时,太学生张凤等曾经上书为我申诉辩护,是为党人所依附,我应该坐罪。”朝廷知道后,也不过问。

  杜密素与李膺名行相次,时人谓之李、杜,故同时被系。密尝为北海相,行春,到高密,见郑玄为乡啬夫,知其异器,即召署郡职,遂遣就学,卒成大儒。后密去官还家,每谒守令,多所陈托。同郡刘胜,亦自蜀郡告归乡里,闭门扫轨,无所干及。太守王昱谓密曰:“刘季陵清高士,公卿多举之者。”密知昱以激已,对曰:“刘胜位为大夫,见礼上宾,而知善不荐,闻恶无言,隐情惜已,自同寒蝉,此罪人也。今志义力行之贤而密达之,违道失节之士而密纠之,使明府赏刑得中,令问休扬,不亦万分之一乎!”昱惭服,待之弥厚。

  杜密一向和李膺声名相等。当时人们并称李、杜,所以他俩同时被捕入狱。杜密曾经担任过北海国的宰相,在一次春季例行巡视中,走到高密县,遇见担任乡啬夫的郑玄,知道郑玄不是平凡的人,就聘请他担任郡职。不久,又选派他到京都洛阳的太学求学,最后终于成为大儒。后来,杜密离职回乡,每次晋见郡太守或县令,大多都要请托一些事情。同郡的刘胜也从蜀郡离职回乡,却闭门和外界隔绝,对地方事务从不打扰。郡太守王昱对杜密说:“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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