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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演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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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陛下早赐军衣三十万,得以均沾挟纩,不至兴嗟无衣,以致军士离心,兵民幸甚!天下幸甚!臣冒死谨陈,不胜迫切待命之至!
  当下仁宗看毕,开言问道:“既然元昊作叛,寇陷陕西,众卿有何良策?”一言未了,只见文班中吏部天官文彦博,执笏步至金阶奏道:“臣思偏头关与绥德府交界,三关重地,若非杨元帅镇守,不独陕西失守,即邻省山西亦危矣。今他飞章告急,军情之危,不言可知,遣师往援,固有不可终日之势。但北有契丹,朝中谋臣良将,如曹伟、韩倚、种世衡等,皆分守要镇,此外更无可遣之将,可调之师。惟有一面出榜求贤,或令内外大臣各举贤能,如有武艺超群,才略出众,堪膺将帅之任者,不次超擢,即令彼统兵往援。一面招兵募勇,挑选健卒,练成劲旅,听候统兵大臣调拨,并赶办征衣,即令解送,未知陛下以为何如?”仁宗点头道:“依卿所奏。”即降旨着内外大臣,各举所知村能之士,听候录用。并降旨命孙兵部招集兵勇,往御教场操演十万军马,以备登程。是日孙秀领旨,天子退朝,文武各散回衙不表。
  却说当日仁宗即位之后,选了庞洪之女为西宫昭仪,因命庞洪入相。庞洪之婿孙秀,因由通政司进为兵部尚书。二人权势,显耀中外,更兼西夏用兵,丈人参军机,女婿掌兵符,愈加威赫。按西夏姓拓跋,自赤眉归唐,太宗赐姓李氏,后又讨黄巢有功,虽未称国而已称王。历五代至宋太祖,加封彝兴太尉,赐德明姓赵,臣事宋室,至子元昊始僭称帝,兴兵寇宋。用兵几二十年,被狄青降服,乃以父事宋,凡传二百五十八年,后为蒙古所灭不提。
  却说狄青公子,自遭水难之后,母子分离,幸得王禅仙师救上峨嵋山,收纳为徒,传授诸般武艺。屈指光阴迅速,已有七载,一日独自思量道:我生不辰,父亲身居武职,祖父亦是名将,不料父亲亡后,与母藉些薄产,苦挨清贫,命途多舛,九岁时洪水为灾,室庐淹没,母亲被水漂去,存亡未卜。吾虽蒙王禅老祖救到山上,收纳为徒,但母子分离,举目无亲,孤苦伶仃,实是伤心。日前师父说吾母命不该终,定有人拯救,自得重逢。但师父虽如此说,此刻心中如何安放得下。几次要拜辞师父下山,寻访母亲,无奈师父不允,我亦不明其意。今在山中七载,蒙师父传授韬略,俱已娴熟,他日果能安邦定国,建功立业,恢复先人之绪,方进我愿。想我年已十六,正是少年英雄,应该与国家出力,师父教我待时而动,下山扶助宋君,但不知待到何时。
  正在胡思乱想,只见童子呼道:“师兄,师父有话等你。”狄青闻唤,即同童子前来拜见师父。说道:“蒙师尊呼唤,不知有何嘱咐?”老祖道:“贤徒,我推算阴阳,喜得你灾难已满。今日命你往汴京去,一则你到汴京,该有亲人相会。二则你不该在山修道,理应扶佐宋室。现在西夏猖獗,须你平定。趁此机会,作速下山吧!”
  公子闻言,不觉垂泪道:“师父,既然弟子灾难已满,可以离山,但蒙师父拯救教育七年,一日分离,实觉不忍。二者弟子思亲念切,意欲先回山西故上,找着母亲,然后到对梁,未知可否?”老祖听了微笑道:“贤徒,我许你到汴梁,自有亲人相会,岂有误你的,何必定转故乡?至于不忍分离,虽是师徒至情,但国事要紧,断不能久留。”公子思想道:师父命我速回汴梁,许有亲人相见,想必是我母亲了。只得诺诺应允,但盘费毫无,哪里走得?不免要求师父指示。老祖却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盘费小事,何须挂虑。我今与你子母钱一个,须当谨谨收藏,便是盘费日用了。只要到汴河桥地面,就没了这金钱也无妨碍了。”公子听了大喜,双手接了金钱,拜谢师尊,收入囊中,微笑道:“上启师尊,再有什么神通法术传些与弟子,以作防身之用。”老祖道:“贤徒,你的随身武艺,尽可护身,何必再求仙术?趁此天气晴明,下山去吧!”公子称:“是,弟子就此拜别了。”
  说完,肩负行囊,迈开大步而去。老祖微笑道:“好个少年英雄也。实乃国家栋梁之臣,西羌虽有猛将雄师,有何虑哉!但狄青此去,尚有微灾,但趁赶机会应该如此,虽然先历些苦楚,后来自然显贵非常。”因唤童子道:“你可于七月十五日,在河南开封府汴河桥,将狄青子母金钱收取回来,不得有误。”童子奉命去了不提。
  却说狄公子出洞下山,独自行走,忽然耳边呼呼响亮,开不得双目,身不由主,起在空中。不久腾腾而下,双眼睁开来一看,不是仙山,乃平街大道,日已归西,一见旅店,即进内安身。但思量不知此处是何地名,正值店主拿到酒饭,便问他此地何名。店主言河南省近开封府。狄青闻言大悦道:“不料师父一阵风送我到汴京。不用跋涉程途,妙呵!”不觉放开大量饮嚼。只因在山上素食七年,如今见了三牲鱼肉,觉得甘美异常,吃个不休。
  这狄青生来堂堂一表,身躯不长不短,肥瘦合宜。面如傅粉,唇似丹朱,口方鼻直,目秀眉清,看来不甚像个有勇力有武艺之辈。岂知他乃一员虎将,食量自然广大,店主多送酒撰,一概吃个净尽,反吓得店主惊讶不已。老夫妻两口儿说:“不料这人生来如此清秀,又不是猛汉粗豪,吃酒撰却如此大量,真是奇哉!”
  且不提店主两夫妻言语,却说小英雄吃酒半酣半饱之际,偶然想起没有盘费给店主酒撰钱,心中等思,说声:“罢了,且将囊内金钱与店主婉商,暂做抵押,且另寻机会便了。”用饭已毕,即向囊袋中一摸,不觉大喜,说道:“奇了!吾别师父动身之时,只得一个金钱,为何此时有了许多!”摸将出来数了一数,却有一百个铜钱,再摸没有了。原来老祖的子母金钱,乃是仙家宝物,产出一百个铜钱,待他作一天用途,多也不得,少也不得。狄青深感师父大恩,一铜钱反化出一百个来。但愿天天如此,路中盘费可不用顾虑了。当日歇宿一宵,次日又用了早膳,店主算账:用了酒饭铜钱九十三文。公子交付完毕,又问明开封府城路途,据云:还有四五天,方得进城。问毕,别了店主,一路而去。
  这子母钱日日产出一百个来。公子一连走了数天,夜宿晓行,单身遗征,不觉到了皇城。但见六街三市,人烟稠密,到了一处,名曰汴河桥。公子就住足于桥栏上,想道:“师父有言吩咐,倘我进了汴京城,自得亲人相会。我今已进了皇城,未知亲人在于何方?教我哪里去找寻?况且我年交九岁,就上了仙山,于今七载,纵使亲人在目前,日久生疏,也难识认。料想必非别的亲人,想必是我生身母亲,但不知究竟在于何方?”一路感叹,腹中饿了,伸手向袋中一摸,不觉大惊说:“不好了,因何子母钱今天只得一个,连余剩的一文也没了。”不信又摸一回,果然只剩下金钱一个,此时小英雄心中烦恼,紧敛双眉。
  不知狄青此后如何度日寻亲,且看下回分解。




  狄青演义
第五回 小英雄受困求签 两好汉怜贫结义



  当下狄公子道:“金钱呵,我一路而来,天天亏得你以作用度。为什么你今天产不出百十个来?倘你化不出来,就没了盘费,教我哪里去觅食。”当时公子自言自语的踌躇,取出金钱,反反复复的摸弄,不觉失手落到桥栏上,咕碌碌滚将下去。公子说声:“不好。”两手抢抓不及,跌于桥下波澜中。公子心中大恼,眼睁睁只看着桥下水似箭流,对着波澜说出痴话来,叫声:“水呵,你好作孽!此子母钱,乃师父赠我度日的,你因何夺去!真好狠心也!如今失去金钱,将何物觅食,又无亲戚可依,如何是好?”心中气闷,长叹一声道:“罢了!我狄青真是苦命之人,该受困乏的,奉师之命到此,只望得会亲人,岂知到此失去子母钱,弄得我难以度日。想我是顶天立地之汉,断不能在街头求乞的,不如身投水府,以了此生,岂不是干干净净!”当时放下衣裳,在桥边低头下拜。叹声:“水呵,我九岁时便遭大难,因命未该终,得师拯救。今朝没了子母钱,难以度日。又不愿沿途求乞,累辱我亲,不如仍入波涛之内。”说罢,正在倒身下拜,有些来往之人,立着观看,多说他痴呆,交头接耳,纷纷谈论。
  忽然来了一位年老公公,扯着小公子问道:“你这小小年纪,是何方来此,缘何在此望空叩拜?且说与老汉得知。”公子抬头一看,说道:“老公公,你有所不知,吾不是你贵省人,我乃山西省来的,只为遭了水难,得仙师救上仙山收录为徒。习武七年。”老公公说:“你既上仙山,为何又来此处?”公子道:“只因奉师父之命,到此访亲,得师赠我金钱度日,方才堕下水中,没有盘费,又不愿乞食偷生,特地拜谢师父之德,父母之恩,愿溺于波涛之中。”老公公听了,微笑道:“你这小官人好痴呆,万物皆惜生,为人岂不惜命!你为失此金钱小事,就寻此短见么?”公子道:“老公公,非我看得生死轻微,只因没了金钱,乏了盘费,乞食道中,岂不羞煞先人?不如速死为愈。”老人听罢,说:“小汉子,你是远方外省人,不晓得我们本省事。待老汉指点你一个所在,离此地不远,有一座相国寺,当日周朝郑国贤大夫子产,为官爱民清正,死后人感其德,立庙祀之,十分灵感。人若虔诚祈祷,十有九验。你不如去求问神圣,倘若神圣许你得会亲人,自然会相见了。如神圣说你难会亲人,那时候再死,亦不为晚。”
  在旁观看之人,也来相劝。狄公子听罢,只得依从,说道:“既蒙老公公和众位指教,我前往求祷神明便了。”老人又呼小汉子道:“还有一言,你可晓得?古语云:‘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你师命你下山,必有用意,言语之间,须要敛迹些。在老汉跟前,言既出口便罢了,倘别人询你真情.断断不可透露。”公子应允,当时拿回包囊,踩开大步而去。
  列位须知这子母钱,虽是狄青失落水中,实是老祖手下童子收去。老祖因他到得汴京,自然另有机会,故收去此钱。正是助他尽快得会亲人。即方才老公公对他说的那些话,亦是老祖化身来点化他的。
  却说当下狄青一路上逢人便问相国寺的去处。一到寺前,果见来往参神之人,十分拥闹。公子等候一回,俟人少些,即忙进内,放下衣囊。只见有僧人在此,便呼道:“和尚,吾要参神,求问灵签。”僧人听了应诺,即引公子到了中殿,炷上名香,跪于蒲团之上,稽首默祷,诉明来意。告罢起来,到神案上签筒里,伸手拾起竹签一枝。公子一看,其签上有绝句诗道:
  古木连年花未开,至今长出嫩枝来,
  月缺月圆周复始,原人何必费疑猜。
  狄公子看罢,持签对僧人道:“和尚,吾请问你,我要寻访一人,来知可得会晤否?”和尚接着签诗看罢,问道:“你寻访之人,未知是亲戚还是朋友?”公子道:“是亲戚。”和尚道:“据贫僧看来,此位亲人分离日久的了。”公子道:“何以见是久不会的?”和尚道:“首言古木连年,岂不是日久不会之意。”公子说:“不差。”和尚又道:“至今长出这句,是与你至亲至切,同脉而来,他是尊辈,你是幼辈之意。其人必然得以相会,日期不远。”公子想来一脉亲人,必然吾母亲无疑了。又问:“应于何时相会?”和尚道:“月缺月圆,即在此一二天可以相会了。但今日虽是月圆之夜,据贫僧推详起来,即此七月还未得相会。”公子道:“缘何还有一月间隔?”和尚道:“周复始三字,还要过了此月,待至下月中旬中秋节,定得亲人叙会无疑了。”公子听罢,复又倒身下跪,叩谢神祗,又拱手再谢过僧人。
  正要走出,僧人上前与公子讨签资,公子微笑道:“和尚,小子是个初到汴京贫客,实无钱钞,今动劳于你,实不该当,待改日多送双倍香资便了。”岂知出家人最是势利,钱财上岂肯放得分文?听了狄青之言,即上前扯牢,怒道:“万般闲物,可以赊脱得,惟有神明的求神问卜之资,难以拖欠。你这人真是可恶,动劳贫僧一番,分文不与的么?你真不拿出钱钞来,休想拿出此包囊。”说未了,将包囊抢下。当时公子大怒,喝声:“休走!”抢上拉住僧人,一手按住。这僧人十分疼痛,挣扭不脱,高声嚷救。
  不意当时外边来了两个人,一人是淡红脸,宛如太祖赵匡胤一般,一人生得黑漆脸,好像唐朝尉迟敬德模样。若问两汉来由,乃是天盖山的绿林英雄,结义弟兄。当日扮为贩卖绸缎客商,实是在山打劫得来的绸缎,来到河南开封府城贩卖。进城将缎子放在行家销售。因尚未销完,是以也来相国寺中参神。参神甫毕,早闻公子僧人争论之言,并见狄公子一表人才,必非等闲之辈,便带笑言道:“你这和尚行为太差,你既为出家之人,原要方便为主。既然他是外省的人,未曾带得钱钞也罢了,不该强抢他包囊。”又呼公子道:“此位仁兄,且看我弟兄面上,不必和他争论!放手饶了他吧。”当下公子抬头一看,便道:“僧人势利,何足为怪,多蒙二位排解,小弟感谢不尽。”
  僧人见状,虽是心中气闷,只好进内拿出杯茶相奉。三人叙礼坐下,红脸汉道:“请问仁兄尊姓高名,贵省仙乡,乞道其详。”狄公子道:“小弟姓狄,贱名青,乃山西太原府西河人氏,二位尊姓高名,还要请教。”红脸汉微笑道:“原来狄兄与弟有同乡之谊。”公子道:“足下也是西河人么?”他道:“非也,乃同府各县,吾乃榆次县人,姓张名忠。”公子道:“久仰英名,此位是令昆玉么?”张忠道:“不是,他是北直顺天府人,姓李名义。吾二人是结义弟兄。但不知狄兄远居山西,来到汴京何干?”狄青道:“小弟只因贫寒困乏,特到京中寻访亲人下落。二位仁兄到此,未知作何贵干?”二人道:“吾二人只因学些武艺,无人推荐,不得效力之处,在家置办些缎子布匹,来京销售。如今货物尚未销完,偶然来此闲游,不意得逢足下,实是三生有幸。”公子道:“原来二位也是英雄,欲与国家效力,实与弟同心相应。”张忠道:“敢问狄兄,小弟闻西河县有位总戎狄老爷,是位清官,勤政爱民,除凶暴,保善良,为远近人民称感,不知可是狄兄贵族否?”公子道:“是先严也。”二人闻言,笑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多多有罪,乞恕冒昧不恭。原来狄兄是一位贵公子,果然品格非比寻常。”公子道:“二位言重,弟岂敢当。但吾一贫如洗,涸辙之鱼,言之惭愧。”二人笑道:“公子休得太谦,既不鄙我弟兄卑贱,且到吾们寓中叙首盘桓,不知尊意如何?”公子道:“既承推爱,受赐多矣。”于是李义又呼唤和尚,且拿去一小锭银子,只作狄公子的香资。这僧人见了五两多一锭银子,好生欢喜,连连称谢,还要留住再款斋茶,三人说不消了,于是一同出庙。
  三人一路谈谈说说,进了行店中,店主人姓周名成,当时与狄公子通问了姓名,方知狄青乃官家之子,格外恭敬。当晚周成备了一桌上品酒筵,四人分宾主坐下,一同畅叙,传杯把盏,话得投机,直至更深方始各自睡去。
  次日张忠李义对狄青言道:“足下乃一位官家贵公子,吾二人出身微贱,原不敢亲近。但我弟兄最敬重英豪,今见公子英雄义气,实欲仰攀,意欲拜为异姓手足之交,不知尊意肯容纳否?”公子听罢,笑道:“我狄青虽然忝叨先人之余光,今已落魄,是个贫寒下汉,二位仁兄是富豪英雄,弟为执鞭,尚虞不足,今辱承过爱,敢不如命!”二人听了大悦,张忠又道:“若论年纪,公子最小,应该排在第三,但他英武异常,必成大器,若称之为弟,到底心上不安,莫若结个少兄长弟之意。”李义笑道:“如此甚好!”公子闻言道:“二位仁兄说的话,未免于理不合,既为兄弟,原要挨次序才是。年长即为兄,年少即为弟,方合于理。”李义又道:“吾二人主意已定,公子休得异议,即在店中当空叩告神抵便了。”当下又烦店主周成,备办香烛之类,焚香毕,一同祷告。三人祝毕,起来复坐,自此之后,张忠李义不称狄公子,呼为狄哥哥。
  是日狄青想道:我自别恩师,来到汴梁,岂料亲人不见,反得邂逅异姓弟兄,算来也是奇遇。他二人一红脸,一黑脸,气概轩昂,定是英雄不凡。他说在家天天操习武艺,未知哪个精通,且待空闲之日,与他比个高低。一日,张忠呼声:“狄大哥,你初到汴京,未曾耍过各地头风俗,且耽搁几天,与你顽耍。待销完货物,再与你一同访亲,未知意下如何?”狄公子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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