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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至尊者的不朽之灵-薄伽丘和十日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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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教堂向神父夸奖天使的丰姿。神父暗自得意,此后又扮作天使,光临了她家好几次。

  这件风流韵事更增添了那女人的自负。一次赌气中,她说自己被加百列天使爱上了,天使还常同她过夜,这下子传遍了全城。她的几个大伯小叔决定追究一下事实的真相。一天,神父假扮天使再次去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他急于逃跑,便开窗跳入河里,游了过去。刚上岸,见一家人家,大门开着,他便跑过去,说了些谎话,躲到房里。

  主人信以为真,把他藏好,来到街上。在街上,他听到传遍全城的故事,听说加百利天使因被捉奸跳入河里逃走,明白了底细。回到家里,他立即要挟神父。然后,主人说他难以逃脱,不如趁正有一个节日,他可扮作野人去参赛。在百姓聚拢时,那人突然揭下神父的面具,说这就是调戏妇女的加百利天使。这下子,他的真面目被人识破了,后来被投进牢中,受尽苦楚而死。

  这个神父表面上一本正经,但仍不改前非,暗中为非作歹,而且打着天主教会的天使之旗号,固然利用人们的愚昧,但对教会不也是一个讽刺吗?

  在天主教国家,孩子出生后,常有一教士作为他的教父,作为他宗教上的导师。可是,教士们常常利用这个机会去勾引孩子母亲。第七天的第二个故事讲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有位叫林那多的教士,出家前对一位太太动了心,出家后仍一直想勾引上她。他先是与她丈夫交上朋友,然后表示愿做孩子教父,这样便有了很多机会接触太太。后来,他好歹劝说动了太太,说:“太太,我只要把这件法衣一脱掉——这当然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就成了一个普通的男人,而不是什么修道士了。”于是两人明里暗地干下去了,“反正可以利用这层宗教上的关系遮掩着别人的耳目。”

  有一天,两个正玩得高兴,没提防那女人的丈夫忽然回来。两人急中生智,忙说教父来替孩子看病,骗住了丈夫,还把本来无事的孩子的活蹦乱跳说成教士祈祷的功劳。

  第七天的第十个故事讲的也是教父与孩子母亲通奸的事。据基督教教义,生前行善,死后亨福,生前作恶,死后受苦。教父死后,来到地狱,忏悔自己的罪恶。当他想到自己与孩子母亲的奸情,心里害怕不已,担心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可地狱里的朋友对他说:“得了吧,你这个傻瓜。用不着害怕。这里并不过问教父教母之事。”轻轻地一句话带过去,事实上已把教父的骗人性说得一清二白。原来并无什么因果报应,不过是骗人的说教而已。真正的天堂就在世俗的纵情欢乐中,这对戳穿教会的谎言,反对禁欲主义,无疑具有很强的批判力。

  这一部分是全书中最具批判精神的篇章。在中世纪的欧洲,罗马天主教会是一座压在人民头顶上的大山,它是各国最大的封建地主,拥有天主教世界地产的整整三分之一。同时也是封建制度的最顽强的精神支柱,它给封建宗法制度绕上一圈神圣的光环。它的教堂、修道院、宗教法庭、异教裁判所,遍布在每个封建庄园、每个新兴的城镇。可以说,庞大的天主教会组织就是一面编织得密密层层的大蜘蛛网,几乎挂满在西欧的每一块土地上,它的势力伸入到每个偏僻的角落,渗透到人民生活的各个方面。除了残酷的经济剥削外,它的职能就是对广大的人民实行全面的、无孔不入的精神统治。因此,要想成功地摧毁整个封建体系,必须进入它最核心的神圣组织。

  在这个意义上,《十日谈》最具批判价值。从教义方面讲,它是自相矛盾的,既没有天堂、地狱和天使,也没有因果报应,这不过是教会编出来的谎话,用来压制人民的借口而已。从教会组织上看,从上到下,全是腐败透顶,金钱可以买来神职,可以赦免各种罪行。从教士行为来看,更是各种卑鄙手段用尽,为了满足贪欲,他们借手中裁判大权,随意给人安个罪名便勒索钱财,为了奸人妻女,他们以金钱相诱,以骗术相哄,以权势相逼,以教义相骗,以天使相替——而且上下勾结,同事勾结,真可谓用尽其极,无所不至。这可以说里里外外把天主教堂而皇之的外表撕了下去,展示了一副丑恶的嘴脸。

  薄伽丘是值得称赞的,在十四世纪,天主教会气焰仍是万丈直升。他敢于以文学作武器,向反动势力猛烈攻击,刺破天国的幻梦,宣扬幸福在人间,赞美人性的伟大。这不是值得我们现在仍要肯定吗?对现实中国而言,这仍有重大启示价值。它让我们思考人的价值,抛弃旧的价值观念,建立新的价值体系。当然这一切要付出代价,那一阵阵的无情狂风,会刮得天昏地黑,刮得我们站不住脚跟,那尖刻的毒牙会咬得我们遍体鳞伤,但是,当我们在艰难中迎着狂风,带着伤痛,迎来人性的全面胜利时,那喜悦不是最好的报偿吗?薄伽丘提出的不仅是一个世纪、一个国度的问题,而是在人类历史上,在所有国家都是一个要永远值得重视、解决的问题,这便是《十日谈》这部分给我们的启示。

  腐败、贪利又愚昧的贵族阶层

  薄伽丘的笔锋不仅指向了教会,还投向了当时的社会中坚——贵族阶层。这些人掌握着大量地产和财富,荒淫无度;掌握着国家政权,与教会相互勾结,欺压百姓;他们自以为聪明无比,实际愚昧至极。薄伽丘以风趣的故事、巧妙的安排刻划了一群腐败无能的贵族。

  首先,贵族们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势,以势压人。在第一天的第三个故事中,有一苏丹仗势欺人的景象。苏丹是古埃及国王的称呼,他连年用兵,弄得国库空虚。他一时想不出到哪去筹措战争巨款,忽然想到一犹太富翁。他不愿用强迫手段,但设计了一个圈套。他请来犹太人,问道:“在犹太教,伊斯兰教和天主教三者之中,到底哪一种才算正宗?”犹太人一听就明白这是个圈套,只要让苏丹捉住了一句话,就再也辩不清了,就会被苏丹钻了空子。好在他后来想了个比喻,才解决了这个难题,双方皆满意而归。

  在这个故事中,苏丹固然有勇有谋,但是他发动战争,本身已给民众带来巨大伤害。为了满足他的野心,他又准备发动更大战争。他利用权势,迫使犹太人钻圈套,准备一旦抓住空子就宰他一笔。如果不是有权势作后盾,他对犹太人是无能为力的。

  同一天的第五个故事则把国王的荒淫写了出来,在远征前夕,法兰西国王听到了侯爵夫人的美貌名声。虽然他还没有见过夫人的面,但已经动了心。他放下军国大事,让军队先行,认为她丈夫出门了,他又是国王,一定能如愿以偿。他先派使者通知她,说要在她家用饭。幸好夫人识破了他的心眼,用诸多母鸡做了一桌酒菜,虽然烹调不一样,味道却一样。于是,他问:“夫人,难道这里全是母鸡,公鸡一只也没有吗?”这实际上摆出了强者的嘴脸和他自己内心的隐秘。

  再如第四天的第六个故事。情人因窒息猝死,姑娘被逮到公署。虽然她没有多大罪过,但知事却宣称案情重大,应严加追究,她如想得到通融释放,就非得答应他的求欢不可。姑娘自然不肯,知事竟然不顾王法,行起强来。幸好姑娘父亲赶来,他才没能得逞。在这个故事中,知事以案件作为要挟,竟然不顾王法企图强奸。这不是说明官僚们的可恨之处吗?如果由这种人统治百姓,百姓又怎么能过安稳日子呢?

  其次,这些贵族还异常贪婪、吝啬,大肆从老百姓身上聚敛钱财。第一天的第七个故事中的坎大爷,招了帮艺人想举办晚会,最后又拿出少数一笔钱来把他们打发走了。虽然留下了一个人,但认为不管将什么东西赏给那艺人,还不如扔进火里好。后来,处于贫困之中的艺人找了个机会讽喻了一下,才得以解脱困境。

  随后的一个故事讲得更为明白。有位绅士,当时盛传他所拥有的金银之多压倒了意大利最富的富豪。可是,正如他的钱比哪一个意大利人都多一样,他那贪婪和吝啬的性格,天底下也没有第二个守财奴能比得上。不仅是一钱如命,谁也别想沾他的光,就是对自己他也十分刻薄。热那亚人很讲究衣着,他却舍不得花钱,连一身象样的衣服都没有,在饮食方面他也同样刻苦,后来竟得了“守财奴”的外号。当他向一诗人炫耀财富,问他还缺什么。诗人讽刺说,还有“慷慨”。真可谓一针见血,把他们的贪婪与吝啬暴露无遗。

  再次,是揭露贵族和富豪的愚昧。在第二天的第七个故事中,埃及的公主在异乡漂泊了四年,前后落在九个男子的手里。后来有幸回国,她编造了一套谎言,说自己如何贞洁。人们竟然信了她,她的父王还郑重地决定把她嫁给加波国王。加波国王也信了她的话,还相信她真具有纯洁的品德,还保持着处女身。贵族们竟然被一个女人骗住,而且还是在涉及自身名誉的问题上,可见其愚昧。

  贵族们还喜欢附庸风雅,实际上非常愚蠢,尤其是与哲人在一起相比的时候。有位哲人纪度,在坟地边碰到了一群贵族少爷,这帮人想挖苦他,纪度说:“你们在自己的老家里,爱怎么跟我说话就怎么说吧。”然后离去。这帮人不懂,后来还是别人说破,这许多坟墓就是死人的老家,因为人永远躺在里边,他把坟墓说成他们的老家,实际上说他们这班不学无术的蠢货,同学者相比,还不如死人。这个故事固然可以说成是一个机智故事,但其间对贵族的讽刺,对他们愚昧的比喻,实在是鞭辟入里,太深刻了。

  第八天的第五个故事更是直接把笔触伸向封建制度的护卫者法官。他们品格卑鄙,猥琐无聊,见钱眼开。有一个法官穿着很不象样,品性又坏,几个青年决定让他出洋相,一边故意让他判个诉讼案,一边趁争吵之机让同伙扯掉了他的裤子,让他出了大丑。他只好自认倒霉。市长想追查,可别人劝他别这样,因为他贪图省钱,请了一帮蠢货来充法官。从市长到法官,竟然都这样愚昧蠢笨,自会引起民众的愤怒,他们也只好哑巴吃黄莲了。

  这种贵族被人愚弄的故事在小说中举不胜举,这显示出薄伽丘对当时社会的深刻观察:当权者贪婪、愚昧与狂妄,他们自高自大,仗势欺人,其实不学无术,是一帮谁都能骗住的蠢货,更遑论治理社会了。在后面的叙述中,薄伽丘把他们与下层百姓相比,更显出了批判精神,反映出他对社会进步力量的某种朦胧觉察和认可,这更增强了全书的战斗性。

  爱情高于一切

  爱情,是人类最为神圣的感情世界。对它的态度,直接与时代的特质相联系。在中世纪,天主教会采取禁欲主义态度。薄伽丘对此作了全面抨击,他的作品,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歌唱了爱情,塑造了一个又一个为爱情献身的形象,抨击了那些阻挠爱情的各种封建势力。在故事的叙述过程中,薄伽丘有段有趣的自我表态:“我天生是个多情种子,护花使者,从我小时候懂事起,就立誓要把整个儿心灵献给你们——我怎么能禁得住你们那明亮的眼波、甜蜜的柔语,以及那一声声回肠荡气的叹息呢?只有那种丧失了人性的家伙,不懂得,也感受不到热情的力量,才会这样谴责我;对于这种人,我不屑一理。”

  在写这些爱情故事的时候,薄伽丘受到了异乎寻常的压力。教会派人来劝说他,在社会上诋毁他,薄伽丘顶住了这些压力,表示将以更加坚决的意志,不辞艰苦地完成写作任务。因为这来自人类的天性,谁要想阻挡人类的天性,不但枉费心机,到头来还会弄得头破血流。他讲了一个“绿鹅”的故事:有位老头,与孩子在深山苦心修行。孩子长大后,父亲决心带他去见佛罗伦萨城里的天主信徒。孩子见城里的皇宫、邸宅、教堂,惊讶得不得了。后来,来了一群美丽的姑娘,孩子问这些是什么,因为他从未见过女人。父亲忙说这是祸水,叫“绿鹅”,千万别看。孩子一下子对皇宫等失去了兴趣,对父亲说,他想带只“绿鹅”回去喂养。可见,在一个浑浑噩噩的孩子眼里,爱情尽管被禁锢,但还是会出自内心被显露出来。

  在《十日谈》中,爱情被分作了三类。一类是爱情悲剧,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常常由于得不到满足殉情而死;二类是爱情机智剧,为了得到爱情,男女主人公 (常常是女主人公)急中生智,骗住了丈夫或别人,与情人相会,而丈夫不知不觉,以为妻子纯洁无比;三类是爱情喜剧,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历尽悲欢离合,最后以圆满幸福结束,我们将按此三类分别叙述。

  恋爱的悲剧

  薄伽丘受到教会的攻击后,他的笔更加锋利,他讲述了一系列悲惨的爱情故事,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抗议。第四天所讲故事除最后一个外,都是结局不幸的恋爱。还是让我们一一道来。

  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唐克莱亲王女儿爱上了父亲的一位侍从。她想法让侍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并设法让他过来与自己相会,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不料有一天被亲王发现。亲王十分生气,秘密把侍从抓了起来,下到监牢。然后,他叫来女儿,说她不顾门面,败坏名节。可女儿辩解说这是人类的天性使然,爱情以品德为标准,而不是门第身份,满朝的贵人其实品德低劣,并不值得她去爱。她选择了侍从,就准备为爱献出一切。

  亲王很是震惊,但不想用暴力对待她,打算通过惩罚她的情人来打击她的热情。亲王命人绞死侍从,把他的心脏放在金杯里,送给女儿。女儿一看见这些,便明白了父王的狠毒。哭了一番之后,她把毒汁倾倒在杯中,一饮而尽,含恨而去。这里作者猛烈抨击了门第观念对爱情的玷污,歌颂了公主的纯情与忠贞。

  第三个故事通过三姐妹的爱情经历,指出爱情在女人心中扎下根后,会产生许多复杂的情感,稍一不注意,便会造成重大伤害。

  三个后生爱上了三姐妹,一起私奔到克里特岛。大姐的男友后来对她感到厌倦,竟开始追求别的女人,两人又吵又骂。大姐气极,毒死了男友,没想到事发被逮捕。公爵决定判她死刑。二妹要救大姐的性命,顺从了公爵的求欢,大姐也就被放了出来。这引起了二妹男友的怀疑,逼问之下得知真情,气急之中他杀死了二妹,带着大姐逃到他乡。公爵得知后大怒,逮捕了三妹和她的男友,强迫他们承认谋杀的罪名,三妹和男友只好用钱买通了看管的卫兵,逃了出去。

  故事中二妹滥用爱情,结果导致了杀身之祸,大姐和男友不守爱情,引起了整个事件,给自己和他人酿下了苦果。

  第四个故事讲述一对未见面的情人,光是凭着传闻就相互爱慕,而且因之遭到惨死。西西里王子杰比诺与突尼斯公主二人名声响亮,一个以自己的勇谋,一个以自己的美貌,两人互相倾慕。没料到突尼斯国王宣布把女儿嫁给了另一国国王。杰比诺知道后决定抢亲,受到祖父的阻拦,因为祖父认为抢亲有碍两国关系。但是王子和公主认为唯有此法才能满足两人。在海上,王子遇到婚船,逼船上官员交出公主,得到拒绝,王子便火攻大船。突尼斯船员见此便杀死了公主,王子愤怒地冲上大船,杀死所有船员。突尼斯国王听到凶讯后,派人谴责西西里国王背信弃义。西西里国王大怒,抓来王子,判他死刑。这样,一对情人还没享受到半点幸福就遭到惨死。在爱情面前,公理和正义都显得渺小软弱,即使以身殉死也在所不惜。

  第五个故事写得十分哀婉动人。莉莎贝达的情人被她的兄弟杀死,她还以为他外出未归。一天夜里,情人托梦告诉她,他被她的兄弟杀害,被埋在树林里。莉莎贝达按梦所示,果然找到亲人尸体,又运不回来,只好把头颅割下来带回去,把它埋在盆中,盆里种上花,日夜以泪水浇灌。

  这个情况被她兄弟发现后,很是奇怪,先是挪开,后来掘开一看,才发觉头颅,他们很是担心别人发现杀人罪行,便逃走了。可莉莎贝达不见了花盆,久病不起,只是哭泣,最后哀哀而终。故事描写十分细腻,把莉莎贝达对爱情的忠贞刻划得非常感人。

  第六个故事情节很是奇怪。两个情人都做恶梦,结果酿成一场悲剧。安德莱乌拉有天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奇形怪状、又黑又可怕的什么东西从情人的身体里钻出来,紧紧揪住了他,猛地把他从自己的怀抱里抢了去,和他一起陷入地下,忽然不见了。次日晚上,她与情人相会,告诉他这个恶梦。情人说自己也做了个恶梦,梦见自己的心脏被猎狗衔走了。不多久,情人突然死去,安德莱乌拉不知所措,痛哭不已,后来在使女帮助下,想把尸体抬走。没想到被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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