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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3-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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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用的打火机是什么牌子的?” 
  “逮着什么用什么。我看看。”电话那边传来胡细细碎碎的声响,“虎牌。” 
  “好牌子。” 
  “挺懂的啊。收藏打火机?” 
  “厅级干部用的肯定好。” 
  胡呵呵一笑:“抽烟么?来一支?” 
  “不。” 
  “送你一口?”他说着对着话筒吹了一口气,他们又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胡又把话绕了回来:“真的不想让我陪你?” 
  “是。”余真说。 
   
  这是离休假中心最近的海滨公园,叫老虎石公园。小得可怜。想想,海滨公园也确实没办法大。据说旅游淡季都不收费的。 
  余真安静地坐在一块礁石上,看着大海。一群学生模样的人拿着小刀、尺子和放大镜趴在礁石上研究着什么。她听他们吐出一个个新鲜的词:凹槽,海蚀线……问了一下,他们是地质大学的学生,暑期在这里实习。他们的样子真是年轻啊。 
  夕阳已经完全消失了踪迹,不规则的晚霞如同仙女在天上晾晒的裙子,韵致氤氲。绿色的海水失去了光泽,凝固了似的。波浪是在离礁石很近的地方产生的,它们靠近,再靠近,突然就爆发出来海浪。然后海浪向礁石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气势汹汹。每一次冲击之后,礁石周边都有小瀑布层层落下,如雪白的裙边。水落下的声音也是有规律的,由强至弱,由重至轻。然后,下一个浪头冲过来,再下一个。 
  呵,看着是新鲜的,但其实都没有什么改变。一切重复。他们的年轻,她也有过。他们的大学,她也有过。他们和集体这种表面的和谐,她还有过。她的野心和他们的一样,是礁石边的海浪,养着一群一群的兽。不同的,或许只是自己和自己待着的时光。从那个夜晚开始,她就学会了和自己待着。看最寂寞的午后电影,抱着一罐健力宝,一坐四五个小时。独自去公园赏大朵的白玉兰,那些花朵如烟花般短暂,如孝衣般哀伤。漫无边际地在深夜的操场散步,任露水打湿脚面,或者随便坐上一辆公共汽车在城市的角落里穿行,停留,看见如火的夕阳打在一面面巨大的玻璃幕墙上,如一道道喷溅的血光…… 
  一个女孩穿着大团流氓兔图案的沙滩装从余真面前跑过,绚丽的色彩扎着余真的眼,余真追随着她的身影。宽宽大大的款,质地一看就是纯棉。海滩上很多人都穿着这样的衣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她也喜欢,可买了之后呢?她从不穿这种休闲装的。没用。 
  “姑娘,去买一套吧。你穿上肯定会很好看的。”冷饮柜后的老板娘说,“也很舒服。” 
  “上班不能穿。”“上班才几个小时?上班时间长还是下班时间长?上班挣钱不就是为了下班舒服,上班穿得规规矩矩不就是为了下班穿得天大地大,这点儿理还搞不清?”老板娘的嘴巴像机关枪,“不贵的,三四十块钱一身。青春几天?能穿就穿,喜欢就穿,别屈自己。” 
  到底还是去泳衣店买了一套,鲜红的蜡笔小新。颠来倒去的小新露着他小小的生殖器,四处撒野。店员又向余真推荐比基尼,玲珑简约,风情万种的比基尼。在比基尼中慢慢行走着,余真有些流连。没错,她想买。余真的眼前闪烁出丈夫的脸,她突然觉得十分难过,难过极了。 
   
  7 
   
  大三的一天,她正在宿舍午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说她是警察,想找她了解点儿情况。她走下楼,一个女警和两个男警等在楼门口。她跟着他们来到宿舍楼前面的小花园里,他们开始说话。他们是家乡来的警察,他们从一个黑包里取出了一些照片和资料,她坐在石凳上,双腿开始微微发抖。她轻轻地拎起长裙,虚虚地遮住双腿,不想让他们发现她的颤抖。但他们还是发现了。女警使了个眼色,让那两个男警回避。然后她说,那个罪犯是新近犯案被抓获的,他自己主动交代了这件旧案。他还清楚地记得她的姓名、学校和家庭住址。女警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把照片一张张错开让她看。她看了,但她什么也没看见。只要她不想看见,就有能力看不见。正如,只要她不想说,就有能力不说。 
  女警开始慢慢地向她攻心,一副胜券在握志在必得的样子。余真可以想象出来,她对罪犯也是这么攻心的。她说你好好想想,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想不起来呢?这么好的大学你都考上了,该背多少定义概念单词和标准答案你才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啊。那些和你无关的东西你都能背得滚瓜烂熟,怎么这么一件和你密切相关的大事在你的记忆里会没有呢?这种事怎么能忘呢?然后她开始威胁她,她说来的时候我们没有告诉你的父母,要不要我们向他们反映一下,让他们也替你想想?不过这种事情还是我们自己尽量解决最好,是不是?余真看着女警一张一合的嘴唇,越来越镇静,越来越清晰。哈,说得多好,“我们自己”?谁和她“我们”?是她,她是她,没有我们。别想用这种语气词来迷惑她。她承认一桩,罪犯的罪行又多加了一桩,他们汇报的成绩又大了一圈,离升职又近了一步,拿奖金又多了一沓。不过如此。如果眼前这个人奏响的是主题曲,那么自己负责的部分,不过是最低最低的低声部。就是这样。 
  女警最后有点儿急了,她的口气激烈起来,她说罪犯都招认了,你怕什么?余真说我不怕什么,但他的招认和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承认?女警说那他往自己身上再招一桩罪是何苦来?余真说那是他的事情。女警刷地站起来,用没有标点符号的句式排山倒海地说:“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样的胆怯和懦弱才使得许多罪犯逍遥法外无法无天你如果有起码的社会责任感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尽最大努力来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不仅是你作为公民最基本的权利也是你作为公民最基本的义务!” 
  余真不说话。始终不说话。 
  女警坐下来。标点符号又开始在她的嘴里出现。她说,只要你说出事实真相,我们会保护你的秘密的,一定。余真说我不知道你想要的真相是什么,我无从说起。 
  余真知道自己撒谎的态度很无力,但她还是坚持到了他们走。无力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撒谎,无力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他们再煞有介事也打动不了她。从十六岁之后,她已经学会了应付生活。 
  他们走后,余真茫然地走在学校的操场上。沿着四百米的跑道,她一圈一圈地走。烈日下的操场有些发白,她飘飘忽忽地走着,忽然一个男人拦住她,问:“你怎么了?病了吗?”她回头看见了他,他的普通话带着一股家乡的味道。她扑到他的怀里,泪如泉涌。 
  那个人后来成了她的丈夫。他是她的学兄,刚刚毕业两年。那天他们几个同学回母校给老师庆祝生日,顺便捡到了她。 
  至于扑到他怀里痛哭的原因,她是这样对他解释的:她刚和宿舍的人吵了架,觉得很委屈,很想家。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很亲切,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是不是碰到任何一个家乡的男人,你都会这么扑人家一下?”后来,丈夫问。 
  “是。”她说。 
  他充满爱怜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怎么这么傻啊。要是碰到一个大灰狼呢?” 
  余真笑笑。大灰狼?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和他之间,她才是个大灰狼。 
  和丈夫第一次的那天,其实是白天。他来她的宿舍看她,室友们都出去逛街了。只有她还在睡懒觉,胸罩还没穿上,就晕晕乎乎地起床给他开门。她慵懒的毫不设防的身体一下子就挑动起了他的欲望,他抱住她,开始用动作恳求。余真明白过来之后,要他先出去,然后她开始清洗自己。她洗啊洗,洗啊洗。就在洗的时候,她狠狠地,狠狠地刮了自己一下。手伸到自己身体里面的时候,她的心拧着结,打着颤。即使他对她不负责任,也不要紧。她当时就这么想。重要的是,她总算把自己给交代出去了。她总算给自己虚拟出了一个清楚的初夜。 
  她本来是结实的。但碎了一次,再粘起来,就说不好了。 
  做爱的时候,她一直闭着眼睛。 
  “你闭眼睛的样子真好看。”丈夫说,“他们都说做爱的时候闭眼睛的女人,一定是好女人。” 
  她依然闭着眼睛,微微一笑。 
   
  她骗了他。她一直都在骗他。虽然她骗他是为了他好,但她还是不能彻底原谅自己的这种骗。何况,现在,她不仅仅是骗,她还想要背叛,且已经开始背叛。背叛到如此程度——昨天晚上,她甚至差点儿和胡做爱。 
  没错,她想做爱。想和那头无耻的老牛。要是没有十六岁的那个夜晚,她肯定不会想做。可现在,她想。她想糟蹋自己,想通过别人的糟蹋来糟蹋自己。但她不能。不会。不敢。她知道自己不能。不会。不敢。她没有勇气糟蹋自己。被捆得太久,她放纵不了,飞不起来。她得扫垃圾,把那个夜晚到现在的垃圾扫得干干净净。那些垃圾把她的翅膀都压折了。她是一只残废的鸟儿。 
  她忽然想起,前一段时间看过一本书,书名是《母猪女郎》。很奇怪的名字,在报上的新书推荐专栏,一下子就打着了她的眼。她当即叫速递公司送了过来。作者是一个法国女作家。玛丽·达里厄。母猪女郎,一个天真的姑娘,浅薄、轻佻而容易满足。她喜欢熟肉甚于玫瑰香水,喜欢土豆皮甚于蓝色的花,喜欢肉体甚于教师的讲台,喜欢物质甚于概念,喜欢狂欢甚于营养科学,喜欢放肆甚于礼物。玛丽·达里厄对记者说:“这是一本越来越‘脏’的书。我不想保持干净。应该生活、爱、弄脏自己。” 
  她喜欢这个女人的话,喜欢她笔下的母猪女郎,但她无法启齿。她知道这种喜欢意味着一种让人难堪的趣味。而她已经学会了淑女,学会了羞涩,学会了矫情,矫情得已经看不出矫情。她心里的兽,都死了。那个夜晚,那个男人把她的初夜拿走之后,她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胆怯就已经住下,从此衍生出无穷无尽的顾忌、虚伪和卑微。她再不敢随心所欲地张扬自己。她立志做一个夹着尾巴的好人。终于,好人的幸福被她含辛茹苦地追求到手,让她有了些许依靠和成就。 
  自从来到北戴河,自从出现在胡的视线里,她就开始四面露水,破绽百出。她终于明白,原来她的心,依然是个动物园。这些年她之所以得以安静,只是因为那些兽一直在冬眠,它们都没有死。 
   
  手机轻响。是董克。 
  “喂,真真。”他总是这种小心翼翼的语调,“我是董克。” 
  “你好。”苦是甜养的,长是短养的,他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滋养她的冷淡和矜持。 
  “在哪里?” 
  “北戴河。休假。” 
  “一个人?” 
  “喔。” 
  “我没什么事。你要注意安全。” 
  “谢谢。” 
  “尤其,是晚上。” 
  “知道。”余真不耐烦起来,挂断手机。他干吗总给她打电话?他喜欢她吗?或许。这么多年他都在对她单相思?或许。余真想落泪了。她不喜欢董克,一点儿都不喜欢,可她还是想落泪。她的眼前闪现出董克当年的样子,他给他们倒酒,比她年龄大,却叫她真真姐,他在胡同口等她……他似乎是唯一看不出她翻天覆地变化的人,一直在等她。和那个夜晚之前,一样。瞎子一般的人啊。 
  余真随意走进一条小巷,浏览过一扇扇小屋的门窗。哪儿都是一个家。然而哪儿都不是她的家。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家。她是一个四不像。 
  手机再次轻响。有短信。是胡。他的气息开始随着他的短信逼近,一点一点笼罩过来。 
  “亲爱的,你在哪儿?” 
  亲爱的。这个俗气的,被滥用的,让她嗤之以鼻的称呼,在这一瞬间击中了她的软肋。她的泪终于落下来。 
  一起手就试图把事情顶到高潮。他是个老手,他太知道如何在女人这里走捷径。他对她是不可能认真的,她对他也一样,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爱情。她什么都明白,他也什么都明白,他们彼此早就知道。从这个角度上看,他们是天生一对。 
  他一眼就看透了她,丈夫比他,差的不是一两个段位。丈夫看到她最不老实的时候是她和儿子在一起疯闹着摸爬滚打的时候。即使是那时,他也没有表示出太大的疑惑,最多也就是笑笑:“没想到你也这么活泼。”结婚十多年了,她在丈夫面前泄露的细节一定比在胡面前要泄露得多得多,丈夫却就那么一个词:活泼。 
  她突然有些恨起丈夫来。他真愚蠢。他怎么可以这么信任她的乖?他一点儿都不觉得一个女人这么乖是不正常的吗? 
  胡的短信仍在闪耀。“亲爱的”三个字桃花灼灼。 
  余真回了一个字:“呸!” 
   
  8 
   
  晚饭后,余真到阅览室上网,特意搜索了一下胡的资料。在几篇记者访谈里,他很文学化地讲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母亲是民办教师,父亲是农民,有一个妹妹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病饿而死。当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县一中,雄心勃勃做着大学梦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梦想破灭,回到农村。他的家庭因有一个台湾表亲而被定为历史不清白,从军、造反都没有他的资格。种田,修大坝,挖矿,砍柴……熬到恢复高考,他进了北大。从此宝剑出鞘,所向披靡。 
  他是一个少有的聪明人。当然,看他偷情的方式就知道。她拒绝了他,但他做得不错,从进攻到收手,他一点儿细节都不少,但也不浪费。小两轮的女人,八百块钱的本儿,连升三级的速度,迟早都会得逞的气焰……咄咄逼人,又切中七寸。主动,且有尊严。是的,他有尊严——即使是偷情,也和尊严有关。 
   
2007…5…21 15:49:10 苹果树下 


等级:版主
文章:3626
积分:19776
门派:无门无派
注册:2007年4月8日第 18 楼  


  偷情。是的,这是偷情。她想偷情。偷情是一件羞辱的事情,是对婚姻的羞辱,对丈夫的羞辱,是对自己的羞辱,是自己和丈夫之间的互相羞辱,是情人对丈夫的羞辱,情人身体对丈夫身体的羞辱,也是情人身体对自己身体的羞辱……总而言之,就是羞辱。是的,羞辱。但她想偷情,她想要这羞辱。不,性本身对她不是第一位的,第一位的是:这是一件坏事;第二,他是个好玩的人;第三,此时的她恰恰就想做好玩的坏事;第四,她曾经是个无比好玩的人。但是,作为一个年过三十的已婚女人,她既不能杀人越货抢钱放火,也不喜欢嚼舌告密升官发财,她不能裸奔,不能发疯,不能骂人,不能打架。她能做的坏事,除了偷情,还有什么? 
  最合适的方式,也最让她愉快的方式,似乎只有偷情。 
  一切看起来都不错。可她却是这么渴望与一个老男人偷情。而她的偷情也许不同于任何女人的偷情,她想在这偷中把什么东西找到,同时再把它丢掉。 
   
  回到房间,冲了个澡,电话响了。是胡。他问余真在干什么。余真说在看电视。 
  “看到我的经历了?觉得怎样?” 
  余真怔住。她上网时阅览室里并没有别人。 
  “你走后,我也去上网了。我们用的是同一台机器。鼠标上还有你的余温。”他笑。那他一定是查了她的上网记录。余真的脸烫起来。她还看了一些格调不高的花边新闻和色情图片。仿佛被他剥光了衣服,一瞬间,她想把电话撂掉。 
  “别挂。”他笑,“你看的那些图片太小儿科。回头我推荐给你几个料更全的网站。资源共享,好不好?” 
  “你也看?” 
  “我也是人啊。” 
  他们大笑。 
  他又问是否觉得他的经历很特别,对他来说,最大的财富就是过去的那些苦难。余真说每个人的苦难都是财富。他说那你也有财富吧?把你的财富亮一亮。余真说我不喜欢亮富。他叹口气说:“这就叫我在明处敌在暗啊。” 
  他讲了不少自己的事。他讲的时候,她只是默默地听着。当然,她最感兴趣的,他讲的也最多的,是女人。 
  没错。他说,我喜欢女人呢。从有性意识开始,我就对女人有着强烈的欲望。我的青春期有两大饿:一是肚子饿,二是肚子下面饿。可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互相激励,共同折腾我。你在网上看到了吧?我妹妹就是那时候饿死的。那天你们吃红薯吃得热火朝天,问我为什么不拿一个,我不想说。就是那时候吃得太多了。蒸红薯、煮红薯、烧红薯、红薯干、红薯粉、红薯面,不仅吃红薯,还吃红薯叶。红薯叶吃得比红薯还多。你想想那是什么感觉。猪的生活。我妹妹六岁那年,我十三岁,爸爸妈妈去公社挖胜利渠,不准回来,我们俩就整天饿着。妈妈每天深夜会偷偷地跑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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