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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不清的精神力量,她试着用伟岸,用高大来形容,但并不准确,她把它归结为一种性格魅力。她发现,就连父王也主要是为他的这种气质所吸引,而不是过去的友谊和救命之恩。
她还发现他读过很多书,凡是她读过的书他都读过,不仅能大段大段的背下来,而且还能作出很独到的评价。比如有次谈到音乐,她问道:
“这音乐有悦耳动心传情的许多好处,可是为什么先贤老子和墨子都反对呢?他们提出‘非乐’理论,说什么‘五音令人耳聋’,对人没有益处。我实在不懂,请先生赐教。”
“依在下看来,”高渐离说:“墨子与老子虽然对音乐都持批评反对态度,但出发点并不一样。墨子讲兼爱,他认为在百姓中普遍存在饥不得食、寒不得衣的情况下,去撞钟击鼓弹琴吹竽,有什么意义?如果老百姓沉溺在音乐中,会影响耕织劳作;当政者沉溺其中,便不能听狱断政。这样会造成国家乱和社稷危的严重后果,由此可以看出墨子的一片苦心。然而老子就不同了,他的‘大音稀声’,提倡无声的音乐,听起来很玄妙。但音乐无声,岂不是取消了音乐?愚下斗胆说一句,老子是个无所作为的老朽,他不懂音乐,所以反对音乐。”
“真是从未听说过的妙论,佩服之至。”公主说罢又问:“先生对音乐有什么见解,请说出来我见识见识。”
“在下谈不出什么自己的见解,公主读过的那本公孙尼子的《乐记》我也读过,里面的许多说法我很赞同比如书中说‘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在文,谓之音’。音乐既生于人心,动于情中,必对听者的心灵产生感染。如果音乐表现的是善心和真情,会对人生产生积极影响,能唤醒和鼓励人;如果音乐表现的是丑恶和虚伪,便会使人消沉绝望,对生活失去信心……”
公主笑道:“如此说来,先生给我弹唱的都是表达善心和真情的音乐了,不然,怎么会对我的病能产生如此神奇的效果?”
高渐离说:“在下为公主演唱的都是从许多歌曲中选出来的高雅音乐,不过这些音乐能对公主的病痛起作用,主要还靠公主自己。如果公主没有这方面的修养,不投入,不专注,便不能产生共鸣,也就很难产生治疗效果……”
华阳公主听入了迷。
她觉得他实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缺点,但她不相信世上有这种完人。
她努力寻找着,很快就被她找着了一个很大的缺点:这么久了,他竟不敢正面看我一眼,一个堂堂汉子竟如此拘束,如此胆小。看他,无论是演唱或讲话,不是侧着脸就是勾着头。是礼法对他的约束,还是别有原因?不管怎么,她都认为这是他最大的不可饶恕的缺点。她多希望一个男人,一个她崇敬的真正的男人能认认真真地看她一眼啊!
她终于等到了他改正缺点的那一天,他无比真诚无比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她把那当作决定她一生的瞬间。
那是在一个月以后。
秦王眼见女儿的病体好转,两腿有了热气,皮肤开始红润起来,脚趾也能活动了。只是整个大腿尚不能弯曲,不能下地站立和走路,不过看来也是不久的事了。
真没想到音乐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女儿的那双腿不知换了多少医生也没医出点明堂来,为此他杀过人,惩办过人。现在,居然让高渐离弹弹唱唱就见了效果。可恨宫中那些御医,一个个酒囊饭袋,连对伤风感冒头痛脑热的小毛病都如临大敌,手足无措。再过几天,一个个把他们撵出去。有病,找高渐离就行了。
说起病,秦王突然想到自己似乎也有什么病,比如常常闹头晕,换了几个医生都没能治好。还找过巫师,跳跳闹闹一阵不但不见效,反倒把头吵得更晕了,不如找高渐离来给我治治。
想到这里,立即下诏,召高渐离来寝宫。
高渐离应诏进官,拜见毕,秦王说:
“吾女华阳公主蒙先生治疗,病情大有好转。又不吃药又不扎针,真神仙手段也。没想到,十年未见,你竟学得这么一手好本领。你知道,我从小就怕扎针吃药,我这头晕的病,怕只有你才能治好了。”
高渐离说道:“启奏大王,公主的病,吉人天相,我的音乐只不过起了点辅助作用。至于大王的头晕病,在下听说陛下每天要阅读一百二十斤的公文,定是操劳过度所致。”
“我想大概与政务繁忙有关,不过,要是有你每天下午来为我弹琴奏乐,一定会使我轻松许多……”
高渐离听了,心中十分不悦,这不是把我当乐伎了吗?便说:
“音乐乃消遣的勾当,大王在处理政务时听音乐恐怕会分心,影响决策。再说,大王与臣僚商议军国大事,有在下在,也不便……”
“你这是不必要的担心,听音乐与处理朝政完全是两码事,不会有影响。至于有你在嘛,更不是什么问题。对你,无论什么事也无须回避。”
高渐离实在不愿为他操琴解闷,便不得不抬出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墨子,说道:
“墨子有云,为政者不宜听乐,听了音乐不能‘早朝晏退,听狱治政’。否则,会造成‘国家乱而社稷反’的严重后果……”
还未等高渐离说完,秦王便打断他:
“别听那墨翟老儿危言耸听,要是音乐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对付齐、楚、燕、赵诸国,我只消派些音乐家就马到成功了,何必兴师动众去征讨……哈哈哈,高渐离呀高渐离,你的书也读得太多了。”
高渐离本想用墨子的话去吓唬吓唬他,役想到反被他奚落了一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就这样吧,每天下午我在寝宫恭候你。”
没有回旋余地,高渐离只有喏喏退下。
于是,高渐离便在秦王寝宫、公主小院和宫廷小乐队间转圈。在乐队,调教那些天真活泼的小宫女,虽琐屑,也还轻松;在公主小院,能与公主平等对话,更是惬意。唯有在秦王寝宫,隔着一层帷账为他弹琴奏曲,隐隐约约见他有时伏案批阅文书,有时召大臣商讨政事。这倒罢了,有几次,他竟召来嫔妃宫女调笑玩耍,阵阵浪声狎语传来,把高渐离操琴的手气得打颤。他有意加大弹琴击筑的速度与力度,以提醒秦王,可是他全然不顾。
每次从秦王寝宫回来,他都窝着一肚皮气。原先痴迷于音乐,是因为它能给人间带来欢乐,可是现在,却去为他制造享乐的气氛与效果。一种不可抗拒的耻辱感鼓动着他,他决定跑。可是,高高的宫墙,戒备森严,如何跑得出去?即使跑出宫墙,又怎能跑得出咸阳。他在等待,在寻找……
一个机会来了。王翦领兵打败了赵国,秦王要以胜利者的身份去赵国巡游。要是他离开皇宫,必然带走许多贴身侍卫,皇宫的管理自然会松懈,那时就好跑多了。但是,他不希望这个机会马上到来,因为眼看公主即将重新站起来,他不愿在这至关紧要的时刻离开她。他多么希望能亲眼看到她站立起来,一如常人那样走路啊。要是能出现这样的奇迹,也不负韩娥师父对自己的一片苦心。
可是就在这天下午为秦王演奏后,秦王对高渐离说:
“这段时间来听了你的音乐,我的头晕病似觉好了许多。后天,我将去赵国巡游,你随我同行。公主那里和乐队那里,你去安排一下,待回来后再去。”
没想到嬴政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他明明知道公主的康复指日可待,却要偏偏把我叫走。你嬴政只不过是点头晕的小毛病,而公主的腿却关系到她一生,错过这个时机将前功尽弃。嬴政呀嬴政,你也太自私了。
然而转念一想:叫自己去赵国也好。眉娘在邯郸,把她找到一起投奔燕国岂不更好。不过他觉得这时离开公主,对她的病太不利,便向秦王说:
“大王,华阳公主的病情已有根本转机,估计再有十天半月,她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不如把我留下等她的病体完全康复……”
秦王听得有些不耐烦,说道:
“她的病我知道,回来再治不迟。”
完全是不容更改的口气,高渐离不敢再说。
第二天上午去公主的小院,高渐离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为公主演奏了。他表演得很卖劲,很投入,但他未能掩盖住自己的凄伤。
公主的耳朵是再灵敏不过的了,哪怕是很欢快很壮烈的曲调,她也从中听出了些许悲凉的不谐之音。她在他的脸上,似乎看出了难言的忧伤。
不觉间,空气便变得沉闷起来。
为了压制自己的情绪,他一曲接一曲不停地演奏,专拣公主最喜欢的乐曲弹着,唱着,直至精疲力尽。
早在今天踏入公主小院时,高渐离就决定冒一次险,他要一睹公主的芳容。都说公主生得娇艳无比,可惜近在眼前都未敢一观。而今天,在最后一次机会面前,他难以自持了,决心要正面看看她,然后毫无遗憾地离开。
虽然,在整个演奏过程中他的这个决心曾几次动摇,但当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时,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向公主半躺着的那张床望去……
他搜罗所有的语言也无法形容华阳公主的美,他只觉得像看到一轮初升的圆月,放射着鲜亮柔和的光,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他已完全陶醉在那白朦朦暖融融的月光里了。
直到告辞,他都不敢看第二眼,再看,他自己也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孙自筠华阳公主第十一章 鹬蚌相争,渔人未必得利
第十一章 鹬蚌相争,渔人未必得利
围绕高渐离与眉娘的爱情,带出了许多精彩的明争暗斗,然而最后,却没有一个赢家。
秦王十六年发生在赵国的那场大地震,赵都邯郸房屋一半倒塌,死伤不计其数。第二年又是大旱,一连七八个月不下雨,粮食颗粒无收,饥民易子而食的惨剧屡有发生。青壮年忍不住饥饿四处逃荒,老弱妇幼跑不动,只有在家中等死。可是他们又不甘心等死,惟一的办法只有祈求上苍。
每天,从清晨到深夜,那祈雨的祭坛周围都跪满了求雨的百姓,不停地作揖磕头一阵后,便仰望苍天,虔诚地祈祷着:
“老天爷,您就开开恩下几滴雨吧!”
“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苍生百姓吧!”
可是天空一片晴朗,连一点云丝也没有。
人们并没有失望,仍然日复一日地跪拜祈祷着。他们相信心诚则灵,老天越不下雨,我们越要求,直求得老天爷不好意思为止。
然而另一些人的想法不一样,他们憎恨上苍太冷酷无情,太顽固不化,便把水神菩萨的像从庙里抬出来,放在太阳下曝晒,“让它也尝尝晒太阳的味道”。有人还居然看到那泥塑木雕的菩萨晒得额头上渗出汗珠。据说,菩萨被晒出了汗,离下雨就不远了。
“看,天边有朵乌云”。一个孩子指着远方的天空说。
“哪儿?哪儿?”人们纷纷顺着小孩指着的远方望去。
“我看见了,是有一块云,菩萨显灵了。”
“我也看见了,究竟孩子的眼更尖。”
远处,果然飘过来一团乌云。人们欢呼着跳跃着,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
眼看,那片乌云越来越大,还伴着呼呼风声,铺天盖地地压过来了。
但当那团乌云快飞到头顶时,人们都惊呆了。一个老人首先恐怖地喊道:
“坏了,大难临头了,蝗虫来了……”
果然,如雨点般的蝗虫从天而降。顷刻,大地便铺满了黄黄的一层。那蝗虫见东西就咬,就啃,只听嚓嚓嚓一阵嘈杂声,田里的枯草麦茬稻杆,树叶树片,房子上的稻草,很快被啃食一空,甚至连人们头上戴的草帽,身上穿的麻布衣,也被啃得洞洞眼眼,残破不堪。
饿急了的人见从天上掉下来这么多蝗虫,随手抓来就往嘴里塞,于是满口便发出嘁嘁嚓嚓的声音,一起汇入那蝗虫啃食大地的可怕声音中;有那讲究的,拾些干柴点燃,把蝗虫烧烤了吃。“好香!”他们边吃,边啧啧不停地夸奖着。
那几天夜晚,天空中还出现了彗星,像一把大扫帚横扫过天际。
赵国上下,人心惶惶,一片混乱。
“老天爷要收我们了。”
“老天要灭我们赵国了。”
地震、旱灾、饥荒、彗星、谣言……
秦国选择了这样的时机攻打赵国,王翦率领的大军于秦王十八年(公元前229年)攻下邯郸。捷报传到咸阳,秦王大喜,即刻命祝官看了吉日,起程去赵国巡游。
秦王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他从生下地到离开赵国的十多年中,在他的记忆里可以说没有一件事不带上屈辱的迹印。父亲说起来是个王子,但是,在秦赵两国关系一直十分紧张的年代当人质,时刻有性命之忧。每当两国间发生战争,一家人就不敢出门,弄不好就会被仇视秦国的人杀掉。就是平日,也经常受到赵国君臣官兵和平民百姓的奚落侮辱甚至打骂。他把这些一一记在心上,总有一天他要向他们算帐。
秦王坐在宽大舒适的马车里,脚下,有两个宫女在给他轻轻捶腿。他微闭着眼睛,计划着到邯郸后要做的那几桩事情。
首先是寻仇。他把仇家名字一一排在心头,排一个,他的嘴角轻微地抽搐一次,那是他在笑,他觉得世界上最惬意的事莫过于眼见仇人跪在自己面前求饶了。他已经有了这种体验,这次去赵国,要细细地、多多地体验。他要让那些过去迫害过他的、欺侮过他的,甚至嘲笑过他、轻视过他以及背后嘲笑轻视过他的那些人尝尝他的厉害。
记得离开咸阳前向母后告辞时,母后还向他提出了一个长长的仇家名单。他要一个不漏地把他们抓起来,然后……
大概是车轮被一块石子或硬土疙瘩挡了一下,车子轻微一颠,秦王从朦胧中被颠醒。睁眼瞧瞧,前面是望不到头的彩旗、马队和步卒。左右看看,无边无际的大平原的尽头,是蜿蜒起伏的山的轮廓。好大一片土地啊,现在都划在我秦国的版图之内了。
眼前的一切都使他着迷,不足的是空气有些沉闷,除了士兵铠甲的撞击声和偶然的马嘶声外,没有一点声响。他感到愤怒:
“快去叫高渐离把乐奏起来。”
高渐离就在秦王身后的一架小马车上,接到王命,只得拿出一管竽,咿咿呀呀地吹将起来。
于是,秦王便又在乐声中编织着另一个计划。
其实,高渐离心不在焉吹得一塌糊涂。他一心想着他的眉娘,还有他对一路上秦王的颐指气使骄横不可一世的态度非常恶心。他巴不得马上就到邯郸,找着她以后便立刻逃之夭夭。
邯郸被攻陷后,赵王投降。公子嘉领一部分宗族士兵逃出城去,在代地自立为王,依靠燕国以图再起。
眉娘所在的酒楼虽然历经灾难却未倒闭,只是生意十分清淡。里面的歌伎佣工十走七八,眉娘因无家可归,只有暂在那里栖身。
王翦带的秦军攻入邯郸后,酒店老板立即挂出欢迎秦军的标语,又买来鞭炮一阵猛放,招到了不少秦军官兵前来饮酒作乐,生意做得火红。
这日,一个军官带着随从来酒楼饮酒,见乐女眉娘长得美貌,便叫她陪酒,眉娘不从。
“老子是大秦军校尉,打了胜仗,尔等亡国臣民理应前来慰劳,不想竟推三阻四,好不识抬举。弟兄们,不管那么多,把那小妞给我带回兵营去,让大家都玩玩。”
说罢,几个随从士兵就把眉娘拖出店门,架在马上。尽管眉娘抵死呼叫反抗,老板作揖求告,那军官也不理,挥着马鞭就走。
“停下!”一声炸雷似地吼叫突然在人们头上响过,那军官一惊,抬头一看,见一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正指着自己喝叱,他正要对他骂去,定眼一看,立刻像晒蔫了的庄稼似的把头搭拉着滚下马来,跪倒在地。
原来,骑在那高头大马上的正是大将军王翦。他是伐赵大军的主帅,攻下邯郸后,在邯郸设下帅府,指挥秦军追击赵国残军。今日,他在街上巡游,便碰上这件事。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掠妇女,败坏我秦军声誉。左右,给我拿下,押回帅府治罪!”
左右应了一声,拿出绳索将那校尉及随从一起捆了。
酒店老板见状,立刻匐伏在王翦马前叩头道:
“果然秦军乃仁义之师,名不虚传,小人向大将军叩谢。小店备有上等酒菜,请将军光临小酌,以谢相救之恩。”
“不必了。”王翦说着,手挥马鞭正准备离开,忽见挨着酒店老板跪着的姑娘果然姿色不凡,又听她莺声燕语地说:
“谢大将军为小女子作主,小女子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