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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可以保证,我决没有暗示,要林副主席让贤之意。我没有这样坏、这样狂妄、这样愚蠢呀!一件是说刘亚楼说了四条,这个我完全不知道,是这次事情后才听说。
。。
而此时的林彪夫妇在做什么呢?
他们搜罗“材料”,制造假证的步伐一点也没有停止,而且加快了,加重了。
在上海会议前夕,他们对吴法宪诱压兼施,使他向林彪靠拢,然后,就利用他来着手“收集”罗瑞卿材料。吴法宪在12 月下旬,数次找刘亚楼的遗孀翟云英,软磨硬泡,想从她口里掏出叶群会上所陈述的“四条”的实证—
—刘亚楼的“遗言”,翟云英不上他的当,于是,吴法宪便请秘书按他的授意写成如下材料:
亚楼同志生病住在上海华北路922 号,治病期间,有一次叶群同志、林豆豆同志来看望他的病情,谈话时我不在场,后来我看时间很晚了,催亚楼同志吃药时,亚楼同志说:
好!我今天累了(当时,亚楼同志坐在沙发椅上),伸出四个手指头向叶群同志说:“我还有四点,下次再谈。”(这句话重复了三遍)这四点内容是什么,亚楼同志没有跟我说过,我不知道。
吴法宪把这份材料给翟云英,要她签字,翟云英看写得无中生有,拒绝签字。吴法宪便又磨了近一夜,翟云英被缠不过,也不知其所指,便签了字。
吴法宪如获至宝,但却因内容空洞,没有受到林彪夫妇的赞许。于是,吴法宪便做假证,写成给林彪的“报告”:
林副主席:
关于罗瑞卿同志的错误问题,我在中央会议小组会议上已经作了揭发。有两个问题还需要向您书面报告:
(一)1964 年9 月(哪一天记不清,当时刘亚楼同志刚从罗马尼亚访问回来不久), 刘亚楼同我讲过:罗瑞卿同志曾向他说,林彪同志和罗瑞卿同志谈过,林彪同志身体不好,今后军委的工作,军队方面的事情要罗瑞卿同志独立主持,要大胆独立地处理问题,到处去请示。林彪同志还要罗瑞卿同志现在多抽出时间去把全国地形、战场都看一看,一旦发生战争要靠他指挥。从刘亚楼同志和我谈的这一段话,可以充分证明罗瑞卿同志向党伸手和夺取军权的野心。
(二)今年4 月下旬,刘亚楼同志病情已经很严重。我于4 月23 日晚赶至上海, 24日上午至病房看望他,当时刘亚楼同志正在输血,挥手叫护士走开,断断续续地对我说:
“罗总长给我写了一封信,不知居心何在。他侮辱了我。我上了当。我对不起林彪同志,对不起××同志。你今后要注意,不要再上当。”他说话时精神很坏,声音很小,舌头有点僵,说到后来眼圈发红。当时没有把罗的信给我看,也没有讲信的内容。以后他又说:
“生病以来,中央、毛主席、刘主席、总理、林副主席都对我无微不至地关怀,使我非常感激。。”最后他流了眼泪。
以上报告,请指示。
吴法宪
1965 年12 月25 日
这里抄录刘亚楼给罗瑞卿的复信,我们可以从中间接地看看罗瑞卿给刘的信中的大致内容:
总长:
4 月13 日来信敬悉。接到首长的指示后,使我既感动,又难过。感动的是,首长工作那么忙,自己本身身体也不太好,还经常为我的病操心、关怀;难过的是,听有些人向首长反映一些不合乎事实的情况,因而引起首长不放心。
顺便报告首长,我这次害病,得到主席、总理、林总、元帅们和首长以及其他同志那样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感动得多少次流下眼泪,因此,我不能不再一次向首长保证,请首长放心,我决不违背主席、总理、林总、首长以及其他中央负责同志的指示,决不辜负首长的亲切关怀,决不浪费党和国家的大量资财而不安心治病。我相信我还不是一个那样没有党性的人,不识抬举的人。就是病情再严重,我也坚决不灰心丧气,四个月以来,是不是像有些人反映的那样,情绪波动,胡思乱想,不安心治病?究竟听不听医生的话,和医生配合得怎么样,首长可以派人到现场检查,以明真相。
希望首长保重身体!
此致
敬礼
刘亚楼
4 月15 日
真是墨写的谎言,挡不住铁的事实!林彪夫妇以“死无对证”捏造材料之行径,昭然若揭矣!
可是,他们在上海会议后,仍然大行其道,并且越来越集中而明确。揭发材料越搜集越多,集中在两个问题上:
一是说罗瑞卿反对突出政治,于是授意有关部门搞了两份材料:一份是1964 年12 月《关于当前部队工作指示》的“三稿对照”,另一份是《罗瑞卿的三次讲话摘录》(即罗瑞卿于1965 年1 月9 日上午在军委办会议第八次扩大会议上的讲话、1965 年1 月23 日在全军学习军师机关革命化经验大会上的总结讲话和1965 年4 月3 日在四十二军团以上干部集训队的讲话。
二是说罗瑞卿反对毛主席、反对毛泽东思想,其证据有三条:
1。反对林彪指出的“毛泽东思想是当代最高最活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是当代马克思列宁主义顶峰”的提法。
2。在为林彪准备七千人大会讲稿时,反对说毛泽东思想中有毛主席个人的天才因素。
3。提倡学习三十本书就是为了反对和冲击对毛主席著作的学习。
在苦心经营、广泛搜罗的基础上,林彪夫妇终于“总攻”了。在1965年12 月28 日至1966 年1 月18 日召开的全军政工会议上,他们印发了“三稿对照”和罗瑞卿的“三次讲话摘要”,并且指使一些干部在会上提出了继续开批判罗瑞卿会的要求。真可谓“苦心孤诣”,“兵不血刃”了。
3 月4 日下午,京西会议①召开了。
1966 年3 月4 日至17 日,京西宾馆会议在北京召开。
快过春节时,罗瑞卿一家搬回了原来的家中。关于此前、此后一段时间罗瑞卿的境况,他的夫人郝治平同志在回忆中写道:
回到北京,瑞卿还是照样不能外出。对我说是可以出去。但我发现身后有人跟梢,我也就不出去。
要过春节了,我们回到城里的家,南池子缎库后巷甲一号。中央一些负责的同志都来找瑞卿谈,还是不准见主席、不准见林彪。只让写检讨。没有三条,有什么就检讨什么。
关系问题啊,和老帅的关系问题啊,还有严重的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问题。瑞卿自己一面① 3 月4 日上午,在邓小平支持下,讨论罗瑞卿问题的小组会议于怀仁堂 召开,参加者有军委各总部、公安部、国防工办、国防科委、军事科学 院和大部分军区、军种、兵种的负责人,共42 人。邓小平讲了为什么要 开这样一个会,并指出,中央决定,常委已指定邓小平、彭真、叶剑英 负责主持会议。由于邓、彭不能经常到会,另组织一个7 人小组主持会 议。3 月4 日下午,会议移至京西宾馆开,以后此会即简称“三月京西 会议”。邓小平主持完“开幕式”即去外地视察未再出席会议。彭真在小 组会议和工作会议上提出一些原则性要求:发言时要讲大问题,不讲枝 节问题;只讲罗的问题,不要牵涉别人;只讲站得住脚的材料,不讲无 把握、站不住脚的材料。——参见《三次大难不死的罗瑞卿大将》第 307 页。
写检讨,一面看毛选,尽量把自己的缺点、错误从重检讨。写好,交上去,康生首先就说不成,说是只检讨了一些鸡毛蒜皮,这个检讨过不了关,还要写。瑞卿万般无奈,实在检讨不出来。然后,小平同志就说:检讨不出来,就好好读点书,把一些事情好好想想,从思想上提高提高,花上几个月、半年的时间。
这样的安排,我看瑞卿还是能够接受的样子。他也想安静安静,想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很认真地看毛选,还想读一点哲学著作。可是还是安静不了,3 月份的会议来了。
3 月3 日下午通知瑞卿说,毛主席和军委常委决定开个会,是专门解决你的问题的。3 月4号上午就开了,瑞卿在思想上一点准备也没有。因为小平同志刚刚说了让瑞卿好好看看书,搞个半年左右,怎么忽然又开会呢?
这个会一开,问题就严重了。瑞卿一下子就被说成反党反毛主席。一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也被编造出来。说什么瑞卿上林彪家去说,病号嘛,就是要休息。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在走廊上把猫踢了一脚,大声说:走开!这些事情真是闻所未闻。可是硬是有人证。那就是林彪的老婆、女儿还有秘书,统统是这些人亲耳听到的。
最让瑞卿受不了的是说他反对毛主席,反对毛泽东思想。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本来林彪说瑞卿反对他封锁他、这些问题瑞卿还是顶得住的。我也抱着很大的希望,直到三月会议前,都觉得这个事情会弄清楚的。因为我们觉得毛主席是最了解我们的,毛主席是会把这个事情弄清楚的。在上海时,毛主席说过:反对你林彪,还没有反我。还讲没有就挂起来,可以挂一万年。可是三月会议一开就不是这样了,完全成了敌人,什么混进党里来的阶级异己分子,军队中的赫鲁晓夫。大比武,硬说瑞卿没有向中央报告,是“擅自大比武”,瑞卿当然觉得不是擅自,是写了报告的。但是写了那么多报告,这个报告是在哪一天写的?
记不清了,让秘书给查,秘书拒绝。想找一个文件都不可能了。所以完全处于一种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的状况,而且非要你自己承认。还有那三十本马列的书是冲击学毛选。
另外还有很刺耳的话,瑞卿听了从来不跟我说,怕我受不了。人家那么整他,但他还是很坚强。说得那么刺耳,他还是听,还是每天都去。而且坚持不能说的话就是不说。有一些公安方面事就更不能说了。我觉得瑞卿是个多么坚强的人啊,这种搞法,造谣、诬蔑、人身攻击,可是他还是挺着。早上起来,吃了饭就准备去。可是回来就不行了,连楼梯都上不动。第二天还是照样去,检讨照样写,但是每天回来都上不动楼梯。他去开会,我在家里书都看不下去,我就等着他。一听到车响,就赶紧到楼梯下面接他,把他扶上来。每天回来都是这样。问他,他也不说,就是走不了路,不吃饭,晚上也不睡觉。我晚上去看看他,他就在写检讨,他把窗帘拉得严严的,谁也看不见。。。
“京西会议”一改上海会议背靠背的做法,林彪及其被唆使的人展开了对罗瑞卿“面对面”的“揭发与批判”。为了改变毛泽东在上海会议上的“反对你林彪,还没有反对我”的看法,他们罗织了罗瑞卿“反对毛主席、反对毛泽东思想”的新罪名,列举的罪证则是罗瑞卿在去年修改付彪起草的《(毛泽东语录)再版前言》时,反对其“顶峰”、“最高最活”的提法。会议的气氛更趋紧张,人们的情绪也更加激烈了。罗瑞卿在会上对自己的缺点错误连续作了两次检讨,自我批评一次比一次严格。可是结果却招来更加激烈的批判。3 月12 日,吴法宪在会上发言,他扬着那张胖脸,指着罗瑞卿的鼻子, 那神情充满幸灾乐祸,气势汹汹。这次会上,罗瑞卿被勒令再作一次“深刻的触及灵魂的检查”。。。
1966 年3 月18 日。北京南池子缎库后巷甲一号,罗瑞卿家中。 ① 见点点著《非凡的年代》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 年版,第211—213 页。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天色灰蒙蒙的。
早饭后,孩子们都和往常一样上学去了。罗瑞卿像往常一样,穿戴整齐,把检讨书折好放进衣兜里,准备去开会。这时,电话铃响了。
罗瑞卿急步走向电话,拿起了听筒。电话里传来平静的声曰:
“罗瑞卿同志,今天的会不开了,。。”
听到这里,罗瑞卿的心倏然收紧,他感到眼前一阵发黑,颓然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话筒。。
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乏,四个月来的沉重压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强大起来。他感到了一直支持着他的最后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了。这个会,他怕开,可更怕不开啊,因为开会还可以接受批判,还可以有所申诉,不开会就意味着什么呢?人家又要搞什么名堂呢?一种无奈的情绪,一种绝望的情绪渐渐在他的心里滋生起来、强烈起来。他开始理解前一段时间他要求见林彪谈问题时,周总理说过的那句话了:“你太天真了,你太天真了!”。。
这时,郝治平轻轻地走进办公室,问他:
“瑞卿,还不去吗?”
罗瑞卿此时反而平静下来,他轻轻地将话筒搁在电话机上,扭过头来对夫人说:
“接到通知,今天的会不开了。。”
郝治平走过来,扶着丈夫坐下。此时罗瑞卿已完全恢复了平静,拉着妻子的手,听她说话。
“怎么搞的,看东西也看不下去,睡也睡不着,坐也坐不住,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完呢?”
“我也是这个样子。”
罗瑞卿用力地握握妻子的手,沉静地点点头。
“不开就不开吧,我这里有一本小说,我看还不错,你看看,也可解解闷。。”
“你觉得好看,你就去看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坐一坐。”
郝治平理解地点点头,出去了。
罗瑞卿望着妻子的背影,心里一阵凄然。他迅速拉开抽屉,拿出纸和笔,伏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治平:
会议的事没告诉你,为了要守纪律。。永别了,要叫孩子们永远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
我们的党永远是光荣的、正确的、伟大的,你要继续改造自己!永远革命!
写完了,罗瑞卿把纸条放进抽屉里,走到隔壁房间,推开门,深情地望望妻子,对正在翻书的妻子说:
“你在这里好好看书吧。”
等郝治平闻声抬起头来时,罗瑞卿已带上了门。他走回自己的卧室,轻轻地挂上门,脱下穿着的出行的衣服,换上了一套洗净的睡衣,然后,向顶楼走去。
天色依然是灰濛濛的,整幢房子静悄悄的。
罗瑞卿走进了这间平素少有人来的阴沉沉的储藏室,推开了通向顶楼平台的小窗户,屈着他那为革命工作承担了无数繁重负担的、已出花甲之期的身躯,钻了出去。。
当听到有人喊叫时,郝治平才知道大事不好。她抛下书本,急步下楼。
当她来到院子里时,救护车已经开进来了。
大家把罗瑞卿抬上了车,向北京医院开去。在车上,罗瑞卿一直昏迷不醒。郝治平把丈夫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小心地扶着,她淌着眼泪,五内俱焚。。
终于到医院了。人们把罗瑞卿抬上三楼的急救室。郝治平抹着眼泪,跟着人们往上走,喊着:“大家轻点、轻点。。”
这时,汪东兴走过来了,他叫住郝治平说:
“中央让我告诉你,中央和毛主席是爱护你的、是保护你的、是关心你的,。。这几条,对罗瑞卿同志也适用,你可以转告他。”
郝治平听着,点着头,欲急步上楼。
汪东兴又说:
“你早点回家,我有事找你谈。”
“嗯。”
郝治平答应一声,就赶紧往上走去。
当天,罗瑞卿苏醒了过来。当郝治平把汪东兴的话告诉他时,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此后,罗瑞卿在医院里住了九个月。这九个月中,中国政治局面发生的变化是急剧的。而罗瑞卿的政治处境也越来越恶劣了。从3 月22 日起,京西会议增加了五十三人,方式又改为面对面。
4 月8 日会议结束,并于4 月底向中共中央写了《关于罗瑞卿同志错误问题的报告》。
5 月16 日,中共中央在发出发动“文化大革命”的《五·一六通知》的同时,向全党批转了上述报告,说罗的错误“是用资产阶级军事路线反对无产阶级军事路线的错误,是用修正主义反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错误,是反对是党中央、反对毛主席、反对林彪同志的错误,是资产阶级个人主义野心家篡军反党的错误”。
5 月4 日至26 日,中共中央在北京举行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批判了所谓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的“反党错误”,并决定停止和撤销他们的职务,罗瑞卿被停止中央书记处书记的职务。其间,5 月18 日,林彪在会上作了耸人听闻的关于政变的讲话后,彭、罗、陆、杨便被升级为“反党集团”。
5 月28 日,中央文革小组成立;
31 日,经毛泽东批准,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