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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主子们的大事,罪该万死。”不一会,双脸由红变紫,鲜血已从鼻孔嘴角流出。莫有为、翁同贵先是一愣,随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洛得荫说:“停,停,待会儿再掌嘴不迟。这件事不是说没差错了吗?怎么又打横杠?”
洛五战战兢兢地说:“回主子,这件事是早就办妥了的,可昨儿个南院魏家突然发难,硬是牵走一头子驴一头牝驴,说是他们早就买下了的,也等着过节用。我去找魏家论理,却被他们一群光棍轰了出来。还蛮不讲理,说我们穷凶极恶,抢了他们的驴子。”
洛得荫摇了摇头:“这魏子奇越来越无状了,前些日子他们派人硬把闸口下边开了个口子,让苏州河水先流到他们院里,我看在祖先是结拜兄弟的分上,息事宁人。现在他们变本加厉,竟放纵家人抢我们的驴子,就差没有在我头顶上搭茅房了,太过分了吧?”
莫有为愤愤不平地说:“得荫兄不必跟他们太客气了。明儿我派几个亲兵上老魏家把小驴给你夺回来,顺便教训教训这群王八蛋,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翁同贵淡淡一笑说:“使不得,使不得,上书房传出话,今年夏季,大清国南方大涝,颗粒无收;北方大旱,赤地千里。盗匪云涌,百姓到处流浪,饥不择食,许多人以树皮、观音土充饥,有人易子而食,十六七岁的闺女,只要有一口饭吃,就白送给人。这次大江南北的饥荒来势太凶,闹得光绪爷寝食不安,火气大着呢。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这个大内总教头不为皇上分忧,却带头闹事,皇上知道了不揭了你的皮才怪呢。再说,一群大内高手为夺两头小驴大打出手,传出去就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这一说,倒把洛得荫、莫有为和赖逸梦都逗笑了。
莫有为说:“那怎么办?明儿我们的重阳大宴就让他们给搅了?我第一个就不干。要不同贵兄派几个火枪营的弟兄假扮强盗去把驴给抢回来?”
翁同贵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和魏子奇还有几分交情。晚上我回火器营时顺道上他家跑一趟,保证让他把驴送回来。如果得荫兄同意的话,干脆请他过来一道玩玩算了。得荫兄无非餐桌上多放几双筷子罢了,化干戈为玉帛,何乐而不为?”
莫有为点点头:“看来还是正红旗的参将有智有谋,不像我这个老粗只会动拳头。”
洛得荫欣然同意:“那就拜托了。不过,事成之后,别忘了让他顺便带几个得色的丫头过来,否则不够用的。”
莫有为说:“可别把一些又酸又臭的秀才也带了来,没的败了咱们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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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护身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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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贵说:“有为兄大可放心,都包在我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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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翁同贵来到魏家。魏子奇已经更衣准备歇息,听说翁同贵到来,心里嘀咕:“这位正红旗的参将,平时来往不勤,怎么今儿个夜里还上门来?他可是老佛爷的爱将,得罪不起……不会是有要紧事来通报吧?”于是连忙换上衣服来到书房。两人一见面,魏子奇一把抓住翁同贵的胳膊说:“同贵兄,好久不见,想死我了。深夜来访,必有要事相告,只不知是福还是祸?请同贵兄快快相告。”
翁同贵哈哈大笑说:“子奇兄脸泛红光,紫气东来,又有王公贵胄罩着,祸事看见你都躲着跑,只怕你家福气太多,金元宝银元宝一个个从房顶溢了出来,掉到地上丁当乱响。”
魏子奇笑笑说:“同贵兄见笑了。请,请,咱们坐下来慢慢聊。来人啊,快上好茶。”
仆人连忙送上好茶。
翁同贵坐下说:“我确有要事相告。其中一桩是你爱听的,另一桩是你不爱听的。不知你想先听爱听的,还是先听不爱听的?”
魏子奇说:“好家伙,你的绕口令都把我绕晕了,你就挑我爱听的先说吧。”
翁同贵说:“你爱听的是你家河对面的洛家少东家洛得荫,明晚设家宴请你这位魏家少东家。不知意下如何?”
魏子奇显得有点为难:“这个……”他犹豫着,心想:“自从父亲过世后,我们少说有十多年没见面了,上次为引水的事,两家更失了和气,现在无缘无故请我,有点蹊跷,不会是设下套子让我钻?”
翁同贵说:“子奇兄不必多虑,得荫兄只不过想和你亲近亲近,请的朋友也是咱们都熟悉的,也就是莫有为、冯去病、金兴志等八九人,一色的军界中人,一个文官、秀才也不要。还请了些江南艺妓,个个色艺双全,演的是《水漫金山》、《西厢记》。”说到这里,翁同贵故意压低嗓音:“最后还有令子奇兄意想不到的趣事。”
魏子奇也压低声音:“什么趣事,这么神秘?”
翁同贵哈哈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魏子奇:“好,我去。现在请说我不爱听的。”
翁同贵便把洛家小驴的事说了,魏子奇听罢大拍桌子:“这还了得,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干的缺德事,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来人啊,快把魏全给我找来。”
不一会儿,老管家魏全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问:“主子,您找我?”
魏子奇:“你这个家是怎么管的,你手下人把洛家的驴子都夺了,你知道吗?”
魏全:“回主子,是魏明德干的。”
魏子奇:“确有其事?”
魏全点头,绘声绘色地说:“前些日子魏明德和洛家的洛五赌钱,洛五赌输了十两三钱银子,耍光棍不还钱不说,还口吐狂言,说我们魏家是吃软饭的,不敢惹他们洛家。魏明德气不过,便和几个弟兄过去洛家鹿圈,牵来了他们一公一母两头小驴抵债。”魏明德是魏子奇的远房侄子,所以魏全明显袒护自己人。
魏子奇:“你是怎样处置这个事的?”
魏全:“奴才正要请主子拿主意。”
魏子奇怒极而吼:“传我的话,把魏明德捆了,你亲自把他押到洛家,要剐要杀,任由洛家处置。”
魏全犹豫着:“这个……”他转向翁同贵,露出求情的神色。
翁同贵:“子奇兄息怒。我看息事宁人算了。”又问魏全:“老人家,那两头驴还在吗?”
魏全:“回翁爷,活得好好的。”
翁同贵:“这就好办了,待会儿你让账房主事写封信,表个歉意,然后请老人家亲自将驴送回洛家。其他事由我明儿向洛家解释,免得旁生枝节。子奇兄,你看这样做是不是更稳妥些?”
魏子奇叹口气说:“好吧,就按同贵兄的主意办吧,拜托了。”
翁同贵:“一言为定。还有个事,明晚子奇兄上洛家时,一定要顺便带几个得色的丫头过去,那边等着用。千万别忘了。”
魏子奇:“遵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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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这天上午,天高云淡,一望无际,正是登高的好天气。洛家全家上至洛母、公子,下至管家、丫环和小子,个个打扮得光鲜灿烂,骑马的,坐马车的,步行的,结成一个大大的出游队伍,浩浩荡荡地向西山进发。他们有意避开热闹的场所,绕开苏州街,躲过兰靛厂的火器营基地,径直来到香山古刹碧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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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护身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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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寺位于北京西山中麓,坐西朝东,由山门直达寺顶,依山势逐渐升高,古树环绕,郁郁葱葱,浑然一体。重修该寺时,乾隆皇帝在碑石上亲赐御笔:“西山佛寺累百,惟碧云寺以闳丽著称。”洛家把碧云寺作为首选的供奉庙宇,却是因为它与洛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干系。
碧云寺主持悟一法师身披大红袈裟,率领身着盛装的僧众,早在寺院门前夹道迎接洛家一行。
悟一法师看到洛家行列来到寺院,快步迎向前来。
洛得荫赶紧下马,迎上前去,紧握老法师的手说:“老法师亲自相迎,折杀我了。”
悟一法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公子每年都几次光临小寺,小寺众僧心存感激。”这时一位小僧手捧托盘快步走上前来,悟一从托盘上取下一个香袋说:“这个护身符由老衲亲手缝制,已经隆重开光,请公子时时佩戴,不可离身,愿佛祖保佑公子岁岁平安。”
洛得荫接过香袋细看,只见香袋上绣有“尔勿离吾,吾不弃尔。悟一法师赠洛得荫公子”十八个小篆,香袋绣得十分精致可爱。洛得荫诚恳地说:“谢法师。”
洛母在众侍女的簇拥下来到悟一法师跟前说:“老法师安好。”
悟一故作惊讶:“您是谁?好面善!唉,老了,记不起了。”
洛得荫:“这是家慈。”
悟一:“阿弥陀佛,原来是洛夫人呀!失敬,失敬。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年青漂亮的格格呢。好福气呀。”
洛母听到称赞,咯咯地笑了起来:“老和尚真会逗人。”
又一位小僧手捧托盘快步走上前来,悟一从托盘上取下一串佛珠说:“这是一串寺传古老念珠,相传是小寺开山祖师法根的遗物,到现在也有三百多年了。也只有像洛夫人这样笃信我佛者才配用,请洛夫人笑纳。”
洛夫人接过佛珠双手合十,诚恳地说:“多谢法师。”
这时洛得荫拍手三下,赖逸梦闻声命家人将一担担礼物抬了过来。洛得荫指着礼品说:“老法师,这里是纹银一千两,灯油五百斤,细布五十匹,粗布五十匹,还有我们洛家全家亲手缝制的布靴一百双,略表我们洛家对佛祖的一点心意。”
悟一:“施主太破费了。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请各位施主到小寺禅室稍事休息。寺里已经为各位施主准备了素餐。”
洛得荫:“不了,我们先进香,然后还要登高呢。”
悟一知道洛家的规矩,一摆手:“请随意。”
洛家一行由洛母带领进入山门。一行人一进入大雄宝殿,寺内钟鼓齐鸣,颂经之声连绵一片。洛母带领大家肃穆虔诚地向佛祖行三伏三跪大礼。随后他们来到菩萨殿,洛母特地向观音菩萨多进几炷香,口中默念:“恳请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儿媳怀胎平安,生个男孩传宗接代。如果愿望得以实现,我一定给您重塑金身。”
一行人又来到了水源院。水源院是寺内风景最幽静秀美的地方,堪称人间仙境。它位于碧云寺的北面,四周高耸入云的古松环绕,深处是巨大的岩壁,岩壁上长满青苔,泉眼里涌出的潺潺涓流,从高处跌落池中。深深的池水清澈见底。泉水喝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甘甜感觉。岩壁中还天成一洞,洞内左右又各套一洞,称为三仙洞。
洛家一行来这里可不是为欣赏风景的。他们由洛母带领,点香焚烛,男女分为两组,男在东,女在西,一起跪倒在地,向着泉水的源头俯伏膜拜。由这里流出去的泉水汇成一条溪流,流入寺外一处宅院中,成为洛家取之不尽的酿酒泉水。说来也怪,京城西郊泉眼逾万,却未见水质有如水源院这般甘美适于酿酒者。洛家早就买通寺中方丈,派出武僧日夜在水源院看守,严防有人污染泉水。每年重阳节,洛家必来水源院拜祭。
下一个进香之处应该是五百罗汉堂,洛得荫对洛母说:“母亲,我看您有点累了,罗汉堂您就甭去了,由我们替您向各位佛爷一一朝拜吧。”
洛母说:“我也真的有点累了。好吧,就由你代我向各位佛爷进香,特别要好好谢谢济颠老佛爷。”
洛得荫说:“知道了。”
洛得荫知道母亲嫌罗汉堂内阴暗潮湿,而且每个罗汉都有不同的表情,有的笑、有的愁、有的若有所思、有的若有所失、有的恨、有的爱、有的痴、有的疯……乍一看,着实让人害怕,所以每次都由自己代为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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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护身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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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一法师适时地出现在洛母跟前说:“夫人和各位女施主是否愿意到禅室歇息歇息?我已经为夫人和小姐们准备了上好的茶水。茶是杭州极品明前龙井,水是咱们水源院的山泉水,这样沏出来的茶,只怕宫里的格格也不一定喝得着呢。”
洛夫人笑着说:“法师如此招待,折杀我们了。姑娘们,走,咱们就当一次格格去。”
罗汉堂在寺庙的南侧,建于乾隆十三年,仿杭州净慈寺罗汉堂,总共五百零六尊。如果每尊罗汉都烧一炷香,再拜上一拜,恐怕要花掉小半天时间,所以历来洛得荫挑重要的罗汉来膜拜,其他就交由管家和佣人分头代办。
洛得荫的主要任务是给门口的四大天王、大殿中央的三世佛、东北西南四条主道上的护法金刚、疯僧、地藏菩萨、接引菩萨上香,接下来要进香的是与洛家极有因缘的几位罗汉:一位是第二百九十四位的暗夜多罗汉,他是康熙皇帝的替身;一位是第三百六十位的直福德罗汉,是乾隆皇帝的替身。这两位皇上都对洛家的事业有过很大的扶持,所以要认认真真地拜上一拜。最后,洛得荫来到罗汉堂北端,在地上祭上一壶百年老酒,放上几个杯子,并向蹲在房梁上的济颠活佛拜了几拜。他念念有词:“济颠爷爷你老人家吉祥。托您的福,今年咱家又酒业兴旺,全家安泰,老幼平安。本来还想给您老人家供上大碗红烧狗肉,因怕其他不吃狗肉的佛爷不悦,所以没有张罗,请济颠爷爷莫要责怪。”说完把酒壶里的酒倒在酒杯里,放在小几上,又深深地拜了几拜才离去。
济颠实有其人,原名李心远,南宋台州人,在杭州灵隐寺出家,出家后法名道济,后又移至净慈寺。他不守戒律,爱喝烈酒,爱吃狗肉,吃狗肉不算,还要狗肉蘸大蒜,十数丈外,未见其人,已闻其味。举止又癫癫狂狂,所以被称为济颠和尚。传说在众罗汉排“果位”的时候,济公因喝多了酒,醉倒途中,待酒醒赶到罗汉堂时,已经没有了位置,眼看济公就要失掉果位,情急之下,灵机一动赶紧爬上房梁,刚蹲下就听到佛祖点他的名字,只得在梁上作答,于是就成了蹲在房梁上的罗汉。
中国有财神、药神、军神、水神、门神、灶神、山神、河神、马神、土地神、赌神……却没有酒神,这怎么成呢!所以洛家的祖上就从五百罗汉中寻找到了济公:既然您老爱喝酒,最后还成了罗汉,那么酒神非您莫属,便每年都来这里向济公膜拜,求济公保佑洛家酒业发达,财源滚滚,合家平安。济公也仿佛真的显了灵,保佑洛家获得了巨大的财富。
在碧云寺进过香后,他们告别了悟一法师和众僧,随之向静宜园中的香雾窟进发。正是北国金秋烂漫季节,和风熏柳,花香醉人。姑娘们、小子们尽情欣赏这无边无际的天然风光,一路上说说笑笑,有摘取路边野花的,有用石块打小鸟的,打情骂俏,兴致勃勃,有如解了套的一群小马驹。
洛得荫为了给母亲解闷,便放慢了马的脚步,和母亲的马车并排踽踽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母亲说着闲话。走着走着,正西方向传来阵阵喧闹声。
洛得荫高声喊来了赖逸梦:“老爷子,前面怎么回事?”
赖逸梦跑过来说:“回主子,老乡们说,西边的永定河决堤了,成千上万的灾民便涌到这边来。把前边的路都堵塞了。洛五他们正在轰赶灾民呢。”
路上涌来一群群流浪的灾民,男女老幼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看见洛家的队伍,便围了过来,伸着手,闪着无神的眼睛,凄厉地呼喊着:“老爷,太太,行行好,给口饭吃吧!”前面的路已被灾民堵塞,洛五等五六个家丁骑在高头大马上,挥动马鞭轰赶灾民,引起灾民的恐慌和愤怒。
洛得荫看到家丁打骂灾民便大声呵斥:“洛五,给我住手,不得无理!”
洛母说:“得荫,灾民太多,咱们别登山了,打道回府吧。”
洛得荫思忖今天登山的兴致全被这些灾民给搅了,就说:“妈说得对。路上有点乱,咱们这就回去。”
洛母又对赖逸梦说:“老赖,拿出银子,就地向老百姓买粮食,买几个大锅,煮粥济民。”
赖逸梦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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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护身符(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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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洛家巨大的议事堂灯火辉煌,一张张矮桌排列有序,地上铺着厚厚的软垫。男宾坐席在北面,女宾坐席在南面,所请的军爷都已到齐,单等魏子奇的到来。客人们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洛得荫低声问翁同贵:“魏子奇一准来吗?”
翁同贵说:“洛兄大可放心,我敢打包票。”
这时,从远处传来家人的喊声:“魏爷到……”一会又有人高喊:“魏爷
到……”随着临近的脚步声,在许多个举着灯笼的丫环的簇拥下,魏子奇快步走了进来。洛得荫迎上前去,两人双手紧握,互相对视着,好久说不出话来。
洛得荫激动地说:“子奇兄,咱们十多年没见面了,想煞我了。”
魏子奇也激动地说:“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在苏州河摸鱼捉虾的故事吗?”
洛得荫:“记得记得,哈哈,哈哈……”
翁同贵:“好了,好了,留着你们小时候的故事以后再说吧,我们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