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当代-2004年第5期-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离水库还有一千多米,米香爬不动了。米香看到了头顶上的太阳,有了一个黑色的斑点。还看到了许明在向她招手。米香看到了许明,可她不想去见许明。说真的,她已经不好意思再见到许明了。 
  这时,一个男人走到了她身边。这个男人骑在马上,马走到了米香跟前,这个男人从马上下来了。这个男人把米香抱到马上,问米香去什么地方。 
  米香说,我要去水库。 
  这个男人牵着马,来到水库。把米香又从马上抱下来,放到了水库的水里。 
  米香让自己漂在水面上。她在水里,手和脚一动不动,脸朝上躺在水面上。远远看过去,好像在水面漂了一具死尸。 
  一直等到天黑透了,米香才从水里出来。 
  不是爬出来的,是先站起来,又走出来的。 
  她的身体上,看不到一丝血痕和伤痕,又变得像从前那样光滑丰润了。 
  米香看到那个男人还站在那里,手里还牵着马。 
  米香认识这个男人,不但认识,还很熟悉。这个男人就是老谢。 
  老谢说,宋兰本来要自己来,但她动不了,她马上就要生孩子了。 
  米香躺在沙滩上。米香没有穿衣服。 
  米香说,我是你的小姨子,你要是想,就来吧。 
  老谢走到了米香跟前,米香闭上眼睛。米香说,完事了,只要把你手中的马留下,就行了,我对谁都不会说。 
  老谢说,怀了孩子后,宋兰变得可能吃了,我得回去给她做饭,不然的话,她会很饿的。 
  老谢说完,弯下腰,把米香的衣服拾起来,盖在米香身上。然后,转过身走了。 
  老谢是走着走的,他把马留下了,留给了米香。 
  这天夜里,在下野地,一个叫米香的女人消失了。这天夜里天快亮时,好多人听见了一阵马蹄声从睡梦中响过,但谁也没有想到骑在马上的是米香。 
  同样是这天夜里,在下野地,一个叫宋兰的女人一下子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这可是件稀罕事。不大一会儿,全下野地的人都知道了。 
  这一天过后的一个多月,下野地一个叫坡儿的男孩子,出现在天安门广场上,向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的领袖们挥动着红色语录书。人太多了,他也太激动了,掉了一只鞋子也不知道。据说,接见活动结束后,打扫广场的环卫工人,光是鞋子就装满了好几大卡车。其中就有一只是坡儿的。 
  同样,在这一天过后的第二年,又发洪水了,水库大坝又出现了险情。去抢险的人手里都拿着一本红色的语录书。人们喊着口号加固着大坝。大坝下面出现了一个漏洞。只有下到水里才可以堵上。好多人想当英雄,争着往水里跳。跳下去了,差一点儿淹死了,还找不到一个老鼠打出的漏洞。好多人都想起了米香,想着要是米香能在这里该多好啊。米香不在,那个开始只有胳膊粗的漏洞,就成了一个比天还要大的洞。大坝垮了。水库里的水像野兽一样跑了出来,祸害了不知多少庄稼和房屋,还淹死了好几个人。并且连着好几年,下野地遭受了旱灾。 
  这以后,下野地曾经有一阵,兴起了游泳热。搞了好多比赛,设了好多奖。目的是想培养一些游泳人才,好在抗击洪水时发挥作用。可不管怎么搞,却一直再没有出现过一个像米香那样游泳游得好的人。 
  而在这一天后的第三年,许明死了。 
  那次批斗大会后,许明成了名人。下野地开什么样的大会,都要把许明请到台子上,让许明在开大会的过程中,根据大会的内容领呼口号。只要有许明领呼口号,什么样的大会都能开得群情激昂。后来,下野地的革命群众分成了两派。两派人都想把许明拉到自己的组织里。有了许明,就等于有了批斗大会成功的保证。不过,许明为了发挥自己的才能,为了最大限度地为文化革命做出贡献,他哪一派都不参加。不管哪一派开大会,他都可以去领呼革命口号。同样,不管哪一派都不敢得罪许明。为了得到许明的支持,都是想尽办法去讨好他。这段日子,全国人民都在闹革命,生产上不去,东西缺得厉害,吃的穿的都很困难。可许明不困难。两派的人都送他吃的。在他屋子里,光是大肉罐头就放了好几箱子。遇到请客吃饭这样的事,都要把许明喊去,许明一到大家都觉得脸上有了光彩。 
  对待许明,两派人一样的好。可对别的人,两派人就不一样了。就说吴场长吧,一派是坚决要打倒,另一派说不能打倒,顶多“火烧”一下就行了。两派人为这个事经常在一起吵架。也叫大辩论。有时吵着吵着还会打起来,不叫打架,叫武斗。吵得厉害了,吵不出输赢,就会打起来。打得厉害了,就动了刀枪。按说,这样的事,轮不上许明。因为,吵起来,打起来,就不要许明呼口号了,许明呼口号也没有人会听了。 
  但许明不这样想。许明是个很有责任感的革命者。看到两派打起来了,还把一些人打伤了,他就会伤心,觉得不应该这样。因为两派吵架打架时,手里都拿着红皮子的《毛主席语录》。都说为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而战斗。许明跑出来劝架,有时会真的把两派人给劝住了。有时就怎么劝都没有用。有一派的人就当着许明的面把手榴弹拿了出来。一看手榴弹,好多人害怕了,转过身跑了。许明没有跑。真正的革命者是无所畏惧的。许明不但没有跑,还冲了上去,把那个手榴弹给夺了下来。那是个土造的手榴弹,没想到一夺,把导火索给拉着了,手榴弹就在许明的手里爆炸了。 
  两派人没有一个受伤的,只有许明给炸死了。于是两派群众在一起开了一个大会,给许明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当时就给许明修了个墓,这个墓就放在露天电影院台子的旁边。追悼会上的悼词,说许明是毛泽东时代的伟大战士,是舍生忘死浩气冲天的革命英雄。许明同志生的伟大的死的光荣,他的死比泰山还要重。 
  那一阵子,只要是下野地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在这块土地上,出了个英雄人物,他的名字叫许明。和好多中国的英雄一样,不死出不了名,只有死了才会出名。 
   
  五十二 
   
  真的让人不敢相信,日子会过得这么快。想想还是昨天的事,可扳着指头一算,米香已经从下野地消失二十年了。 
  二十年后,那个叫坡儿的男孩子已经成了一名大都市的名记者。 
  有个采访,是去下野地。问谁去,坡儿马上说我去。 
  到了下野地,先去见场长。一见场长,坡儿没有想到,还是吴场长。只不过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花白了。吴场长说,过几个月,他就要退休了。向吴场长打听米香,吴场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多好的一个女人,就那么一下子,没有了,再也找不到了。 
  坡儿说了他的采访任务,吴场长派了宣传干事陪他。宣传干事来了,一看,是他中学时的同学小军。两个人抱在一起,激动得不行。 
  小军问坡儿要采访什么。坡儿说其实主要是想找到米香,至少得知道米香的下落。小军说,这个事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如果说有人知道,那也只有一个人知道。 
  坡儿说,谁知道? 
  小军说,宋兰。 
  坡儿去找宋兰,宋兰早不当排长了,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后来落实政策,说支边青年可以回城。可她已经和当地的人结了婚,不属于返城的范围。当然真想返城,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说,像杨小梅那样,也一样可以回城。 
  当时好多支边青年和当地人结了婚,因为回城就离了婚。杨小梅就是其中一个。杨小梅当时下决心不在下野地结婚,可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就没有办法不结婚了。杨小梅想找许明。从心里说她也喜欢许明。她也主动去找过几次许明。可许明像一块石头就是不动心。后来,许明死了,杨小梅就和保卫干事结了婚。刚结婚时杨小梅就说了,要是保卫干事对她有一点儿不好,她就马上离婚。还说,她不要孩子。保卫干事全依了她,对她好得不行。但就这样还是不行。到了有一天,杨小梅还是对他说,我们离婚吧。保卫干事说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离?我不离。杨小梅骗他说,假离婚,等我先回到上海,把家安下后,就把你接去,我们还是两口子。 
  保卫干事祖辈都是农民,做梦都想去大城市。能去上海多好啊,就同意离婚了。可真等到杨小梅回到上海,就再不理保卫干事了。保卫干事有苦说不出,只好自认倒霉,只好在农场另找了一个女人过起了日子。 
  都想着宋兰肯定要和老谢离婚。没有想到宋兰连提都没有提这个事。宋兰没有提,老谢倒提出了几次。说,宋兰,你要是真想回上海,我们就离婚吧。跟你过了这么些年,我已经知足了。宋兰说,老了都老了,还回去干什么?说真的,当年从上海走出来,就没有想着再回去。 
  没有回到上海,日子却过得一点儿也不差。现在她家不但有一群羊,还有一块地,每年的收入好几万。回到城里的好多人,日子过得很清苦。说是在大上海,其实还没有宋兰过得好。 
  说宋兰过得好,不是说宋兰不缺钱,而是说自从宋兰杀了阿黄后,老谢一直都那么老实听话,对宋兰好得不得了。宋兰想骂老谢一句,都找不到借口。像宋兰和老谢过得那么长久的,不知有多少老夫老妻。可像他们那么幸福,那么恩爱,在下野地不多,怕是在世界上也不会有多少。 
  问起米香,宋兰说,那天她正好生孩子,没有能见到米香。要是那天她能见到米香,米香就不会从下野地消失。不过她说,米香没有死,肯定没有死,她只是到另外一个地方过日子去了。 
  宋兰说,她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宋兰说,米香消失后,她去收拾她留下的东西,发现米香带走了她送给她的红色游泳衣,还有一张上面有她还有许明的老照片。她能带上这些东西,说明她不会去死。 
  宋兰说,开始也有人说,米香跳进水库自尽了。可很快就没有人信了,因为人在水里藏不住,过几天就会漂上来。再说了,像米香那么好的水性,她想让水淹死,水也淹不死她。 
  宋兰说,后来有人说,米香跑到了油田上,和一个钻井工人结了婚。还有人说,米香跑到了阿勒泰的山谷里,和一个猎手成了家。 
  宋兰还说,甚至还有人说,米香那天晚上,骑着马,走到了公路上,搭了个车,又回到了南方。说她到海边,凭着会游水,一直游到了香港,用身体当本钱,挣男人的钱。挣了很多钱后,就做起了大生意,成了个有名的老板…… 
  全是传说,不过,不管这些传说是不是真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米香跑掉了,跑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而且,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会牵扯到一些男人。 
  说到米香,不能不说到许明。说米香消失了以后,许明来过。到宋兰这里,听宋兰说了米香的事后,许明好久不说一句话。临走时,对宋兰说,要是知道米香的下落,一定要对他说。不过,没有过多久,许明就让手榴弹给炸死了。坡儿想去看他的墓。宋兰说,那个墓早不在了。那场灾难结束不久,就把他的墓迁走了。还有那露天电影院也不在了。重新盖起来的一座大厦,叫文化娱乐中心。里边能看电影,能唱歌,能跳舞,能玩各种棋牌。当年好多和米香好过的男人,现在都退了休,没有事了,就会跑到这里来。他们聚在一起,会说起好多往事,可他们从来不提米香。他们不提米香,不等于他们忘记了米香。有时心里记得牢的事,反而不会随便说出来。 
  说过了米香,坡儿要走。宋兰不让走,让坡儿留下吃饭。吃饭时,宋兰问起坡儿的母亲范女。 
  坡儿大学毕业工作后不久,就把父母亲接到了城里,还专门给他们买了一套房子,让他们住。每个星期,坡儿过去看他们。和他们在一起,说话的主要内容总是下野地,差不多每次都要说到米香。范女一说,就要说到坡儿快要淹死被米香救起来的事,还要说米香教坡儿游泳的事。母亲说,要不是米香,坡儿早就没有命了。可坡儿听母亲说这些往事时,往往在脑子里想起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件事可能不会要坡儿的命,但坡儿却觉得米香真正给了他生命的恰恰是这另一件事。 
  从下野地出差回来,一进门,妻子就问坡儿,这次去,见到了米香没有。坡儿说,没有。坡儿的妻子就是当年隔壁家的叶子。叶子和坡儿结婚后,不止一次地对坡儿说,那一次要不是米香让我不要说,我肯定要把你做的事告诉爸爸妈妈,说不定还要告诉别人。坡儿说,你真傻,我那样做,是因为太喜欢你了。妻子说,我知道,可我那时太小了,不懂事啊。坡儿有好几次想把发生在他和米香之间的事说给她听,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有一次,叶子整理家里的东西,找出了一堆旧书,打算卖给收破烂的。坡儿一看,一下子发了脾气,把那些书,全又放到了书架上。叶子说,这些书,全过时了。那个年代的产物,现在哪里还有人看。坡儿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看它们了。可还是不能把它们扔掉。叶子说,为什么?坡儿说,没有这些书,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坡儿又说,打个比方,就像我们的父母亲,他们现在老了,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了,可我们不能因为他们老了就要丢弃他们。叶子说,人和书不是一回事。坡儿说,看起来不一样,其实是一样的。 
  睡着睡着,坡儿会做一些梦。其中有一部分梦,会梦到米香。梦到米香教他游水,梦到米香教他做个男人。梦到米香遍体是血向他要水喝。只要一梦到这个地方,坡儿的梦就会醒。醒过来后,坡儿就会失眠。好多人都会说,我这一生,无怨无悔。可坡儿不敢说,真的不敢说。他不但有怨有悔,还怨死了,悔死了。如果时光能够往回倒流,重新回到那个年代的某个下午,坡儿一定不会那样做。 
  坡儿有时也会梦到米香回来了,重新站到坡儿跟前,让坡儿有机会说,米香阿姨,我对不起你了,我错了。你渴吗?想喝水吗?给,这里有一杯水,我一直端在手里,等着你回来喝。 
  对这个梦,坡儿很信。就像他相信米香还活着一样。 
  米香不会死。像米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不会的,决不会的。米香一定还活着,坡儿一直也有一种感觉,不知道会在哪一天,会在什么地方,米香会突然出现在眼前。而且她一点儿也没有变,还是像一粒大米一样,还是那么圆,还是那么白,还是那样散发着一种香味…… 
  董立勃遭遇瓶颈? 
   
  1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初到《当代》,有幸分看西部稿件,也有幸责编了青海作家杨志军的《环湖崩溃》和甘肃作家张驰的《甲光》和新疆作家赵光明的《西边的太阳》。那时候,常惊叹西部(陕西以西)作家人才辈出,目不暇接,以为西部小说马踏中原的日子为期不远。却没有想到,才华横溢的杨志军和张驰和赵光明等先后都遭遇到了叙述瓶颈,而且一卡就是十几年,一直沉默到天下统于“故事”的今天,依然沉默! 
  这一个叙述瓶颈,不仅卡住了西部小说家,卡住了杨、张、赵等,也卡住了无数东部如日中天的同代作家。以前不屑于讲故事,以为档次太低;现在屑于了,却发现讲故事的叙述功力,连通俗小说家都不如。结果如张艺谋陈凯歌们,导演越当越大,故事越讲越差。 
   
  2 
   
  十几年前,读董立勃的小说,有些惊艳。感觉能讲故事,文字也漂亮,却不以为然。心想,一个意思不大的故事讲得再顺畅再漂亮,又能有多大意思?如同东施,衣服穿得再美丽,眉头皱得再凄婉,步履迈得再款款,也只能铺垫出失望吧?却没有想到,十几年后,初读《白豆》初稿,却被惊叹得目瞪口呆。 
  是自己“意思”麻木?还是董立勃“意思”增多?还是文坛“意思”渐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一时,彼一时? 
   
  3 
   
  读董立勃新作,初读美丽;修改后再读就有些迟钝;到发稿时又多些迟钝;到看校样时再多些迟钝。那些古龙式的叙述和对话,初读精彩,几经迟钝后,也许依然精彩,也许就只剩下迟钝了。幸好读者不是编辑,很难有反复三两次乃至六七次阅读的可能。 
  惊艳之后,更易平淡;平淡之中,更能醇厚。不仅文学,世间事物,也多如此? 
  人是要吃饭的。(提行)×××是人(提行)。所以×××要吃饭。 
  这类话语是精彩还是嗦?是真理还是废话?是曲折婉转还是颠三倒四?恐怕已不在话语本身,而在总体节奏气韵,更在话语背后的“意思”。董立勃在新鲜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