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人说,你真的不知道吗,贩毒是死罪,你死了,你挣下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你!
我清醒得很。张宝林举起茶壶为那人斟茶,那人用手去捂茶碗,可水已经从壶嘴里流出,浇在那人的手背上……
那人高声喊,张宝林,你烫着我了。
服务员闻声进来,打开大灯,那人的手背已经红肿,有几处起了白色的泡。那人用嘴吹着手背说,你疯了,啊,张宝林……
服务员说,先生,我们这里有烫伤灵……
那人气急败坏地说,去拿呀。服务员出去了。张宝林嘿嘿地笑了起来,声音里全是幸灾乐祸。
你还笑,狗日的。那人骂。
你妈的是驴日的,张宝林依旧笑,兔崽子,你忘了你那次烫我了吗?
那人摇摇头……
张宝林哼了一声说,你忘得快,我告诉你,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张宝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黑屋子里,这屋子是因为早两年死过人就用来放豆饼了。张宝林躺在豆饼上觉得浑身疼也冷。于是他大喊:来人呀,来人呀……
过了十分钟才有了动静,门稀里哗啦地开了,随着打开的门,阳光也涌了进来,阳光中有个阴影,张宝林揉揉眼睛看清了来人。
他说,你个王八蛋,怎么把爷搁这儿了?
那人说,团长说这地方就是搁“爷”的地方。
张宝林说,那连长呢?
往这里看。那人指着自己,告诉你,张宝林,苗德全被免职,我现在是连长了,你小子乖点,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说什么?张宝林有些糊涂。
说什么?傻逼,你们惹大祸了,你不知道?
张宝林说,我不知道。
别生扛了,李八一和苏明远都交代了,你们在苗德全的带领下,动用武器,殴打贫下中农,破坏“一打三反”运动,我告诉你吧,张宝林,你犯的是死罪,要不是你父亲和师长有点关系,你就押到兵团看守所了,和苗德全做伴了。
张宝林明白了,眼前这傻逼不是胡说八道,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张宝林知道为了那个西瓜把事情惹大了。他想站起来,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绳子捆住,他使劲挣扎,人在豆饼堆里滚来滚去。
那人踢了他一脚说,甭挣了,还是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吧。
张宝林怒目横视,你踢我?你胆子也大了?
那人又踢了张宝林一脚,这一脚踢在张宝林的胯下,痛得张宝林龇牙咧嘴,王八蛋,你踢我老二,老子要是将来生不出来孩子,我活劈了你。
那人笑,说,你那玩意儿,趁早骟了,省得祸害人。说着向门外走去……张宝林喊,给爷拿点水喝……
渴了?那人回头问。
张宝林点点头,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能渴死。
那人走近张宝林说,你说得对,说着用手伸进裤子里,对准张宝林的头。
张宝林说,孙子,你要干什么,小心爷一口给你咬下来。
那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喷出腥臊的尿,直奔张宝林的脸……张宝林在尿雨中大骂:季明宇,我操你祖宗八代……
服务员拿药回来,季明宇自己往手上搽药,一边搽一边咧嘴。张宝林一边看一边说,茶水和尿都是消毒的……
季明宇说,去你妈的,你妈的还记仇?
张宝林笑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季明宇对服务员说,结账。看服务员走了说,张宝林,我该做的我都做了,你也要像个大丈夫。
张宝林还是笑嘻嘻说,无毒不丈夫。
季明宇说,我告诉你的你别不上心……
我会记在心上的。张宝林说着见服务员进来,从口袋里掏出钱要结账,被季明宇拦住。季明宇说,这点钱我有。张宝林看着季明宇付完账要走就说,这茶才一过,就不喝了,可惜了的……
不行,我要走了。你慢慢喝吧。季明宇说完向外走,走到门口又回来坐在张宝林对面。
张宝林说,还想喝,来……说着举起茶壶。季明宇一把按住了张宝林的手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说……
说吧。张宝林推开季明宇的手,说呀。
我告诉你,宁五原和季小南是亲兄妹。
我知道。张宝林喝了一口茶。
季明宇说,你知道有个屁用,他们不知道,他们在恋爱!
我知道。张宝林说,你可以告诉他们真相呀。
你……季明宇站起来又坐下,用手拍了一下桌子,把茶壶茶碗震得叮当乱响,张宝林,我们是有约在先的!
是吗?张宝林抬头看着季明宇情绪激动的样子缓缓地说,季明宇,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决不食言,同样,你答应我的事情也不能食言。对不对?
季明宇说,可我没有答应你贩毒呀。
张宝林说,可你答应我帮我做生意呀,贩毒也是生意。
季明宇说,这是犯罪。
张宝林说,你以为你以前做的事不是犯罪呀,我告诉你,全是犯罪,亏你还是政法委书记。
季明宇从亢奋中平静下来说,你说,我怎么做?
你是小学生呀。还用我教?当年你怎么用尿浇我来着?张宝林拍拍季明宇受伤的手背,季明宇疼得跳了起来喊,我的手……
张宝林说,你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你呀,还上过中文系,知道王佐断臂的故事吧……张宝林又拍拍季明宇那只好手说,我会说话算话的。
两人走出茶馆,季明宇举手打车,出租车开走之后,张宝林还靠在宝马车站了很久,最后,一拳砸在车上,声音很响。他揉着手钻进车,开车走了……
茶馆门口,服务员看着宝马车走远,连忙关闭霓虹灯,然后把大门仔细关好,走进“来去轩”包房打开壁橱门说,出来吧。
乔飒愣愣地从壁橱里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发呆。服务员怯生生地伸出手捏了捏乔飒的鼻子。
阿嚏!乔飒打了个喷嚏。吓了服务员一跳。
乔哥,你别是感冒了?
我没事。乔飒说,我该走了……
乔哥……
噢,乔飒想起了什么,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递给服务员,服务员说,乔哥,我不要……
嫌少?
不是。乔哥忘了你说的话了?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乔飒看了一会儿白白净净一脸羞色的服务员,想了想便上前抱住了她……
两个人热火朝天的时候,从茶馆深处一个房间里坐起一个老头,他走出屋来到“来去轩”趴在门缝上看……里面两个人还边干边说。
乔哥,录的东西值钱吗?
妹妹,娶十个你都够了……
第十三章 总有些事是出乎意料的
乔飒的尸体是在第二天早晨九点钟在大兴区的一个建筑工地里被发现的。乔飒是被人从背后用钢丝勒死的,罪犯作案手法娴熟,根本不容死者有任何挣扎就命归西天了。季小南和法医从屋里出来,看见我站在走廊里,就走了过来。
法医说,建筑工地不是案发现场,死者生前发生过性关系。
季小南说,死者的外衣上沾有好多茶叶末,应该不是在建筑工地沾上的。
我说,你们这是在汇报案情吗?好了,按照所有的程序走一遍,然后给我一份正式的报告。明白?他们点头。我说,只有三天的时间。这次他们回答是用语言:是。
季小南没有用三天而是仅仅五个小时就查清了尸源和案发现场,这是让我出乎意料的事。下午两点她推开我办公室的门很兴奋地喊,宁队,我查清了。我想汇报一下乔飒被杀一案的情况。
乔飒……好熟悉的名字。我想起来了,这是张雅芝常常挂在嘴边的名字,那个私人侦探……我示意季小南坐下说,季小南,这个乔飒是不是个私人侦探?
季小南腾一下站起来说,你知道?
我说,坐下说。瞧你急的,我也是听你说才想起来的,他和张雅芝很熟……
季小南没有坐下。我说你为什么不坐。她说,还有两天多的时间,我是不是应该把案子搞得扎实后再汇报会更好?
我说,你是问我吗?
季小南突然笑了,我才不问你。我是在问自己。哎,宁五原,你这儿有吃的吗?
你叫我什么?
叫你宁五原,不行吗?她一脸天真无邪。我饿了,特想吃康师傅方便面。
我说,这是在办公室,你要守规矩。我的声音很严肃,让她的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接着说,你记住,在公安局我永远是队长你永远是警员。现在你可以走了。
季小南悻悻地走了,她出门时回眸,我看见了她哀怨的眼神,但我把头低下了,直到听见关门声,我才缓缓抬起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装酷,其实我心里很想去亲近她甚至想抱抱她……我打开写字台右侧的小柜门,里面装满了康师傅方便面,我取出一盒撕开包装……我为什么不给她呢?连我也无法解释我自己的行为,每当我有一种冲动想对季小南表示好感的时刻,总有一种冥冥之力像一只强壮的手阻止我这样做,而每次我居然都听从了……
第三天,乔飒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杀人者就是“天各一方”的守夜人。他已经逃跑了。女服务员说出了一切,乔飒是“天各一方”的常客,并与女服务员眉来眼去常施小恩小惠。那天,乔飒在偷听两个客人的谈话之后,就在那间包房里与女服务员行苟且之事,被守夜人看见。守夜人与女服务员早已成奸,一看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玩耍,不由大怒顿起杀心,便等女服务员洗澡之际,将正在抽烟的乔飒杀害并移尸大兴区的建筑工地。
我听完季小南的汇报,心里总有一点不踏实。我说,你把案卷放在这里,我再看看。季小南对我的冷淡似乎已经习惯,她走的时候面无表情。就在这时,我接到张雅芝的电话。张雅芝说她就在公安局的大门外。
张雅芝让我去陪她参加乔飒的葬礼。怎么这么快就烧了呢?我想打电话问季小南,转念一想,按规定尸检完毕的尸体可以火化。便放下电话,与张雅芝一起去了东郊火葬场。
我记不清去过多少次火葬场了。还好,我每次去都是因为那些死于非命的陌生人。妈苗月歌走的时候,因为我小就没有让我去。
我是非常不愿意去火葬场的,就像我也非常不愿意参加婚礼一样,在这种生与死的典礼之中,我总有一种门里门外的感觉,进门是死出门是生,我是倚在门框上看生生死死的人。我知道,所有的人都会有这么一天,尽管他们的人生历程千种万种,但死是无法回避的;婚礼是可以回避的,你不去或是你不结婚就可以了。我们人总想控制一切,从养的动物到人到大自然,其实,什么也控制不了,当你以为控制了的时候,也就到了你被控制的时候了……
乔飒是有老婆的,他的老婆是四川人,带着两个眼睛哭成核桃的女孩。她看见别人介绍张雅芝的时候,就冲了过来,拉住张雅芝的手哭道:张总,我们家的乔飒可是为你干活死的……
你是?
我是乔飒的媳妇。乔飒媳妇拿出与乔飒的结婚照。照片上的人喜气洋洋。乔飒媳妇哭:乔飒,你死得惨呀……你才三十七岁……你说,还要和我生三个男娃娃……没了你,我咋生呀……
张雅芝面对这一切变成了泥塑木雕。我拉她出来上车。在车里我问她,乔飒为你工作?
她依旧木然。
我举手打了她两个耳光。她呆滞的目光消失了,嘴巴也动了,眼泪也出来了。突然她扯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她神色凄惶,我的心痛了一下。
我说,安静。
她安静了。
我又说,张雅芝,乔飒为你工作?
她点点头。
干什么?
不知道……她大喊,我不知道……五原哥,我为什么不知道呀……她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啜泣着……
我轻轻地抱住她抖动着的身子……像空中飘浮的树叶一样轻盈的身子……
张雅芝什么都知道……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我不踏实是有原因的。什么事情如果太顺利了,在我看来也就是不顺利的开始。当天晚上我打电话要季小南到“天各一方”茶馆见面。我听见她在电话里的声音里有欣喜的味道。
“天各一方”茶馆好像没有发生乔飒死亡事件一样,生意依旧不错。我和季小南走进去的时候,女服务员看见季小南着实惊了一下。
女服务员笑得有些怪,比哭强不了多少,她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季警官呀……
季小南说,还认得我呀。说着给我介绍,这是我的一个证人,在这里上班,叫小菊。同时又把我介绍给女服务员,小菊,这是我爱人。
谁是你爱人?我心里说着嘴里却讲,对,我老婆说这里特有格调,所以我们就来了……
太欢迎了,请进,这里有包间也有散座,你们坐……
季小南打断了小菊的话。她说,我们坐“来去轩”。
小菊扫了我和季小南一眼说,好,“来去轩”,请往这边走……我们随小菊进入“来去轩”,在两张冠帽椅上坐下,我环视房间一圈,中式古典的装修和装饰,两盏宫灯光线幽暗,镶进墙壁的书橱里放着几册线装书,墙上挂着一个红木做的长框,里面是朱元璋的两句诗:“东风吹醒英雄梦,不是咸阳是洛阳。”倒是别有韵调。
小菊说,两位喝点什么?
不等我回答,季小南说,我要信阳毛尖,你呢……老公?我说,随你吧,信阳毛尖。
小菊笑吟吟道,也怪了,进了“来去轩”的人都喝信阳毛尖。
真的?我问。
真的,也不知为什么。季警官,你学问大,你说是为什么?小菊说着给我们沏了两杯信阳毛尖。
季小南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唉,我只是因为爸爸爱喝信阳毛尖,也就知道信阳毛尖。五原,你品品。
我打开杯盖,见碗中的茶果然色绿汤清,举至鼻端清香扑来,抿上一抿,舌滑齿涩,别有滋味。我说,好茶。
小菊说,好茶就慢慢品,水在这里,我不打扰二位了。说着要退下,我喊住了她。小菊说,先生有什么事?
我问,知道这字是谁写的吗?
小菊摇摇头,但却说,我们老板知道。
我又问,你们老板是谁?
小菊说,老板叫米莎。
我心中一惊。季小南看了出来,挥手叫小菊下去后问,你认识这儿的老板?我点头又摇头。我突然想起张宝林,难道这里也是他的点儿?
季小南问,你怎么啦?
我却问她,季小南,前几天,传讯小菊时,你有没有传讯她的老板?
季小南摇摇头。我正要再问,小菊推门进来说,二位,真巧,我们老板正好来了。小菊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米莎走了进来。米莎看见我微微一怔,笑说,我说是谁,要问这字是谁的墨宝,敢情是五原呀,不是你,谁又能提这么雅的话儿呢。小菊,续水……看见季小南一脸困惑,米莎又说,五原,这位是……
小菊机灵地说,这位是季警官,也是这位先生的爱人。
米莎说,五原,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介绍米莎给季小南,一时无语。尴尬中,季小南说,你是米莎吧。
你知道我?米莎很惊奇。
你不是这里的老板吗,久仰大名。季小南不知何时会了这套。
米莎说,臭名臭名,不值一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季小南说,我先生问,这字是谁写的?
米莎回头看看墙上的字,想了想说,我也记不住了,对了,五原,这字是你爸拿来的,你问他不就结了。
听了米莎的话,我与季小南不由目光相对。我想,也许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就在我们起身的时候,“来去轩”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张宝林。他依旧衣冠楚楚气宇轩昂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见到我们他哈哈大笑道,五原,想知道这字是谁写的吗?好,我告诉你们,这字就是季小南的父亲季明宇写的!不错吧。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我的心在急速地跳动,这时,季小南突然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我甚至能感到她的心跳!
我们是刑事警察。
站在我们对面的是我们准备缉捕的犯罪嫌疑人。
这犯罪嫌疑人是我的养父我的爸爸。
我使劲捏着季小南的手……
张宝林感觉到这一切了吗?他还是笑呵呵地说,小菊,添个杯子,我也喝杯茶,坐呀,小南……
你不是不认识我爸爸吗?季小南突然问。她疯了。
张宝林说,我这样说过吗?
是你说的,是你亲口说的。季小南说,在你生日那天说的……
这很重要吗?张宝林说,小南,看见你和五原,我真的很高兴。说实话,那天我要说认识你爸爸,我怕你不自然。何况,现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