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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在使馆门口随便溜达,他会向你行注目礼,实际上是催促你尽快离开那里。现在,我开车路过这个区域,看到参天的白杨树直耸云天,将附近黑色的天空尽数遮蔽了起来。使馆区的马路被切割成了一个个的方格子,在这种方格子分布的道路中,一些汽车神秘地穿梭着,神色严肃的武警守卫在灯光昏暗的使馆门口,向地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我开车来到了那家被垂柳掩映的快捷酒店。这家酒店只有5 层,墙壁的颜色是蓝色的,外观很漂亮,也很现代。我把车在停车场停好,忽然,我决定不上去了,因为我担心自己看到那让我感到龌龊和难堪的现场,我会恶心、羞愧和难过得难以承受,我就说:“我不上去了,你们去吧。”
赵亮感到不解:“为什么? 你要去,让你给我当证人呢。”
我忽然大发雷霆:“我不上去了! 我就是不想上去,我上去干什么? 啊? 你老婆的丢人事,你还嫌丢得不够,要天下人都知道? 龌龊! 卑鄙! 下流,你也一样下流,和那对狗男女一样! 我很烦! 我坚决不去! ”
场面立即尴尬了起来,赵亮看着我,他不明白我怎么突然暴跳如雷了,突然发作了,他感到无所适从了。他没有想到我临时变卦。可是,我必须要变卦,因为我忍受不了这场闹剧带给我的伤害和打击,带给我的虚无感和无耻感。
我绝对不上去,我想好了。
老朱说:“算了,赵老师,小段他不愿意去就不去,咱们去,人手够了。”
赵亮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他在琢磨我的心思,看我还在盛怒当中,没有说话。我也盯着他看。他低下头,感觉也许我真的在意到底上去不上去。他只好说:“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们上去。”
赵亮、警察老朱和公证员小杨都下了车,我看见他们一行三人,都走进酒店的大门,消失在一片光影里丁。我在车里舒了一口气。我感到压抑和愤懑,我纳闷我怎么会和他一起来干这个事情。我做了几下深呼吸,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四周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但是没有人会注意酒店里面正在发生的一些情况。我闭上了眼睛,打算不去想捉奸的事情了,可是,在我的想象中,在我的屏幕上,在我的意识的流动当中,在我的神游中,映现的恰好就是他们去捉奸的全过程:他们三个人进去了,警察老朱在最前面。
在前台,老朱对前台的值班员出示了警察的证件:“我是警察,要执行公务,抓捕嫌疑犯,需要你们的配合。”然后,他又出示了两张照片,分别是曾莉的和‘北京浪子”的,“这两个人,开的房间,是多少号? ”
前台的服务员有两个人,一个是精干的小伙子,另外一个是聪明清秀的女孩。小伙子在电脑跟前负责登记和查询,他感到了来者不善,另外那个女孩则负责前台接待。她看了一眼老朱的证件,又接过照片,迟疑了一下,“他们,他们才登记入,主不久——他们在502 房间,他们是20分钟前登记人住的。”
“那好,请你带我们上去,打开502 房间的门。但是,要悄悄地,不许惊动他们,明白吗? ”
老朱严肃地说。
“明白,警官,当然明白。”于是,那个女孩拿着一张万能磁卡走出前台,走在我们的前面,我们都跟在她的勺后面。警官老朱走在第一个,赵亮在第二个.公证员小杨断后。如果我也去的话,那么就是我断后了。好吧,姑且让我想象自己也跟着去了吧——我们一起进人电梯,直接到达宾馆的:匠层。我们出了电梯,走廊里很安静,我们发瑚,502 房间非常的隐蔽,在5 层楼靠近走廊尽头的最里面。我们放轻了脚步,以免脚步杂沓声使房间里的人感到警觉。但是,我们显然是多虑了,因为我们悄悄来到502 号房间门口的时候,隔着房间的门和墙壁,就隐约可以听见房间里那对男女快活的呻吟和喘息,尖叫和哀求,床帮和墙的撞击声,男人的威胁声,女人的告饶声,啊,那正是他们,曾莉和“北京浪子”入港出港、快活得忘我的时刻。
“打开门! ”警官老朱命令到,那个女孩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下,胆怯地小心地把磁卡插入到房间的电子门锁里,然后,就闪身躲开了。警察老朱轻轻地转动门把手,猛地一推,门开了,然后,他先冲了进去,大喊:“不许动,我是警察,你们不许动! ”
假如我去,那我一定是最后一个走进房间去的。那个开门的女服务员站在门外,一定不会进去,我会关上房门,不让她看见里面在做什么。啊,我们都看见了两条大肉虫,正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下翻滚,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紧张、狼狈、慌乱成一团。那个场面可能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房间里墙壁的颜色是绿色的,到处都亮着橘黄色的灯光,两张小床已经并成了一张大床,在大床上,一对鸳鸯,一对沉浸在偷情的快乐当中的男女,一对肉虫,曾莉和“北京浪子”,被当场捉获了! 公证员小杨训练有素,立即冲上去拍照,闪光灯噼里啪啦地响了十多下,我们看到,床上那对男女完全都蒙了,一开始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惊愕,发呆,羞耻,害怕和愤怒,这些情绪化的表情,是交替出现在他们的脸上的。当闪光灯急速地闪过了之后,曾莉这才完全明白了她的处境,她看见了赵亮,看见了阴险狡诈的赵亮,迅速地穿上衣服,猛然向赵亮扑了过来:“你这个流氓,你这个大流氓!你这个无耻到极点的下流胚! ”她对他是又撕又咬,这一刻,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啊,这个时候我们是真正见识了这个女人的厉害和疯狂,力气和拳脚了,她把书生赵亮教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扑倒了,在他的脸上又抓又挠,在他的身上乱踩,速度很快,力道很猛,一时连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警察老朱训练有素,他一出手,很快就控制住曾莉的扑打,把她用手铐铐了起来。
被戴上手铐的曾莉坐在了椅子上,她喘着气,冷静了下来,对警察说:“我是律师,我对你的行为表示异议,你不能随便拘捕公民,我要提起行政复议。”
“你可以提起行政复议。我是接到了卖淫嫖娼的举报,我还亲眼看见了你攻击他,造成了对他的身体侵害,我当然要制止你了。”
赵亮从地上爬起来,他脸上出现了几道血痕,显得很狼狈,他摸索着在地上把眼镜找到,却发现一个眼镜片已经碎裂了。他戴上那副破碎的眼镜之后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不过,今天的整个捉奸行动都是非常滑稽可笑的,也许大家都弄不清楚,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 怎么现场果然捉到了两条大肉虫,怎么她曾莉由一个女界英豪,女大律师,忽然变成了一个淫妇、泼妇,扑打自己的丈夫赵亮,让他满脸挂花?哎呀,那个时刻,要是地上有一个缝,我都愿意钻进去。
我可不愿意看见他们的尴尬,他们的难堪,他们的愤怒,他们的剑拔弩张和羞愧难当。
“我应该把他也铐起来吗? ”警察老朱笑着问赵亮,指着也迅速地穿好了外衣,站在窗户边上,显得很害怕的“北京浪子”说。我们这才看到了“北京浪子”的真正模样:这是一个看上去就很龌龊污秽的男人,头发很长,脸上似乎还有一道疤痕,从嘴角斜着延伸到了耳朵根部;额头上耷拉的头发覆盖住了一只眼睛,另外的一只眼睛在滴溜溜地转动,30多岁的洋子,不知道他是一个流浪艺术家,还是一个整天在网吧里面鬼混的人。曾莉怎么可以和这样一个男人上床呢? 她到底是什么眼光啊?也许,是他的性能力比一般的男人强?我们看到这个“北京浪子”,也觉得非常失望,觉得人世间的事情太古怪了,太奇妙了,太有些匪夷所思了。
一听自己也要被铐起来,“北京浪子”这个时候显露了他非常猥琐的一面,他连忙摆手:“是她勾引我的,是她在网上主动要求和我幽会,都是她在主动勾引我啊,警官,您可不能抓我啊。”
“你他妈放屁! 到底是谁勾引谁的? 啊? 你再给我说一遍! ”曾莉这个时候又暴跳如雷了,这一幕实在是丑陋啊。我想象中,也看到赵亮的表情中掠过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微笑。现在,他是大获全胜了,尽管他刚才被曾莉扑打得十分狼狈,满脸挂花,可是,他抓到证据了。他今天的战果很丰硕,最主要的,就是公证人员当场证明了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通奸幽会,这在法庭上可以非常有用。显然,赵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在证实了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有一腿,在亲眼看到了两条肉虫的搏杀和翻滚,他的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是如何看到自己的老婆通奸的? 他会难过吗? 他会酸楚吗? 他是啼笑皆非,还是愤怒已极? 可是,我猜测,他实际上连愤怒都没有。他早就准备好了接受这个现实。这个家伙的内心非常的强健,有时候他是一个铁人,我想,除了冷笑,我一定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警官,你先放了她吧。现在证据都有了,咱们走吧。”赵亮说。他的嘴角流出来一点血丝,他用掏出来一条蓝色的手绢把血迹擦拭掉了,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警官老朱给曾莉打开了手铐,随后也离开了那个房间。
我需要关闭我的意识流,需要终止我的想象了,因为,我看见他们三个人从如家快捷酒店出来了,在宛如欧洲古老汽灯的门口壁灯的映照下,他们的表情严肃、落寞和沉着。没有人跟着他们出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进去干什么了。
他们走过了马路,来到车跟前,打开车门,上了车。赵亮说:“行了,一切顺利,我们回去吧。”
我转动方向盘,开始把车驶离停车场。他们三个都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我感到了奇怪,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句话都不说。
至于后来在房间里,那两个男女会如何互相面对,我可以继续展开无穷的想象力,来想象他们,到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比如,他们会不会吵架? “北京浪子”会不会被曾莉扇耳光? 曾莉会不会猛地踢打他、辱骂他,说他是一个懦夫和坏蛋? 然后,他会不会也恼火了,开始猛烈反击她,把她揍扁,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解,完了才扬长而去只剩下曾莉一个人大声哭泣? 或者,“北京浪子”看我们走了,他扑通一下就跪在曾莉的面前,哀求她原谅他的懦弱,原谅他的害怕,原谅他的说辞,他那么做只是为了对付警察的,只是权宜之计,他实际上依旧非常地爱她,他要为她而死,假如她需要的话,假如她现在要他死,他就死给她看,他不停地说着甜言蜜语,然后,曾莉的态度逐渐地软化了,转变了,她原谅他了,他们重新拥抱了起来他们抱得很紧,然后,他们又开始接吻了,他们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然后,他们又开始宽衣解带,重新变成了两个大肉虫,倒在了床上。他们会不会气喘吁吁,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和惊慌,重新投入到他们的对性爱的享受和疯狂当中去? 我就不得而知了。
二十一 传来的都是坏消息
一天下午我给学生上完课,正准备去第四餐厅吃晚饭,突然接到了赵亮给我打来的一个电话,他要我迅速赶到赛特酒店的大堂,他有要事和我商量。我听他的语气显得非常急躁和烦闷,猜想事情一定很紧急。但是,我很不情愿再为他的事情操心了,“我晚上有个约会——”我的确准备去找杨琳。
“不行,你赶紧来,有最最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最后一次了,好吧? 快来快来。”他以十万火急的语气向:陇强调。
我只好答应他了。草草地吃了一点饭,我立即开车赶到了赛特酒店的大堂。这个时间正是晚班交通高峰时间,是北京全城堵车最厉害的时候,去建国门附近的赛特酒店约见,完全是一个鬼主意,一一个很糟糕的主意。我一边被堵在路上,一边破口大骂赵亮给我添麻烦。我终于在7 点抵达了那里,天也擦黑了。我走进大堂。一眼就看见他坐在会客区一个宽大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背对着我,身影显得很落寞。而大堂里来来往往的是穿着和表情都很鲜亮的男女,和他穿的黑色衣服以及寂寞的身形,形成了某和对比。
我出现在他的眼前,“我来了。堵车了。”
他有些不耐烦,“你比蜗牛还慢啊,这么短的距离,你走了一个半小时! ”
我也很生气地回应他:“那你去走走试试看,现在这个点儿你非要我来这里,你明摆着就是想让我迟到。你为什么不自己到学校来找我? 我可以等际一个半小时!”
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可能太过激了,因为谁都知道这个时间出来开车,走在大街上就是一场灾难。他站起来,叫过来服务生,付了一杯咖啡的钱,“好吧,走吧,咱们现在就走。你不要问我去哪里,你的车跟在我的车后面走就行了,记住,可别跟丢了。”说完,他也不管我就急匆匆地向外面的停车场走去。我快步跟在他的后面。
试图和他并肩而行,可他大步流星,一言不发。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这样的铁一般的沉默,一定代表他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我现在也不想费脑筋猜测他遇到了什么事件,总之,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但是,他的严重的事态,和我有多大的关系? 我内心里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在他的私生活里搅和了,我要逐渐地摆脱他的生活带给我的坏感觉和坏心情。
在停车场,我们上了各自的车,我的车跟在他的那辆银色宝马的后面,离开了酒店。然后,我们的车子上了建外大街,一直向东走去。在高峰期的车流里跟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不留神就会跟丢。因为大家都很焦急,都想尽快地赶回家,回到老婆和孩子身边,回到餐桌旁,回到亲人们身边,所以开起车来都是如同饿狗争食,争先恐后,唯恐别人加塞。我紧紧地跟着他那辆机动性能很好的宝马,实在有些勉为其难。而他今天开车也很奇怪,好像是为了故意要甩掉我的车似的,在车流里不断地变换车道,和我玩着捉迷藏,把我跟得满头大汗。一直到上了三环之后,向北走了一段,我看见他又拐向了四环路。我根本猜不出他要到哪里,到了四环路上,我跟丢了,因为东四环更加堵,大家像被摧毁了蜂巢的蜜蜂那样挤成一堆。我着急了,我拨打他的手机,可提示音告诉我,我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他妈的! 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不是故意和我玩丢失吗? 我很恼火,沿着最右侧的车道缓慢地向前开,走了两公里,看见他在前面的紧急停车带停下来等我。
于是,我继续跟着他走。他上了五环路,然后就改变方向,开始向北走了。在五环路上行走一向是我最害怕的事情,因为五环路上一到晚上,走的全部是大型货车了。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大货车个个都像蛮牛一样,吼叫着在五环路上狂奔,无论是超车还是并线,都毫不含糊,根本就不打转向灯,一路上还飞沙走石,风驰电掣,真是让我胆战心惊。可是他赵亮却根本不在乎,在我的前面保持着110 公里的时速,在大货车之间来回穿梭。眼:旨到了西五环了。
他突然打开双闪紧急灯,表示他的车有问题,速度也慢下来了,忽然向香山出口拐了过去。我赶紧跟过去,也从那个出口出去了。很快,我看见他到达香山植物园门口的那个停车场,没有停下来,却掉头又开始往回走,我只好如法炮制,跟在他后面。最后,我跟着他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个我都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一家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黑暗的荒野中的夜总会的大门口。
他把车停下来了,熄火了。我也停好了车,从车里出来,我向他走过去,正要大发雷霆,可他示意我不要冲动,叮嘱我:“把你的手机拿出来,在开机状态下将电池取下来。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我忽然明白了,他这是要我的手机也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里,据说,开机状态下就把电池取下来,即使是警察来跟踪你,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了。
我把我的手机电池拿掉,跟着他大步走进夜总会。迎宾小姐身材苗条高大,穿着拖地高领的红色晚礼服长裙,向我们鞠躬,并且引领我们前行。赵亮对她说:“给我们找一个小包问,不不,算了,就在那边的大堂里随便找一个座位吧。”他一瞬间就又改变了主意,带着越来越摸不着头脑的我,走到了大堂里一个偏僻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两杯卡布其诺。”他说,然后,他看着这个小姐离开,才把视线终于转向我:“今天,我们可能被跟踪,所以我才叫你把手机电池拿掉的。”
我感到大惑不解,“到底,乏生了什么事情? 谁会跟踪你和我? ”
“张良基市长今天中午被双规了。你懂什么叫被双规吗? 这是中共纪律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