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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不死心,总盼望章薇还能来。一直到灯亮了,电影散场了,高仓健不知又到哪儿破案去了。他彻底失望了。没有回家,他直奔章薇家。
姥姥一见是张力,脸就沉下来了:“你总找我们家薇薇干什么呀?”
张力一时没有答上话来,心想今儿是怎么啦?喝凉水都塞牙缝儿。
“章薇没在家!”姥姥生气地把门关上了。
张力吃了一个闭门羹,心里好窝火。望望这间他曾经熟悉的、亲切的房屋,他涌起一种难言的感情,竟愣愣地站在那儿没有动。
姥姥从窗户里看见他还站在那儿,隔窗又冲他喊道:“不是告诉你她没在家吗?”
张力从来没有受过这种驱逐。他觉得这是一种侮辱。章薇为什么没去看电影?又为什么没在家?莫非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屈服于家里的压力?他想不通。他不知道一个高三的男学生希望和一个高二的女学生交朋友,为什么成了大逆不道的事,而不为这位面相慈善的姥姥所容呢?
张力怏怏不乐地走出小院。他迎面碰见了吕咏梅。吕咏梅最近心情一直很好。
整个一个寒假,她和游晓辉的关系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游晓辉挨了一顿揍,她自己得了场病。使他们两人走到一起来了。而自从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她向游晓辉奉献了一切之后,她觉得游晓辉已经彻底摆脱了梁燕燕,象一头拴上了笼头的野马驹。有两次,他竟哭哭啼啼对自己说:“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吕咏梅的心一下子软了,象冰雪倾刻融化。他们的关系,象小孩家玩的滑梯,一下子飞快地滑了下去。吕咏梅很高兴。双方家长看到他们这样和睦相处,也很高兴。只要别再出岔,两家的亲事就顺顺当当了。老的,少的,都不伤和气,还添了喜气,加上了亲戚。
吕咏梅一眼就看见是章薇的“拉菲克”。他们两人常在这条胡同里出入,吕咏梅早盘问过章薇:“老实告诉我,他是谁?”
章薇也就老实地告诉了她:“32中高三的。”
“交上了?够‘比由’的呵!”
章薇一笑。这是苑静的专用词。她不喜欢。倒不是这词。男同学嘛,干吗非得都要长得“比由”呢?男同学要有气质,要有风度,要学习好。
“算了!算了!不说我也知道了!我们姐妹谁瞒得过谁呢!”吕咏梅拍拍章薇的肩膀,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和语气说。章薇觉得自己很难接受她这种语气和姿态。她未免把所有男女同学之间的交往都看成了她自己和游晓辉的关系了吧?
这时候,吕咏梅看见张力象只斗败的小公鸡从胡同里走出来,便大声叫道:“嘿!找张薇吧?”
这一嗓子把正低头想心事的张力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似乎见过面,有似乎没见过面。
“张薇就在后面呢!你等一会,他就来!”吕咏梅好心地告诉张力,接着有热情的说:“要不到我家坐会儿?从窗户就能见她过来!”
“谢谢了!”张力连连道谢,向胡同口走去。
章薇放学以后,去办公室找钟林老师。这学期,钟老师不当班主任了,也不教他们班了。不知怎么搞的,章薇觉得挺惋惜。钟老师和容老师,在章薇心里,钟老师显然高于容老师。她很想向钟老师表达一下自己的这种感情。一个学生对老师的感情,有时候是微妙的,虽说难免于偏激和片面,但绝对是真挚的,那是一汪未被污染过的清泉。
推开办公室的门,刚刚露出一条缝,章薇心里犹豫了。钟老师不教自己了,找钟老师干吗呢?说些什么呢?再碰见容老师怎么办呢?
但是,里面的老师已经看见了她,而且几乎所有老师都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仿佛她今天穿了一件多么奇特的衣服?要不就是她的身上落上了一个多么古怪的东西!她莫名其妙,被望得手足无措。
有个老师问她:“你找谁?你们容老师出去了,不在。”
章薇嗫嚅道:“我找……钟老师。”
钟老师这才回过头来,对她招呼道:“请进来吧!”
章薇发现钟老师的目光也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她不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自然更不知道,就在昨天,在这间办公室里,她成为老师们议论的中心。张力给她的信几乎被所有老师拜读过。如果不是今天上午,容老师接到电话,她的宝贝千金发烧,她赶快回家抱孩子上医院。章薇早被叫到办公室,着着实实挨批评了!
“我……我们班……”
“章薇同学,我虽然只教过你很短时间。但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孩子。新的学期了,好好抓紧时间学习。如果需要我帮助的,还可以再找我!”
似乎钟老师明白了她的心意,他知道自己和全班大部分同学都欢迎他。他说得很得体,也很亲切。
“快回家吧,姥姥还等着你呐!”钟林很想对章薇谈谈那封信的事,然后嘱咐她几句正确对待容老师,也正确对待自己。想了想,他没有说。这件事,不好说。
章薇“嗯”了一声,走出办公室。老师们又议论开了。
“这孩子文文静静的,长得不错呀,怎么也乱交朋友呢!”
“现在的学生,可别光看外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嗐!现在的学生。真难教!”
“嗐!现在的老师,真难当!”
最后,总结出这两条结论。
章薇走出校门,心里漾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情,她似乎觉得还是钟老师和自己的心贴近。她真不愿意容老师当她的班主任。她希望容老师永远在家里生孩子!
想到这儿时,她忍不住直想笑。
正是冬末春初的季节,寒风虽然还打着欢儿,却没有冬日那呼啸的威风了。
柳枝枝枯枯的,被风吹得在空中四下飘荡,用不了多少天,就会染上鹅黄新绿,象乐队指挥手中挥舞的一支支指挥棒,将要指挥奏出一曲曲春天的有声有色的交响乐了!
章薇盼望着春天。她心头充满着春天般的欢快,向家里走去。就在胡同口,她意外地见到了张力。
“是你?”她高兴地跑过去,叫道。
张力可没有她那么高兴,一言不发。
“我就知道今天会有好事!”她发现张力有些不高兴,便问:“怎么啦,你?”
“怎么啦?我昨天寄给你的信,你没收到呀?”
“什么信?我没收到!”
章薇愣住了。张力寄给她的信,一封没有丢失过,都是她从传达室老王大爷那里取来,看过之后,用一个猴皮筋捆好,放进抽屉里。昨天,今天,她路过传达室,那块黑板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呀!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明天问问传达室的王大爷!”
第二天上学,章薇就到传达室,问王大爷:“王大爷,前天您见到有我一封信吗?”
王大爷说:“有呵!你们容老师拿走了,没还给你吗?”
什么?容老师拿走了?已经过了两天,还没有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第一节,是乔老师的数学课。章薇根本没有听进去。乔老师正在讲多棱柱的体积求值方法,提问到章薇的头上,章薇一句也回答不上来。乔老师奇怪了。莫非真如容老师讲的,这孩子搞对象神魂颠倒了,是要好好抓抓不可了吧?
章薇总想着那封信。
下了课,章薇在办公室里找到了容老师。容老师的孩子病稍稍好了些,可烧还没有完全退,就又跑到了学校。别的老师劝她回去,春天孩子感冒发烧,最容易引起肺炎,大意不得。她说:“刚开学,班里有那么多事,哪放得下呢!”工作上,容老师真是没的说,老师们都佩服她。自从当上模范班主任,她给自己上的弦更满,更紧了。
章薇这时站在她的面前。
“章薇,我正想找你呢!”
“容老师,是给我信吧?”
“对!”容老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来那封信,章薇一眼就看见信封是拆口的。
“你自己看看吧!我真没有想到你也……交朋友!通信!约会看电影……”
章薇一把夺过信,打断了容老师的话:“您……您怎么随便拆我的信!”说罢,“呜”的一声哭了起来,然后不管容老师怎么叫她,她跑出了办公室。
“看看!看看!这学生还怎么得了!”容老师生气地对其他老师讲。
钟林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讲话。他害怕的一切,终于出现了。
章薇哭着回到教室,同学们问她怎么啦?当知道她的信被容老师拆了之后,都气愤了。
“这还象什么话!”
“通信自由,受宪法保护!”
……
教室里,一下子象黄蜂炸了营。李江流嚷得最欢。其他几个平常来信多的同学更有一种危险感。叶秋月平日不爱言语,但对这类事最反感。容老师真是的,看人家日记,又拆人家信。难道这是班主任的工作?她也跟着嚷嚷着。
只有班长沉默着。
“班长,你得向老师反映反映!这样下去,谁还敢往学校寄信呀!”李江流冲覃峻喊道。
“是呵!通信都没有保障,这学校还叫什么学校!”别的同学也都围上来,冲覃峻喊着。一时间,覃峻成了中心,仿佛一切过错是他一样。
“班长,你这回要是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白薯!”李江流又学着唱戏的腔调说。
“铃——”上课铃声响了。这节课,是物理。不过课没有上好。教室里,总在骚动不安。物理老师是学校一级教师,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他的课从来都是格外吸引人的。
覃峻对容老师私自拆章薇信的做法,是十分反对的。同学们的议论,他都听在耳朵里了。他在想,怎么对容老师讲?依照容老师的脾气,她能不能接受同学们的批评?如果不接受的话,他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和老师正面冲突过。老师的话,他一直是尊重的,照办的。可是,这一次难道让自己违心地站在容老师一边,还象以往一样,老师怎么说就怎么办,有意见保留在肚子里吗?那也太窝囊了,哪里象是一个高二的班长?
一堂物理课,覃峻思想在激烈斗争。同学们都说他有个安了转轴的脑瓜,真是不假,他想得比大家都要周全。处理事情,往往以少年老成著称。不过,这一次,他决心不辱使命,要代表同学们和容老师好好谈谈了。
物理课下了。物理老师摇摇头,抱着一大摞教具,佝偻着腰,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刚要涌出教室的时候,容老师正站在教室的门口。大家都不讲话了。容老师望着大家,大家也望着她。
“章薇,你出来一下!”容老师向章薇招了招手。
章薇没有动。
“章薇,你出来一下,听见没听见?”容老师有些火。
章薇嘟囔一句:“出来干吗?”
容老师:“你说干吗?你的问题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章薇也火了,“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我有什么问题?您拆了我的信,我倒有问题了!”
同学们开始议论起来了:
“是嘛!老师拆人家的信!”
“以后谁还敢再写信呀!”
“就是!老师也太过分了!”
容老师走到讲台桌前,一拍桌子,大声说道:“都不要再讲话了!你们说说,你们的信为什么那么怕看?你们那些都是什么信!”
李江流不管那一套:“不管什么信,也不能随便拆!”
同学们随声附和着。
覃峻几次想站起来,对容老师说几句,一直没有站起来。大家议论纷纷,容老师一下子压不住阵脚。
容老师对李江流说:“你不要忘记你是班干部!你要起模范作用!”
李江流说:“班干部怎么啦?您做得不对,也要人家服从呵!”
底下更乱了。容老师气得满脸通红。
本来,第二节课后是课间操。高二5班还在教室里,没有到操场去。灵敏的邱老师立刻从操场来到高二5班,这才替尴尬下不来台的容老师解了围。
“大家都不要再吵了。容老师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对你们负责!再说,章薇的姥姥还特意来学校嘱咐过容老师,要不容老师也不会随便拆信的。覃峻,你领同学们用课间操的时间讨论一下。容老师,咱们先走……”
邱老师拉着容老师刚要走,覃峻站了起来:“邱老帅,这个讨论我没法组织!”
“为什么?”邱老师和容老师都为覃峻这种反抗态度感到吃惊。
“老师拆同学的信本来就不对嘛,还讨论什么!”
“班长说得对!”大家一致叫了起来。班长第一次不唯命是从,而说出了同学们的心里话。
“覃峻,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别忘记你是班干部……好,同学们先休息一下吧。这个问题,以后再解决!希望大家要正确对待!”
邱老师毕竟富有经验,他让同学先下课,自己陪容老师走到教导处。
容老师没有想到班长居然也说出这样的话,全班同学这样反对她,她感到委屈,伤心地流出了泪水。
“容老师,别伤心!学生嘛,都是孩子,不要和他们计较!”邱老师尽量安慰着她。
容老师更加委屈了:“您说我是为了谁?您看见了吧?这些学生,不跟‘文化大革命’一样了吗?还要造老师的反呢!”
“别这样说。学生有意见,有火嘛,总得撒呀!”邱老师这时候也感到拆学生的信是有些不妥。
“有火就往老师身上撒呀!老师怎么这么倒霉!”容老师捂着脸。哭得更加伤心。
刚刚下了课间操,教导处的玻璃窗外围着许多张学生好奇的脸。老师哭了,真新鲜!老师还哭呀!他们要看个热闹。
邱老师气得走到窗前,把窗户使劲推开,冲着这些学生嚷了起来:“看什么!
都回自己的教室!”
5
一个星期以后,《青年报》“读者来信”专栏里登了这样一封来信——
编辑同志:
您好!通信自由,是写在宪法条文上的。我们中学生为促进友谊,促进学习,相互之间通信,是极其正常的。但是,为什么我给建安里中学一位同学写的信,却无端被该校班主任老师拆封?希望报纸能替我们中学生呼吁一下,请老师和家长尊重我们的人格,保障我们的通信自由。
下面的署名——本市32中高三2班张力。报纸的一角还登着“编者的话”,对张力的信表示支持,指出了一些老师和家长私拆学生信的做法是错误的。
这张报纸一到,李江流就把它贴在后面的黑板报上。不知哪个同学还特意在“建安里中学”下面用红笔画了两道杠。
班长覃峻站在这张报纸前,端详了半天。他听见同学们在议论:“还是高三的学生棒!”他心里挺不服气。高三不就比高二高一年嘛!
章薇早知道张力写了这封信,没想到这么快就登了出来。她心里腾腾跳得格外快。这一下,她和张力的关系公开化了。而且,也把和容老师的矛盾公开化了。
一个小小的中学生,竟然写信登报批评老师?老师怎么看呢?
还没有上课,容老师没有到教室来,不知道她看到这份报纸没有?上頁
第十一章 1
叶秋月的日记——
1980年4月21日晴
今天,全班春游到颐和园,其实。颐和园,几乎每一个同学都去过,都不愿意去。不过,是集体活动,大部分同学还是去了。一个个穿得都够帅的。苑静最“比由”——大红的青果领毛衣外套,紧兜屁股的牛仔裤,还提着一架带闪光灯的傻瓜相机。据说是她姐夫送给她的礼物。梁燕燕也够劲,不过,她实在是不会打扮。毛衣领外面翻出一个衬衣领,又翻出一个绿花镶金丝的小领……哎呀,不知翻出来多少个领,活象个洋白菜心。真是俗不可耐。
车开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觉得后面的人是李江流,回过头一看,果然是他。我想对他说几句话,车上全是同学,又没好意思说。难道,我对他真的那么依恋吗?他对我怎么样呢?我怎么觉得他难以捉摸呢?他象对你特别好,又好象对你无所谓。一想起寒假时和他学滑冰,真让人留恋。可是,一开学,却很少有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机会。我真想对他说,又不敢。难道他看不出来我的心吗?
车驶过动物园,拐进首都体育馆,速度加快,拐弯时一个不留神,我竟然倒在了李江流的怀里。他的一只大手赶紧扶住了我的肩头。象有一股电流,立刻传遍我的全身。车子平衡以后,他的手又缩了回去。以后,一直到达颐和园,我心里都突突地跳,表情一定不大自然。我偷偷地看了看他,好象他也不大自然。
今天春游最大的收获是我学会了划船。以前,总是坐在船上,看别人划,真没意思。容老师在我们的船上,本来李江流好象也想跑到我们船上,因为我喊了一句(那可不是故意冲他喊的):“谁会划船呀?我们这船上没人会划!”他刚要跑过来,容老师先跳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