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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了一句(那可不是故意冲他喊的):“谁会划船呀?我们这船上没人会划!”他刚要跑过来,容老师先跳上了船,对我们说:“我来教你们!”
容老师这人有时候也挺不错的。上次拆章薇的信,听说方校长批评了她。她向全班同学做了自我批评。大家一听,心就软了。容老师的船划的确实不错。我拿过桨一划就不行了,顾了左手,顾不了右手,把同船的两个女同学吓得直叫。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容老师倒鼓励我。果然,划了我一身汗,划的有点儿门了。当船划过十七孔桥,忽然遇到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水浅了起来。我差点儿没把船弄翻了。这一回吓得容老师也说:“哎呀!叶秋月,亏了我没有血压高,要不可真够呛!”
我一看我的手,起了三个大泡。
全班同学在佛香阁前留影时,苑静大出风头。她摆弄着那个照相机左找角度,右找角度,煞有介事的劲儿。我看见好多同学直撇嘴。她自己看不见就是了。我真希望身后挨着的是李江流。就象上午坐汽车时一样,我回过头一看,不是他,而是游晓辉,冲我直乐,真讨厌!我照相的兴趣一下子少了一半。
记得实在不少了。我真累了,也困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2
翻过排云殿,便是后湖——这里是颐和园最幽静的地方。湖水绿幽幽的,树木绿荫荫的。间或几声清脆的鸟叫,更增加这里的幽静。大家开怀地笑着,有人还唱起了台湾校园歌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坐在湖边野餐的时候,热闹的场面开始了。大家开始象好斗的小公鸡,争得面红耳赤。引起争论的首先是李江流。他说起前些日子时髦的“伤痕小说”,又说起了刘心武的《班主任》和蒋子龙的《乔厂长上任记》。
“你们说说,粉碎‘四人帮’这么多年了,除了《班主任》,还有哪一部小说是反映咱们中学生生活的?”
这没有引起争论。同学们都有同感。现在,报刊杂志多了起来,大家看得也多起来。不过,一般少年读物,诸如《中学生》、《儿童文学》之类的杂志,他们不愿意看,觉得太不解渴,而是愿意看那些成人刊物,尤其是愿意看那些有争论的文学作品。
于是,争论先从《班主任》这部小说开始,继而波及到《乔厂长上任记》。有人说《班主任》写得真实、深刻。有人则说《班主任》的结尾太不带劲儿,班主任张老师独自一个人坐在那儿沉思,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有人说乔厂长是个理想中的人物,根本不现实。有人则说乔厂长就是好,现实生活中多几个乔厂长式的人物,我们的国家早好了。有人说《人妖之间》写得淋漓尽致,太棒了!有人则说难道我们的现实生活真是那样千疮百孔吗?……
于是,争论便象喷泉,喷涌出一朵朵水花。开始是李江流和几个男同学,后来,叶秋月几个女同学也参加了。
“甭管怎么说,写学校生活的小说太可怜了!《班主任》是唯一能打动我的。”
李江流是刘心武的崇拜者。
“李江流,你是不是想当刘心武第二呀?”有人开玩笑说。
“刘心武算什么呀!我还想超过他呢!要写现在中学生活的作品,难道不是我们最了解情况?”李江流不甘示弱。他这股子劲头,让叶秋月佩服。
紧接着,最不和大家合群的WC系列也挤进人群。是汪洁拽着陈国栋进来的。
在班上,读文学作品最多的,恐怕要数她汪洁了,李江流都赶不上。陈国栋更赶不上,虽然他的数学比她强多了。
“呃!咱们语文课代表也来了!”李江流见他们挤过来,指着汪洁冲大家嚷道,“汪洁读的作品最多。听听她的高见!”
“听我什么呀?”汪洁脸有些红。
“李江流现在不崇拜刘心武了,开始又崇拜朦胧诗了,想让你支持他呢!”
章薇说道。
“谈不上崇拜,朦胧诗怎么了?犯了哪条法了?”李江流说。
“朦胧诗太朦胧了,我就看不懂。有首诗叫《自由》,两句话:”飘,撕碎的纸屑‘,还有首诗叫《生活》,更绝了,就一个字:“网’。这是什么意思?不跟猜谜一样了吗?”有人开始发难了。
“‘网’,就一个字怎么啦?挺好!怎么看不懂?”
“看不懂的才有味呢!朦胧,大自然就是一种美。”
“朦胧不等于晦涩!”
……
这些争论,让汪洁心跳。她感到了同学们一颗颗火热的心。平常与大家接触少,只有这时刻,她才更加了解大家。
“让汪洁说说!她看的书多!”有人把矛头对准了汪洁。
汪洁还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同学讲话,但激烈的争论使她忍不住要说几句:“我挺喜欢朦胧诗。尤其是对照前几年看惯了的大吵大叫的政治诗,还有小靳庄的诗……”她说的有些慌,语言不大连贯。
“同意汪洁的观点!到底是语文课代表!”李江流又嚷。
“让人家汪洁说完嘛!”
“再说,朦胧诗有的也不朦胧。象舒婷写的《祖国呵,我亲爱的祖国》、《一代人的呼声》、《这也是一切》……怎么看不懂呢?‘不是一切大树,都被暴风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这诗句多好!”
汪洁说得极有感情。大家都静下来,听她朗诵着那动人的诗句,连陈国栋站在她身边,都被感动了。她是一个极富于情感的姑娘,常常不由自主地感染着别人。象春天一缕缕的风,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候,就染绿了枝头。
“你看,我尽说舒婷了。我特别喜欢她的诗。我觉得她特别理解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汪洁的话音低下来,仿佛觉得说出这些心里话,有些害羞。
一直在旁边同梁燕燕谈话的容老师没有插入同学们的争论。听到汪洁喜欢朦胧诗,她皱起眉头。这些学生的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啊!她及时地站起身,走过来,对大家说:“同学们,有些事,你们还年轻,先不要争论了好不好?我们就在这里开个小型联欢会好不好?”
“好!”
大家呼应着。容老师很满意,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了。……
3
范爱君好几天没有来上课了,连春游都没有去。
她的爸爸和妈妈正闹离婚。她跟着也到了法庭好几次。因为爸爸想要她,而妈妈坚决不给孩子,反要爸爸每月多给生活费。法官问范爱君的态度。她只是哭。
她又想爸爸,又舍不得妈妈。她好为难。她眼睁睁地看着爸爸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去了。
回到家,一想到爸爸离开法院那样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年,范爱君心里还挺难受,禁不住又落下了眼泪。
“哭什么?心疼那个死鬼?他那是自作自受!”妈妈骂他。
小弟不哭,咬着嘴唇,偷偷地看着妈妈。都怪他!忽然一股无名火窜上范爱君的心头。她瞪了小弟一眼。小弟害怕地低下了头。
屋里,少了一个人。这一回,是真正地少了一个人。而且,永远!
家里的日子,自打春节开始就吵和打。年三十,爸爸回来了,一家子包饺子准备过年,来了一个电话。要爸爸到单位去一趟。
妈妈不高兴了:“大过年的还要走呵!哪儿来的电话呀?狐狸精迷住你的心了吧!”
“你说的什么话!单位的美术宫灯质量出了点问题,用户找上门来了!”
“你就编吧!赶上编小说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比真的还真!”
“好!我不去还不行嘛!”爸爸一屁股坐下来。
“别不去,你不去,人家想你想疯了,我可担待不起!”
……
就这样,唇枪舌剑,谁也不甘示弱,两口子吵起来,饺子也没包成,爸爸在外屋一个劲儿地抽闷烟,妈妈在里屋一个劲儿地喘粗气。
大年初一,爸爸走了。一连一个星期没回来。妈妈沉不住气了。先派范爱君去找爸爸,范爱君知道爸爸肯定和那个白阿姨在一起。他们常常在一起画画。爸爸还兼文化馆美术讲座的老师。她同情爸爸,一回家就吵架,好象家门口埋着地雷,只要一进家门,准爆炸,谁还愿意回家?范爱君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对妈妈说:“爸爸在厂子里,工作忙。”
妈妈问她:“你没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没有。”
妈妈不相信。又派小弟去。小弟找到爸爸时,爸爸和白阿姨满手都是油彩。
他玩了一会儿,跑回家来。
妈妈问:“你看见爸爸了吗?”
“看见了。”
“还看见了谁?”
“白阿姨。”
“白阿姨?白阿姨是谁?”
“白阿姨挺好,还给我买了一块巧克力!”
“啪”!小弟脸上挨了一记耳光,手中的巧克力,一把被妈妈夺走,摔在地上,又踩在脚下。
“走!你爸爸现在在哪儿?你带我找这个不要脸的死鬼去!”
小弟带妈妈去了。
爸爸和白阿姨都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凶神恶煞而来。她二话没说,只是一步步逼近白阿姨,朝着人家“啪”就是一记耳光。然后朝着那幅画使劲踹去,一直踹得七零八落。她号啕大哭起来。一直哭到文化馆的领导出来了。她开始大骂白阿姨。白阿姨哭了。爸爸急了,上前揪着妈妈“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好呀!你还偏向着你那个小婊子是怎么着?你竟敢打我!”
妈妈到厂里先告爸爸,又到文化馆告白阿姨。一个是作风不正,一个是勾引有妇之夫。结果白阿姨被调出文化馆,爸爸挨了一个处分。
离婚!
“离婚,也不能让你占着便宜。姓白的也不会跟你!孩子,你一个也甭想要。”
妈妈恶狠狠地说。
范爱君的心象被万箭穿伤。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对爸爸有这么大的仇恨!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样被拆散了。她后悔在法院时,法官问她跟着父母哪一方?她只是哭,不答话。最后把她判给了妈妈。而爸爸在法庭上是站在被告席上,当做对妻子不忠的道德败坏者对待的。范爱君替爸爸鸣不平。爸爸并不是这样的人。白阿姨也不是那样的人。一切,都是妈妈逼出来的。
可是,这些话,她一句也说不出口。她只有深深地埋在心里。她真不想再上学了。她怕同学们知道。她怕听见那些议论。一个失去了爸爸的孩子,就象失去最可靠而有力的支柱。她心的天平倾斜了。
容老师见她几天没有到校,又没有托其他同学送假条来,便对班长说:“覃峻,你放学抽空到范爱君家看看,她有好几天没有到学校来了!”
这是一句平常的话,也是班主任老师对班长干部布置的一件普通的工作或者叫做任务。不仅连容老师没有料到,就连覃峻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一下,竟使他和一个心灵受了创伤的女同学走到了一起,而和容老师站在了对立面。以致容老师在处理章薇的来信第一件事情失策之后,又出现了第二件失策的事情。
谁能未卜先知呢?
4
覃峻从小学一年级就当班干部。高中两年都是班长。该入队时入了队,该入团时入了团。年年评三好学生,班主任和全班同学自然会首先想到他。出席区里、市里什么学生代表会,学校首先也会想到他。他是全班,也是全校的宠儿。
老师们夸奖他,学生们佩服他,家长们羡慕他:“看看人家的孩子,喝了仙露水了!人家的家长,保证不是象咱们一脑袋高粱花子的主儿,教子有方!有方呵!”
其实,这话恰恰错了。他的父母都是极其普通的工人。爸爸在五金厂当电工,妈妈在食品厂做包装工。“文化大革命”那一年搞武斗,一颗流弹,无缘无故击中了他。他正值完夜班,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时候,还值什么夜班呀!可是,他偏偏去了。妈妈以后总说:“全赖那个夜班。如果不值那个夜班,什么事也就没了,”第二天清早发现爸爸时,爸爸早已经断气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快,从这个活生生的世界中消失了。那一年,覃峻才四岁。
妈妈没有再嫁,一直拉扯着覃峻和哥哥覃岭艰苦度日。小哥俩都很懂事,知道对妈妈最好的安慰是好好读书。哥哥是弟弟的好榜样,小哥俩叫着劲儿学习。
即使在那些“读书无用”的日子里,他们也都认真读书。辛苦没有白费。一九七八年,粉碎“四人帮”以后恢复了高考制度头一年,哥哥正好高中毕业,考入了北京大学数学系。覃峻当然要向哥哥学习。他和哥哥一样,是那种品学兼优的学生。
覃峻家离范爱君家很远,范爱君在班里学习一直很好,而且又会画画,人们都视为才女。她自己不大和同学们有过深的交往,说她骄傲也好,说她孤僻也好,她依然我行我素。照理说,她早该是团员。可是,她看不起班里有些团员,所以一直没有写申请。
为了这事,容老师和覃峻都没少找她谈过话。覃峻刚上高一的时候,为了催她赶时间出一期迎接十一国庆节的黑板报,到她家找过她一次。这个人象影子一样,飘飘忽忽的,似有非有。如果班里一天听不见游晓辉或李江流的大嗓门,大家一定知道他们两人没来。可是,一连几天听不见范爱君的声音,大家不会注意到她的。
范爱君家比较好找,在邻街的一幢六层楼里。这是范爱君爸爸厂里分的宿舍。
覃峻敲敲门,开门的是范爱君的弟弟。
“你找谁?”他把覃峻让进屋里,问道。
屋里挺乱,好象许久没有收拾。一张折叠饭桌上摆满了盘碗,里面还有吃剩的饭菜。饭桌下面滚着一个小足球,墙上有许多球印。不用说,一定是这个小家伙的“作品”了。
“我找你姐姐!”
“找我姐姐?”小家伙打量了一下覃峻。覃峻个子不高,但很壮实,一身隆起的肌肉,是常年锻炼的结果。他的面孔很黑,眼睛细长细长,总是在眯缝着,似乎在想什么大事。因此,他给人一般的感觉,总以为他的年龄要比他实际年龄大好几岁。小家伙也产生了这种错觉,又问:“你是从法院来的吗?”
“法院?”覃峻摇摇头。难道我象从法院来的吗?
大概法院的人又找过范爱君,小家伙一见到法院来的人,就有些紧张。
“我是你姐姐的同学。”
“噢!她没在家。”小家伙松了口气。
“你爸爸妈妈呢?”
“我妈妈上班去了。我爸爸和我妈妈离婚了!”
小家伙说罢,一脚踢在球上,球“砰”的一下跳起来,飞落在墙上,墙上又多了一个球印。
离婚?没有听说范爱君的父母离婚的事情呀!莫非就是这几天?覃峻禁不住又望了望这零乱的房间。
离开范爱君家,覃峻心里挺不是滋味。他一下同情起范爱君来。怪不得她一直不大合群,原来她有心事。她和自己一样,也将失去爸爸。不过是,一个死了,一个还活着罢了。家里都少了一个支撑门面的人。覃峻想着,忽然觉得和范爱君亲近起来。
还没有走出这条街,迎面正碰上范爱君。她到爸爸的宿舍看爸爸去了,她请求爸爸原谅,在法庭上,她没敢说跟着爸爸走。爸爸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长叹几口气。她没有想到在这儿碰见了班长。
“你明天上学去吗?……要有事就不用去了,落下的课我替你补,这几天的课不难。”
覃峻还想和她说几句什么,嘱咐她在这种时刻要坚强些。可是,他没有开口。
不过,他那友善的目光,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范爱君。范爱君望着他消失在街道拐弯的地方。她的眼睛湿润了。
第二天,范爱君到校,第一节课是乔老师的数学。
“喏!这是笔记,你先抄抄吧!”覃峻把笔记借给她。
她打开覃峻的数学笔记,小字清秀,象女同学的字,和他外表粗壮的体型一点儿也不相称。啊,里面还夹着一张小纸条——
范爱君同学:
只有在外界最不平衡的时候把握了自己,使自己平衡,才是真正的强者。希望你成为强者。
没有下面的署名。
范爱君心头涌起一个热浪头。她把纸条悄悄地夹在自己的数学书里。在这种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有人理解她,安慰她,鼓励她。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全班同学都尊重、佩服的班长。她不由得对覃峻产生一股感激之情。
5
北京的春天很短,还没容你细琢磨,夏天就到了。
班上的同学各忙各的,即使到了星期天,也不得消闲。叶秋月象冬天学滑冰一样,对学游泳又上了劲头。她的门牙补好了,和原来的真牙一样。但愿她学游泳时别再磕掉另一个门牙。
体育委员李江流自然要大显身手。几乎每个星期天,他都要组织同学去陶然亭游泳池去练练身手。叶秋月特意买了件尼龙游泳衣。WC系列不去游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