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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环补充说:“溪河车站。”
老五也想了起来:“对,是溪河车站。就是被现今这个张天帅杀的。”
玉环盯得更紧:“你若做了百顺的媳妇,对这事会咋想?”
老五知道玉环话中的意思,却不说,故意问:“姐,你咋想?”
玉环道:“我问你呢。”
老五这才说:“你做姐的咋想,我就咋想呗!”
玉环长长叹了口气,扶住了老五的肩头:“老五,你或许知道,我是想为父报仇的。你得和我一个心扶持百顺,得把他扶持得像个男人啊。”
老五连连点头:“那是的,我自然会和姐姐一心来做的。百顺过去被老六教得太不像样子了,几乎弄成了软蛋。姐你不知道,老六在房里整日把自己的花衣服拿给百顺穿,还给百顺画眉,涂口红……”玉环直觉着恶心,想打断老五的话头,可看老五是一副真诚的样子,就忍住了。
老五又说:“只要百顺离了老六,咱姐妹俩一个心,自然能让百顺出息。”
玉环点点头,和老五又说了些别的事,最后道:“今个就这样吧,我回去再想想,你回去也再想想,都想好了,我就去找你干爹正式谈赎身的事。”
老五说:“我不要再想了,你就是不给我赎身,我也要自己赎的,我不能在小白楼呆一辈子,我打从破身那日就想从良。”
这次谈话,玉环对老五印像好了不少,可过后想想,总感到哪里有点不对劲。
老五过分的顺从,让玉环起了疑,对老五的话,便总不放心,就找来方营长,想和方营长商量。
方营长来了,玉环又发现,自己是无法和方营长商量的。
——方营长全然不知她的复仇计划,只怕她一说,没能从方营长那里讨来主意,倒先吓跑了方营长。
就像百顺离不开老五、老六一样,如今玉环也离不开方营长了。
玉环想,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真正恋上了方营长,有了同样的感受,才不嫌老五、老六的下贱,才如此这般的成全了弟弟。
然而,她成全弟弟,又有谁来成全她呢?
真是天知道。玉环心头真苦。
方营长应约而来,来到后见玉环任啥不说,又愁眉不展,心下有了几分惶惑,便担心是那小白楼的事被玉环知道了。
汤副旅长到省城后,百顺和汤成花钱都不方便了,两个坏小子偏又要斗蛐蛐,又要吸大烟,就找他借钱。昨天百顺又借钱,他正巧打麻将输了个净光,没钱给百顺,百顺是很失望的。
——因此方营长就想,百顺会不会生气?生气后会不会在玉环面前告密?
在玉环面前很小心地坐下,方营长先扯了扯老长官汤副旅长的情况,问老长官在省城可过得惯?问玉环可陪老长官四处走走?还自告奋勇道,老长官当年也是岳大江的上司,他抽空必得陪老长官到岳大江的守城司令部走走的。
玉环说:“岳司令那已去过了,——先是岳司令来,后又派副官把他接了去,还送了不少东西。”
方营长说:“这么说,老岳还不错,算讲交情的。”
后来就没话了。
方营长说:“那咱去吃饭吧?还去老来顺。”
玉环应了,和方营长一路向老来顺走,走在路上不住地想:是不是干脆和方营长挑明了说?把为父复仇作为结婚的前提条件亮出来?同时也把自己对老五的疑惑端到桌面上,让方营长定夺?
可一直到进了老来顺,还是没敢说,怕这话一说,一顿饭就吃不安生了。
方营长心里怯着,自然也没多少话说。
最后在老来顺坐下了,方营长一摸口袋,想起钱早已输完了,才红着脸说了句:“坏了,我忘了带钱……”
玉环笑笑:“我有钱,——我也该请你一次了。”
第十二章
方营长最终是在汤副旅长那里弄清玉环心思的。
玉环老这么和方营长拖着,不和方营长谈结婚的事,方营长就着了急。这一着急,方营长就想到了在省城避乱的汤副旅长,就带着两瓶酒和一盒礼品,到三江货栈找了汤副旅长。
那日也是巧,玉环不在家。
汤成一见方营长的面就说:“老方,你来的真不是时候,玉环刚才和百顺一起去了小白楼。”
方营长本能的有些紧张,便问汤成:“他们去小白楼干啥?”
汤成说:“还不是为百顺么?!百顺恋着老五,老五也想从良,玉环就答应把老五赎出来,——今日大概是和老五的干爹谈价去的吧?!”
方营长这才放下心来,提着两瓶酒和礼品盒子,去了汤副旅长住的后院堂屋。
汤副旅长正在堂屋看报,见方营长进来,放下报纸,很客气地给方营长让了座,泡了茶。
方营长也客气,一口一个老长官的叫着,极是恭敬地坐在汤副旅长对面的太师椅上,很斯文地端起了茶杯。
汤副旅长闲得无聊,正想找个人扯扯,遂指着报纸和方营长说:“小方呀,你看看,我说张天心要栽吧,真就要栽了哩!——马山、汤集那边正和白富林打得激烈,孙大麻子的定国军又动作起来,南面国民革命军再攻一下,张天心的气数只怕就尽了,张作霖也救不了他的命!小方,你说是不是呀?”
方营长恭维道:“老长官历来就是料事如神的,——那……那还会错么?!”
汤副旅长笑了,呷了口茶说:“料事如神不敢说,看人么,我汤某还是能看准的。我早看出白富林在张天心手下呆不长嘛!你们的岳司令在张天心手下也是呆不长的,——今天是白富林‘起义’,明天必是你们岳司令‘起义’了。”
方营长不太相信:“老长官是说,岳大江也会背叛张天心?”
汤副旅长点点头:“迟早的事。老岳这人有野心,一心想学吴玉帅,决不会久居人下,当初这老岳就看不起玉环的爹,现在必也看不起张天心。给我接风时,老岳就说了,张天心是福将,混到如今全凭左右逢源的好运气,不是凭真本事。还说张天心根本不是做帅的材料。”
方营长仍是疑疑惑惑:“不会吧?岳大江在张天心面前很老实哩。听他的副官长老吴说,他拍张天心的马屁很起劲……”
汤副旅长摆了摆手,笑道:“这不足为凭哩!当初老岳不也吹捧过我和玉环的父亲么!”
方营长不想尽扯这些没味的话,听得汤副旅长提到玉环的父亲,就借机大表了一番忠心,且唏嘘不已地谈了一通“想当年……”,勾起了汤副旅长对昔日戎马生涯的亲切记忆。
趁汤副旅长沉浸在亲切记忆中的当口,方营长向汤副旅长说起了自己对玉环的一片真心痴情,央求老长官劝劝玉环,早把婚事办了。
汤副旅长说:“玉环这丫头太犟,我劝只怕没用呢!”
方营长怂恿道:“老长官,你就劝劝看嘛!——你是她父亲的结义弟兄,又抚养了他们姐弟这么多年,她总得给您老面子的。”
汤副旅长想了想,突然抬头问:“小方,玉环有个大心事,不知和你说过没有?”
方营长问:“啥心事?”
汤副旅长叹了口气:“为她爹复仇。她对你好是真的,她和我说过的,我也觉着你不错。可她既想为父复仇,就不愿拖累你了……”
方营长不大相信:“她爹死了这么多年了,她……她还记得那么真?”
汤副旅长道:“是哩,她总也忘不了,谁劝也没用。有这孝心也让人感动,我后来也就不劝了,任她去吧!”
方营长急道:“老长官,您老还是得劝哩,凭她一个弱女子,这仇咋也报不了!”
汤副旅长默默看着方营长,不做声了。
方营长又认真说:“她兄弟百顺也不是能报仇的人,——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百顺这小子只会吸大烟、逛窑子,再没啥别的能耐了。所以,就算张天心日后真栽了,也还有余党啸聚,他们姐弟俩要除他也难哩。”
汤副旅长这才问:“你方营长就没想过出点力么?你口口声声对不起老长官,如今又和玉环是这关系,就忍心作壁上观么?”
方营长一怔,摇摇头道:“我……我还真是没想过这碴子呢!”
汤副旅长沉着一张老脸说:“那你就好生想想吧,想出个头绪,再去和玉环说。”
……
方营长因此就去想了。
开始咋也想不出头绪。
——玉环这弱女子竟要杀人,且是杀张天心这么个大人物,还想拉着他一起干,实是发疯。不说他老方干不了,没机会,就是干得了,有机会干,也是不能干的。
老长官生前对他好不错,张天帅也没对他坏过,他对张天帅压根恨不起来哩。在玉环面前顺杆爬是一回事,玩真的又是一回事了,为了再好的女人也犯不上去冒这个险。
女人像衣服,脱这件换那件,命可是自己的,一次玩掉就没了。
闷了几天,没敢去找玉环,怕被玉环粘上脱不了身。
这期间百顺和老五来了一次,来请他吃饭,是老五的东。
老五尽说玉环的好话,又让他不由地起疑,怕那老五也和汤副旅长一样成了玉环的同党……
——也是贱,开初是躲,后来却不由地想起玉环来了,记起了玉环的不少好处:玉环那脸模子真俊,是标准的瓜子脸哩!两只眼睛大大的,像两汪清泉。奶子也好,鼓鼓的,翘翘的,摸上去又软又滑。那一身的皮肤不知是咋生的,早先黑着,现在竟白得让人想扑上去啃几口。身材更不必说,穿啥都好看,挎在大街上走,谁人不眼馋?!
因此,方营长只怨汤副旅长,不怨玉环。
——报不报仇都是汤副旅长说的,玉环从没和他说起过。
——人家玉环真好,不愿拖累他哩。
这么一想也就想明白了:和这么个好女人是不能轻易分手的。
时下,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结婚是真的。他若是和玉环成了婚,马上再生个孩子,玉环忙孩子都忙不过来,就顾不上她爹的陈年旧账了。
就算她还顾着也不当紧,干不干都在他,他不干,玉环也是没辙的,大不了双方散伙各走各的路,他白操人家一场,也不损失啥。
再说,玉环毕竟是女儿家,老长官还有百顺这么个儿子,真到非干不可的时候,也得让百顺干,与他老方是没太大关系的。
这又惊喜的发现,玉环还是把希望放在百顺身上的。玉环三番五次要百顺到他手下去当兵,大概就是为将来做准备的。
日后,他老方只要好好配合玉环,在必要的时候把百顺送上去也就是了。
——玉环自己不会动手,也不会让他动手的,玉环都不愿和他说这事,咋会让他动手呢?!
他实是多虑了。
方营长壮着胆,大大咧咧去三江货栈见玉环。
一见面,方营长就说:“这几天忙,老有差,没来找你,真想你哩。”
玉环很不高兴,噘着嘴道:“还说想我呢,老不来,只怕我的模样都记不起了吧?”
方营长扯着玉环的手,忙说:“哪能呀?!五年、十年不见,你那俊模样我都忘不了呢!晚上还尽做和你在一起的花梦,——我都不好意思和你说。”
玉环把方营长的手甩开了,正经问:“这阵子,你都在忙些啥?”
方营长道:“瞎忙呗,马山那边吃紧,孙大麻子的定国军又闹,城里人心不稳呢,学生、商人都捣乱,今日请愿,明日游行,张天心让抓,岳大江也让抓,弟兄们就苦了……”
这都是实情,方营长认为,玉环该知道。
玉环显然是知道的,听后,淡淡地说:“怪不得人家骂你们是一帮疯狗呢……”
方营长笑了:“谁说不是呢,人家当官的叫咱咬谁咱咬谁。”
玉环说:“当官的叫你咬我,你也咬?”
方营长道:“咬呀,就往这咬——”
说着,方营长搂住玉环,隔着绸布,在玉环的乳上亲了一下。
玉环一把把方营长推开:“死走吧,你。我可不喜欢你们这帮疯狗。”
方营长偏不走,扑上前,把玉环搂得更紧,亲过玉环的修长的脖子,又去亲玉环的嘴。
玉环先还挣了下,后就不挣了,依靠在方营长怀里,任由方营长亲昵。
方营长得寸进尺,一双手摸过玉环的上身,又摸下身,摸得玉环身子发软,直想往地下瘫。
方营长以为大功告成,手忙脚乱想给玉环脱衣服。
玉环这才清醒了,死命推开方营长说:“别……别……我……我不干净呢!”
方营长不信,一只手扒扯着玉环的衣服,一只手仍是固执地插在玉环身下不拿出来。
玉环硬将方营长插在身下的手拉出了。
方营长见自己手上有红红的血痕,这才注意到,玉环身上确是系着月经带的,是红花布的。
这才作了罢。
心里却仍是骚动不已,方营长便慷慨,便有英雄气,正色对玉环道:“玉环,你真是很不够意思的,——咱们都相好这么久了,你心里有事还不和我说。”
玉环问:“我心里有啥事?”
方营长道:“看你,还瞒我哩!——汤副旅长都和我说了,我想了几天,觉着得帮你和百顺宰了张天心个龟儿子,为你爹报仇!”
玉环一愣,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方营长便又说:“为你爹,我丈人报仇呀!”
玉环两眼含泪,呆呆地看着方营长:“当……当真?”
方营长胸脯一拍:“这还有假?我说过的,在溪河有枪就敢打张天心个狗日的,今后有机会自然还会干。倒是你,太对不住我了,至今没和我说起过这桩心事,实在是看不起我老方哩!”
玉环扑到方营长怀里哭了:“你……你真是好人……”
方营长搂着玉环,益发慷慨起来:“好人算不上,汉子能算一条!玉环,我和你说实话,就是你不让我宰张天心,我也是要宰的。这许多年,你在等着,我老方也在等着哩!老长官对我好,我能忘了老长官么?忘不了的!我今个儿把话说在这儿,只要我老方活一天,就不会忘了你那爹,我那老长官。我老方要不把张天心这杂种宰了,就是他妈婊子养的!你信不信?”
玉环在方营长怀里抬起泪脸,哽咽道:“我……我信!”
方营长却把话题一转说:“不过,这是桩大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下的,你需有耐心,得容我和百顺好生准备。还得等机会。”
玉环连连点头:“我听你的,都……都……听你的。”
方营长俨然成了玉环的主子,手托下巴,很威风地在玉环面前踱着步,又说:“百顺现在这样是不行的,我得好好带带他,得把他身上的那几根骨头弄硬实,你得帮我。”
这都是玉环的心里话,玉环哪有不应的道理?
玉环忙道:“从今日起,我……我就把百顺交给你了,你……你咋整都行!”
方营长马上想到小白楼那一出,先自把话说到了前头:“我要对百顺严加管束,不会像你心肠那么软。——不过,我现在就得和你把话说清,日后百顺没准会说我的坏话,会到你面前骂我……”
玉环说:“这你放心,我不会信他的话的。”
方营长道:“那好,过几天,我就去和百顺谈,要他到我那挂名领份饷、先当个连副,——三连王连副皮痒了,竟敢去捏督府张八太太的屁股,进了军法处,一时半会也出不来,正好让百顺顶缺。”
玉环想了想:“只怕百顺不愿干,为这事他……他和我闹翻过,说……说是恨不得打死我呢!”
方营长手一挥:“那是你没能耐么,我若真叫百顺干,他必会干的!我有办法对付他嘛。”
玉环急切地问:“你有啥办法?”
方营长很是自信地说:“我让他先看看带兵的威风,比如说,哪天我训话,就带百顺去看,让他看了眼热,觉着不当兵就没法活,到那一步,给他个连副干,他舍得不干?”
玉环对方营长真佩服极了,觉着方营长做营长实是太屈材了,按她的想法,方营长这份材料当个团长、旅长也是可以的。
玉环想到栽培方营长时,方营长也想到了自我栽培的问题,又对玉环说:“玉环,岳大江那里还得去打点一下,咱俩去,也得让汤副旅长去,办喜事时,无论咋着,也得把他请来。得让这家伙提携咱,——玉环你想,若是老岳栽培我个团长,我他妈有一团人手,做起事来岂不更方便?”
玉环在那日完全晕了头,方营长这话中透出的明显投机都没听出来,还一味点头称是。
方营长说着大话,心里仍一直挂记着玉环美丽的身子,两只眼隔着玉环身上的绸布,看到的尽是鼓凹起伏白得晃眼的细皮嫩肉。
最后,方营长实是耐不住了,又搂住玉环亲个不停,亲到后来,硬把玉环身上那红花布的月经带解了,死命把玉环往床上拖。
玉环真心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方营长,让方营长知道自己对他的一片心,一片情,——也正因为如此,玉环